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看到因人神不能相恋而死于雷击的心爱女子,玄冥心中的愤怒与悲痛一扫而空,动容地上前想握住她的手。「她真的是我们的女儿,你为我生的孩子,我玄冥有后人了……」祂高兴地不能自持,十分激动。
「是的,玄冥,她有你最迷人的丹凤眼。」当初她也是爱上他那双眼睛,执意生死相许。
一说到凤眸,玄冥难掩为人父的喜悦,目光柔和的看向与祂有六分相似的面庞。
「你是我的女儿,你知道吗?」
曲款儿不理祂,愤然一哼。「我不认你,你差点杀死我。」
祂一笑。「那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
「补偿我。」有好处的事她绝对要做,她对所谓的亲生父母没有那么深的孺慕之情,他们未有养育之恩。
玄冥看了面上含笑的柳雪娘一眼,止不住的欢欣在心头泛开,暖烘烘的。「我把这个送你。」
祂仰起头,从喉间吐出一颗金灿灿的元丹,约有三岁孩童的拳头大,在场的人没人知晓那是什么,唯有曲款儿大惊失色,握着元丹的手直颤抖,头一次感受到父母为子女不顾一切的爱。
「道是元神丹,给了我,你数千年的修为就没了不仅不再是神,还会打回原形,你的寿命将和人一样短……」值得吗?她很想问这一句,可是她喉咙梗住了,说不出话来。
曲款儿终于明白为何只差一步……祂却无法转化为龙,一飞冲天,成为天上的神只,因为祂过不了情关。
也因为情关难过,失去所爱的祂憎恨人家有情人,更怨慰拆散他们的老天,祂不肯接受人神为何不能相恋,明明是倾心相爱,为什么要有所分别,所以祂恨,恨所有令他们不能在一起的元凶,祂要用行动证明老天是错的,神与人都是有情的物种。
所以祂破坏人间秩序,以血喂兽点化成妖,再让混沌未开的妖兽去吃人,要天下大乱,妖魔横生,改变一国既定的国运,让文曲星陨落,新主易人,兽的时代来临。
「只要能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少活几千年又何妨,能与她同生,短短百年也甘之如饴。」说着,祂见脸色回复的宫仲秋缓缓睁开眼,说道:「小子,我的女儿交给你了,好好待她,能得到她的爱是你一生最大的福气。」
宫仲秋不出声,淡然的一点头。
失去元神丹的玄冥四周的光华变得黯淡许多,祂笑着走向柳雪娘,轻握起她白皙小手,两人相视一笑,半透白的身躯慢慢模糊、变淡,最后成为一抹光点消失。
「只要能与你同生,我愿修三生三世,姻缘石上永相系。」宫仲秋深情地凝望此生所爱,他觉得再无所求了。
人生哪有几回死而复生,他要珍惜所拥有的。
「你傻的呀!修什么修,你要吃斋念佛我可不奉陪,我很会吃的,你喂饱我,我咬死你。」她哭了,泪流满面。
「嗯!我养你。」他笑了,柔情似水。
帝星落了。
新帝星升起。
天上的文曲星大放光明,一颗小福星在文曲星旁边同样光芒大放,照亮整个星空。
三日后,皇宫内传出丧钟响,四皇子遵先帝之意登上大位。
皇宫上方的乌云散去,一片阳光普照,少了水神玄冥的庇护以及兽王的领导,魔兽们一夜净空,不知去向。
皇位已定,大皇子和三皇子也打不起来,就像被人摆了一道,雷声大,雨点小,本打算轰轰烈烈的大干一场,接过却是虎头蛇尾的被打发到荒凉封地,做个翻不起风浪的闲散王爷,与国君无缘。
