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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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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杜绝魏芊芊的纠缠,何序然决定开诚公地把话说清楚。他主动致电魏芊芊,订下晚餐之约。
    “序然,想不到你会主动约我,你是想为这几天疏忽我而道歉,对不对?”魏芊芊将一小块牛排达进口中,为何序然的主动找到一个自以为是的理由。
    何序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淡淡地道:“我找你出来,是想把一些话说清楚,免得造成彼此的困扰,让误会扩大。”
    他的话引起了她的兴趣,“你想说什么?听来好像挺严肃的,快说,我迫不及待想听。”她放下刀叉,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望着她,何序然犹豫了一会儿,跟着也放下刀叉,喝了口水后,才开口:“芊芊,我不希望我父母的一些玩笑话对你我造成困扰。”
    魏芊芊眨着一双不明所以的眼,显然不懂他话的意思。
    他思索了一下后又道:“我知道我父母一直有撮合我们两人的意思,但,请你不要当真,也不要误会,更不要因此放弃掉许多的机会……”
    听到这儿,魏芊芊的笑容顿时凝结,“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何序然没有退缩,真诚无伪的眼直视着她,“感情的事是无法勉强的,如果强要将感情寄托在不值得托付的人身上,那就是一种浪费,无心的伤害不可避免地便会产生,而我并不希望看到那种状况。”
    他的话听来委婉,但魏芊芊不是傻瓜,立即明白他话中之意。自尊受创的她心头隐隐作痛,但她却掩藏起心中的激动,强装不在乎地笑了笑。
    “如果我硬要强求呢?事情会不会有所改变?”
    他摇了摇头,“那我只有一句抱歉!”
    这样的回答让魏芊芊一颗心迅速往下沉,她直视着对方,血液中那股不服输的因子逐渐浮起。“你对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意?要我打退堂鼓,还是告诉我不要自取其辱?”
    “你知道我并没有那样的意思,我只是想在不愉快的情况产生前,阻止一切。”
    魏芊芊的心又揪了一下,她极力控制自己面部肌肉,绽出一个轻松的笑,“你一向这么有自信?我有说过我喜欢你?”
    何序然淡淡地笑了笑,“没有最好,这样我心中就不会有负担。”
    他那无所谓的笑容像一根针,刺入魏芊芊的心里。她想开口,说些轻松的话语弭平受创的自尊,一个小朋友却在此际突然闯进他们的包厢中,朝何序然走来。
    “爸爸!”
    闻声,何序然立即转身,一见桐桐,立即惊讶地起身,抱起了他。
    “桐桐?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妈妈呢?”
    桐桐口齿不清晰地咕哝了一声,无法清楚地表达,何序然却立即清楚了情况。
    “你乱跑对不对?妈妈一定急着到处找你,带爸爸去找妈妈,好不好?”他放下桐桐,让他牵着自己的手往包厢外走。
    一旁的魏芊芊对眼前这一幕,早已看的目瞪口呆。她不假思索地起身,跟了出去。
    而在另一个包厢中,李姓家族的聚会,却因发现桐桐的走失而乱成一团。
    “小蔓,你这个妈是怎么当的?孩子走丢了都不知道!”李之勇谴责女儿的粗心大意。当年,虽对女儿未婚生子一事极度不谅解,但父女的心结早已随着桐桐的出生而逐渐淡化。
    李莳蔓的焦急明显写在脸上。带着桐桐上完厕所,她明明拉着桐桐进了包厢,怎么会不见呢?“我再去外面找找!”她心急如焚地丢下话。
    “姐,我也去!”小弟莳葳、小妹莳蔫也立即起身。
    当焦急的三人正要走出包厢时,桐桐的声音却从外面传了进来。
    李莳蔓立即转身,想迎向桐桐,不料,才踏出一步,她便再也无法动弹,目光顿时定在桐桐身后的人上。
    “妈妈,爸爸!爸爸!”桐桐的小手不断地扯着她的衣袖,似乎在向她炫耀自己很厉害,找到了爸爸。
    突然出现的何序然,其出众的外貌与气质,先让所有人眼睛一亮;但继之,桐桐一声声“爸爸”的叫着,却让所有人“惊艳”的目光转为错愕。
    看清楚何序然的长相之后,所有人脸上的错愕更甚!
