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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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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路并不远,但是狭窄崎岖,两侧杂草丛生,路面湿滑松动,天又下起蒙蒙细雨。
    雪君几乎是一步一滑,鞋袜早就湿透了,她心想要是有双雨鞋该多好。古代就是不公平,女人的绣鞋又小又薄,装饰得倒很漂亮,可是一点不实用,看倪荆的鞋多好,底厚腰高,用羊皮做面,防水又结实。
    “哎哟!”光顾看他的鞋,她脚下一滑,跌倒在地。
    倪荆急忙回头,拉她起来,看到她一身的泥,皱眉道:“看你,下雨天,非要上来。”
    她噘嘴,“我要是穿你那种鞋,也不会滑倒。”
    “胡说!”他轻斥,“这是战靴,是什么人都能穿的吗?”
    “总之就是不公平。”她拎起湿漉漉的鞋子用力一丢,“这种鞋,穿和没穿有什么分别。”
    “放肆,立刻给我穿上。”倪荆气得脸色铁青。
    “穿就穿嘛,干吗发那么大脾气?”她不解,蹲下身拾起鞋子,费力往脚上套。
    一双大手伸过来,帮她穿上,倪荆摇头叹道:“女人的脚不可以轻易露于人前,难道你不懂?”
    “啊?”雪君愣了愣,尴尬一笑。她怎么知道脚也有这么多规矩?
    他转过身,背对她道:“上来。”
    “啊?”她又一愣。
    “啊什么?像你这么走法,什么时候能到?我背你。”
    “哦。”她傻傻地点头,爬到他背上,他轻松地背起她,大步向前。
    她的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腿紧紧夹着他的腰间,透过潮湿的衣服,她真切地感受到他的温暖;随着步伐,她细致地感受到他的力量。她恍然领悟,一直以来,她心目中真正的男子汉就该是这样的。高大、威武、安全,或许不善言辞,但细腻体贴;或许有些大男子主义,但坚强有力。她将头轻轻地靠在他肩上,默默地想,离开以后,她会想念他的。
    “夫君。”她的声音温柔起来,气息吹在他耳边,令他心上一麻,脚下踉跄一下。
    他急忙收敛心神,口气很冲地道:“干什么?”
    “我想问,你不是一直怀疑我的来历吗,为什么这次还答应陪我上山?”
    “是你坚持要来。”
    “如果你坚决阻止,我也没办法不是吗?”
    他不应声,他不想告诉她,答应她来拜佛是为了打破她半月不理人的僵局,答应陪她上山,是为了探她的底细。
    她继续自语:“本来我以为,你这种大男人都是目空一切,不可理喻,视女人如玩物。可是现在我觉得,你人很好。”
    他顿了一下,不说话,继续走。
    她用手指轻轻刮他耳根,“你知不知道,你一害羞耳根就会红。”
    “嗯,咳咳。”他干咳两声。
    她“格格”笑,呼吸吹着他的脖子,“现在更红了。”
    “凤儿!”他呵斥,“你再胡说我就把你丢下去。”
    “好嘛好嘛!”她急忙揽紧他脖子,“不说了。”
    隔了一会儿,她轻声叹气,喃喃道:“倪荆,我想我开始喜欢你了。”
    这一下他踉跄得猛,两人险些摔倒,雪君吓得惊呼:“小心,稳着点。”
    “想稳就闭嘴。”倪荆借大声来掩饰心中的震动,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矜持?这种话也能说出口?责怪归责怪,心头却依然不自觉地涌上一股暖流,山路也似乎平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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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山顶凉亭,雨势还未歇。雪君抬眼望天,乌云漫山,看不到边际,这种天气是不会打雷的,这一趟算白来了。她装模作样地拜了拜天,随即拿出铜线。
    倪荆道:“你做什么?”
    “把铜线缠到树上,你能不能帮我?”
    “为什么?”
