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一红一白两匹骏马并辔而行。梅战骑在白马上,不时斜睨着南宫叶胯下的汗血宝马。
南宫叶笑道:“梅老弟,不要看了,你就是望穿了双眼,我也不会送给你。”
梅战夸张地叹道:“还说做兄弟的可以两肋插刀,如今区区一匹宝马都舍不得。”
“你若要兄弟的这颗脑袋,我可以眼也不眨地就给你,惟独这匹马,便是杀了我,我也决不会给。”
梅战把嘴一擞,哼道:“稀罕,我就不信我‘逍遥浪子’弄不到一匹汗血宝马。”
南宫叶正待答话,就听得前面一阵嘈杂。抬眼望去,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沿着湖畔狼狈地奔跑,两个壮汉拿着棍棒绳索追她,一个打扮得妖里妖气的妇人跑在最后,边追边喊:“站住,小贱人,你给我站住,你敢跑,抓住了你就打折你的腿。”
那女孩身上伤痕累累,脚步踉跄,一个不稳摔倒在地。
两个壮汉赶上来,猿臂一伸将她拎起来。那妇人气喘吁吁地赶上来,抓住她的头发,劈头就是一巴掌,打得她惊叫一声,嘴角流出血丝。
南宫叶与梅战对望一眼,催马上前,齐声高喝:“住手!”
中年妇人放开了女孩的头发,看向南宫叶两人,见他们虽然气质不俗,却是衣着普通,身上又没有兵器,于是白了一眼道:“少管闲事。”
忽听一个妩媚清脆的声音道:“于嬷嬷,大清早的,在我楼下鬼叫什么?”
南宫叶听得声音是从旁边的阁楼中传出来的,却没有看见人,想必是掩在窗扇之后。
于姥嬷好像很怕这个声音,急忙满脸堆笑,朝楼上那扇窗子点头哈腰地道:“真是对不住,一个不懂事的女儿乱跑,打扰姑娘清梦了。”
那个声音轻哼道:“我看你这女儿很不想认你这个娘呢。”
于嬷嬷脸上一凛,却依然恭敬地道:“是老身没有调教好,等回去打她个皮开肉绽,看她还敢不敢到姑娘的地盘上撒野。”
“呵呵,”那声音笑得轻柔,却令人阵阵发冷,顿了顿才道:“这撒野的,未必是女儿吧?她小小年纪长了几个胆儿?”
于嬷嬷急忙道:“姑娘,您别多心,这丫头是昨晚上才买来的,看门的一个没留神,让她溜到您这儿来了,当真不是有意的啊。”妇人说着回手又给了两个壮汉各自一巴掌,骂道:“没用的东西,养你们是吃屎的。”她扬手又要打那女孩,被南宫叶一把抓住,当即痛得鬼叫出来。
楼上的声音淡淡地道:“难怪女儿要逃,动不动就要打要骂的,姑娘家细皮嫩肉,怎么受得了?我看这位公子对这小姑娘怜惜得很,你不如做做好事,成全一对璧人吧。”
于嬷嬷和南宫叶同时大惊。
南宫叶放开于嬷嬷,双手抱拳,朗声道:“楼上的姑娘,在下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并没有非分之想,请姑娘不要误会。”
于嬷嬷也急忙道:“姑娘,您别开玩笑,这丫头花了我五百两银子呢。”
楼上的女子格格笑道:“白活那么大年纪不长见识,你看看那公子的马,买你的春风楼都绰绰有余,还怕他付不出银子?”
于嬷嬷果然回头去看南宫叶的汗血宝马。
南宫叶高声道:“姑娘,在下已经说过,在下只是路过,对这小姑娘并没有……”
那声音打断他:“既无意,又何必多管闲事?你们这些江湖闲人,一向喜欢自命侠义,凡事都要插上一脚,也不问人家嫌你不嫌。”
南宫叶一愣,哪想到她话锋一转,突然就教训起人来。
梅战一直在旁边悠闲地观望,此时插口道:“姑娘这话就不对了,锄强扶弱乃是江湖人的本分。便是姑娘自己,不也看不过去,替这小姑娘出头吗?”