那一夜,青崖道长羽化登仙了,留下发着金光的不灭肉身,向来一肚子古怪思想的曲款儿直接叫人涂上金漆,将他往大厅的供桌上摆,身前一金炉,炉上三炷香,当金身菩萨拜。
有不少人为了拜他不远千里而来,渐渐成了庙宇,妖魔渐少,佛道生,普罗信徒香火旺,又称笑笑仙。
「你又要去哪里胡闹了?」一名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拿着一本佛经,她不是为了参透,而是拿来打人,书册一卷很顺手。
「什么胡闹,你少向爹告状,别仗着爹比较疼你就欺负弱小,我要学娘去斩妖除魔,杀尽所有害人的恶鬼,跟娘一样当一品天师。」多威风呀!娘往祭天台一站,连皇上都要双膝跪地,大呼「天佑大寒,永康万世」。
小男童手中的桃木剑挥来挥去,很是得意地又蹦又跳。
「你是弱小?!」小姑娘很不以为然。
小男童相当不服气地裂开掉了门牙的嘴,示威的道:「和你比起来我当然是弱小,你一次能吃三桶饭,把门口三百斤重的石狮拿在手上扔来扔去,我最多只能吃三碗饭,玩玩变胖的麦子,我发誓从来没看过比猪还肥的银貂。」
麦子不是胖,而是长大了,也没像小男童所说的和猪同等分量,牠也不知道怎么修的,体形越修越大,完全超出貂的大小,一度误会牠是狐狸或狗,现在幻化为人身约十二岁左右。
「你发的誓太多了,不灵验,下次记得滴血咒誓,一成立就做不了假。」他把「我发誓」当成口头禅了,没见过比他更笨的蠢人,这个臭小鬼怎么会是她弟弟?
一定是娘抱错了,被别人家偷换。
「哇!你是我姐姐吗?怎么这么恶毒,针扎在手指头很痛耶!我发誓你一定是偷抱来的,才会跟我一点也不像……嗷呜!你为什么又打人,我会痛啦!」姐姐是怪力女,以后肯定嫁不出去,他要赚好多好多银子才养得了她。唉!
两人想法相同,心灵相通,因为他们是孪生姐弟,出生相差不到一刻,两张可爱到有谋杀叔叔伯伯、姐儿大娘嫌疑的粉嫩脸蛋如出一辙的相似,美得让人想偷走。
不过这两只小的太有主见了,知道自己不是「独一无二」后,开始有些小排斥,可以在穿着、打扮上有非常不同的区别,一个绝不穿红衣,一个看到水蓝、天青就生厌。
偏偏讨厌红衣的是姐姐,不喜蓝色系的是弟弟,两个人却都偏好粉紫、浅黄、胭脂绿,常常撞色,气得常互称对方是小偷,偷了他(她)的衣服。
值得一提的是,两姐弟今年四岁,外观上看来分不太出是姑娘和公子,偏偏他们有个想法「独特」的娘,老让两人穿她改制的衣衫,不站起来走路几乎是一模一样。
花色相同,上衫相同,编着小兔的腰带也相同,只不过分左右,连小鞋子也是同款同色,除了下身的小裤和花裙。
一个恶趣味把儿子、女儿整得快疯了。
「我是在帮你练铁头功,要感激姐姐你知不知道,不是每个姐姐都像我这般爱护弟弟,你看明月堂姐多坏,用砖头打破她弟弟的头,差点把他打死了,还说打死一个是一个, 少个人抢她的嫁妆。」
多可怕,多凶悍,多没用,要是她一次就解决了,不会没打死反而自个儿遭殃,被送到什么家什么庙的做姑子,从此只能吃菜不能吃肉,太恐怖。
宫府的七小姐宫明月「恶名」在外,二十几岁了还没人敢来提亲,因为她把她将来的嫁妆看得很重,谁碰一下都不行。
而她爹近年来很宠爱一个叫如玉的姨娘,爱屋及乌地对她所生的十少爷也疼爱有加,如玉姨娘有私心,怂恿丈夫先过一些私产给小儿,其中就有宫七小姐的陪嫁庄子,她一怒之下随手捉起一物就往下砸,好死不死是一块红砖,十少爷当场头破血流。