    “小……小蔓,他……他是……桐桐的……爸爸?”李之勇问出了所有人心中都想问的问题。
    突如其来的一阵天旋地转,让李莳蔓几乎站不稳脚步,家人焦急、想获得答案的眼仿佛化成了魑魅魍魉,不断地袭上她,她颊上冷汗不断冒出。
    最后,所有画面被黑暗代替,她昏了过去!
    医院急诊室长廊外,聚集了焦急的李家人,以及神情担忧的何序然。
    终于,诊疗室的布幕被拉开,李莳茗卸下口罩走了出来。
    “莳茗,你妹妹怎么样?”以李之勇为首的李家人拥了上来。
    “别担心,应该没什么事,初步判断只是受到刺激。”
    “既然没什么事,那为什么到现在还昏迷不醒?”李母不放心地再追问。
    李莳茗进一步解释:“妈,小蔓不是昏迷不醒,只是一下刺激太大,脑部承受不了而产生的自我保卫现象,等调整好之后,她就会醒过来。”
    望着床上一脸苍白的李莳蔓,李之勇又痛心又生气地道:“受到刺激?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受到刺激?”
    他话一出,众人皆有默契地把眼神调向何序然,接着,又把眼神调向始终“黏”在他身上的桐桐,目光传达了一致的讯息。
    大家的目光,何序然了解,却无法为大家解答,因为,他心中也有着同样的疑问。
    见何序然不开口,李之勇只好把目光调向他。
    “何先生,你是不是应该跟大家解释一下,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本来,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孩子的爸爸”,他除了震惊与无法接受之外,还有着深深的反感。他根本在主观上认定,他就是遗弃女儿的那个负心汉。
    但在了解到他的身份之后,他的气自动消弭了很多,无论如何,“米兰集团”这块大招牌,就已先让人震惊到忘了一切。
    见大家的目光都望向自己,何序然叹了一声,“这件事,也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的清楚,不如我们到餐厅坐坐,我会把我知道的告诉大家。”
    他的话,得到了李之勇的认同。除了李莳蔫被裁定留下照顾李莳蔓而颇有微辞之外,其余人全迫不及待地来到医院附设的餐厅,准备听故事。
    “其实,我和大家一样迫切地想知道桐桐的父亲是谁?”
    何序然的这句开场白,就先让在场所有人挨了一棍。
    “什么意思?难道……你要否认你是桐桐的父亲?”李之勇脸色沉了下来。
    “你怎么能否认?桐桐和你那么长得那么像。”李莳茵也立刻附和。
    在场其他李家人也立即对他投以谴责的一眼。
    从大家不谅解的目光中,何序然知道他们误会了他的意思。他没有激动也没有生气,只静静地道:
    “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不是否认,而是我根本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跟桐桐有关系,我和大家一样疑惑,却无从证实。”
    “荒唐!什么叫无从证实?一个人生得出孩子吗?要不是你跟小蔓曾经……”李之勇猛地住了口,脸部顿地充血涨红。要他这么一个堂堂中文系教授当众说一些A片情节,实在有点困难。
    “这就是我疑惑的地方。”何序然立即接口。“在遇见桐桐以前,我只跟小蔓见过一次面。”
    见过一次面?众人面面相觑。
    “什么意思?”先沉不住气的是李家老四莳葳。
    何序然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一抿;接着,开始了他的叙述,包括三年前第一次见面时,她态度怪异突然“落跑”一事,以及百货公司的巧遇、第一次见到桐桐时的震惊心情,到决定查出真相,却不得其门而入的情形,详细说了出来。过程中,却独独隐瞒了自己对李莳蔓那种难以形容,却又深刻到难以理解的感情。
    听完,李家人个个是目瞪口呆!
