夜晚来临,在山林里的一处岩洞中,傅觉遥将浑身湿透又受了重伤的谢自嫚小心且轻缓的放在铺了一层乾草的地面上,然后迅速地在一旁生火。
他们被山洪往下游冲去,因为水势过大,他们就这样在洪流中载浮载沉,直到溪流与另一条支流汇合,水势终于稍缓,他才得以抱着已经昏过去的她上岸。
在纵身跃入洪水中之后,傅觉遥没有办法马上抓住谢自嫚,经过一番奋力的泅泳,他才终于游到她身边,牢牢抓住了她。她伤得颇重,当时虽然还有意识,但没多久她便陷入昏迷,水势太过湍急,他无法拉她上岸,只能紧紧抱住她,确保她的安全。
他无法确定他们到底被冲到了哪里,天色已暗,她又受了重伤,必须等到天亮才能够行动,于是他便就近找了个可以容身的岩壁洞穴,暂且安置两人。
「咳……」
傅觉遥生火的时候,谢自嫚忽然轻咳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自嫚,你醒了?」他赶紧就着火光查看她的状况。
她看他一眼,想坐起身却动不了,于是哑声问道:「我们在哪里?」
「一个山洞中。现在已经是晚上,等明天天一亮我们就离开。」
他一边向她说明她昏过去之后的情况,一边仔细检查着她的身子,确认她的伤势。
「唔……」当他触摸到她的肋骨处,她吃痛的咬牙,道:「看来是断了几根骨头。」难怪她想动也动不了。
大石击中她的胸腹,撞得不轻,看来她势必得养伤好一阵子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火光映照出他凝肃的神情,她虽然虚弱,但还是咧了咧嘴,道:「我还死不了的。」
傅觉遥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确认她的伤势。她没有什么外伤,但比较糟糕的是内伤,如果不尽快医治,只怕情况会更加恶化。
他先点了她几个周身大穴,稳住血脉,让内伤的情况不致加重,然后让她坐起身,运气灌入她体内,调和她体内混乱的气息,之后才又将她轻轻放躺回乾草堆上。
凝滞于胸口的灼痛感终于稍感舒缓,谢自嫚吁了口气,但身子依旧不太能动,不过她也懒得动,反正她现在是名正言顺的伤患,这里又有一个现成的最佳保刨,她当然能不动就不动了。
「怎么又不从容了?」她看着他的脸,忍不住道:「你是逍遥山庄的公子,应该人如其名一点,别老是一脸如丧考妣的模样,我看了心情也会跟着变差的。」
傅觉遥闻言,目光移向她的眼眸,轻吸口气,稍稍和缓了紧绷的表情,「抱歉,我无意让你感到不舒服。」但他神色依旧凝重,无法完全放松。
「我会死吗?」谢自嫚忽然问。
「当然不会。」他立即斩钉截铁的道:「我绝对不会让你死去。」
谢自嫚咧嘴一笑,「那不就得了?」
他微愣,然后叹了口气,苦笑着说:「我总是为了你而变得不从容啊。」
「嗯,这坏习惯是得改改。」她相当诚心的建议,然后指示道:「那个,你,过来一点。」
傅觉遥虽然感到奇怪,但仍是依言照做,以为她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太远了,再过来一点……对,就是这样,别担心,我现在没办法打你,过来一点。」
直到他的脸靠得够近,谢自嫚才举起没什么力气的手,捏向他俊美的脸,然后满意的咧嘴道:「我说了,别老是刚刚那种脸,我看不习惯。」
傅觉遥无法想像他现在的脸变成了什么样子,但可以在她眼瞳中看见自己的倒影,藉着火光,他在她莹亮光灿的瞳眸中印下浅浅的黑影,仿佛他可以从此进驻她眼底。
她的睫毛相当浓密,将她那双大眼衬托得晶灿有神,而她随着说话不断张合的唇瓣纵然毫无血色,仍旧吸引着他想要……咦?
