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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威震群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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虬龙大殿古柏森森,从底下一列台阶一直通到殿中,每一层都有人按等级肃然而立。
    神力天魔端木雄踞于其上。身材魁伟,豹头环目,神态威武,不可一世。离他最近的位置前面,站着石敢当和另一个青衣人,皆垂手侍立。
    莫易带着云无双走进来,行礼道:“启禀教主,云姑娘已经来了。”
    端木雄点了点头道:“赐坐。”
    莫易退到青衣人下首侍立,云无双却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问道:“敢问教主,云某入谷,教主打算如何用我?”
    端木雄微微一怔,笑道:“好,不愧是云仲武的女公子,有你父亲的豪气。你暂时安心在此住下,不必担心其他的问题。”
    云无双站起来,施了一礼道:“教主美意,我多谢了,告辞。”
    端木雄沉声道:“你为何要走?”
    云无双冷笑道:“我要问教主的是,我留下来,怎样用我。我并不是走投无路,为求托庇而来,我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和天魔教的实力,才连闯十关,来到这儿。江湖中人说天魔教如何厉害,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我觉得很失望,因为我的目标不能在这儿实现,我来错了,所以,我要走了,还请教主见谅。”
    莫易听了大急,忙不停地使眼色,打手势意欲阻止她再说下去,云无双视而不见,仍侃侃而谈。
    端木雄怒笑道:“好一个大胆的小女子,你闯地狱门惊动全谷之从在此等你。你来了却是轻描淡写地说一句失望就要走,你当我们天魔教是什么地方,由得了你爱来就来,爱走就走吗?”
    端木雄这一怒,众人连呼吸都迸住了,云无双却毫不动容,只道:“教主既然这样听不见别人的话,那我还有何话可说,只是可惜呀可惜,可叹呀可叹!”
    端木雄问:“你可惜什么?可叹什么?”
    云无双道:“我可惜以教主的雄才大略,收罗天下好手,却让九大门派在江湖上作威作福,让天下人视天魔教为无物,连谷中弟子,也不能堂堂正正地行走江湖,还要以别的身份遮掩。我可叹诺大一个天魔教,竟没有一个人才,能够将天魔教发扬光大,立威武林,平白辜负了教主创办天魔谷,天魔教,立下地狱门的一片苦心。”
    端木雄道:“看来,你对本谷倒是下了一番功夫去了解。”
    云无双微微一笑:“我了解的,不只是这些,如果教主不介意我太放肆了,可否愿意一听?”
    端木雄哼了一声道:“难得有一个谷外之人,能够对老夫作出一番评价,老夫倒很愿意一听。”
    云无双知道,她要征服眼前的这个大魔头,就一定要采用非用寻常的话题:“我知道,教主志在独霸江湖已有多年。三十年前,您成为天魔教教主之后,收罗天下亡命,要与九大门派一争天下。只可惜,十五年前,在盘石谷一战,您败于东海顾先生之手,还被迫发下毒誓,退隐此地,多年的苦心经营被九大门派所毁,一生心血化为流水……”
    端木雄听到云无双当众数说他的败绩,脸色已变为铁青,众人忙低下了头,不敢看他。莫易连冷汗都下来了,在天魔谷,谁敢对至尊无上的教主这样说话。
    云无双继续道:“教主虽有东山再起之心,但以无双看来,仍是困难重重。首先,九大门派的势力根深蒂固,不易对付;其次,盘石谷一战,人手大折,要想建立原来的规模,还是差得太远了,老一辈的人老的老,死的死,剩下的也不多了,年轻一辈,功力不足,威望历练都不够,想要重新建立一支大军,又不知要投入多少人力物力财力,而这一切,在十五年前就已经消耗殆尽;而且,知已知彼,百战不殆,教主虽在各门派之中也派人潜伏,但是一个古老的门派,普通人是很难打入核心的,所以,作用也不是很大。最重要的是天魔谷中没有一个真正可以统帅群豪、逐鹿中原的人,除了您自己以外,没人可以分担。最后一点是,顾先生虽然远在海外,多年无踪,但是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到时候,您又如何同时对付他与九大门派呢?”