    “听上天的指示。铜线缠在树上,如果打雷劈到了那棵树,就代表天帝听到了我们的愿望。”
    倪荆按着她的手不动。
    “不相信我说的?不然你以为我在于什么?传信号吗?你说我敢当着你的面耍你吗?”
    他神色不动,语气平淡:“我看不出你有什么不敢。”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找人来看着,看谁来跟我接头,正好人赃并获。不过提醒你的人离树远点,这方法很灵的,下雨天被雷劈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她挑衅地看着他,“怎样?要不要赌一次?看我一个小女子是不是能在你堂堂护国大将军眼皮底下玩花样?”
    “好。”他抓起铜线,飞身而起,三两下就绕到树枝上,眨眼问回到她面前,“绕好了,然后怎么样?”
    她掩嘴笑,“不是这样的啦,要一头搭在树梢,一圈一圈绕下来,另一头垂在地上,重新来。”
    他脸色暗沉。
    “不高兴啊,不高兴我来做喽。”她望树兴叹,“可惜我不会轻功,只能爬了,这么高,不知道摔下来会不会死。”她话音刚落,倪荆人已经在树上,认真地找到铜线的一端,捋顺了一圈一圈地绕下来。
    雪君接住线头,用一块石头压住,拍拍手道:“行了。”
    他问:“然后呢?”
    “然后?打道回府喽,等哪天有雷电,再来看结果就成了。”她率先走,嘴里咕哝,“也没个天气预报,只能等了。”
    天气预报?什么东西?倪荆一肚子的疑惑,跟在她后面。明知有鬼,却不知她究竟搞些什么鬼,只好被她牵着鼻子走。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和懊恼,不管怎样,他一定要弄明白其中的玄机,就不信会输给一个小女子。
    下山时,雨渐渐停了,雪君把裙摆撩起,在腰间打了个结,又扯了两把杂草,把鞋绑住。抬起脚晃了晃,满意地道:“好了,轻便又防滑。”
    倪荆快看呆了,且不说一个女人怎能如此随便地撩裙子,单说拿草绑鞋的法子,她是怎么想出来的?用在雨天行军,绝对大大有利。这女人,不但古怪,简直有些神奇了。
    “凤儿!”他几个大步,跨到她身边。
    “什么?”她歪头看他。
    “我会找人来盯着那棵树。”
    她耸肩,“你盯好了,反正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我不希望出现任何我不想看到的结果。”
    “你指什么?”
    “铜线有什么其他的用途,或是你身上有什么我不能接受的秘密。”
    她呆了下,神色忧郁,沉默了好久,才幽幽道:“倪荆,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消失,或是,或是突然变得跟以前一样正常了,这算不算你不想看到的结果?”
    他皱眉,“什么意思?”
    “就是说现在的我其实并不是我,我……”她欲言又止,“算了,说了你也不会明白,更不会相信。
    总之我保证,我不会伤害任何人。就算有一天我让你难过了,也是迫不得已。”
    他一把钳住她肩膀,“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现在的你其实并不是你,什么叫让我难过了也是迫不得已。”
    她看着他,眼含期望,“我说了,你会无条件地相信我吗?”
    他回望她,目光在她脸上梭巡,神色犹疑不定。
    她惨淡地笑,“你的表情告诉我,你不能!如果有一天,你能无条件地相信我说的每一句话,那么我就不用再掩饰什么,你所有的疑问也都可以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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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尊夫人按命盘推算,只有十八年的命,老衲很奇怪,是何方高人能够逆天而行,为她续命延寿?”
