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倒霉的人。
从一出生就注定了不幸。
首先,我有个姐姐。这个姐姐非同一般,她花容月貌柳腰蛾眉眸似春水齿如编贝。我四岁时,她已号称天下第一美人。我十四岁时,她还是天下第一美人。面对她,我永远自叹弗如。我因此开始伏案苦读,发奋图强,用心良苦。我对自己说,外在条件是天生的,内在修为才是自身养成的。只要我努力,我就能当个天下第一才女。
不要觉得我的执着很奇怪。这世上的事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我的生母是个妾氏,又称——如夫人。我清清白白一介美少女,却偏偏生来就低人一等,矮人一头。
姐姐有春兰秋菊两个丫环。我只有一个叫做冬草。
姐姐得到一双龙凤金钗。我却只收到一支金步摇。
姐姐是四菜一汤的规格,我是一菜一粥的标准。
下人见了姐姐都恭恭敬敬,见到我却视若无睹。
我和姐姐打架。她骂我娘不过是个如夫人还敢纵女猖狂。
于是我问娘亲:“如是什么?”
娘亲说:“如——就是第二,就是一副手。你娘我,就是你爹的第二。第二比不了第一,在咱们家,你就永远比不上你姐。”
我悲愤,不过英雄不怕出身低!我誓要在其他地方赢回面子,争一个天下第一,万古流芳!
我四岁,姐姐十四岁时,我们一同上庙进香,引发人潮围观膜拜。我隐约听见若干民众说,姐姐长得像观音,而我则像如来佛。他们当我们是天人降世,一时间举国轰动。
我恼怒。尔等愚民,哪能看出我隐藏的天香国色!我苦心孤诣,百忍成钢。对能在他日打败姐姐深信不疑。
然,捱到十四岁,姐姐不过二十四岁。芳华正茂,风月最娇。
家中贵客来来往往,但他们永远只对姐姐大献殷勤对我则不屑一顾。
“虽然你也很美,但是往大小姐跟前一站,就只能沦为次品。”
你们相信么?这就是我的初恋情人,对我当面所放的厥词。
我当然知道,只要我再忍十年。等姐姐到了三十四岁,那第一美女的称号就自然非我莫属。但这种需要他人让位才能得到的名号有何稀罕!况且我也没有那种一忍再忍的耐性。
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反正我这个人就是胜在脑筋灵活。当不了第一美女,我还可以当第一才女。这就是我发奋自强,挑灯夜读的真相。
爹爹说:“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徒然惹人发笑。”
“那我换男装不就好喽。”我无比固执,女扮男装,化身潇洒少年郎,潜入我们金国皇帝开办的汉文学府。
忘了说,我姓萧名瑶娥,但我嫌它脂粉气太重,遂取谐音,改为潇洒无比的——萧遥折!
我纵览群书,从兵法到诗文,无不精通。以为此番定当折桂天下,却遇一可恨对手,处处胜我一筹。此人名为完颜合刺。我虽有心害他,苦于他身份高贵,乃是我们金太祖之孙。如此王尊,我十分忌惮。思来想去,如此煞费苦心,也不过是个第二名。这书读得真是好没意思。我灰心丧志,退学归家。
转念又想当个武官,天下第一高手,这名号也很赞。
于是我潜心学武,起步虽晚,但我天生慧苗根骨奇佳。众人皆赞我是学武奇材。我洋洋得意,背抵金枪,走遍十里八乡,欲效仿古人玩一个独孤求败。走到第四里三乡处,便遇一男子向我挑衅,要求决斗。我瞪眼一瞧,此人豹头环眼面目可憎。眉间一道青筋暗竖,隐含凶煞之相,当下暗暗心惊。
“你是何人,竟敢妄称天下第一!”他对我横眉立目,显然对我特书于背的毛笔大字极为不满。
我暗道,英雌不吃眼前亏,只好委屈让他一步。
“我、我天下第二行了吧。”我好生悲愤,脱下外衫再补一横,以为这下可以逃过。
他却犹自愤慨:“天下第二那是老子!”