    端木雄点头道:“想不到你不但武功高强,而且很有头脑。你纵横天下,分析透彻,我天魔谷中,果然无此人才,那么以你之见,老夫岂非毫无希望了吗?”
    云无双知道这番话有些打动了端木雄,老狐狸开始试她的底了。她笑道:“这却未必。”
    “这么说,天魔教复起,是难是易?”
    “也难也易。”云无双道:“有我则易,无我则难。”
    “好大的口气,你凭什么这么说,须知云海山庄早成了一片废墟了。”
    “我堂堂云海山庄岂是浪得虚名的。云海山庄虽然烧了,可根子还在,云家的武功,财富,在江湖上的潜势力还在,最重要的是,还有我在。三年前,我不过是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不解世事的小姑娘,可是现在……”她抬起自己的手,那手纤细洁白如玉,可是却能杀人。她满意地一笑:“教主应该能从我过地狱门的能力看得出来。三年造就出一个云无双来,再过三年亦能造出更大的奇迹。以我云海山庄之财力,可以补天魔谷之用;云海山庄在江湖上耳目,也比你们更深,因为先父本来就是白道之首;何况以我之武功、智慧、能力等,自信还在天魔谷其他人之上。当今天下,九大门派占尽天时地利,我们只有取人和了。我可不是来求人的,没有天魔教,我一样可以报仇,只是我等不及。须知你我同仇敌忾,合则两利。”
    端木雄点头道:“若是你我合力,第一步当如何做?”
    云无双道:“首先不外乎‘利害’二字。诱之以利:每个人都有价钱,只是高低不同而已。同样,每个人都有弱点,只要抓住其弱点,不难收为已用。这些方法不仅可以用于黑道,也可以用于白道的名门正派。如果我们与他们之间有什么旧怨,也可以暂时放下,以大业为重;其次,挑动九大门派之间与其他门派的内斗,我们就可以渔翁得利;同时,我们也要招揽第子,广开教门,再训练一批生力军。本教年轻弟子太少,大多是老一代之人,必然会后手不接……”
    端木雄道:“这话倒也有理,只是这样做来,我们要多久才能达到目的?”
    云无镇定自若:“若由我来做,快则两三年,慢则五年,我们就可扫清九大门派,一统天下。”
    青龙堂主孙浩不禁道:“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谁?”
    云无双不屑地说:“别忘记,我在和教主说话,你没资格插嘴。”
    孙浩当众受辱,不禁大怒:“岂有此理,我杀了你……”已将长剑抽了出来。
    莫易忙拦住他:“师兄,教主面前,你怎可如此放肆?”
    孙浩可没把他放在眼里,横目道:“你也敢拦我行事,走开!”
    莫易怒道:“我纵拦不得你,难道你就无视教主在此?”
    端木雄喝道:“吵什么,真是没规矩,两个都给我退下。”孙浩一肚子火不敢发作。悻悻地退下。
    端木雄对云无双道:“云姑娘,你说快则两三年,慢则五年内拿下中原,你凭什么这样有把握。虽然你刚才所说的话也有些道理,但终究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
    云无双道:“是不是纸上谈兵,做出来,教主就知道了。”
    端木雄点头道:“既如此,你就做出来让我瞧瞧!”
    云无双微微冷笑道:“教主这个样子,就想号令天下吗?”
    端木雄一怔,刚刚从失魂林中放出来的长老神机子忙道:“教主既然想让云姑娘留下,自然要有所表示了。”
    端木雄点头道:“原来是为这个,那本座就封你为本教护法,主持其事。”
    莫易早在旁替云无双捏了把冷汗,见此情景,忙道:“云无双,你还不快快谢过教主大恩。”
    云无双屹然不动,道:“不敢当,护法一职,是追随教主,卫教护谷,怎敢主持事关全教兴亡,问鼎天下之使命。事关重大,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令难行,令既难行,何谈成什么大事?成大业者,言出法随,令重如山。我看在座各位,资历,辈份,地位都在我之上,还请教主另请高明吧!”说罢就要向外行去。
    “慢着,”端木雄喝道,见云无双止步,他接着道:“若是旁人可用,老夫也不会等到今日,把你的条件开出来!”