    禅夜大师的话一直在脑海里回荡,倪荆放缓马匹,朝车内看去,大凤和小荷坐在车里,她垂头望着空空的篮子,若有所思。回程途中,她不再坚持骑马,人也沉默了,似乎满怀心事。他想起她的话,“现在的我其实并不是我。”“你会无条件的相信我吗?”“我不会伤害任何人。”她究竟想跟他说什么?他能够无条件地相信她吗?父亲教过他,“领兵打仗,最忌感情用事;在朝为官,最忌轻信于人。身为武将世家、朝廷重臣,任何一次错误的判断都可能导致无法挽回的结果。”无条件信她,他做不到。
    雪君抬头,偶然目光相对,她看到他眼中的迷惑和探索,她知道,她把他带进一团拨不开的迷雾里。
    她不想这样,她只想立刻回家去,什么狗屁的穿越时空、什么新奇刺激,她一点也不想要。她不喜欢这里,不喜欢住古色古香却硬得要命的房子、不喜欢不能读书写字只能用手指头玩针线、不喜欢随时随地都要小心翼翼地说话、不喜欢穿麻麻烦烦既不凉快也不保暖的衣服、不喜欢吃色香味俱全却总是冷掉的饭菜、不喜欢一群只会点头哈腰的下人、不喜欢眼前这个让她有点害怕,有点烦闷又有点牵挂的男人。不喜欢吗,真的不喜欢吗?
    老天爷,她合起双手祈祷,快点带我回去吧,不要让我留下更多的纠葛。
    “少夫人。”小荷小心翼翼地问,“那些铜线弄好了吗?”
    雪君漫不经心地道:“弄好了。”
    “那你是不是要走了?”
    她急忙看一眼倪荆的方向,他与马车并骑,好像没在听她们说话。
    “我也说不准。”
    “少夫人,小荷不知道你想去哪里,可是小荷想求你,不管你去哪里,都带着小荷好吗?咱们十几年的姐妹,我不想和你分开。”
    雪君揉揉她的头顶,“我也想啊。”
    “你的意思就是不带我啊。”小荷失望得快哭了。
    雪君张开双臂抱她,低声道:“傻丫头,我们永远是好姐妹。”
    小荷愣愣地回抱她,还是不明白,她这么说到底是带她还是不带?
    倪荆催马向前,高声道:“老赵,直接送少夫人回府,我去办点事。”
    “驾!”马蹄声渐行渐远,雪君从车中探出头来,望着他的背影,呆呆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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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还查?”秦威正叫苦,“头儿,都查了八百遍了,嫂子娘家人都死光了,她从十岁到你们家,就没跟外人联系过,将军府内她认识的人还没我认识的多。”
    倪荆背剪双手,“去查一下八年前经手贩卖她的人,一个都不许遗漏。”
    “头儿,”秦威正凑近他,“你不是想替嫂子报仇吧?那好办啊,我把历州到京城之间活动的人贩子全抓起来下大牢,帮你出口气。”
    “不许胡闹,我只是想知道她的真实来历。”
    卢明寻思良久道:“头儿,你到底怀疑嫂子什么?”
    倪荆摇头叹气,“我也不知道。”
    秦威正翻白眼,“不知道我们查什么?哎!天生命苦啊,上了战场是副将,下了战场是暗探,连点空闲时间都没有,我看我是讨不到老婆了。”
    卢明笑,“要讨老婆容易啊,石家五小姐等着你呢,让头儿给你做媒……”
    “得!”秦威正打断他,“当我什么都没说,走,帮头儿查案去。”
    “威正!”倪荆叫住他,“人贩子的事你自己负责。卢明,你帮我把龙半仙找出来,必要时请各州府衙门帮忙,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他。”
    “是,属下这就去办。”卢明搂着秦威正的肩,“走了,办事去。”
    秦威正跟卢明咬耳朵,“你说头儿是着了什么魔,这位新嫂子要模样没模样、要出身没出身,头儿干吗死盯着她不放?怎么没见他对以前的嫂子这么上心过?”
    “你懂什么?叫你查就查。”
    倪荆再叹气,是啊,他是着了什么魔?只要她不生事,就留她在府中养老算了,管她是什么来历?