“嗤。”我大怒,“连一个老二你都要和我争!你姓甚名谁?”
“——金兀术!”男子红脸怒喝,“第一乃是吾敌岳飞!”
“……”我面色如土,“这个、那个……就不和你争了。”转身仓皇而逃,回到家中,藏于被中,抖若筛糠。
恨只恨自己生不逢时。如今一南一北,两个英雄。宋有将军岳飞,金有完颜宗弼(金兀术)。我学武太晚,十年之内,他们都是两岸双雄,一时无三,而我又是一个难以出头。
这人生真是好没意思,我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文比不过完颜合刺,武比不过完颜宗弼。这姓完颜的一家,天生就和我萧遥折过不去。这大金帝国,天生就和我萧遥折属性不合。
真想一气之下,投奔南国,当个天下第一间谍。然而听闻南国人才更多,早有个叫秦桧的预约了天下第一间谍的名号。
我气啊,你说他们怎么不能给年轻人留下一点发展余地?
我一个十五岁的如花少女,努力到这种地步,我容易吗我。难道就这样放弃夙心往志?当个平凡女子坐等嫁人?但是,上有美女姐姐压制,我就算嫁,也不过嫁一个天下第二如意郎君。我的人生难道背负了“第二”的诅咒?
我不忿!
须知我是谁?我是脑瓜灵活机警多变的萧遥折。
我知这世间有一地名曰江湖,江湖上有一神鬼莫测之高手,人称鬼见愁。鬼见愁神仙人物形踪飘忽,绝代风华名满天下。
我要曲线救国,拜倒在他的门下!
须知人生最重要的就是一个——起点!
英雄不怕出身低是说给已成名的英雄听的。
而我败就败在生来是个老二。
这一次,我洗心革面就当再世为人。从此以后,天下人提起我时,只会记得我是天下第一高人的继承人!
我满面光鲜,霍然坐起。连夜收拾包裹,闯入江湖。
人常道鬼见愁独来独往,性情执拗。我不以为意,理由?废话!他要是随随便便与人相处,当他徒弟还有什么光荣。就是因为他千里独行,一旦多了一个我,才能惹眼出位。嘿嘿,我奸笑连连胸有成竹。须知这世间每个人生来便自有一擅长之处,有人天生貌美,有人耳聪目明。而我!就天生擅长——路遇高人。
说起来真是惭愧,自我七八岁起,每每遇到之人,皆属龙章凤姿。也不知这老天爷他抱有什么目的,是为了让我自惭形秽呢,还是让我知难而退?
反正我随随便便走在街上,只要撞倒一人。嘿,定然非胄即贵。
我当下离家出走,游历江湖。一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旦闻得鬼见愁的消息,便随即赶往当地探查。
我听闻鬼见愁白衣白发,绝代风华,料想他一定是个神仙人物虚怀若谷。我扮成落难弱女,楚楚可怜,倒卧路边,卖身葬犬。
不足半日,已有一打路人自愿将我营救回家,当然被我装进麻袋扔入后山打发。我专心致志,饰演苦主,只为等待目标人物。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姗姗来迟。
哗——此人生得难以形容,就算我那天下第一美人的姐姐到了他的面前,也会变成如来佛!
还好我对美人大业一早死心,不然定是口喷鲜血横死当场效仿周郎指天狂呼:既生瑜,何生亮?
是的,他就硬是能美成这样!
在我目瞪口呆之际,他长袖飘飘,悠然而过。视我如路旁野狗,我却还心悦诚服。
哗——暗恋、暗恋、我暗恋他!
英雄救美已然失败。那么,美救英雄又如何?