傅觉遥眨了下眼,拉回自己的思绪。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她现在可是身受重伤。
谢自嫚好笑的看着他一脸又呆又蠢的模样,「还有,如果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的就去见阎王,那你就太看不起我了,要是牛头马面敢来拘我,我肯定先把那两个家伙抢回去当我寨里的看门狗,不对,是看门牛和看门马,看谁还胆敢来要我的命!所以别摆出那种脸给我看,你这样是侮辱我。」
看着她骄傲又坚定的眼神,他立即明白他的担忧对她而言是一种多么不必要的情绪,他下该轻侮了她的自尊,更何况即使伤重又虚弱,她的眼神看来的确仍比他有精神多了。
傅觉遥缓缓弯起一抹温柔的浅笑,道:「我知道了。」
「很好。」谢自嫚放开手,满意的看见他总算放松了下来。她才不希望身子已经不怎么好受了,还得一直面对那样一张苦瓜脸,苦瓜是拿来吃,可不是拿来看的。
担忧了大半天的紧绷情绪终于得以放松之后,傅觉遥对她道:「自嫚,我要脱下你的衣服,得把衣服烘乾才行。」
「喔。」她不觉得有任何不妥的地方,任由他脱去她的衣物,毕竟湿衣服穿在身上既冷又难受。
他脱下两人身上的衣物,放在火边烘烤,然后将其中一件单衣撕成长条状,小心翼翼的牢牢缠绑住她的身子,固定住她骨头断裂的位置,免得她移动身躯时加重伤势。
面对她的裸身,傅觉遥只专注于所做的事上,态度严谨,没有任何不轨的神色,而且光是看见她胸腹间青紫的淤血呈现出的狰狞模样,就已经足够令他惊心胆战了,他根本毫无其他心思。
仔细的完成包扎之后,他便躺在她身边,将她拥入怀中。
「咦?」谢自嫚瞪着眼前的男性胸膛,「有必要这样吗?」
她虽然不拘小节,但底限在哪里她多少还是知道的,像这样的情况,可没办法随随便便眨个眼就当作没发生过。
「你的身子冷得像冰块,你已经身受重伤,不能再染上风寒。」傅觉遥道,声音是平实且温和的。
他真的没有其他想法,她的身子实在太冰冷,他只想着得尽快让她暖和起来,虽然她极富弹性的紧实身躯在他怀中感觉是如此契合,但他仍旧保持着清明的神智,坐怀不乱。
谢自嫚心想,好吧,反正眼前的情况的确非比寻常,而且她确实是体温过低,受了伤还泡在冰凉的河水中太久,她体力早已耗尽。
何况只是被抱着又摸着而已,她又不会少块肉,而且他是正人君子啊,是江湖上有头有脸有名望的逍遥山庄二公子,他都不在乎了,她这个山寨的土匪头子在乎什么?
傅觉遥的大掌轻轻来回摩搓着她的肌肤,暖热她的身子。
「小心把汤圆皮搓破。」谢自嫚觉得自己被搓着搓着,简直像个汤圆,她是不介意变成汤圆啦,但这样搓啊搓的,又不会真的搓出汤圆来让她填饱正在唱空城计的肚子。
闻言,傅觉遥动作顿止,以为她觉得他这样是非礼她。
「咦?不搓啦?」
他搓着她的时候没感觉,不搓之后反倒让她觉得身体又开始微微发冷,便道:「继续啊,怎么停了?」还是当颗汤圆比较舒服。
傅觉遥只好又继续动作,只是更加小心翼翼,更加端正谨慎,不让她感觉受到冒犯。
两具身躯熨贴在一起,他的体温渐渐传到她身上,温暖了她冰冷的身子,她开始感到有些昏昏欲睡。
「喂,傅觉遥。」她闭着眼睛唤道。
「怎么了?哪里难受吗?」
感觉他的身子瞬间紧绷,谢自嫚觉得他还真是爱操心,明明她身强体壮,打都打不死,偏偏他就是不相信,哎,看来他以后得娶一个受得了他这种爱操心毛病的女人,不然夫妻俩肯定有吵不完的架。
「这件事以后我不负责喔。」她的语气很认真。
传觉遥微愣,然后弯起唇道:「我不会要你负责的。」但他一定会负责到底。「为什么要跟着我跳进溪里?」她问道。「我不可能弃你不顾。」「喔。一
虽然答案也只可能是这个,但她就是认为他根本没有必要那么做,就算他不跟着跳进水里救她,她也绝不可能轻易死去,只是情况会比现在更加艰难罢I.」。
只是,当她看见他奋不顾身的抓住她,她脑子里竟然只有一个念头——好了,她可以昏了。
然后,她就真的干脆的昏了过去。
现在想来,当时到底为什么会对他前来救她的举动毫无疑问?而且竟然可以放心的说昏就昏,凭她的体力与意志,就算要她继续撑下去也一定没问题,难道她真的已经习惯把他当成贴身仆役差使?虽然她是土匪头子,但她真的有这么任性霸道吗?