    还是李家大家长先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你的意思是……你从来没有跟小蔓……”他话虽没说完,在场人却都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何序然点点头。
    “桐桐像我,这点是无庸置疑的。”他看了眼身旁正忙着吃点心的桐桐,眼中露出一抹慈爱的光芒。“每次见到他,我就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尤其是他喊我‘爸爸’的时候,那种感觉更甚。”
    他停了一下,再道:“我的第六感告诉我,桐桐跟我一定有关系,但,不论我怎么追问,小蔓的态度却固执地隐瞒。我甚至请了征信社,想找出问题的答案,结果却一样令人失望。”
    听到这儿,所有人都没有作声,似乎各自陷入了思考中。
    “或许……”李莳茵话才出口,便说不下去。
    她本想讲“或许你不是桐桐的爸爸”,但一见到何序然和桐桐,所有话都说不出口,因为两人的神情举止,根本让人无法去怀疑他们的血缘关系。
    “这孩子……到底在想些什么?”想起她叛逆的种种,母亲倪舒的眼眶忍不住泛红。
    李之勇伸手拥过妻子,只轻轻地叹了口气。
    “与其我们在这儿猜测事实真相如何,不如借助科学方法来让一切真相大白。”
    李莳茗突然的话语像黑夜中的一道曙光,引得所有目光朝他聚集。
    他面色凝重地看了看桐桐,授着,把目光放在何序然身上,“想知道你跟桐桐有没有关系,DNA可以给大家答案。”
    李莳茗的提议获得了多数人的回响。何序然虽也同意,却附加了一项但书:
    “李伯伯,不管事情最后的结果如何,如果您信得过我,我希望这件事都由我来解决,我不希望大家的关心变成一种压力,再加诸在小蔓身上,造成憾事。”
    望着他,李之勇面有犹疑。
    李莳茵却帮腔道:“爸,我同意何先生的话,小蔓的拗脾气你也知道,要是我们大家过度介入这件事,难保她不会做出极端的事来,最好我们当今晚的事没发生,交由大哥和何先生分头去处理,我相信这样结果会比较好。”
    她的话获得母亲及其他家人的共呜。
    最后,李之勇终于点头,他语重心长地对着何序然道:
    “既然大家都同意,我就交给你来处理,希望最后会是个圆满的结果。”
    “放心!”何序然给了对方一个坚定的眼神。
    他的话是保证,也是承诺。因为,不论最后结果如何,他决定,绝对不再放开她。
    当晚,李莳蔓便出了院回到家中。
    在父亲的坚持下,她请了两天假,在家休息。
    两天过去,除了汪雅菲两通尽释前嫌的关怀电话,以及彭定杰来电慰问外,其余那些她认为一定会有所动作的家人及何序然,却杳无音讯,仿佛在空气中消失了般。
    这样的平静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第三天,她恢复了上班,但一直到下班,一切风平浪静。
    第四天,一切如常。
    第五天、第六天……在同样平静的情况又过了三天之后,她终于感到不对劲。
    虽纳闷不已,却没有勇气主动询问,因为她了解,一旦主动的结果,便是自投罗网。
    终于,在第八天的时候,事情有了一些小小的变化,绿地咖啡馆来了一位意料外的客人。
    “你就是李莳蔓?”
    来人第一句充满挑衅意味的话语,让李莳蔓立即了解,她不是一位单纯的客人。
    果然,她接下来又道:“我叫魏芊芊,我有点事想和你谈谈,可以吗?”
    对方高傲的态度让她立即有拒绝的念头,但血液里的那一份好奇还是让她坐了下来。
    “小姐,我好像并不是认识你?”她狐疑地望着对方。
    “那并不是重点,只要我们都认识台湾最有价值的黄金单身汉何序然先生,那就够了。”
    听到何序然的名字,一股警戒浮了上来。
    “有什么事吗?”虽然对方态度不佳,她的语调仍维持着基本的礼貌。
    魏芊芊嘴角的冷笑敛去,浮现一股鄙夷,“据我所知,你是个未婚妈妈,对不对?”