我扮成店家,隐身于市,等待鬼见愁每月前来一次的日子,伺机在茶水中动手脚。
“小二。”美人扬手一招,我脚步虚浮险些栽倒。二、二个鬼!虽咬牙切齿诅咒这不幸的命运,但心怀鬼胎的我还得硬挤出一个谦逊的笑容,提着水壶卑微地上前弯腰。
“客官,您喝茶。”
嘿嘿,只待他喝下这杯毒茶,浑身酸软之际,我一早雇好的流氓地痞,便会群拥而起。到那时,我恢复真身,临危不惧,救他于水火边缘。他必然对我心生感激,我们四目相会无须言语,干柴烈火一触即发。
我心中暗怀鬼胎,外表却天衣无缝,扮作若无其事状,垂手敛容只待东窗事发。
然,茶过三巡,菜过五味,美人始终不见毒发。我好生疑惑,难道是剂量放错?
正思忖间,忽觉全身一阵乏力。美人举杯,冲我诡异一笑。我心道不妙,业已晚哉。
不知何时中了鬼见愁的阴招,我直挺挺倒于屋内,相约的地痞流氓趁势而发,竟冲我而来。
我冷冷只瞪他。他只微笑望我。
我们四目相对似有火焰流花。
千钧一发之际,他一个旋身踢飞狂徒宵小。气定神闲负手而立,笑吟吟扭身拱手:“这位公子好生眼熟。可是曾经见过?”
“上月初六,终南山下,卖身葬狗,狭路相逢。”我干干地答。
“不止吧。”他扳指计数,“这一年半载,你跟在我身后晃晃悠悠,究竟有何图谋?”
有何图谋?我瞪眼。我图名图色图财图利,乃是一个四图小人。但如今败落,哪还容得我猖狂。须知小人从不在失势时嚣张,当下扮作乖巧状。
“我对大人向往已久,夙心往志。有心追随,拜您为师。”
“这样啊。”鬼见愁大感惊讶,立时弹来一只竹筷,解开我所中穴道,“原来如此,你何不直说?”
我皮笑肉不笑,活动酸麻的手腕。心想:直言?直言你肯收我为徒??
“这件事情非常简单。”鬼见愁微微一笑,伸出修长手掌,“给我钱。”
“啊?”我瞠目。
“学费五百金一年,书本费免,食宿费免。”他掏出怀中金算盘,当场精打细算,“……现在付不出也没关系,利息将从您的一生中慢慢扣除。”
“一生?”他当徒弟是包身工?我的暗恋旋即破灭,理智让我恢复清醒。我问:“拜你为师有何好处。”“我才富斗盈,貌比飞天,千人千面无所不能,仙魔入世神鬼皆愁。”他一眨美眸,奇道:“不是你在求我吗?”
“但是……”我踌躇,“没想过你会同意得这么轻松啊。”
“人就是这点讨厌。”他摊手,“总把简单的事绕得太复杂。你是不是非得向我要个理由。”
“据说情节都要这么进展。”我点头。
“你今天想拜师父,我最近愿收徒弟。”鬼见愁瞪我,“我们一拍两合。这就是理由。”
我绝倒。
然而求仁得仁,也算不错。
当下与鬼见愁签字画押,结一个生死符。
我哈哈一笑,“从今以后,我就是天下第一高人唯一的高徒。简称,天下第一徒。”
“谁说你是唯一的。”鬼见愁诧异。
“唉?”我更诧异。
“师父,你说来做单生意,怎么拖到这么晚?”清脆的嗓音不适时地插入,门帘一挑,出现一个痞里痞气的小美女,交加双臂,倚门贼笑。
鬼见愁玉手轻挥:“我来介绍,这是我的大徒弟,你的师姐——温小柔。”
我呆滞。
“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二徒弟……对了,你叫什么来着?”他眯眼展开手中白缎,重新审视师徒契约,“甲方:鬼见愁。乙方:萧遥折。原来你叫萧遥折。”
我依然呆滞。
“这名字好生古怪。逍遥本应无拘天地,你打了折扣还怎么逍遥。”他不爽地摇头,“这小气名字我记不住,以后叫你小二就是了。”
我手捧心口,轰然倒地。
难道我是天生老二,命中注定?
