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跟着莫微尘的脚步直上了顶楼之後,向织月才知道自己来到了他的住处。
她还来不及多打量屋内的陈设几眼,莫微尘的声音已然传来——
「先去洗个澡,把脏衣服换下来,里头有乾净的浴袍、毛巾。」说完,他不再看她,扯开了领带将之摔到沙发之後,直接进了睡房。
向织月本能地想喊住他,但瞥见他眼角的阴郁,话只好又吞进肚中。
洗了个澡,整个人果然清爽许多,连脑袋也不由得清楚起来。
她将脏衣服用清水洗乾净之後,随便拧了拧便丢入烘衣机中。
一出浴室,她便瞥见换上了休闲服的莫微尘靠在一大片落地窗前,专注地望着窗外。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穿着黑色以外的衣服——全白的休闲服将他的身形衬得更加挺拔,也将他贵族般的气息烘托到最高点。
也是到这一刻,她才发现——他的侧脸竟然如此吸引着自己的视线。
专注的他似乎未察觉到她的注视,仍一动也不动地望着窗外。
略一迟疑之後,她硬着头皮来到他身旁,伸出小手,怯怯地拉了拉他的衣袖。
「对不起啦!我知道自己冲动又没大脑,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见他不为所动,她软言再道:「我知道你担心我、关心我……我保证,以後绝不再犯!」唯恐他不信似的,她还煞有介事地举起手作发誓状。
莫微尘终於转动了颈骨,用一双深黝黝的眼睛注视着她。「你真的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她立即点点头,一双澄净的双眼在雨光的反射下显得无辜又楚楚可怜。
她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让他叹了口气,转过了身子,一伸手勾住了她的腰,将她带到自己面前。
「答应我,以後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好不好?我无法忍受再失去……」
「再」这个字义——她不及去细思,因为,她的心早已被这溢满了关怀与担忧的眸子填得满满的。
他触摸她脸上的擦伤,一股怜惜浮了上来。「痛不痛?」
她摇摇头,坦白说,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受了伤。先前她一心只想着逃命;後来,又只想着要把所听到的消息告诉他;现在,她则迷失在他的温柔里……
「你……穿白色的衣服……也很好看。」她必须扯开话题,否则可能会因缺氧而昏倒。
「只有衣服能吸引你吗?其他地方呢?」她眼中的羞涩让他嘴角漾起一道坏坏的笑,
「我……」回答不出来的她只好垂下目光。
他勾起了她的小脸,霸住她的目光道:「我不知道是不是缘分这东西让我遇见你,但是,我感谢老天的安排,因为,-让我找回了自己,找回了自己以为早已失去的感觉。」
她沐浴过後的清香,让他慢慢地卸下了所有的心防,此刻,潜藏在心中的那张脸已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张清秀的脸蛋,一种不寻常的情愫慢慢地涌了上来。
望着那张因水晶灯的照耀而更加柔和的小脸,那白皙的光嫩吸住他所有的心神,缓缓地,他情不自禁地俯下脸,吻住了她的唇。
这碰触虽让她的身体再次僵硬,却不再难堪,因为这个饱含了占有的吻背後的意义,让她完全了解了这就叫爱情。
她——爱上了这个男人!饱含着爱意的心让她本能地踮起脚尖,开始生涩地回应着他的吻。
她的回应让他温柔的吻转为激烈深入,他忘情地捧起她的小脸,强烈索求地吸吮着,丝毫不掩饰自己心中对她的渴望。
慢慢地,唇与唇的接触不再满足他,他的吻渐渐往下移,索求更多的爱。
他咬着她的耳垂,挑逗她敏感的耳後;她微微的轻颤让他更饥渴地往下移,霸住她洁白的颈项。
这前所未有的经验,让羞涩的向织月完全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全身酥软地紧搂着他的腰,完全放任感官主宰地呻吟了一声。
