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春与左赞善兼编修昆山顾绍另施赀刻此
绩原叙论下卷 吴江比丘明觉对 长洲徐普
书 建阳邹夕刻
万历辛卯春清凉山妙德庵识)
嘉兴大藏经 续原教论
续原教论卷下
翰林院待诏建安沈士荣着
名儒好佛解
程子曰学者于释氏之说当如淫声美色以远之不然则骎骎然入其中矣○或问朱子曰今士大夫晚年都被禅家引去者何故答曰是他高似你你平生读许多书记诵文章所藉以取功名利禄之计者到这里都靠不得所以被他降下他底且省力人谁不悦而趋之王介甫平生学力说许多道理临了舍宅为寺○又云只缘他打并得心下清洁所以本朝李文靖公王文正公杨文公刘元城吕申公都是甚么人也都去学他○道夫问龟山答陈了翁书论华严大旨不知诸人何为好之之笃曰只是见不透故觉他那个好以今观之也是好也是动得人○问龟山言道非礼则荡而无止礼非道则梏于器数仪章之未则道乃是一虚无恍忽无所准则之物此类甚多如此类则似禅曰固是其徒荡子庄李西山陈默堂皆说禅龟山没西山尝有佛经疏追荐之此等皆不可晓○又云游定夫晚年亦学禅○又云此个道理才理会到湥处又易得似禅须是理会到湥处又却与禅不相似学者只是不曾到湥处才到湥处定走入禅去譬如人在淮河上立不知不觉走入番界去如程门高第游氏分明是投番了虽上蔡龟山也只在淮河立游游漾漾终是看他未破时时去他那下揬头也须疑着他有个好处○尹和靖日课金刚经拜观音菩萨。
解曰夫理学君子既造圣贤之域得尽心养性之道岂诐辞淫说邪见僻行之所能惑所能动哉然为所动者必非诐淫邪僻之谓也且聪明才智出伦之士早读圣贤书积德立身功名节义昭昭出人之表纲常之道弗亏但嫌其有学佛之差是果悖道如是耶非也乃惑者之妄议耳如李沆王旦杨亿吕公着德义行业为盛宋名臣彼固不耻于学佛亦未尝得罪于名教顾可轻议其非欤刘安世陈了翁文章节义冠世岂不悦周程之道然好佛之笃未有以加之也其处患难临死生不测之祸恬然莫能动其心而害之者或呕血而亡岂非学佛之验欤此数君子未尝因好佛而亏行业伤彝伦也何谓佛氏为害之尤甚哉至若程门高第未有过于游杨尹谢而皆有学佛之癖岂信道不笃晚年遂改节如是耶二程道南之语亦误许之耶不然则其父师拳拳之心唯恐学者流入其中如四子者肯遽忘之耶鸣呼是湥有得于周程之意烛理之精遂知禅学之妙不觉趋入其中矣朱子论佛氏由义学变入于禅即解终趋行之道也程门高第造理之湥固不能遏其入禅矣然考之五灯未有湥许之者盖信解而未契悟耳其所著述未出儒氏之说谓之曰类禅则禅学直如是乎禅固非彼所及然因其有得于此遂于儒书之理益加详焉后学耻其归佛故矫揉其说凡圣人之书有近于佛者皆故违经旨别立异说惟恐其类禅理学之差皆由于此其误世岂浅浅哉。
自私辩
晦翁曰近理乱真处程子自私二字得其要领明道答横渠书云人患在自私用智此大凡人之任私意耳下文云豁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便是不自私不用智也○又云佛氏自私昧道今以恶外物之心求照无物之地犹反鉴索照也亦是绝外物而求定之意自私而用智如世人一等嗜欲是不能以有为为应迹若廓然大公物来顺应便都不如此上不沦于空寂下不累于物欲○问明德而不能推之以新民可谓是自私有学佛者王天顺与陆子静辩论云我这佛法和耳目鼻舌皆不爱要天下人各成佛岂得是自私先生笑云待度天下人各成佛法却是教是他各各自私陆子静从初亦学佛尝言佛差处是义利之间某应云此犹是第二着只他根本处便不是当初释迦为太子时出游见生老病死苦遂猒恶之入雪山修行从上一念便一切作空看惟恐割弃之不猛屏除之不尽吾儒却不然盖见得无一物不是此理无一理可违于物佛说万理俱空吾儒说万理俱实从此一差方有公私义利之不同今学佛者云识心见性不知识是何心见是何性。