自我跟随鬼见愁,年来岁去,暑尽冬来,不觉已有一段时日。日日只是洗笔研墨,权充免费书童。鬼见愁不晓得被什么迷失了心志,每次回来,必定带回一个小孩儿,托师姐照管。
我与师姐常常私议,这些毛头是否都为师父私生子女,但天南海北血统不一又着实与他不尽相似。总之,这幼稚园保姆般的生涯与我想象中天下第一徒的风光,委实相差天渊。
我虽有心潜逃,又怕师父责怪。
难道我龙章凤姿一代奇才就要平白终老山涧?
正当我悲叹嗟伤自怜自哀之际,我的命运发生了转折。
“小二,你且随我来。”站在摇曳山花间的神仙人物,略略皱眉,冲我一勾手指。
我忙不迭甩开正在洗濯的尿布,跟随师父步入草堂。
师父说:“如今有一件大事,需要为师去做。但我另有一件不得不完成的任务,无法分身,需得你出山前去帮忙。”
我又惊又喜,知道这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但还得扮作勉强为难状。
“遥折资历尚浅,恐怕有负师父重托,不如将此事交给师姐处理。”我虚情假意故作推诿。
“原本打算让小柔去,偏偏徒大不由师,她与人私奔了。”师父一声长叹,摸摸我的后脑勺,感慨万千地说道:“还是男孩子好。”
我忍气吞声,不愿提醒他我也是个女人的事实。反正徒弟随年递增,鬼见愁记性不好,且不与他一般见识。
“那么师父想让我去做什么呢?”我仰脸扮作天真。鬼见愁常年与两朝高官俱有业务往来,江湖草判,大内闲官,端是一个金牌双面间谍。随便出手,也是惊雷事件。我暗中握拳,知道我萧遥折横空出世的日子,已不远矣。
“眼下有两桩大事。”师父娓娓道来,“第一件,是临安秦相公的委托,要我们暗杀岳飞。”
“不不不。”我摇头如波浪鼓,瞪眼如凸目金鱼。岳飞那是何许人物?和他生逢同时,已是萧遥折此生不幸。避之唯恐不及,哪里还敢上送上门去。俺的哲学即是——宁当鸡头,不做凤尾。
“那么此事由我来做,你去干那第二件好了。”师父微笑,并不与我计较,“进宫给皇帝做保镖如何?”我面色如土。须知我这个人平生最爱见人拿份充当老大。你要我进宫?对皇帝三步九拜十叩首。我自然不肯,宁死不屈。
“大内高手无数,何必钦点我们去做保镖?”
“你有所不知。”师父说,“这两桩事其实都是一件事,只是委托人不同。秦相公要害岳将军,皇帝虽然也是这个意思,但他又怕岳飞的旧部因此生了嫌隙,去刺杀他。反正他打算在今年四月,把岳飞、韩世忠、张俊等都召回临安,伺机而变。担心有所差池,所以才要为师前去保全。”
“纯属多此一举。”我皱眉,“岳飞要反他那是轻而易举。既然忍到现在,那自然全无二心。”所以我向来不欣赏岳某人,倒不是因为自知比不上他,实在是无法理解这个人的心思。岳飞和韩信,都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人物。平白拥有足以当老大的资质与机会,偏偏刚正不阿忠心不二。一个在背后刺个精忠报国,一个到了临死才说什么他有帝王之相。既然自认为盖世英雄,怀抱惊天志向,何不取而代之,自立为王!到那时,想干啥就干啥,想打金兵就打金兵,再不用看他人脸色,也不用表演怒发冲冠的超能力。做人要从实际出发,英雄枭雄你且先得是个男人吧。连老婆孩子都不能保全,还在那里拍栏杆,破坏建筑,真正惹厌。
“你知道什么叫帝王?”师父教训我说,“那就是全天下都明白这件事不可能发生,只有他独个不明白,或者装作不明白。帝王就是众人皆醉我独醒,众人皆醒他独睡。反正他一定要和大家持相反观点,才能保证孤家寡人与众不同。”
“明白了。”我点头,“高人就是要彻头彻尾脱离群众。”
“答对。”师父与我对掌一击,“那么现在二选一,在保护奸党与暗害忠良之间,你我各择其一。”
我抓头苦思,保护奸佞听来便是豺狼走狗,完全没有气势。然而暗害忠良,则是个超级反派第一男配角。
“我、我选前者。”吞下一口口水,我萧遥折知难而上。绾起衣袖,豁出去了!