她这声娇吟似乎更加速了他侵略的野心,他轻轻地褪开了她宽松的浴袍,将她压倒在沙发上,放纵情-地吻着她的肩、她的胸……
就在他想更深一层地探索她的处女之地时,门铃的响声惊扰了他们。
看得出沉醉在情-中的莫微尘根本没有应门的打算,但,向织月却已自情-中抽离,她含羞带怯地挣开了莫微尘,拉好衣服坐了起来。
「有……人来了!」想起刚刚两人的种种,她羞得不敢看他。
被打断的莫微尘轻轻喘了口气,情潮汹涌的双眼仍望着她。
几秒後,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起身应门。打开了门,莫微尘的表情立刻写着意外,但,意外停留得极为短暂,他很快地便恢复淡然神色。
「慕蕊,怎么来了?」
「刚好路过,顺便上来看看。」祈慕蕊仍是一身的高雅,丝毫未受大雨影响。见他没有开口邀请的意思,她只有自我打趣地道:「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难不成里头有个金发美女?」
莫微尘没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祈慕蕊回应了一个翩然的笑後,越过他跨进屋中。但,才跨入,她的笑容便僵在嘴角。
「你……」乍见到沙发上的向织月,她的眼中还是出现初次见面时的惊骇,但,这一次似乎比上次好一点,她随即恢复了冷静。
「你好。」向织月立即慌乱地起身,也回了个招呼。
祈慕蕊跟着也想扯出个微笑来应对,但,微笑尚未成形,向织月身上歪斜了的浴袍立刻让她变了脸色,她立刻回过头想寻求解释。
「微尘,你……她……」
她的表情让莫微尘立刻知道,她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但他似乎也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
这么多年来,他知道慕蕊一直想取代慕荷在他心中的地位,虽然他曾不止一次地暗示拒绝,但她就是执迷不悟,令他相当困扰。
这一次的歪打正着,能让她知难而退也好,如果她可以因此死心的话,自己也能不再为背负着她的感情债而自责。
见他并无解释之意,祈慕蕊又急急地回头看了看向织月,後者脸上残留未褪的红晕让她立刻明白,刚刚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事。
顷刻间,一股揉合了不可置信、嫉妒与心痛的感觉瞬间袭上她,她摇摇欲坠地来到莫微尘面前。
「微尘,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你明明知道,我……」伤心的泪迅速积聚在眼眶,她颤着声音道。「我等了这么多年,我以为你早把她给忘了,想不到……你竟然不惜找一个替代品来伤害我……」她恨恨地望着他,屈辱的泪流了下来。「莫微尘,你——好——狠——心!」说完,她一秒也未多待地奔了出去。
看着这一切从发生到结束,向织月神情有些担忧地来到他的身旁。
「怎么了?她……好像……好像……」不知怎么搞的,对方眼中的泪水让她心中突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没什么。」莫微尘苦笑地摇摇头,似乎不知该从何说起。
***
「仙生,花生了这种速,啊偶也不愿意啊!偶朱道啦,偶已经教训够偶的属下了,你晃心,计画没有泄露,偶可以用偶的性命作担保啦!」一个獐头鼠目、小头锐面的男子操着浓厚台语腔的破国语,嘴巴恭敬、行为不恭敬地抖着跨在桌上的双脚,握着话筒道。
只见过了一会儿,他又道:「你晃心,偶朱道速情的严重性,偶以後会严格管教偶的手下。」他极尽巴结之能事。「偶朱道该怎么做啦,速成之後,你答应给偶的好处可千万不能少咧!」
放下话筒,男子朝地上吐了口痰後,再抬头时脸上的巴结转为阴狠。
他起身,走到前方三个畏畏缩缩的男子面前,劈头就给了那个大狗熊一掌。
「XX娘,跟你们唆过多少次了,酒没速少喝一点,是按怎不听!」
挨了一掌的狗熊似乎心有不甘,明明是大家一起喝酒惹的祸,凭什么只有他活该倒楣?