    云无双微微一笑:“既要做非常之事,就要有非常之权。教主要我做关系天下之事,自然要全权于我。”
    端木雄嘿嘿冷笑一声,拍了拍自己的座椅道:“这么说,你莫非是要我这个位置。你敢坐吗?”云无双笑道:“只要教主敢让无双坐,无双就敢坐。教主仍是在我之上,为太上教主,教众的偶像,效忠的中心。”
    一石激起千层浪,殿中众人顿时哗然。尤其是孙浩,早已未来教主自居,此刻更是勃然大怒:“好狂妄的女人,难道我还不及你?”
    云无双连正眼也不看他:“有本事,你也去闯过了地狱门,才有资格开这个口。”
    孙浩不禁语塞,忙回头道:“教主,这个女人出言狂妄,弟子看她野心勃勃,想要不利于教主,不利于本谷,请教主下令杀了她。”一使眼色,他在教中势力原就大,顿时就有许多人哄然道:“对,教主,这个女人真是犯上,教主决不能答应她。”
    端木雄微笑道:“你要坐这个位置,可瞧见了大家的意见了?”
    云无双无视众人之色,傲然道:“全凭教主。”
    端木雄道:“凭我,凭我什么?”
    云无双话语如冰:“天魔教若不是以教主为首,别人的意见当然很重要。若是教主是一言九鼎,那么,任何人服不服都必须遵从,所谓意见,根本就是多余的。”说到最后多余二字时,声音更是冷硬如铁,众人也被她的话惊得静了下来,不敢再发一言。
    端木雄也为这话所震撼,良久方道:“胸有韬略,目无余子,果是我辈中人。”凝看了她许久,方道:“你初到本教,有此诚心,亦是可嘉。今日你连破十关,想必也累了,你暂去休息,我让莫易带你去熟悉一下教内情况。三日之后,再具体商议详细的事项,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云无双知道,此事重大,今日也必无结果,就告辞而出。
    莫易陪她走出虬龙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无双,我今天真让你吓得够呛,你怎么敢这样对我师父说话?”
    云无双淡然道:“你怕我会连累你?”
    莫易气道:“你怎么这么说?枉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还是不信任我。我若是怕你连累我,我还会带你进来吗?你过地狱门,我为你提心吊胆,恨不得以身相代;你出言不逊,我为你得罪师兄;我是怕你得罪我师父,这教中谁敢象你这样对他老人家说话,我怕他会一怒之下杀了你。我这么对你,到头来却是好心当成了驴肝肺,你、你好无情无意!”
    云无双板着俏脸道:“我就是无情无意,我就是好心当成了驴肝肺。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你也不是现在才知道呀?”
    莫易虽然很想就此放下不理她了,怎奈这双脚却是不舍得迈出去。想着当日初见面时的无比惊艳,想着她在画舫上的风姿婉约,想着她破地狱门的英风飒爽,想着她刚才在虬龙殿中指点天下的智慧潇洒,便是她现在板着脸儿,也远胜过世间的俗脂庸粉,那任是无情也动人。象这样天仙似的人儿,若是就这么放弃了,莫易呀莫易,你还算得什么天下风流倜傥第一的“百花公子”呢?想到这儿,脚也缩回来了,气也没有了,陪笑道:“又是我错了成不成?好好好,我不说了,算我是白操心了。”
    云无双的脸也放下来了:“你放心,你师父是不会杀我的,他是一教之主,算盘打得响。我还有我的利用价值,他会容忍三分的。否则,你以为为他今天是改吃素斋了?”
    莫易摇头道:“我当然不会那么天真,师父对任何好,都是有条件的。但是你刚才说的话,把所有的人都得罪了,他们不是好惹的,你要小心。”
    云无双嫣然一笑:“看来你倒是真的关心我了。你放心,越不好惹,我越容易立威。”
    眼见她笑颜如花,莫易心神为之一醉,叹道:“你笑起来真美,你为什么不多笑笑呢?为什么总是冷冰冰地带着杀气,平白辜负了你如花容颜。”
    云无双的脸顿时沉了下来:“莫易,我不喜欢听到这种话。”她面如寒冰,逼视着对方道:“你最好记住,从今以后,永远也莫要在我面前说这种无聊的话。”
    莫易被她的喜怒无常吓了一跳,待要说些什么,竟一时说不出话来。云无双却已经恢复了脸色,道:“我们走吧!”