边想着,谢自嫚放在他胸膛上的手也不自觉缓缓游移了起来,然后,她有些惊奇的道:「你瞧起来挺瘦,但身体还满绪实的嘛。」
平常穿着衣服看不出来,但他精瘦的身躯其实相当结实,筋肉匀称,摸起来的感觉挺不错的。
「我会当成是夸奖。」傅觉遥的声音里有着压抑。
「你的心跳变快了。」而且她摸过的地方竟然微微发烫。谢自嫚的眼睛不禁为之二兄,嘿,他这样的反应真是有趣。
「你再这样毛手毛脚,我就要你负起责任了。」他的双手仍继续摩挲着她的身子暖热她,没空阻止她不规矩的动作。
「喔。」谢自嫚还是继续摸,对他的话听而不闻。不摸白不摸,而且没道理他能摸她,她却不能摸他吧?这叫作礼尚往来。
「你打算负责吗?」
「当然不要。」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着。谢自嫚一口回绝,但手还是照摸。
真是十足任性。
傅觉遥没辙,只好空出一只手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微哑着嗓音在她耳边道:「我的自制力是很好,但说不定其实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好。」
她抬头看他一眼,一脸「所以呢」的表情,摆明了根本没将他像绕口令又像哑谜似的话语放在心上,不认为他这么说有什么威胁性。
「而且你身上的味道也挺好闻的。」手被抓着,谢自嫚也就懒得挣扎,但鼻息问尽是属于他的气味,她嗅闻着,发现真的还不赖,这下,他总不能连她的鼻孔都塞住吧。
「你也是。」傅觉遥只能叹道,就知道她根本吃定了他。
刚刚那句话虽然是对她说的,但其实同时也是对自己说的,从一开始他就一直谨守道德分寸,不敢逾越半分,心智也保持清明,毕竟她身受重伤,他必须专注于她的伤势,不能有半丝心猿意马。
可是,他心底深处却有一股想碰触她、亲吻她,想放肆尽览她姣美身躯的渴盼:心中爱慕的女子就在眼前,要当个六根清净的圣人实在是太困难了,但他仍旧必须极力克制任那样的想望,不能越了界,他不是禽兽,绝对不能在她受伤的时候还对她做出不该做的事。
然而,他不是禽兽,她却是个土匪!
完全只凭她自己高兴,就毫不客气的对他的感官知觉进行搜括抢掠,强取他的爱慕,对他的忍耐克制视而不见,对他的有礼毫不领情,教他难以招架,节节败退,而她却依旧蛮横霸道得完全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不对。
确实是十足十的土匪。
「是吗?」谢自嫚相当讶异,「泡了整天的溪水,不是应该只剩下只差没发霉的泥巴味吗?」
她不禁怀疑他的嗅觉异于常人……咦?不对,这样说来,那她的嗅觉不是也同样异于常人?不然怎么连她都觉得他身上的味道还算挺好闻的?
「你还是有着属于女人的香气。」傅觉遥道。
谢自嫚过了很久才应声。「喔。」接着,她改变话题。「你的心跳真的很快耶。」
「那都是因为你的关系。」
他语气中的认真,又教她过了很久才应声,「喔。」
而且很大声。这句话,谢自嫚硬是吞了回去,因为她忽然有种直觉,她最好不要再继续招惹他了,也最好不要继续这种眼睛啊鼻子啊感觉啊心跳啊之类的话题,虽然不是会有什么危险发生的直觉,但她就是觉得最好不要再继续聊下去。
她再次闭上眼。既然什么事情都不能做,也什么话题都不能聊,那当然就只能睡觉了。
「喂,傅觉遥。」谢自嫚将头枕进他的臂弯,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豪气地道:「今天受你照顾了。」
他弯起一抹笑,「你好好休息吧,明天天二见,我们就离开这里。」
见她不再对他百般好奇,他松了口气,伸手将已经干了的衣服拿来轻轻盖在她身上,并更加拥紧她,不让她受半点寒气的侵袭。
看着她安适恰然的枕在他怀中,像头已经被彻底驯服,变得乖顺又依赖他的猛虎,他想,他肯定彻夜都不能成眠了。
谢自嫚向来极易入睡,而且此刻又有一个人体暖炉圈抱着她、温暖着她,她觉得舒服极了,所以闭上眼之后很快就睡去。
在进入深沉眠梦的前一刻,她忽然有种不曾出现过的感觉——
一种安心感。
跟平常感到的安然自在、随心所欲以及自由无拘不同,是一种对她而言相当陌生的感觉,她一时也难以解释清楚,但好像还不赖……
啊,她想到了,就像之前在洪水中昏过去时的感觉一样——没错,她可以昏了。
天塌下来就让傅觉遥去挡着,哈哈哈!