“我?呵!我才没这闲心,要不是他们吵到了我,我才懒得管呢。如今既然有两位锄强扶弱的侠士在,倒显得我多余了。在这里提醒二位一声,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们若是不把这小姑娘带走,早晚她还是要被打手抓回去。”话音刚落,两扇窗户砰地关上。
南宫叶只见到一席杏黄的衣衫在缝隙中闪过,几缕飞扬的青丝上沾着点点柳絮。
梅战两手一摊道:“得,这下不管还不行了。”
于嬷嬷见窗子关了,立马挺直腰杆,端出一副势利嘴脸道:“我告诉你们,这丫头可是我花了大价钱弄来的,标准的美人胚子,将来一定会红的。你们若要,一口价,一千两,少一千两别想要人。”
梅战甩开纸扇轻摇,打量了于嬷嬷一番道:“嬷嬷的算盘打得真精,五百两买来,一千两卖出,转手就是五百两的进账,比强盗的生意还好做啊。”
“要不要在你,你嫌贵,我还不想卖呢。这丫头费了我这么多心思,我正该带回去好好整治整治。”说罢朝两个壮汉一挥手,“走。”
那女孩本来被打得晕头转向,险些昏厥,话都说不出来了,此刻急急挣扎着叫道:“两位公子救命啊!”
南宫叶闪身拦在于嬷嬷身前,道:“我赔五百两给你,你放了这姑娘。不然就报到官府,治你个逼良为娼的罪名。”
“喝!”于嬷嬷不以为然,“这丫头是她叔叔卖给我的,你要告就去告啊。”
梅战道:“南宫大哥,哪儿那么多废话,一脚将她踹进湖里,带这位姑娘走就是了。”
于嬷嬷急忙躲到两个壮汉身后,高声叫道:“你们想强抢?我告诉你们,我于嬷嬷在苏杭一带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黑道白道的朋友都有,惹恼了我,要你们好看。”
梅战笑道:“南宫大哥,江南一带,勉强算小弟的地方,您的侠名回洛阳再用,现在还是用小弟我的办法吧。”就见他纸扇一挥,两个壮汉便连哼也没哼就倒下,他顺手扶住那女孩,绽露温和的笑容,轻声问:“姑娘,你还好吧?”
女孩仰头靠在梅战怀中,见他面若冠玉,唇红齿白,星目朗朗,浑身散发着慵懒闲适的气质,不由脸上一红,垂头道:“没事,多谢公子相救。”
于嬷嬷眼见他扇扇扇子就倒了两个人,吓得尖叫:“死人了,打死人了。”转身就要跑。
南宫叶闪身又拦住她,伸出手道:“这姑娘的卖身契呢?”