一股不甘让他不顾兄弟间的道义道:「贺老大,是阿六肉脚被跟踪,不干我的事。」
贺老大冷眼扫过阿六,又赏了他一脚。
「混帐东西!」似乎还未消气般,他又转向最前方的黑茂,抬起脚想踹他。
但黑茂似乎早已预料到他下一步动作般,连忙跪地求饶道:「贺老大,我知道错了,别打我!」
见状,贺老大阴狠地笑了几声後,脚还是用力地踹了下去。
「全速一些换筒!」这一踹一骂,似乎才让他气消。他坐到了先前的椅子上,双脚一样又跨到了桌上。
「老大,我们都知道错了,就算你打死我们也没用!」狗熊大着胆子道。「如果你真把我们打死了,对你也没好处。」
「唆得对!打数你们这几个笨蛋,的确速没好处。」贺老大冷冷地道。
一旁被羞辱的狗熊似乎还想再说,却被他阴狠的目光吓退。
「计画被迫提前,快联络弟兄来这里集合,等候指示。」见三人还愣在那儿不动,贺老大不禁肝火大动地吼了一句:「还不快企!」
「是……是……」三人被这一吼吓得几乎元神出窍,争先恐後地爬出了门。
见状,贺老大气得将桌上的烟灰缸重重地踢落地面。
要不是他的计画还需要这三个笨蛋,他早就一不做二不休……
一眼瞥见压在桌垫下的支票,他的气顿时消了许多。
五十万?哼,对方也未免太小看他贺强了吧!区区给个五十万就想要他死心塌地卖命吗?
等着看好了,事成之後,他手上握有的证据,会让他一生吃喝不尽的。
想到这儿,他小如米粒的眼睛闪过一丝诡异。
***
「莫大哥,这件事让向小姐这么一搅局,据我判断,对方可能会提早行动。」夏惟道。
「提早行动更好。」莫微尘放下了酒杯。「我们已经等得够久了。」他的眼光闪过一丝阴狠。
「莫大哥,有件事,我必须要提醒你,向小姐虽然替我们带来了重要情报,但她误入贼窟的後果,希望你能考虑到。」虽然仍不了解她在莫微尘心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是个要角,是以,他不得不提出警告。「贺老大在道上是个狠角色,我担心他会恼羞成怒的对向小姐不利。」
听到她的名字,莫微尘眼中的寒光收敛了许多。「你认为应该要怎么做?」
夏惟思索了一下,「在对方的阴谋尚未明朗化之前,我想,只要向小姐落单就有危险,最好的办法是暂时把她藏起来……」讲到这儿,他笑了一下。「不过,这似乎不是件容易的事。」想起她一人单枪匹马进入贼窟的大胆行径,他忍不住摇摇头。
藏起来……这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莫微尘悄悄地在心中叹了口气。
「看来,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我会试着跟她沟通看看。」说完,他突然转了个话题,「对了,股票的事进行得还顺利吧?」
「大致上还算顺利。范经理进场时机掌握得相当好,目前股价也已经止跌回升,一切都在掌握中。」夏惟立即答道。
「很好。」莫微尘点点头。「现在我们万事俱备,就等对方上钩。」
看着他眼中所射出的自信神采,夏惟不禁要为对方担心起来……
***
莫氏一年一度的董事大会,由总经理莫微尘亲自主持。
本来,此会应由位阶最高的董事长莅临主持,但自从老总裁莫东山因病去世後,为纪念其对莫氏的贡献,董事会中决议,董事长之位永远悬缺,因此,改由现下最高领导人负责主持。
如同以往,会议的流程拟先进行议题讨论部分,再提程序问题。然,就在莫微尘说完简单的开场白後,资深老董事王大宇却提议先就程序问题进行讨论。
在其他董事均无异议之下,王大宇站起来发言。
「总经理,根据公司章程载明,公司之经营人持股比例,必须要超过已发行在外股数百分之三十以上……」他瞄了莫微尘一眼後,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又回到手中的资料上。「也就是说,若有两方同时拥有股权超过百分之三十以上,则以股权比例相对较高之一方接管公司,另一方则必须让出经营权。」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程序问题,莫微尘放下了手中原本要进行讨论的题纲,倒向身後的大椅,以轻松的神情对着王大宇道:「王董事,章程中这些相关规定,我想在座各位都非常的熟悉,不必再覆述,麻烦你直接进入重点。」
王大宇面色凝重地看了他一眼,自公事包中拿出一叠资料,「莫总,在大家还没有看到我手中这份资料之前,我要先强调一点,身为资深董事,我完全是依照章程来行事,未来,对於任何人入主公司,我本人并没有预设任何立场。」