“请给我匕首,毒药,蹿天猴!”
“你要这些何用?”师父瞠目。
“此乃古今相宜的暗杀者必备工具,专司背后捅刀子上风抖手帕拐角放烟花——攻其不备。”
“下山后别跟人说你是我老二。”师父鄙视我,“老土。”
“您放心好了,那么丢脸的称谓,打死我也不说。”
“你要知道,杀人最高境界是不用自己动手。”
“所以秦相公借刀杀人,让我们动手啊。”
“你这白痴。”师父敲我,“买凶杀人这种小事,不是我们大宋第一间谍的作为!”
“那究竟要怎么个杀法。”我困惑,为了早日成为天下第一小人,我可以尽量谦虚。
“是这样的。”师父拉我至下风处,分明四野荒郊,他还得先探视左右,确定无人这才娓娓道来,“圣上早就打定主意要岳飞死。你可知这内中缘由?”
我冷嗤,此人实在太瞧我不起。
“此事天下人皆知!建炎三年,金人攻到扬州。赵构被吓得慌忙逃跑从此不能人道,岳飞还偏偏一再提什么立太子!主观错误纯属故意!面子问题大于天,赵构不恨他就不是个男人。”
“说得好。”师父再问,“那为啥,赵构能忍到今日呢。”
“废话!”我振袖,“一日没有岳飞,金人便兵临城下!”
“说得对。”师父满意,“是谁让岳飞有命活到今天,其实就是那个金兀术!”
“哗——”我震惊,“原来此二人非但是棋逢对手,更是情逢敌手!还有这生死关系相辅相成。”
“不要胡搅蛮缠。”师父嫌我用词轻薄,轻轻蹙眉,“总之,只要大金和大宋议和,两国自此不再开战,大宋有没有岳飞也就不那么重要了。到那时,皇帝想拿他怎么着,就拿他怎么着。”
“那他究竟想拿他怎么着呢……”我挑高眉梢,表情古怪,但觉此事颇值深思。
“那不是你或者我该管的事。”师父轻描淡写道,“那是秦相公的问题。他们的三角关系,我们不要插手。总之,你的任务现在就是跑一趟大金,当一回间谍,传达一下大宋皇帝陛下想要议和的心情。只要宋金议和,岳飞就注定报销。”
“这杀人计划真是尽极委婉美学深得我心。”我歪头,“可是金国凭什么同意配合呢。”
“那就不是为师我的问题了。”师父双手一摊,状极无辜,“我当大内保镖,你作大内密探。分工合作,此事既定,难题便须自行解决。”
我错愕。但觉落入一个圈套,还是我心甘情愿跳进去的。
我一介弱质女流,双肩赢弱,平白背负一个如此重任。环顾四野,俯瞰苍生。哗——平生初次,心中如此充实!但觉这天下走向,尽在我一念之间。
宋金能否停战,岳飞是生是死。都得看我萧遥折任务成败。一生一世也没被如此重视过的,我敛气屏息瞪眼握拳。
悲惨的童年,阴郁的青春期,画面错落,尽飘眼前,又通通化作过眼云烟,瞬间拂去。
哈哈。否极泰来!我终于找到了人生目的。
从今往后,我萧遥折正式出场。谈笑间纵横合议,毁人江山。呜——我终于明白战国时的说客这行为何永远不乏来者,大家你争我夺都做得有滋有味极了,原来动动嘴皮就惹得天下大乱的感觉竟然这么爽。
我举袖拭泪,真是太让人有成就感了!
师父以为我为分别难过,遂安抚我说:“我们很快会再见面。”
我哭得抽抽答答的,心想:哪个想和你天长地久,快把鸡毛令箭拿来,我插翅飞去,奔回大金。
目标是——天下第一佞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