    两人方离开虬龙殿,殿中便如烧开了的油锅,鼎沸起来了。
    孙浩首先道:“云无双野心太大,教主,我们决不能留下她,而且,最好还是除了她,以免后患。”
    端木雄转向白虎堂主石敢当:“你们的意见呢?”
    石敢当道:“属下愚昧,猜不透教主的用意,只是属下有一个预感,教中从此将再无宁日了。”
    护法独臂刀瞿杰道:“大伙儿在这谷中憋了这许多年,谁不是一肚子的闷气,若是能回到中原,管他是云无双还是什么人,都比窝在这儿强。”这人话虽粗,但却都是在座天魔教众人的心事。这话一出,便有许多人都有赞同之意。
    孙浩忙对朱雀堂主苗思诗道:“苗堂主,你也说句话呀!”他知道苗思诗喜欢莫易已久,醋海兴波,决不会站在云无双的一边。
    苗思诗的反应倒不是最激烈的,她早知莫易生性风流,真要吃醋,只怕是无穷无尽,却也是管他不了。她想了想道:“教主,只是这云无双的要求也太过份了,难道还能真的要让她做本教教主,那置教主您于何地?”
    长老诸丰道:“不妨,教中大权,都在教主之手,她纵然厉害,也飞不出教主的手掌心,听她之意,一心只在报复九大门派,倒示未必有多大野心。”
    神机子道:“虽然如此,事关重大,教主不可不慎。”
    众人七嘴八舌,意见不一,却有一人道:“你们都不要吵了,教主智慧,胜我辈千倍万倍。我们纵然议论千年,也及不上他老人家早有成算,一言定鼎。我们当恭敬垂听,何必多言呢!”
    众人皆看此人。这人一身锦衣,五官端正,面常带笑,正是端雄所宠信的总管盛尹,外号锦衣狐。众人见是他说话,皆不语了。锦衣狐为人笑里藏刀,善于逢迎,虽只是一个小小的总管,却是天魔谷中人人都不敢得罪的角色。因为他常年在端木雄身边,深得端木雄的信任,常常可在言语之间,让别人倒霉。奇怪的是,端木雄却对这样的人还十分信任,反用他来做自己耳目,刺探教内之人是否对自己忠心。要是盛尹想对付什么人,那么这个人就倒霉了。
    众人虽心中不齿他一昧拍马,却还要顺他的口风忙道:“教主的见解,自然是胜过属下等的愚见了。”
    端木雄道:“刚才大家所说的都各有道理。本教是该重振雄风的时候了,云无双也确是一个人才。我打算放手让她去做,权在我手,她变不出我的手心。她若成功,成功是属于我们的,到时候,我自然会收拾她;她若失败,不必我们动手,外面那些自命正派的人也不会放过她的。黄毛丫头,给她一个虚衔,就能让她为我们卖命了。此事对我们有百利而无一害。何乐而不为呢?自然,我也不会让她太容易就能发号施令。”
    一番话说完,众人皆拜服教主果然大智大慧,雄才伟略,非常人所能及。
    入夜后,云无双忽听到一阵奇怪的簌簌之声,虽然声音极低微,却瞒不过云无双的耳朵。不一会儿,这簌簌声越来越响,云无双早已坐起,点亮灯烛,四周一照,饶是她武功再高,也不禁汗毛直竖。
    灯光照处,只见从窗纸破了一个个洞,无数条青蛇从纸洞中蜿蜒而入,再照处,门缝底下,房檐上,也都有无数小蛇游出,络绎不绝,也不知有多少条。
    云无双在黄山也碰到过蛇虫之类,不过最多也只不过是十来条,却从未见过这般成百上千条的蛇儿一齐涌上来。也幸亏她曾遇过蛇,又懂得医道,忙取出一包雄黄粉,在自己四周划了一个五尺大的圈子,只堪堪洒完,雄黄粉便已没有了,而已经有几条蛇儿游到粉圈附近,便纷纷停住,不能再动。而后面的仍然不断地涌上来,互相挤作一团。
    随着一阵细细的竹哨声,房中的青蛇越来越多,云无双闻得毒蛇的腥气也越来越重,不禁胸口发闷,忙又服下一颗药丸。心中暗暗思量:人还好对付,可是这几千条蛇可怎么办?遇上这种事,尚是她平生第一次。
    房中的蛇越来越多,一些蛇儿被后面的蛇挤上来,遇上雄黄圈子,顿时晕倒。可是后面的蛇却前仆后继地涌上来,不一会儿,将雄黄粉圈冲得凌乱,就有几条青蛇越过粉圈,向云无双身边游来。
    云无双中指连弹,将这几条青蛇射死。她在方才就已经查过自己身上,尚有一包赤磷粉。虽不及雄黄,但也可再抵得一小会儿。她再扬手,洒出赤磷粉,虽阻住了蛇,但形势又比刚才更危急。以自己的武功,虽能杀得死上百条青蛇,可是这成几千条青蛇潮水般涌来,却是绝不能抵挡。怎么办,难道坐以待毙?