辩曰私莫私于物欲公莫公于至理私欲胜则其见昧至理彻则其见明况所谓道乎道者古今贤圣之所其由非自私求利之地也若谓佛以自私求利为道不可也谓佛用智尤不可也人之所爱莫甚于利佛则舍爱矣所利莫甚于生佛则舍生矣自私为利必归于巳佛无我相利将谁归今以佛猒生老病死而修出苦之道谓之自私为利则儒者不猒苦而自甘沉溺乃谓之大公合义乎夫用智必陷人于险佛以方便之智济度一切众生反以为陷之欤吾佛之道周遍十方于一切法平等无二自不以为公普济六道众生犹如一子自不以为利智入三世十方遍知一切众生若干种心随根与法增长爱护而无失时虽知众生界不可尽而不暂起一念舍众生意此名佛智岂世间智术之事乎彼所谓以恶外物之心求照无物之地者如猒动求静避諠趋寂诸经屡有弹斥之文不待辩也然有形之物可以鉴喻反鉴则不能照物心无形相无有背面反求则息妄归真内外洞彻非反鉴之比也若谓自私用智如世人一等嗜欲者吾佛以慈悲喜舍勇于向道尚有过于世人嗜欲也孔子亦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是也古德云道念若同情念成佛多时如来若不勇猛求道安能普济群生哉今儒氏以有为为应迹又能廓然大公物来顺应断无是理设以周遍计度之心志在有为必先有我相我相既立自私则甚焉于是尘劳纷动恶觉竞起至于应迹岂能廓然利害关心有如重翳何谓大公事物之来机如逐电造次颠沛反覆多矣安能顺应此由自私之为患也故私莫私于有我我相执着则不能虚心以容物岂能公于天下乎若喜怒哀乐未发之时有戒惧慎独之功不为私欲所蔽则天理昭明虽仓卒发动之际无能惑乱之者故发必中节而和矣又言吾儒见得无一物不是此理无一理可违于物不知本末之论也理尊无对一而不二者也随物之差殊不同而各当其可如衡之秤物物有轻重不同而衡之锱铢不异故能为天下之平其言无一物不是此理者是也其言无一理可违于物非也理本无名随事立名故理之当长者必违于短当短者必违于长当厚必违薄当薄必违厚又如理不当用此物则违物以从理岂可谓无一理不违于物乎理本也物末也但闻末根于本未闻本根于末言理因事而有万名则可言有万理则不可事可分而理不可分也理无名相彻底唯空故能遍万物而各得其宜若有实体即有名相不可与物作则可谓理乎言识心见性者可识者是尘可见者是境非心性也如眼能见物不能自见若有可见决定非眼虽不自见非是无眼心性亦然先儒尽心养性只在巳发处存养但见得心性发用之处其于思虑未起圣人允执之中则昧然而莫识其去孔子子思为有间矣指佛氏为自私岂知佛理者哉吾佛以染净和合为心纯净无染为性非真悟者莫知心性之体可轻议欤至若公私义利之分非识心见性者固莫及也。
庄老异同辩
或问晦翁曰佛与庄老不同乎曰老庄灭义理人伦未尽至佛则人伦绝尽至禅则义理灭尽○又云至如佛徒其初亦只是以老庄之言驾说耳如远法师文与肇论之类皆成片用老庄之意然他只是说都不行至达磨方始教人自去做后来禅学其传亦如是○达磨初至见梁武不契去面壁九年只说人心至善即此便是不用辛苦修行又有人取老庄之说而附益之其说愈精妙然只是不是○庚桑子一篇都是禅其他篇亦有禅语但此篇首尾都是○又云佛氏将老庄文饰其教○儒者要得顺性命之理佛老也只理会这物事老氏便要把住这气不要散便会长生佛氏只见个物事便放得下所以生死祸福都不动只是他去作弄了。