于嬷嬷青白着脸,结结巴巴地道:“没,没带在身上。”
梅战道:“没带?待我扇上一扇,就知道嬷嬷带没带了。”
于嬷嬷瞪着他的扇子叫道:“带了、带了。”哆哆嗦嗦地掏出一张纸,递给南宫叶。
南宫叶交到女孩手中,道:“姑娘,你看看,是不是你的卖身契,若是,便收好了。”
女孩接过来看了看,激动地道:“正是,多谢两位公子救命之恩。”说着就要跪倒。
梅战纸扇一伸便托住了她。
于嬷嬷趁机逃走,眼前一晃,南宫叶又拦在她身前,吓得她尖叫一声,扑通跪倒,拼命磕头。“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
南宫叶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她道:“这是五百两,当做给这位姑娘赎身的,希望你以后别再为难她。”
于嬷嬷欣喜地接过,接着磕头,连连道:“谢谢大侠,谢谢大侠。”
旁边楼上突然传出几声娇喝:“吵死人了。”随即从五六扇窗子里头一齐飞出东西,正朝他们站的地方砸来。
南宫叶提着于嬷嬷跃后丈余,梅战未曾在意,纸扇随手一挥拨落两件。那些东西落在地上,摔得粉碎,空气中立时涌上一股尿臊味儿。原来飞出的不是什么暗器,而是夜壶,梅战和那女孩闪避不及,溅了一身的秽物。
楼上立即传来众多女子的嘲笑声。
梅战恼羞成怒,飞身跃上阁楼。南宫叶只来得及叫一声“梅兄弟”,他已踢开窗户,探手进去。里面的人出手挡他,被他一抓一带,甩下楼来。
南宫叶听得一声惊呼,一个杏黄色的身影直坠而下,他无暇细想,飞身上前,稳稳地接住。这一抱,只觉得温香软玉,充塞于怀,一股女性的馨香飘入鼻端,柔而不腻,清而不淡,缠缠绵绵地撩拨着他的嗅觉,飘飘荡荡地渗入肺腑,顷刻间穿透四肢百骸。他垂首望去,见怀中的女子秀发披散,衣衫宽松,半边衣襟微敞,露出水粉色的绣花肚兜和半截香肩,而他的右手正不偏不倚地扶在那片裸露的肌肤上。他心下一惊,未及松手,就听“啪”的一声,左边脸上已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南宫叶被打得冤枉,刚想放手,不意对上一双妩媚灵动的水眸。此刻那双眸子因为愤怒而晶莹闪亮,却还带着一丝似睡非醒的慵懒姿态,素净的脸上未施脂粉,因惊吓而略显苍白,却更显得那紧抿的樱唇娇艳欲滴。他一时看得傻了,竟然忘了放手。女子用力挣扎几下,抽出左手,“啪”一声在他右边脸上又扇了一巴掌,大声斥道:“还不放手。”
南宫叶慌忙松手,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不知道是被她打的,还是出于羞愧。想他南宫叶身为南宫世家的长子,一向胸怀坦荡,行为端正,在江湖上侠名远播,活了将近三十年,自认光明磊落,仰不怍于天,俯不愧于地。今天却因为一个女子而失态,还莫名其妙地挨了两巴掌,真应该引为平生奇耻大辱。但此刻,他只是觉得心如擂鼓,咚咚作响,竟不敢再与那女子目光相对。
梅战从楼上狼狈地窜下来,居然也是满脸通红,神色颇为尴尬。
南宫叶急忙上前问道:“梅兄弟,你没事吧?”
梅战咧嘴道:“这下糟了,一定会长针眼。没穿衣服的女人我见多了,没穿裤子的男人也见过不少,两个放在一起的,倒是第一次见这么多。”
南宫叶一愣,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杏黄衣衫的女子突然扑哧一笑,道:“你大清早地闯勾栏院,自然见到的都是不穿衣服的。”
南宫叶诧异地转身看她。她这嫣然一笑,堪堪如一朵尤带露珠的蔷薇,似令整个西湖的明媚春光都黯然失色了,怎教世间男子不动心呢?但南宫叶的心底却涌上一股沉重的失落。因为倚笑楼是勾栏院,而这位杏黄衣衫的女子便是倚笑楼的鸨姐儿——陆嫣然。
南宫叶一生中,从未见过那么年轻的鸨姐儿,也从未见过这样风情万种的姑娘,甚至在认识陆嫣然之前,他从不涉足青楼半步。南宫世家家规甚严,长子行止尤要慎重,如果不是为了帮助朋友,他可能不会再踏足倚笑楼。不,他可以用这个借口来欺骗任何人,但他骗不了自己。答应帮助燕吴-,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倚笑楼中有个陆嫣然。
华灯初上,西子湖畔已然是莺歌燕舞,笑语不断。
南宫叶在倚笑楼门前踌躇。
不像其他的青楼妓馆,这里门前没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拉客,只有四五个青衣素裙的小丫头在门前招呼。一个小丫头迎上前来问道:“公子,您是吃荤还是吃素?”