天亮之后,傅觉遥先去周遭瞧瞧他们位在何处。
他发现,他们被冲到了相当下游的地方,距离风花雪月寨已经有一段遥远的距离,却离逍遥山庄并不远,而且回山寨得绕过一段崎岖婉蜒又漫长的山路,若是回逍遥山庄则是一路平坦。
谢自嫚的状况虽然还可以撑下去,但内伤让她不时发高烧,也时昏时醒,教他担忧万分。
傅觉遥并不确定风花雪月寨里是否有医治内伤的良药,但他很清楚逍遥山庄里有许多珍奇与贵重的药材,更有医术高明的大夫,必定能够很快治愈她的伤势。
所以他认为事不宜迟,当下便决定带她回逍遥山庄医治,即使这么一来他势必得回去面对山庄里那一堆「麻烦」,他还是以她的伤势为重。
*****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逍遥山庄的庄主傅瑓逍,是傅觉遥的大哥,此刻正端坐在大厅的主位上,神色严峻的看着傅觉遥,厉声质问。
厅中还有几名傅家叔伯辈的长辈,同样满脸不悦的严肃神色。
「前阵子一声不响就突然失踪,音讯全无,山庄里派人去寻找你的行踪,却只找到你的马,然后你现在突然出现,还带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回来,到底在想些什么?」
傅觉遥神色一派从容,优雅的含笑以对,「她不是来路不明的女人,这一点我可以担保。」
「你担保有什么用?」一名长辈开口了,「这种糟糕透顶的传闻一旦传出去,逍遥山庄的颜面肯定会被你丢光,更何况带了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进山庄,以后我们要如何面对慕容家?」
「这件事跟慕容家没有任何关系。」
另一名长辈愠道:「谁说没有关系!你即将与慕容小姐成亲,现在竟然光明正大带了一个女人进家门,这样的丢脸事,你教我们怎么跟慕容家交代?」
「我说过,我不会与慕容小姐成亲。」
又一个长辈用力一拍桌,怒道:「这事由不得你说不!」
傅觉遥看众长辈一眼,还是一脸温雅的笑,不想正面与他们挑起战火,干脆默不作声,继续练习微笑。
他带着谢自嫚回到山庄之后,才刚将她安置在他房中,取了些镇护内力与心脉的丹药让她服下,替她运气调息,又命人找大夫来诊疗她的伤势,他就紧接着被抓来大厅接受「审问」了。
虽然知道她此刻应该还在睡着,但他一颗心只切切记挂着她,只想赶快摆脱这些长辈,回去她身边照顾她。
「难道你突然失踪就是为了拒绝与慕容家的亲事?」另一名长辈质问道。
「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拒绝?」
「我们傅家跟慕容家是世交,你跟慕容小姐的亲事也早就定下,不容许有任何变动!」
「更何况江湖上各大门派也早就知道我们两家将要结亲的消息,你在这个节骨眼离庄搞起失踪的把戏,对我们和慕容家之间的关系可是个严重的打击。」
「你这个浪荡子!到底想把逍遥山庄的名声败坏到什么地步,你才甘心满音i?」
傅觉遥听着几个长辈絮叨不休的责骂,脸上虽然依旧挂着清雅淡然的微笑,但心里其实感到相当无聊,叔伯们的这些话他已经听到耳朵快长茧了,他们却还是有办法一逼又一遍的拿出来教训他,不过这些话他向来只是左耳进,右耳出,根本不放在心上,更不可能依照他们的意思,真的和慕容家的小姐成亲。
慕容家已经接任武林盟主之位六年,当初长辈们擅自决定,只要六年任期一到,就议他与慕容小姐成亲,他们两个当事人完全不把这件事当真,但两家的长辈们却是一头热的拚命想要撮合两人,结为亲家,结果受害的就是他们两个当事人。
当初傅觉遥之所以会离开山庄,跑到风花雪月寨去,原因之一就是因为庄里的这些长辈们老是硬逼他得与慕容家结亲,所以他才必须自己去找出「那个人」,好彻底解决这桩麻烦事,他只是没想到绕了一圈,不但人还没找到,他也仍然避不开长辈们的唠叨,看来接下来的日子他耳根子是难以清静了。
不过,这一切都无所谓,因为他遇见了谢自嫚,也爱上了她,就算得回来让叔伯们骂得狗血淋头,他也甘之如饴。