辩曰儒者谓老庄绝灭义理人伦者老子愤当时文过其质将渐入于浮伪乃著书述上古治民之道赞无为之化反淳朴之风庄子虽推本其意而矫激过之其欲去毁誉则以尧桀同伦欲泯善恶则以曾跖并称乃至齐彭殇一生死等说皆祖述老子之意老子曰智慧出生大伪庄子曰圣人生而大盗起谓世之尊贤尚智必有假仁义以为盗贼者人不之觉故谓之大盗言虽过而意有在也老庄之说其要归于无心无为安于自然以为极致其道足以救饰诈作为之弊抑狡计奔兢之风亦未可遽以绝灭义理人伦而加之也昔夫子问礼老子边而赞重之则夫子之所尊亦巳存其教矣后学未识夫子之意岂宜遽非之欤若谓佛弃父母出家为绝灭人伦非是实事乃应化之迹实未尝离亲侧也至如随类化身普度万品非但出家一事而巳华严经云孝养父母当愿众生善事于佛爱护一切岂灭人伦者哉又谓禅则义理灭尽非也禅悟门也人由六尘而迷必舍六尘而悟义理窠臼者法尘也以生心动念即乖法体故绝解以趋行行起之时无量妙义亘古今以常说且不穷也况绝灭乎儒门明理如执火照物照一处止见一处又且不能了了禅门明理如云散日出大地山河无不遍照又且了然谓迷解为云散顿悟为日出也又言佛氏成片用老庄意文饰而附益之亦非也佛说诸经理湥事广文博义繁此土诸师极口赞述未能尽其旨趣何用假老庄之说耶盖传译解说必用此方经书之文以释之使读者易晓故或取老庄文句用之其意未尝同也夫禅非言语文字思量分别所及故说禅者机锋相接而巳意不在言也彼所谓庚桑子一篇是禅不知禅者也庄子之言可以义解岂与禅同日语哉又庄子以无心为道未免灰灭之病与见性成佛之旨悬隔远矣晦翁如此论禅则是少年初见之僧误之也孔子不毁老子知其言有补于世矣若生今之时必不毁佛也又言老氏为长生之术固非老氏本意言佛放得下生死祸福事不动其所以然者非彼之所能知也。
错说诸经解
程子曰看一部华严经不如看个艮卦○朱子曰圆觉经云四大分散今者妄身当在何处是窃列子骨骸反其根精神入其门我尚何存语楞严前面咒是他经后会说道理是附会圆觉前数叠稍可看后面一段淡如一段末后二十五轮与夫誓语可笑○楞严经是房融说得如此巧佛当初也不如此说如四十二章经最初传来中国的文字其说却自平实○有学者读法华经晦翁问曰此经要在何处答曰在是法非思量分别之所能及一句晦翁曰吾儒正要思量分别所以不同也○晦翁看金刚经曰释迦快说走辊语。
解曰或者未识经之宗趣以生灭垢心妄议如来境界而生毁誉如取萤火烧金刚山一何损耶昔如来称法界性说华严经极诸佛神妙智用彻诸法性相理事尽修行心数门户穷理尽性者也曰不如看个艮卦是何言欤盖曰艮其背不获其身止之止也行其庭不见其人动之止也不过十波罗蜜门禅定一门而已岂能该一部之义乎若以佛理观之背者居心之顶表无思之地止于无思则无我相是不获其身也庭者应事接物之处行者举动应用之时谓动而常寂起于法起则无人相众生相寿者相是不见其人也若如此解说与般若经意有少分相似亦未见本心之理也必曰但止心不动如山则心境自然明现由定可以发慧也列子所谓精神入其门骨骸反其根我尚何存者即原始反终之义明生死之说而已若圆觉经言四大各有所归即今妄身了不可得乃即色明空不待灭也与列子人死即灭是灭色方空理正相反鬳齐林氏曰天地间自有一种议论如此佛生西方岂来剽窃其说文公诋之太过是不公也又圆觉十二菩萨欲明圆觉之旨故展转设疑与佛论辩皆相因互见该摄上中下三根因其惑有轻重故其言有浅深适当其机而已岂可以淡言哉二十五轮单复圆修随其根习顺利故有道场修证仪式至弘誓流通诸经法则如是何必见笑若楞严经则征心辩性显密双融选择圆通应根立教略陈阶地广说禅那明诸阴销条分异见与圆顿诸经互有显发岂房融能巧说乎其结集之人以灌顶密因集为一部说有前后不在一时非附会也四十二章乃佛法初来未宜深旨译者姑从平浅之文使易晓耳岂佛语但如是乎如法华旧译有瞪目视世尊之句甚为粗鄙后译云瞻仰尊颜目不暂舍比旧文藻多矣房融之译楞严亦不过润释其文安敢巧说佛意哉法华叹佛智甚深非言思所及其为宗要但显佛乘而世人欲以思量分别求道文辞知解而已非心学也心学则诚而已至诚则无思而得纯一不杂是也金刚经乃破相离尘心无所住而佛语略无留滞圆变无穷岂走辊之言乎盖佛语如王宝印非有异文若潜心读之必有得焉切勿轻议也。