    三年多的未婚妈妈身份,她从未刻意去隐瞒,但如今,听到这四个字从对方口里说出来,她有种反感与被污辱的感觉。
    “又关你什么事呢?”语气与神情不自觉地加重。
    魏芊芊冷笑一下,“我调查过你,你的孩子长得像序然只是一种巧合,如果你因此怀有什么目的,我劝你趁早打消,因为你不会成功。”
    一层更深的反感从心里掺了出来,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道:“何以显见我对何序然怀有不良目的?”
    魏芊芊又冷笑几声,“你以儿子为手段缠住序然,这就证明你居心叵测!”
    这话让李莳蔓血脉偾张,她本想将脾气发出,但对方高傲的表情却让她突然间改变了主意。她压下情绪,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让自己面部的肌肉缓和下来。
    “魏小姐,就算我对他怀有不良目的,似乎也轮不到你来管。依我看,你大刺刺地登门兴师问罪,罗织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在我身上,那只证明我对你造成了威胁,你嫉妒、不安,更或者是,在何先生的心中,你根本就已经出局,所以不得不用这种三下滥的恐吓手段企图破坏一切。”
    “你……”被击中要害的魏芊芊愤怒地起身。“太过分了!”
    “我过分?”换她冷笑。“登门自取其辱的人是你自己,不是吗?”
    魏芊芊气得发抖,她指着她。
    “李莳蔓,我警告你,你别得意的太早,序然的父母是商界有头有脸的人,他们不会允许一个不清不楚的未婚妈妈入门当媳妇,而成了商界的笑柄。”愤怒地丢下话后,她自皮包中抽出一张仟元大钞,用力摔在李莳蔓脸上,随即扬长而去。
    她一走,吧台内隐忍多时的汪雅菲立刻冲了出来。
    “小蔓,这个女人到底吃错什么药?简直嚣张到极点了!”
    李莳蔓苦笑一下后,捡起地上的仟元大钞,自嘲地道:“这种客人多来几个也不错,最起码,小费很多。”
    汪雅菲不认同地白了她一眼。
    李莳蔓又苦笑了一声后起身,将手中的仟元大钞塞到汪雅菲手里,随即走向前方,对着正要进门的客人喊了一声欢迎光临。
    如此平静的生活过了一个礼拜。
    然而,这种平静下隐藏的不寻常却让李莳蔓的神经愈来愈紧绷,不安感如影随形地跟着她,压得她几乎无法喘息。
    终于,如她所感应般,平静的生活因保母庄太太的一通电话而起了变化。
    “李小姐,桐桐的爸爸要我转告你,下午他要带桐桐到儿童乐园玩,晚上他会直接将小孩送回去,请你不必再跑一趟来我这儿接他。”
    这通电话犹如平地一声雷,轰掉她大脑所有理性的部分。
    他带走他了……他带走他了……
    这个恐怖的想法一出现脑中,她再也无法冷静地丢下抹布,立即从皮包中翻出何序然的电话号码,确定他们身在何处后,奔了出去。
    “何序然,谁允许你可以这样做!”
    一路上,隐忍的怒火在见到何序然的刹那全部发作。她拉过桐桐,毫不保留地想将高涨的怒火一古脑儿对他发出,但桐桐却扯着她的手,指着不远处一个气球池不断地叫道:
    “妈妈,球球,球球!”
    见母亲不为所动,他干脆挣开她的手,转来扯住何序然的手,“爸爸,球球,桐桐玩球球!”