    眼前浮现她茫然无助的眼神和神采奕奕的笑容。
    第一眼,他就被她的眼神吸引住了,夜夜在窗外听她梦中绝望的呼救,令他兴起更多的疑惑和探究欲,直到昨日,她趴在他背上,喃喃一句:“倪荆,我想我开始喜欢你了。”他突然决定,他要了解她,她所有的古怪、所有的秘密、所有的喜怒哀乐,他都要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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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少爷,少夫人说她身体不适,不想任何人打扰。”桂香站在门口,为难地看着倪荆。伺候了快一个月,她看得出来大凤对下人好,不是奖赏体谅,是尊重,把下人当个平等的人一样尊重。单凭这一点,她服了。
    “身体不适?”倪荆眉头一紧,“要不要紧?看过大夫了没有?”
    “少夫人说不要紧,不用看大夫。”
    “那怎么行?我进去看看。”
    “哎——少爷!”桂香拦住他,“其实、其实少夫人是不想见人,尤其是少爷。”
    倪荆愣住,心头不免气恼,将军府里居然还有给他吃闭门羹的地方。这女人又耍什么?前段日子是生气不跟他说话,去普济寺时不是好了吗?回来倒好,干脆连门都不让进了。
    他脸色一沉,喝道:“让开!”
    桂香看情形不对,只好让开,口中嚷着:“少夫人,少爷来了。”
    小荷坐在床头,见倪荆进来,急忙起身道:“二少爷。”
    大凤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脸色苍白,闭着眼睛。
    他疾走几步,上前探身道:“这是怎么了?”
    雪君听到声音张开眼睛,看到是他,虚弱地道:“我今天不舒服,没空理会你,拜托你自动消失。”
    倪荆怒道:“小荷,病成这样怎么不请大夫?”
    小荷急忙道:“二少爷放心,少夫人不是病了,是月经来了,恐怕是产后没有调理好,所以难过一些。”
    “哦……”雪君呻吟,把头整个埋进被子,丢死人了,这么私密的事小荷居然当着倪荆的面说,她不见他就是怕他知道嘛。人家不是说生完孩子有好长时间大姨妈不会来吗?怎么她这么倒霉?没有卫生棉,这里人用来垫的破布又脏又硬,她只好让小荷找些干净的白布和棉花,外衣也不敢穿,被子铺了好几层,窝在床上动也不敢动,就怕弄得到处都脏。讨厌讨厌!她讨厌古代、讨厌当女人、讨厌没有卫生棉的世界。
    “难过成这样,也该请个大夫来看看。”倪荆倒是没有一丝尴尬之色,上前掀被角。
    “啊——”雪君在被中尖叫,“你想干吗?”
    “你捂得这么严,想把自己憋死吗?”
    “你出去,不要你管。”
    倪荆摇头,这女人怎么这么别扭?他们孩子都生了,这个又有什么可害羞的?“小荷,去把秋大夫找来。”
    “不用。”雪君伸出一只手拼命摇,“不用找大夫,过几天就没事了。”
    “不行,怎能讳疾忌医?小荷,快去。”
    “不准去!”雪君裹着被子坐起身,拿眼瞪他,“你要敢叫个男人来给我检查,我就死给你看。”
    见她眼中喷火,十分认真的样子,倪荆只好点头道:“好,不去,去给你熬点补血的东西喝,总行了吧?”
    “好吧。”她勉强点头,用肩膀推他,“你也走,这几天都不要烦我。”
    “呵——”他微笑,拢了拢她汗湿的头发,“我们是夫妻,你避我干什么?”