较是非得失辩
横渠张先生曰佛氏妄意天性而不知范围天用反以六根之微用缘天地明不能尽则诬天地日月为幻妄蔽其用于一身之小溺其志于虚空之大此所以语大语小流遁失中其过于大也尘芥六合其蔽于小也梦幻人世谓之穷理可乎不知穷理而谓之尽性可乎尘芥六合谓天地为有穷也梦幻人世明其不能究所从也○又曰浮图明鬼谓有识之死受生循环遂猒苦求免以人生为妄见可谓知人乎天人一物辄生取舍孔孟所谓天彼所谓道或者指游魂为变为轮回未之思也大学当先知天德知天德则知圣人知鬼神今浮图剧谈要归必谓生死流转非得道者不免谓之悟道可乎自其说炽传中国儒者未窥圣学门墙已为引取沦胥其间指为大道乃其俗达之天下致善恶愚智男女赃获人人着信使英才间气生则溺耳目恬习之事长则师世儒崇尚之言遂冥然被驱因谓圣人可不修而至大道可不学而知故未识圣心已谓不必求其迹未见君子志已谓不必事其文此人伦所以不察庶物所以不明治所以忽德所以乱异言满耳上无礼以防其伪下无学以稽其弊自古诐淫邪遁之辞翕然并兴一出于佛氏之门者千二百年向非独立不惧精一自信有大过人之才何以正立其间与之较是非计得失哉○晦翁曰诐者是他只见得一边于那边都蔽塞了是诐辞知其所蔽淫者说得周遮浩瀚其书动数百卷是皆陷于偏而不能返是淫辞知其所陷邪者他见得偏了于道不相贯属是邪辞知其所离遁者他已离于道而不通君臣父子都已弃绝见去不得却言道之精妙不在乎此是遁辞知其所穷初只是诐诐而后淫淫而后邪邪而后离离而后遁要之偏处只是虚其理理是实理他却虚了故于大本不立。
辩曰天性者吾佛谓之本觉即一念未起寂而常照之心也儒门乃喜怒哀乐未发之中无一毫私欲之累纯乎天理者也二教之迹虽异本性之理则同也佛由此本觉发为六度万行乃至圆满佛果儒亦从此天性发为仁义礼智以成圣人之道佛则兼四圣六凡而治之儒者但治人道而已岂佛妄意天性不知范围天用欤若人六根尘念不生则理自遍周明照法界非六根能缘天地也孔子亦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物而动性之欲也则亦以七情未发者为性感物而动者为情欲也以迷者言之则自身与天地万物皆无常幻妄也以悟者言之则是法住法位世间相常住皆一真之境也岂蔽其用于一身之小溺其志于虚空之大乎语大语小乃依正二报情器二界体自含容固世智所不能知非佛言流遁失中也知大小无体则摄入互容而尘含六合芥纳须弥矣知延促无时三世不迁则世界成坏有如空花矣此一心之体相也以相即体则古今万劫不出刹那以体即相则一毛孔中现十方界皆性分之常也所谓穷理者举一即明多理举多不出一理非若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以为穷理也所谓尽性者自十住初心历五位而入佛位乃无明尽而智慧圆也天地世界成住坏空循环无已以成坏言之则有穷以循环言之则无穷非明心性之源孰能究其所从哉言人死为鬼古有其说非佛始为此言也孔子曰祭则鬼飨之古之祭宗庙皆是飨已死之鬼也受生循环者圣人虽未显言其事以理则可见矣人性虽曰明觉因染六尘而起妄见岂可谓人而无妄乎然三界唯是一心万法随识所变岂分天人是一是二而生取舍乎佛亦未尝指天曰道此皆张子驾说也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故知鬼神之情状岂非人死为鬼乎圣人系易以生死鬼神对说正轮回之义也易言知幽明之故幽则鬼神之道明则天人之理