    “好,爸爸带你去。”他未征得李莳蔓同意却抱起桐桐,迈开脚步。
    “别生气,我并没有恶意,我只是单纯地想和桐桐单独相处。”相对于她的气极败坏,他的态度平静优闲,仿佛早意料到一切。
    李莳蔓当然立刻阻止,“何序然,你凭什么——”
    “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上他打断了她。“在这种充满笑声的地方,发脾气好像有点不太对。”调皮地眨了眨眼,再次将她的怒气阻在身后。
    故意置之不理的行话让李莳蔓的火气更加扩大,她不假思索大步地跟上去。
    “何序然,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我——”
    “你瞧,桐桐玩得好高兴。”她的兴师问罪再一次被阻止。
    “你——”
    “先忘掉所有不愉快好吗?我们三个人难得有机会在一起,应该好好轻松一下。”微微一笑后,他脱下了西装,卸下了领带,一古脑儿全塞到李莳蔓手中。
    “先替我保管一下,既然来了,我可不想错过这种难得可以放轻松的好机会。”说完,甩开皮鞋,跨进了气球池中。
    他的举动显然超乎李莳蔓的预期之外,看着手中被迫保管的东西,一股气没地方发,只好暂时吞回肚中,气呼呼地坐到了池旁的座椅上。
    原本,她赌气地偏过头不去理会两人的互动情形;但随着桐桐与何序然的笑声不断传进耳中,她再也忍不住地偷瞄一眼……
    就这一眼,她的视线便再也无法从他们身上移开。
    看着何序然像个大孩子般与桐桐玩在一起,彼此间自然流露的亲情,让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心更不断漾起一阵又一阵的感动。
    她怔怔地望着何序然,突然,一种前所未有的念头涌进心中:
    如果……他真的成为桐桐的爸爸……他们一家三口……一定很幸福……
    但,这样的念头才起,一道警告性的话语也同时浮了出来:
    你以儿子为手段缠住序然,这就证明你居心叵测……
    魏芊芊的话语让她脑海中的美丽画面中断,心情立刻荡了下来。她悄悄地叹了口气,慢慢将眼神收回来,转投向远方。
    一个塑胶气球突然朝她飞了过来,吸引了她的视线。她偏过头,正好看见何序然从气球池中站起来,倚着栏杆向她扬扬手,要她加入的讯息明显。
    她气虽已消,但尊严还在;她瞪了他一眼后偏过头,没理他。
    见状,何序然也没生气,只略扬了扬嘴角,接着,帅气地跨出栏杆,朝她走来。
    “你想干嘛?”他脸上那个坏坏的笑容让她察觉他的企图,她立即睁着一双防卫的眼起身。
    何序然的脚步没有停下来,他一来到她的面前,立即将双手插入她的腋下,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并脱掉她的鞋子。
    “何序然,你好大的胆子!”她立刻大惊失色地挣扎。
    何序然没有理她,在其他游客的鼓掌声中,将她丢进气球池中,自己也跳了进去。
    结束了游乐园之行回到家,已将近八点。
    原本,李莳蔓想把桐桐早早带回家,桐桐却似乎知道她的意图般,不断缠着何序然。
    无奈之下,她只有带着一肚子的气陪着两人逛完整个游乐园,又在麦当劳吃完晚餐后,才让他送回来。
    当然,要不是看在桐桐已累得睡着的情况下,她是不可能坐他的车的。
    “还在气我把你丢进气球池中?”注意到她整个下午的“闷”,一位起手煞车,何序然终于打破沉默,噙着笑问道。
    李莳蔓瞪了他一眼,不语,伸出手想推开车门下车。
    坦白说,经过了一下午的“强迫参与”,就算有气,也逐渐消弭,她的不假辞色,只是再次应验那句老话——女人最要不得的小心眼作祟。
    “聊聊好吗?”
    突然的话阻止了她开门的动作,她偏过头睨了他一眼。
    “我和你之间能有什么话题可以聊?”