    “谁跟你是……”她把后两个字吞回去,“反正我不舒服,不想对着你,也没力气跟你玩你问我答的游戏。”
    “我不问……”
    “不问什么?问什么?”她抢白,“走啦走啦,你们大男人不是很忌讳这种脏东西吗?当心沾了血光一辈子倒霉。快走快走!小荷,送客。”
    倪荆无奈,只好起身,“好吧,你们俩好好照顾少夫人,若有什么不妥,马上通知我。”
    “是。”小荷应着。
    “喂!”雪君叫住他,“警告你哦,不准出去乱说。”
    倪荆笑着摇头。
    见他走远,雪君瘫倒在床上,高喊:“伟大的卫生棉啊。”
    小荷见怪不怪,出去熬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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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了个热水澡,一扫接连几天的晦气,雪君觉得浑身清爽,一个人信步走到主屋,听到屋内传来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隔窗望去,看到老夫人正低头逗弄智儿,孩子小小的手抓着老夫人的手指,往口中塞,老夫人低声诱哄:“智儿乖,奶奶的手不能吃。来,我的宝贝金孙,叫奶奶,奶奶,叫奶奶。”
    孩子够不到手指,“啊啊”抗议。
    老夫人惊叫:“你们看,他真的叫了,我的智儿在叫奶奶了。”
    奶妈和丫头在身边但笑不语。
    雪君手指扒着窗棂,嘴角不由自主地上翘,心中暗想:倘若孩子会说话了,叫她一声妈妈,是什么感觉?妈妈?不!她惊得后退一步,她在想什么?那时候她应该已经离开了。这不是她的孩子,不是她的世界,她不属于这里。但心底深处为何丝丝抽动?不,不该这样!她要回去,一定要回去。
    她踉跄地跑走,脑袋里一片混乱。天气渐凉,雨水越来越少,雷电不可能有了,龙半仙也一直没消息。她给龙半仙留了话,请他云游回来务必到倪府一趟。可谁知道那老家伙什么时候回来?希望若是遥遥无期,就变成了失望,失望若是久了,就容易消磨意志。对,一定是被等待消磨得太久,才会胡思乱想、才会偶尔有种错觉,觉得开始眷恋起这个地方、眷恋起这里的人。
    走着走着,她停下来,发现有些不对劲,四下都是一模一样的假山水榭,她站的这个地方,好像走过好多次了。这可好,迷路了。见鬼,就说她不属于这里,连路都跟她过不去。她用力在草地上跺几下,把可怜的小草踩得稀巴烂,心中的郁闷似乎舒减了些,最后干脆席地仰躺,不走了,反正大家发现她丢了一定会来找。
    夜色渐浓,满天星斗看起来那么近,似乎触手可及,地表的凉气渗透衣衫贴在皮肤上,好舒服。多美的星空,城市里难得这么清晰地看到星星,不知道另一个世界此刻是不是跟她处在同样的星空下。整整七十天了,爸爸妈妈怎么样了?菲儿和同学们怎么样了?回不去了吗?要是一辈子都回不去了怎么办?
    “唉!”她幽幽叹气,牛郎织女的鹊桥能不能借她用一下?
    空气中有股熟悉的气息,她深呼吸,是他的味道。她猛然坐起身,大声道:“倪荆,出来。”
    一条高大的人影从假山后面出来,径直走向她,不是倪荆是谁。他眼神黝黑,带点深沉和诧异,俯视她,遮住她头顶一片星空,“怎么知道是我?”
    她耸耸肩,“你的气息出卖了你!”
    他眼底的颜色更深,缓缓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她回视他,坦白直说:“我迷路了。”
    两人目光纠缠,彼此较量。她在他眼中看到怀疑和防备,他根本不信她的话。他在怀疑什么?难道迷路也是她的错?
    他的目光一寸一寸收回,拉起她道:“走吧,我带你出去。”他一直握着她的手,左拐右拐,七转八转,出了一道门,眼前豁然开朗,他们就在主屋旁边。
    她回头望去,这道门外表看起来跟其他月亮门没什么不同,没想到里面如此神奇。
    他沉声道:“不用看了,阵法已经变了,你记住路径也没用。”
    她倏地转回头,震惊地盯着他,“你这么说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别再费心闯进这里。”
    她瞪着他严肃的眼,缓缓点头,咬牙道:“0K,我知道了,多谢将军提醒。现在我要去吃饭,不见!”她甩开他的手,扭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