皆一而不异者也论语夫子答子路之问言事人所以明事鬼言知生所以明知死死生人鬼亦一而不异者也张子不循圣经之旨别为无稽之言欲破佛说反自昧焉又引天德破轮回之说尤为迂远圣人与天合德者至诚而已言知圣人可也言知鬼神则惑矣鬼神乃幽灵之动物有吉凶邪正之殊非纯一至诚者也圣人但言至诚可以感神至诚可以前知至诚如神者言至诚能前知吉凶如神灵也佛氏言悟道者明本心也本心乃一念未起无生死可得知此则曰了生死非言得道免生死也了生死者不没于生死亦不出于生死不没不出故能化身万类说法度人治世出世之道矣儒门圣人穷理尽性原始反终故知生死知生死则乐天知命而生顺死安成治世之道矣且人鬼二物皆有形气以幽明异途各不相见若反常为怪则人亦见鬼鬼亦见人三尺之童亦能备晓此事岂谓明理君子惑反甚焉谓佛法炽传中国而儒者之英才间气皆争先崇尚至于愚贱莫不尊奉者盖佛与众生本同一体但因迷悟乃异其名今闻佛说以心照心信而行之即时明了其趋之也何足怪欤若明五位阶渐圆极佛果皆多劫积修非但儒者一生之修岂不修而至乎六度万行止观熏习佛佛道同岂不求其迹乎三乘四教问答论议祇阤赞诵盈卷累牍岂不求其文乎在家出家戒仪不等治世典章生产作业皆是实相岂人伦不察庶物不明乎尊卑品类人物鸟兽华夷异俗语言异教佛皆遍周随机普应不坏彼相入我正法何谓治忽德乱异言满耳乎是不知佛理之妙遂疑为异言也然直指人心在其自证自肯非诱之使入何论伪与弊哉又以佛言为诐淫邪遁者岂有是欤佛离断常颠倒异见具正遍知岂有边见及蔽塞之处是未尝诐也其经书则文富义博而宗旨了然使人虽终身读诵而绎之无猒虽一句染神而千劫不朽终为解脱之因未尝淫而陷也诸经宗趣性相互融行解兼备如王宝印无有异文岂有不相贯属者乎不可谓邪辞知其所离也教有权实不同故有三车之喻而出家之迹事属权门圆满报身始明实理其言先浅后湥如世间训蒙之法岂可谓遁辞有所穷哉言道之精妙不在君臣父子者非佛氏之言也如来具足万善岂忠孝之有缺耶理之虚实已见前篇今或者执有为之常见耳目所不及者不信别有境界地理可考者自流沙以东九千里南北万余里古今可考者自尧舜至今三千七百余年自此之外东海至西海数十万里金轮王至净饭王数万亿年更有远游之士迈古之书其所言者便指为异说况佛说微尘数世界微尘数劫乎如人居环堵之内不信天地之大岂非蔽乎本心之理不明向外着物穷理困于见闻之阱而终身莫出岂非陷乎闻佛道而不信驾浮言以谤之岂非邪乎既不能议其本求其迹以排之岂非遁乎一言论佛即具四者之差又能独立不惧精一自信以较是非计得失欤。
三教论
明道先生曰杨墨之害甚于申韩佛老之害甚于杨墨○佛老言甚近理又非杨墨之比所以为害尤甚○晦庵先生曰佛氏乘虚入中国广大自胜之说幻妄寂灭之论自斋戒变为义学然只是盗袭庄子之说今肇论有四不迁之说乃动中有静即东坡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之意此斋戒之学一变遂说出这一般道理及达磨入来又翻了许多窠臼说出禅又高妙于义学以为可以直超径悟其言祸福报应足以钳制愚俗为资足衣食之计遂使有国有家者割田以赡之择地以居之以相从陷于无父无君之域而不自觉盖释道之教皆一再传而侵其本真有国家者虽隆重儒学而选举之制学校之法施设举措之方既不出于言语文字之工而又以道之要妙无越于释老之中而崇重隆奉反在于彼至于二帝三王述天理顺人心治世教民厚典庸礼之大法一切不复有行之者。