想到谢自嫚曾说他是老古板,傅觉遥唇角的笑意染上一抹真实的愉悦。她还没真正见识到什么叫做作老古板呢,不过她肯定很快就会发现,逍遥山庄里就有一大堆脑袋硬得像石头的老古板,呵呵。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不要只是一个劲儿的直笑!你听清楚了没?与慕容家的婚事绝不容得你拒绝,你得乖乖与慕容家小姐成亲!」
傅觉遥稍稍拉回早就神游远去的心思。他的确没在听他们说话,而成亲当然就更加不可能了。
「都已经老大不小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不受教?真是个糟糕透顶的浪荡子!」
傅觉遥仍没有回嘴。说实在的,他现在还愿意乖乖在这里让他们训话,算是够安分了,要是谢自嫚,肯定早就拍拍屁股走人,甩都不甩他们,比起那个土匪加番王,他真的已经很受教了。
「各位叔伯先别动怒。」傅瑓逍开口缓颊,「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我一定想办法解决,改天我会先带着觉遥上慕容家解释,必定不会影响两家之间的交情,更不会坏了两家的亲事。」
「哎!也只能这么办了。」众长辈摇头叹气。
「瑓逍,这次是我们理亏,你身为当家庄主,慕容家那里,就凡事多担待些,多说点好话,别坏了我们的声誉。」
「我知道。」
「觉遥,你也该长大了,不要每次都要你大哥来替你收拾烂摊子。」
傅觉遥还是微笑以对,下答腔也不置可否。
傅瑓逍看向这个唯一的胞弟。觉遥的岁数与他相差了一轮有余,也许是父亲老年得子,所以特别宠溺、纵容,导致觉遥变成现在这样不听规劝又任性自我的个性,加上他天资聪颖,武功修为又甚是高强,虽然是晚辈,但只要是他不愿意的事,长辈们便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所以身为兄长的他就得夹在两方中间左右为难,每每教他头痛万分。
其实觉遥也并不是真的糟糕到哪里去,只是很有自己的想法,总是不听从长辈们的决定就任性行事,虽然没真正惹出过什么大麻烦,但偏偏对终身大事百般抗拒,无论他们怎么好说歹说,就是不肯点头答应成亲。
他们当然不可能强押着他拜堂成亲,因为也做不到,逍遥山庄并不是以出类拔萃的武功绝学着称,而是以公正公义的气度与态度在江湖上立足,庄里并不会要求后辈一定要武功高强,只要求重礼重义并且必须顺从庄里的决定,而觉遥的武功造诣完全是他本身天赋异禀,山庄里无人强得过他,所以众叔伯们才只能在口头上不断对他施压,却无力指使得动他什么,而身为庄主以及兄长,当然就必须担负起让他点头应允的责任。
只是,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够让一个根本不受控制的浪荡子回心转意,心甘情愿的点头答应成亲呢?
「另外,关于你带回来的那个人……」
「她名叫谢自嫚。」
傅瑓逍摆摆手,不想谈论她究竟是何许人也,这个听都没听过的名字,肯定只是某个不入流小门派中的小人物,他没兴趣也不想多加了解。
「既然她身受重伤,我们逍遥山庄自然不好坐视不管,但只要等她伤势一好转,就必须立刻请她离开。」说白了就是请她立刻消失,逍遥山庄不想收留吃白食的闲杂人等。
「大哥,你放心吧,等到她能跑能跳的时候,就算你想留住她,她也绝不可能安分留下来。」只是到时他也会跟着她一起离开就是了。
傅瑓逍双眉微蹙,「你早就认识她?」他还以为觉遥只是好心把受了重伤的人带回庄里医治。
傅觉遥的笑容里多了愉悦且坚定的神色,道:「我离开是为了她,回来也是为了她。」
「什么?」众长辈警觉的质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站起身,看众长辈一眼,「各位叔伯真的希望我成亲?」
「那是当然。」
「那小侄就恭敬不如从命。」他笑得好不愉悦,「但我不会与慕容小姐成亲,因为,我带回来的人就是我的妻子。」
「你说什么?」
不理会众长辈接下来的讶叫与怒骂声,傅觉遥潇洒的一笑,转身离开大厅,回房照顾他口中的妻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