「我了解。」莫微尘点点头。
「你能了解就好。」王大宇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後,招来一旁服务的同仁,帮忙将手中的资料分送到各董事手中。
资料一到手上,众人才看一眼,便不禁倒抽一口气,纷纷将担忧的眼神投向莫微尘。
莫微尘本人倒是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只是笑了笑後将之推到了一边,重新倚进了大椅中。
「根据各位手边这份最新资料显示,副总经理魏启康将是本公司新任领导人。」王大宇继续道。
此话一出,众人均纷纷把眼光自莫微尘身上,移至一旁始终微笑不语的魏启康身上。而众人投注的目光中,有意外、有不可置信,但更多的是不以为然。
魏启康虽然是公司开国元老,又是已故总裁莫东山的拜把兄弟,但,公司大部分人都知道,魏启康是个刚愎自用、护短无能之人,而且还是个只冲着年资深霸住闲缺的老不休,这样的人要来领导公司,各董事们心中除了不以为然之外,忧心之情也溢於言表。
只见,魏启康得意洋洋地站了起来——
「谢谢你,王董事。」他先向王大宇点了点头,眼光扫过在座的董事,最後,落在莫微尘身上。「莫总——这应该是我最後一次这样称呼你,首先,很感谢你这几年为公司所付出的努力,把公司交给我,你应该可以放心。」虽然他言中有笑,但很明显的,那笑容有示威、有得意。
看着他,莫微尘维持着先前的姿势,只是嘴角的笑容更深。
魏启康并未注意到那加深的笑容,随即骄傲地抬起了头,对在座的众人道:
「各位,一家一姓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未来,公司在我的领导下,相信会创造更多的利润,请大家继续支持我。」
这样的高谈阔论,众人均默然以对;有些较资深者,不屑之情更是写在脸上。由此可见,大家对魏启康的能力根本不敢抱有任何信心。
魏启康再道:「各位,既然我已经是公司的领导人,那本次的会议理应由我主持……」他将眼神瞟向莫微尘,要他让位的意味十分明显。
莫微尘当然了解他的意思,但他却气定神闲地坐在原地。过了一会儿,他才直起身子,以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眸盯着魏启康。
「魏副总,可以请教你一件事吗?」
「当然。」听他仍称呼自己副总,魏启康心中有不悦,本想出声更正,但一触及他的炯眸,一阵心虚让他只得作罢。
「魏副总,请问我这几年的表现很差劲吗?为什么你如此处心积虑的要挤下我?」
似乎早料到他会有如此的问题般,魏启康得意地一笑後不疾不徐地答道:
「我说过,一家一姓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挤下你,是想让公司的格局更大,我想,这也是所有投资人所乐见的。更何况以公司目前的规模来看,根本不应该再墨守台湾,应积极开疆扩土,开创格局。」
对於这样的回答,莫微尘似是很满意,他摇了摇笔杆,轻松地道:「照目前的情势来看,我似乎只有下台一鞠躬这条路可走了?」
魏启康摊了摊手,表示爱莫能助。「虽然经营权易手,但你们莫家仍是莫氏最大的股东,你可以放心,未来公司在我的领导下,一定会创造三倍的盈余,届时,你不会吃亏的。」
「说得好,不会吃亏!哈哈!」莫微尘突然纵声大笑。「魏副总,你好像太自信了!通常,过度自信的後果只会带回四个字——全盘皆输!」
魏启康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莫微尘慢慢收起笑,表情一下变得深沉无比。「魏副总,我手中握有百分之三十的股票,你也只握有百分之三十二,外面流通的股数还有百分之三十八,你凭什么那么肯定你一定可以取得莫氏经营权?」
闻言,魏启康脸色微微一凛。
接着,莫微尘转头对着王大宇道:
「王董事,你所谓的『最新』资料,可能也不太新,我这里有一份更新的资料,相信大家会有兴趣看看。」说完,他按了内线电话道:「范经理,你可以进来了。」
一会儿,会议室的大门被打开,财务经理范永平提了个公事包走进来。他走到莫微尘身旁,将公事包中的资料一张一张发给在座的董事们。
其他人阅後反应如何不去深究,魏启康看後脸色却是立即大变。他指着莫微尘失控地叫道:「不可能!不可能!这份资料是假的!」