    听得竹哨声越来越快,而群蛇的进攻也更凶了。云无双心中一动:“这些青蛇显然是被人所操纵,若是能抓到吹竹哨的人,就可破了蛇阵。”
    可是听这竹哨声,吹哨之人显然在屋外七八丈远之处,从这里到对方之处,中间隔着几千条蛇,只怕自己这个屋子都出不了。
    正焦急间,猛然看到墙上挂着一具琵琶,心中一醒,暗喜道:“有了,对方既然以音律控制蛇群,那自己也何不以彼之道,还以彼身。”
    那琵琶上还缠着几条青蛇,云无双手一扬,几枚铁松针挥出,说时迟那时快,在哨声催动下有几条青蛇越过赤磷粉圈子向她飞射过来。云无双已经跃起,在墙上取下了琵琶。右手一挥,弹的正是一曲“金戈铁马”。
    琵琶越弹越快,似是无数军队,你打我我打你,打得晕天黑地,混乱不堪,到最后互相交错,甚至自己打起自己来。过了一会儿,群蛇摇头摆尾,互相嘶咬,混乱不堪。竹哨声也随之变得凌乱,到后来变得破碎不堪,忽听得“啊——”的一声惨叫,对方似是受了极大的内伤。原来这控蛇之人功力不如云无双,她正用全力吹哨,骤遇云无双琵琶之声,内息大乱,经脉逆行,立刻受了重伤。
    屋内烛火早就灭了,群蛇失去控制,更加纷乱。
    正在此时,门窗忽然打开,有人丢了数根火把进来。蛇类怕火,立刻四散逃开,莫易从门外急忙走进,叫道:“无双,你没事吧?”一眼看见云无双,这才松了口气。
    云无双皱了皱眉头,向方才吹哨人方向疾行而去。屋外七八丈远的一棵柳树下,一个彩衣女子昏倒在地,前襟上有一滩血渍。
    随后赶来的莫易叫了一声:“思诗。”
    云无双眉头一皱:“朱雀堂主?”转向莫易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莫易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是说过吗,本教中人,向来只以自己为重,你今天在虬龙殿上得罪了人,他们要对你动手。现在你还不是本教中人,他们要在我师父答应留下你之前杀了你,否则,你成为本教中人后,就不可以杀你了。”
    云无双道:“如此混乱,你师父身为教主,怎么不管?”
    莫易道:“本教宗旨,就是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只要不是背叛教主,危害教中利益,教中人不论作什么都没人管。大家也只有在本教之中,才能享受到如此的自由自在。”
    云无双冷笑道:“原来如此,既然做什么都没人管,那我就先杀了她,免得碍手碍脚。”说着,缓缓地提起手掌,就要击下。
    莫易忙阻止道:“等一等,无双。苗思诗是苗峒峒主的女儿,又是老毒物金花婆婆的弟子,你杀了她,会有很大的麻烦。”
    云无双讽刺道:“难道我只有等她来杀我?”