论曰三教圣人其言虽不同然皆足以开人心之天理救世俗之浇漓成帝王之治功也昔孔子礼述尧舜之道故能究心学之源推性德之用删诗定书系周易作春秋以垂后世曾子着大学子思作中庸而其言详矣自汉以来法而宗之虽未能尽行其说而所以致治效也亦不少矣汉明帝崇儒敬老风俗为之一变当时名节相尚非后代所及唐太宗用河汾之学而致太平继以狄仁杰姚崇宋璟张九龄李泌陆贽裴度皆用儒术称为名相宋初四朝专用儒者而天下治虽未有三代之盛而其效亦可见矣其弊也汉末诸儒嫉恶太甚而有党锢之祸唐末诸儒结交权势而有朋党之灾宋元丰诸儒作为生事乃成新法之患亦莫不因之以亡国然后世史臣论之不过成是败非而已孰能究其源哉使王介甫不为亢丰之政则学者尊之必不在周程之下矣若揣其源实心学不明之罪也心学不明以有为为尽性不能养中以诚明之道当时大儒不能斥其学术之差但以执拗目之执拗者谓之我相故有为之心莫不自我相起至今儒者虽学程朱之道我相甚焉以周遍计度之私临事物纷动之际坚存己见莫肯信人各以分别之心横起是非之论上不惧神明之照察下不畏民物之相违著书则妄解圣经处事则失机背理良由不知尧舜之道精一执中正已而百姓自化垂衣拱手无为而天下自平又不知古者帝王皆禀天为教国有政令先告于天故有肆类上帝之文三代之书动辄称天则王者事天此臣事君不敢专也先儒释天曰理释鬼神曰气则是无所主者矣虽释帝曰主宰又不言实有神圣之灵则祭天即是祭理飨鬼神即是飨气如此见解岂能真起至敬耶又议佛氏不应以祸福戒人则小人为非谓无祸福可降无所不至是教之为乱也又议杨墨之害甚于申韩何不公之甚耶杨墨学术虽偏尚不失为善人申韩之术刻湥残忍商鞅李斯行之坏先王之法制焚先圣之诗书反乎周孔之教莫斯为甚至今猾吏效之流毒未已未闻杨墨如是之甚也又以佛老言近理而害尤甚则悖理者其害小近理者其害大更不知何说也往往儒术乃以申韩辅之亦不自觉其非矣良由心觉不明故名世之士文章记诵而已淳谨者执古非今昧适时通变之道狂肆者有为任术或生事为乱之阶所以不能述天理顺人心为治世教民之本使二帝三王之道于是乎不行矣若此其弊也岂佛老之说能害之哉昔老子述上古为治之道列子称黄帝之政由是世尊黄老者其道尚清净无为以慈俭不争为行宽廉不扰为治故为华胥国之说佛经言上古之时三界相通天人相接故治人与治天之道相若则老子所述乃治天之教也是以兼有养生之言使有国者依而行之足以反古还淳渐革华伪者也且伯阳仕周而仲尼在鲁则声闻相接亦已久矣至于问礼又亲炙焉伯阳著书虽为关尹而发而其放言岂专为尹喜者哉使其非理则夫子退而赞之必不若是其重矣历子思孟子又未尝非之由是有专门之学曰道家者流至潢有盖公河上公表章其说曹参用之齐国大治起为汉相汉民安之文帝景帝躬行其意而天下大安矣但未有深造之者昔尽其道其治效岂若是而已哉唐韩昌黎不解其旨始非毁其说宋儒又甚焉盖不知孔子子思之所存则其理也深非浅识之所知矣其弊也或为长生诡异之说或行符药咒禳之方故汉武帝遭方士之诬唐宪宗中金丹之毒宋道君有失国之忧此非老氏之过乃怪诞之士托其名耳至若三武灭僧听其邪说此等未尝知黄老之学但习妖异之术而已故不旋踵而败佛道由是愈盛此其流之为弊也又何待儒者之议佛氏之辩哉释迦出现西干举古佛度人之教与无量劫诸佛同因及无量刹诸佛同说兼世出世间之法穷心性之源者也故能遍法界而咸被亘古今而常存佛未灭时五印度国无量亿众咸得三乘圣果至今未绝东流此土又化无数亿人上士闻之则明心见性入圣超凡下士闻之则亦识果知因改过迁善辅翊王政使不烦刑罚而治矣故世之名儒英才间气无不尊奉道门高士亦或兼通至唐而禅学大行教理亦着宗通讲贯心要粲然不亦盛乎其弊也或偏行枯寂之宗或作有为之福则有独善而不能及人乃至贪着而为供养若左溪有居山之癖梁武有舍身之愚观达磨圣谛之言永嘉劝友之书有以规之深矣然法流已久其弊必臻世道污隆此亦常理自五代至宋而禅分五灯各立宗旨解悟异途心学微矣而诸方大匠力拯颓风杰出丛林人亦不少至四灯与宋运俱终独临济一宗尚流今日然自中峰撤