    这听来赌气意味十足的话语,只换来何序然一笑。
    “告诉我,在你心目中,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有必要回答这样的问题吗?”她仍是不太合作的态度。
    他收起了笑,黑眸定在她的脸上,“是没必要,只是我很想知道。”
    虽然他的目光让她的血液不正常地加速流动,但她仍选择赌气地偏过头道:
    “在我心目中,你是一个表里不一的浑蛋。”
    其实,这也不全然是赌气的话语,认识他以前,觉得他像天边遥远的一颗星,可望却不可及;然而,认识他以后,他仍是天边一颗发亮的星星没错,只不过,是可恶透顶的一颗星。
    闲言,他的眉头揪了起来,“就因为我在你心中是这样一个表里不一的人,所以你才放意排拒我,刻意隐瞒桐桐和我之间的关系?”
    见话题扯上桐桐,她心中护卫的羽毛又一下升的老高。
    “桐桐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丢下话后,她拉开门把,想下车;何序然却横身按住她的手。
    “你到底想瞒我到什么时候?一辈子吗?这样对我是不是有点残忍?”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她挥开了他的手,激动地道:“桐桐是我的儿子,就只是我的儿子,与任何人无关!”
    “是吗?”他静静地看着她,眼底有抹不易察觉的痛苦。接着,他拉开车上置物箱,取出一份文件,递到她面前。
    她生气地瞅着他,没有任何动作。
    “这份文件可以证明你对我说谎……”他停了一下。“没有勇气接受事实吗?”
    这挑衅讽刺的话语刺激她抢过文件。然,才看一眼,她便面如死灰,双手开始不停地颤抖。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颤抖的声音化为一道怒吼,她激动地撕掉手中的文件后,用力推开车门。
    “为什么不可以?”他将她拉进怀中。“我是桐桐的父亲,这点已无庸置疑,你再逃避也没有用!”“放开我!你放开我!”她不断地槌打着地,想敲开他的钳制。
    “听我说——”
    “我不听,不听,任何人都别想抢走我的儿子!”秘密被揭发的恐惧让她的情绪已近乎歇斯底里。
    “小蔓,看着我,听我说。”他把她的头固定住,企图让她安静下来,却遭到更强烈反抗的大吼——
    “因为你,我的生活已一团乱;因为你,我每天活在担心受怕中;因为你,我变得不像自己,我问你,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罢休?”控诉到后来,成了一串泪水滑落颊边。
    她的眼泪让他想也不想,头便俯了下来,攫住她的唇,想用心头的柔情抚平她的激动。
    一开始,这样的接触招致她更强烈的反弹,她不断地用牙齿咬他、用手捶打他;他不为所动,双唇更加地攫紧她,用温热的唇包容着她的粗暴。
    渐渐地,他的宽厚与温暖让她安静下来,她的唇不再逃避地紧贴着他,回应着他的温暖;她的手也不再紧握成拳,慢慢地松开揽住他的颈项……
    她的软化让他的吻愈来愈温柔,生怕伤到她般地小心翼翼。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才离开了她的唇,改将她紧拥怀中。
    “不要怕,没有人可以将桐桐从你身边夺走,相信我。”
    这几句话仿佛有着无比的力量,吹走她所有的防备,更让她一时悲从中来,眼泪不受控制地狂掉。
    他温柔地替她拭去了泪水,“答应我,不要再逃避了好不好?不要再让彼此痛苦……”他抬起了她的下巴,让她面对着自己。
    “遇到你以前,我并不相信缘分,认为那太不切实际,只是小说中用来骗人热泪的东西。但,遇到你以后,你推翻了我的认知,也让我了解,我这三十年来的坚持究竟搞了什么。
    相信我,我不想探究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我惟一在乎的是你,你懂吗?”
    她的泪水像水龙头般,不断地狂泄而下;他心痛地捧起她的脸,不断地吻去她落下的泪珠。
    “答应我,不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不准再逃开我,嗯?”
    那双熠熠的眼眸散发出一道强大的压力,融化她所有的立场与坚持。她再也抑制不住地扑进他的怀中,放声大哭。
    他拥着她,轻拍着她;她则尽情地释放出压力,呼叫出心底深处潜藏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