南宫叶心下疑惑,问道:“何谓吃荤?何谓吃素?”
小丫头笑道:“公子是第一次来吧?我们这里分荤素,还分生熟。吃素呢,就是喝茶聊天听歌看舞;吃荤呢,就是找姑娘陪宿;熟呢,就是您点名找熟识的姑娘,不过要是姑娘不得空,您就要等,要么就换;生呢,就像您这种的,就由鸨姐儿帮您安排人。不过您放心,我们这儿的姑娘,个顶个的都是极品,包君满意。”
南宫叶沉吟片刻道:“我找文昭姑娘。”
小丫头又笑了,“原来是慕文昭姑娘的名而来的,那就这边请。不过我先给您透个话,这一呢,文昭姑娘卖艺不卖身;这二呢,雅间单聊的客人也已经撑满了,您今天只能饱饱耳福,在前庭听文昭姑娘唱曲儿了。”
两人说着话,已经转过回廊,进了月亮门。前庭里坐满了人,黑压压的,大家分桌围坐,品茶饮酒,高谈阔论,其间有几个小丫头穿梭着端茶送水,却也不见有什么莺莺燕燕。二楼回廊上搭起一座突出的平台,台上放着一架古筝,一把琵琶。众人都时不时地往台上望一眼,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前庭的小丫头领着南宫叶找了个靠边的位子坐下,连连赔笑道:“实在对不起了,这位公子,今天的人太多,就只能让您将就这儿了。”
南宫叶道:“无妨。”
过了一会儿,又有两个人进来,就在南宫叶的旁边落座,伸长脖子不停向台上张望。
前面一阵骚动,有人兴奋地喊道:“出来了,出来了。”
南宫叶的位置看不清台上的人,只隐约见到一个白衣长发的女子走上前来,福身行礼,娇柔虚弱地道:“各位客官,小女子今日身体不适,不能唱曲儿,只能为各位多弹奏两曲,还请各位爷见谅。”
下面一片失望的叹息,南宫叶身旁的两个人高声喊道:“不行,俺哥俩大老远儿来一趟,坐这么个破地儿,美人长什么样都没看见,现在连曲儿也听不得,这不是耍我们么?”
一个清脆的声音道:“这又是哪儿来的不懂规矩的?”
南宫叶只听这声音,便觉得心下一振,寻声望去,果然见陆嫣然一袭艳红色绸衫,施施然地走下楼来。她云鬓高挽,谈扫蛾眉,轻点朱唇,发问一支牡丹形状的金步摇熠熠生辉,映得她整张娇容艳光四射,更胜一朵娇媚富贵的牡丹。
说话的两个人直直地盯着她瞧,其中年长一些的吞了吞口水道:“就是俺哥俩,咋,你这倚笑楼不是说‘包君满意’么?今儿俺哥俩不满意,你这漂亮老鸨怎么说?”
陆嫣然微拢眉心,随即浅浅一笑道:“那么二位爷想怎么着呢?”
这一笑直笑得那两人心神荡漾,年轻的厚着脸皮拉住她的右手道:“也不想怎么着,就是看得到美人,听得到小曲儿就成呗。”
陆嫣然任他握着,不愠不火地道:“二位爷明儿早些来,就见得到美人了。”
“明儿不成,就今个。”
陆嫣然单手托腮,故作为难地道:“可是今天的人太多了,二位爷是客,其他也是客,小女子哪一个都不好得罪,您看可怎么办好呢?”她眉尖轻蹙,大眼睛眨呀眨的,再加上幽怨的语调,当真令在座的所有人都心疼得不得了。
那年轻的手抓得更紧了,垂涎道:“俺们也不为难美人,今儿这曲儿不听也成,你陪俺哥俩一宿,俺们就满意。”
“这样啊——”陆嫣然拉长尾音,状似思考,缓缓站直身子,抽出右手,突然翻手给了那年轻的一巴掌,脸上依然笑得甜甜地道:“做梦!”