对於这样的指控,莫微尘只是笑了笑,对范永平做了个手势。
范永平点点头,拿起了资料不疾不徐地道:「魏副总,截至今天早上为止,您名下所持有的股数,根据统计,是百分之三十二;而总经理名下股数,却占了百分之三十五,所以,若依章程规定,莫总仍是莫氏的经营者。」他顿了一下,「如果您怀疑这份资料的真实性,我这儿还有一份更详细的明细资料,欢迎您来查证。」
说完,他自公事包中抽出一叠文件,但才抽出,魏启康便伸手抢了过去,迫不及待地翻阅着——愈看,他的脸色愈白,手指也跟着发起抖来。
「莫……微尘,想不到你这么阴险!」他竟然反过来指控他。
「魏副总,你的话说反了,阴险的人是你,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之身而已。」他淡淡地道。
见情势已扭转,魏启康不愧是只老狐狸,他的态度丕变,立刻挂上一道掩饰性的笑。
「哈哈哈!莫微尘,我实在太低估你了,莫老大没有看走眼,你果然有几把刷子,竟然暗中将了我一军。今日,我没有夺权成功,算我大意。」说完,他丢下手中资料,转身想要离开。莫微尘却喊住了他——
「魏副总,先别急着走,我们之间……应该还有几笔帐得算一算。」
魏启康立即怔在原地。
「首先,你故意将樊世高盗走公司机密一事外泄,想造成公司混乱,好让股价下跌坐收渔翁之利,但你没想到,被盗走的机密设有密码锁,整件事只是白忙一场。你见打击公司不成,竟买通了几个人头户,恶意炒作公司股票,将股价不断地压低之後,再进场大量收购……」
魏启康突然冷笑一声,打断他的陈述。「莫总,所谓捉贼要捉赃,请问你有什么证据?」
「要证据吗?范经理收集了很多,等会儿你可以慢慢看。」他眼中一道寒光慢慢聚拢。「你实在很聪明,竟然利用日内瓦的帐户洗钱,不过,你实在不应该一次就汇出那么庞大的一笔数目,也不应该急着在钱一汇到日内瓦之後,又急着汇回台湾——露出破绽。」
听他扯出日内瓦帐户,魏启康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但他仍顽强抵抗。「就算我将钱汇到日内瓦又汇回台湾,何以肯定我假借人头户恶意炒作股票?」
「当然,你爱将钱怎么汇出汇入,别人管不着,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也将自长通公司收取的回扣金五仟万汇出去,你这样做,问题就复杂了。」
他竟连这件事也知道……魏启康突然感到一阵晕眩,一下站不稳脚步。
莫微尘毫不留情地再道:「你以为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吗?错了,打从长通公司以低於底标五佰万得标之後,我就怀疑你了;後来,经过范经理的调查,证实了我的猜测。当时我不说,是不想撕破脸,我在等一个恰当的时机,让你把钱吐出来,没想到你却大胆地用它来炒作公司股票,你的野心也未免太大了。」
此刻,魏启康的脸已毫无血色,冷汗慢慢沁了出来。
「看在你是我父亲拜把兄弟的份上,现在,你可以有两种选择。第一、吐出你所有非法吸入的股票,以面额十元的价钱让莫氏所有员工公开认购,当作员工福利;第二、抱着莫氏的股票吃一辈子的牢饭。」
魏启康身子抖了一下,声音一下变得软弱无力:「莫……微……尘,你……够狠!」
「狠吗?」莫微尘轻轻地摇了摇头。「魏副总,我若够狠,早就将这些证据送交司法单位,根本不会给你任何机会,我愿意让你自己去选择,何狠之有?」
闻言,魏启康双肩无力地垮了下来。前後才几分钟而已,他彷佛老了几十岁般,身形突然变得佝凄。
「我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不是吗?」他默默地瞅了莫微尘一眼後,转过身。离开前,他又突然回过头,对着隐没在一角也是董事之一的祈天,说了句颇耐人寻味的话。
「祈老哥,我们都老了,斗不过年轻人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不再是我们能负荷得了的,还是收手吧!」说完,他一步一步地走向门口。
他临走前的这番话,让祈天有些尴尬,也让在座的众人一头雾水,却让莫微尘重重地皱了下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