    莫易道:“她们苗疆的规矩,使用蛊毒之术的人,要是遇上比自己更高明的对手,那她就会对那个人终身服气。你要是收伏了她,比杀了她更好。”
    云无双沉吟片刻,手掌忽然落下。莫易一惊,却听得“呀”地一声,苗思诗已经睁开双眼。云无双俯下身子,逼视着她,缓缓道:“是孙浩叫你来的,还是你自己来的?”
    苗思诗脱口道:“你怎么知道?”
    云无双抓起她的手,道:“你跟我来。”莫易只见两人奔到房中,房中偶而发出一些声音,过了一会儿,云无双从房中出来,苗思诗垂头跟在她的身后,莫易瞧着两人的神情,便知云无双已经收伏了苗思诗。
    三日后,天魔教正式为云无双举行入教仪式。那是在一个大殿的神坛前,神坛上供着两尊神像,左边一个身高一丈,着虎豹之皮,两手拿着各种兵器,容貌威武;右边一个面目比较俊朗,身着布衣,却一手执剑,另一手执着一片人肝。这神像塑得栩栩如生,叫人一见难忘。
    端木雄指着神像道:“云无双,你来见过本教魔神,左边的是上古南方大帝蚩尤,右边的是春秋时代的大英雄柳下跖。”(注:柳下跖就是盗跖)云无双行过礼后,端木雄引着她看着大殿的两边,只见左边是蚩尤与黄帝大战图,只见蚩尤九兄弟威武无比,占据图中大半画面,而黄帝则神情惊慌,一副溃不成军的样子。
    莫易介绍道:“昔年蚩尤大帝与黄帝共争天下,惜以分毫之差,令天下归于所谓的仁义之道,本教就是发扬蚩尤大帝之教,再争天下。
    看完左壁,再来到右壁,壁上画的是孔子见柳下跖图,柳下跖手执人肝,边吃边谈,双目如星,气势逼人,而孔子则而如死灰,双脚发软。旁边空白之处,则写着一段文字:“人之情,目欲视色,耳欲听声,口欲察味,志气欲盈。人上寿百岁,中寿八十,下寿六十,除病瘦死丧忧患,其中开口而笑者,一月之中不过四五日而已矣。天与地无穷,人死者有之,操有时之具,而托而无穷之间,忽然无异骐骥过隙也。不能说其意志,养其寿命者,皆非通道也。”
    端木雄手指这段文字,朗声笑道:“这便是本教的主旨了。人长了眼睛就要看好的,长了耳朵就要听好的,长了嘴巴就要吃好的,有了心志脾气就不能被压抑。人寿无多,人生在世,就要恣意行事,快意恩仇,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呵佛骂祖,百无禁忌。那些所谓名门正派,一本正经,规矩繁多,叫人好不憋气,来投本教的,都是容不得名门正派的人。他们不让我们活得舒服,我也不会让他们活得舒服。云无双,你听着,人不为已,天诛地灭,既入本教,就要把一切礼法道德仁义都踩在脚下,为达目地,就要不择手段。你可明白蚩尤大帝与柳下跖纵横天下的真义。”
    云无双看着端木雄的脸,问道:“你教别人人不为已,天诛地灭,那么,你就不怕别人出卖你吗?”
    端木雄仰天大笑道:“出卖我?向谁出卖我?没有我,谁能让他们恣其所欲。”
    云无双目光闪动,似有所领悟:“恣其所欲……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教主,无双当真彻悟了。”
    仪式完毕,云无双跟着端木雄来到内室,详细谈论进军中原之计划。云无双提出了早就经过深思熟虑的计划。她道:欲入中原,必先除去近在身侧的两大门派——与天魔教同在川中的唐门与峨嵋派。这两大门派与中原其他门派紧密联系,监视天魔教的举动。天魔教若有异动,这两大门派就会将消息传至中原武林。除去唐门与峨嵋,就可断了中原武林各派向天魔教的用兵捷径,而且,还可就势一统川中,扩大势力。
    但是,唐门与峨嵋根深蒂固,并不是好对付的。尤其是最近,唐门又与峨嵋联姻,唐门的大公子唐英,要娶峨嵋四秀之一的金秀容女侠为妻。两家联手,更难对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