至于那块红砖为何会出现在她伸手可取的地方,目前是一桩悬案,不过根据她的自白是有鬼。
「姐姐放心,你这么会吃,我绝对不会贪你的嫁妆,娘说我看谁跟我有仇就把你嫁给那人,让你吃垮他替我报仇。」反正是害被人又不是害他,还可以替府里省粮。
娘和姐姐真的很会吃,他爹买下千顷土地都种上粮食,以防灾年会饿死她们两个。
「……我不是祸害。」娘太坏了,她要找爹投诉。
「我们没说你是祸害,娘只说嫁祸,嫁祸别人是耍阴谋的意思,娘说爹是一肚子坏水的千年妖孽,阴险又狡猾。」他要像娘,不要像爹,爹看人的眼神很阴森。其实他想说的是阴沉,因为他常和老子抢娘子,被记恨了。
小姑娘气得跺脚。「我要跟爹说你要跟小师叔偷跑出去猎妖兽,让爹打断你的腿,让你爬着去。」
「嘿!说好不告状的,你怎么又反悔了。」不仗义。
「你哪只耳朵听见我同意了?」小姑娘很骄傲地抬起下巴。
「你……娘说得没错,你跟爹学坏了,一个大阴险,一个小阴险,我们家变成奸臣世家了。」
会奸一辈子。
「哼!臭弟弟。」
小姑娘气呼呼地踩了弟弟一脚,扭头就走,弟弟怕姐姐真的去告状,揉揉被踩的脚,一拐一拐地追上去。
望着两姐弟离去的小小身影,三人抱的大树后走出一个笑不可遏的娇媚女子,长发如丝眼儿媚,朱红小口丹凤眼,肤白似雪,美得宛若天上的桃花仙。
在她身后是一脸无奈的俊雅男子,出尘飘逸,明润的眼神中含着柔意,浅笑盯着妻子的一颦一笑,不愿放过她的每一分风情。
「你还笑,儿子都被你教歪了,每一句不脱似是而非的歪理,他太崇拜你了。」长歪的小树要调正有点难度。
「崇拜我不好吗?我可是皇上龙口亲封的一品天师,降妖除魔我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她是大寒第一人。
宫仲秋笑拧妻子张狂的瑶鼻。「瞧你得意的,堂堂的宰相夫人不去吟诗赏月,却偏好和腥臭的兽打交道,你昨儿夜里还想偷溜出去猎兽对吧?儿子就是被你带坏的。」
「奇津山来了一头大家伙,是千年妖兽,好久没吃妖兽肉了,有点馋……」宫夫人曲款儿撒着娇,用柔情攻势。
「不行。」他一口否决。
「是肚子这块肉要吃。」她无赖等级提升,指着微微隆起的小腹。
「是他更不行,你忘了生芙蓉和毅为时的危险吗?就因为你吃太多肉了猜导致难产,差点一尸三命。」当时把他吓得三魂七魄飞了一半,要是她活不成了他也跟着去,一家四口做伴。
「相公……」曲款儿媚眼一抛,使出女子绝招。
但是她错估了局势,一遇到妻子就招架无力的宫仲秋直接将她拦腰抱起,走回两人的小爱屋。
「憋久了对身体有害,既然娘子有意,为夫怎好让你失望,花夜良宵好偎郎,半枕同相依。」
哪来的花夜,哪来的良宵,明明是大白天好不好。
最后被吃干抹净的曲款儿累得连手都抬不起,昏昏欲睡地想着她有被阴了,腹黑男真是太阴险,专干这种不道德的事,妖孽果然是妖孽。
只是那头千年妖兽……真想念将牠烤熟的滋味。
决定了,明天带儿子去打猎,母子俩一展威风,将巨兽带回府里炫耀。
还有,她该广收徒弟了,开山立派,以「十风」为名自成一派,一代宗师名声扬,到时看谁还敢对她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