两人急了,站起来就要动手,忽觉膝上一麻,单腿跪倒在地,撞翻了桌子。
陆嫣然侧身躲过翻倒的酒水,冷冷一笑道:“错是应该认的,下跪就不必了,姑娘我还怕折寿呢。”庭外两个保镖迅速站到她身边。
年长的骂道:“他奶奶的,是谁暗算老子?”刚要起身,另一个膝盖也一麻,跌了个狗吃屎,刚好压在同伴身上。
陆嫣然俏脸一寒,喝道:“把他们给我轰出去!”
“是。”保镖上前架起两人。
“等等,”陆嫣然又道,“把他们带到台前去看文昭姑娘一眼,别出去说我倚笑楼怠慢了客人。”
“是。”保镖捏着两人的穴道,拖到台前。
文昭身边的丫鬟扬声问:“看清楚了?”两人大穴被治,只有点头的分儿。那丫鬟道:“看清楚了就滚!”保镖将两人拖出庭外。
陆嫣然挂上灿烂的笑容,全场作揖道:“抱歉,抱歉,打扰众位的雅兴了,一会儿嫣然亲自唱上两曲,给众位客官压惊。”
文昭已到筝前坐好,不等陆嫣然示意,便叮叮咚咚地弹了起来,顷刻便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陆嫣然看了眼南宫叶,他依然稳稳地坐在椅子上,端着自己的茶杯,对着翻倒的桌子,细细地品茶。
她眯眼一笑,命人将桌子扶好,又拿了坛好酒,沏了壶好茶,自己就在他身边坐下,亲自帮他斟了杯酒,举杯示意,先干为敬。
南宫叶不经意与她眼神相对,仍抑制不住心跳脸红,急忙低头喝酒。
陆嫣然放下酒杯,凑近他轻声道:“多谢相助。”
她温热的气息吹在他脸上,鼻端萦绕着那股轻柔的馨香。南宫叶又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低声道:“是我多余了。”刚刚教训那两人的第一下是他点的,第二下却是有人从后面用花生弹中,想来自有高手暗中帮她,不然她也不会这般有恃无恐,看那些保镖的身手也不是寻常的打手。这倚笑楼中,当真卧虎藏龙呢。
陆嫣然见他耳根都红透了,不由兴起逗弄之心。看他的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好像没见过女人似的,动不动就脸红。她将椅子挪近一些,双手托腮,盈盈双眼勾魂儿似的盯着他瞧。
这男人长相十分端正,方方正正的国字脸,饱满的天庭,英挺的剑眉,炯炯有神的双眼,挺直的鼻梁,丰厚的嘴唇,连耳垂都长得又大又厚,虽不若他那个同伴俊美,但浑身上下都透着浩然正气。命相上说:这样的人长寿而且有福。看他的坐姿和谈吐,显然有着很好的教养,这种人到倚笑楼来干什么?难道他也和许多世家子弟一样,穿着衣服人模人样,脱了衣服就是禽兽?不像,大大的不像!
南宫叶被她盯得坐立难安,幸好此刻文昭弹奏完毕,他抬头跟着众人用力鼓掌,借以避开她的注视,其实,他根本不知道文昭弹了些什么。
陆嫣然起身道:“公子,失陪了。”
他暗中舒了一口气,再被她看下去,他身上就要着火了。
陆嫣然等文昭谢了幕,才不慌不忙地走上台,抱起琵琶轻轻拨弄两下,笑道:“好久没唱了,生疏了许多,一时之间真不知道该唱什么好。”
庭中除了赶去与文昭姑娘单独会面的几个,其他人都坐在原地不动。一些熟识的客人纷纷叫道:“唱《春江花月夜》。”
“唱《平湖秋月》。”
“唱《小冤家》吧。”
有人笑道:“那还不如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