席未知道隐何方尚赖教有明文与心为证慧命未绝有若悬丝作者弗起予将何述其衰也亦非儒者毁之也呜呼三教之弊由人致之三教之兴由人作之不有明哲何以继其绪余且世人之习性不同好尚不一故教分三等各有专门使并行于世而不相悖则人不归儒必归于老不归于老必归于佛各随机以率之则世无不化之民而为恶者鲜矣为恶者少为善者多则天下大治心学于是乎明矣奈何自相排斥必欲独立而全化岂有是理哉且教门如网漉众生鱼虽于一目而得鱼必以万目而成网固不可以一门而为教也盖万法惟本一心推原此心三教一理而已曷相妨碍哉必欲毁二教而独行正所以自灭也幸隐君子知时而兴作而起之必有盛于古矣盖三教之书备而是非可辩大言者无验则狂肆之诤息诤息理明故学者不尚言而敦乎行矣三教圣人在天之灵岂不为之裕然哉。
诸师人物雄伟论
晦翁曰梁会通间达磨入来一切扫荡不立文字直指人心当时儒学废弛佛老之流又浅陋所以横说竖说没人奈何人才聪明便被他引诱去尝见画底诸师人物皆雄伟宜其杰然有立如此妙喜赞临济云当初若非这个定是做个渠魁观之信然气貌如此则富贵利达声色货利如何笼络得他住他视之无足动其心者。
论曰达磨之来正佛法盛行之时也译经自汉至姚奉鸠摩罗什教文粗备而疏义始行固非浅陋老氏之流亦不乏人达磨虽是单提直指未有根堪之士所传不过数人唯粲可得其要领五传至黄梅曹溪始大行于唐乃遍于天下讲经莫盛于陈隋天台之教既兴而佛道备矣至唐又益之贤首慈恩二宗则讲与禅并盛着当代今但言禅门之盛盖未考尔然佛之为教义理深玄造诣殊特非上智之资不能入其阃奥故诸师气貌出群则才智可知矣至如富贵利达声色货利虽古今豪杰功业盖世者莫不被其笼络至死不悟唯佛门诸师其中有英雄之略具上智之资者多矣其心岂不知事业可以昭当时德泽可以被四海声名可以垂后世富贵可以及子孙而弃之有若弊屣略不少顾其介如此奈何信诐淫邪遁之辞而引惹之深系缚之固反有过于富贵利达哉吾知其必不然矣有生于数百年之下见其气貌如此不觉叹服则亦当知其心必非自私为利之徒何故毁之若是其深也闻其言既知其意也微见其貌又知其志也大然终却行而莫入边则与诸后学深闭固拒若将灭之岂非惑欤或曰先儒真信圣人之学躬践而笃行之欲比德于周公孔子未必惑吾佛之甚也亦不过欲立其教恐中衰而不吾若又虑其徒或趋入佛门而弗返姑为障蔽而已非实不知也愚曰不然若禅讲诸门而学者各有所尚其行既专遂不相下故诤论亦多矣然皆足以利世化民而不妨碍使儒释道亦并行而不戾虽各以其道自尊终不为排毁之言或兼学而互通之则心学岂不益明欤必诤论而优劣之非世教之福也孟子曰予岂好辩哉不得已也不得已者恐性理不明而无以为教也故曰道不虚行存乎其人今
圣朝兴隆三教必有其人出焉故于终篇之论乃拳拳而望之也。
续原教论卷下
音切
骎
(七林切)。
靠
(口告切)。
梏
(古笃切)。
诐
(彼寄切)。
沆
(何党切)。
癖
(匹辟切)。
揉
(女九切)。
秤
(昌孕切)。
锱
(仄饥切)。
铢
(市朱切)。
跖
(之石切)。
殇
(诗羊切)。
狡
(古卯切)。
辊
(古混切)。
剽
(孚妙切)。
瞪
(直开切)。
瀚
(汗音)。
堵
(都鲁切)。
阱
(慈井切)。
浇
(公尧切)。
漓
(吕支切)。
璟
(于景切)。
泌
(步必切)。
贽
(脂利切)。
锢
(古路切)。
揣
(初麦切)。
拗
(乌狡切)。
鞅
(于两切)。
猾
(▆刮切)。
禳
(而羊切)。
(礼部主事安成曾凤仪施赀刻此
绩原叙论下卷 吴江比丘明觉对 长洲徐普
书 进贤洪以忠刻
万历辛卯春清凉山妙德庵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