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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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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绵不断的风雪在腊八这一天突然停了天空放晴阳光金脆看起来似乎很温暖。可是积雪深深的京城经过一夜晴空反而更加干冷吸一口冷气吐一口白雾那种冰寒的感觉似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冻住般顺着鼻腔向内流动。
    天气如此寒冷又只有两天便是新年所以能不出门的人自然全都窝在了家里享受暖暖的炉火与热腾腾的酒菜。而这个时候还不得不在外奔波的人也因此显得更加辛苦和孤寂。
    一大早巡防营的官兵便在规定的时间准时打开了四方城门。每个城门处班轮岗的四人分别站在两边门楼下的位置上监看出入城门的人流。巡防营在谢玉治下时军容原本就不错靖王治军更严无人敢怠慢所以愈整肃虽然站了片刻双脚就有些冻得疼可当班的四人并没有到处走动跺脚以此取暖。
    冬天的早上人不多尤其是通向烟瘴之地的西城门除了几个出去的就没人进来过。到了日上三竿时这时渐渐有了些人气城门旁摆摊糊口的小贩们也6续出来懒懒地朝着稀稀落落经过摊前的客人们叫卖。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城外天际线处隐隐出现了一队黑影向着城门这边的方向进。
    “那是商队吗?”一个守兵伸着脖子看了半晌“那么长的队伍少见啊。”
    “你新来的不知道”他旁边的是个本地老兵立即接话道“那是运药材的商队。咱们大梁西边除了两三个州以外大部分都是高寒地、烟瘴地可越是这样的地方越产珍贵药材。我舅舅就是开药店的他说最好的药都是从西边运来的所以常有商队过咱们西城门。不过后天就三十了这商队才刚刚赶到真是辛苦……”
    两人说话间远处的队伍已越走越近渐渐看得清车马和人的服饰了。
    “我怎么觉得……那不象是商队呢……”新兵盯着瞧了很久最后还是忍不住委婉地表述了意见“商队不会有官兵护送吧?”
    这时老兵也察觉出不同嘴里咝咝了两声有些意外地道:“真的不是商队呢……中间只有一辆车好象不是装运药材的那个看起来是……是……啊是囚车!”
    当他以很肯定地语气做出结论的时候其他守兵也都已看清楚了。正向城门迤逦而来的是一支押运囚犯的队伍。不过与平常不同的地方是押送的官兵前后起码有三百多人而被押运的囚车竟然只有一辆。
    到底是什么重要的囚犯竟然要这么劳师动众戒备森严地押运进京?难道还有人敢拦截官府的囚车不成?
    在西城门守兵好奇的目光中那长长的队伍终于走到了城楼下。与队列中披甲执坚的押送官兵不同走在最前面似乎是长官的男子竟然只穿了一身普通的软衣便服。这人骑着一匹灰骝马身姿修长柔韧十分匀称挺拔头上虽挽着髻肩边却是散两鬓各有一络银丝束入顶髻扣着一圈玉环。再看他脸上容貌甚是俊美虽有些皱纹但却难以判断年纪气质上也有一种雌雄莫辩的味道眼尾高挑的双眸中时时露出些邪冷的气息来。
    “啊……”老兵们都已判断出了来者是谁全部低下头弯腰行礼。新兵不明状况但想来能率领这么大一支押送队伍那男子定是位职位不低的大官急忙也跟着行礼。
    队伍的正中间便是那辆囚车虽然大小样式与普通的囚车基本一致但仔细一瞧此车的囚笼竟是熟铁铸就根根铁条都有半掌来宽接口都焊锻得极死。车中犯人蜷在角落里重枷重链锁着满头乌黑的乱遮了脸根本瞧不清容貌从他坐的姿势和包扎布上的浸血可以看出他左大腿还受了不轻的外伤不知是不是被捕时与官兵交过手。
    金陵的城墙非常厚实门楼自然也很长可领头的那名男子缓缓纵马走进门楼的阴影中后却勒住了马缰停了下来。守城的巡防营兵士不敢去问怎么了只能呆呆地看着他。片刻之后男子冷冷地笑了两声突然扬声道:“我们可快进城了进了京都就更没机会了要不要再试一次?”
    这句话如空中飞来听得人满头雾水。不过留给守兵们迷惑的时间并不多只有少顷凝寂杀气瞬间大盛城门西侧的树林中冲出大约五十来名精壮汉子俱是劲装长刀直扑车队而来。与此同时城内大门主道的小摊贩们也动作利落地从暗处抽出刀剑兵器快组成队形其中三四人主攻其余的人迂回切到领头男子与后边囚队之间似乎打算先把他拖住。马上男子瞳孔微缩抬手间兵刃出鞘使得竟是一柄弯度极大的胡刀简简单单地随手一挥光亮与劲气已直扑来者眉睫冲向他的人无论是何角度都觉得锋刃迎面袭来不得已停步自保唯有其中一名身着赤衫之人似毫无所觉般身形去势不变临到近前却突然一晃眨眼便出现在另一个方位。
    领头男子“咦”了一声好象极是意外脸色一凝不敢大意刀势一收一改应变甚快与来者攸忽间已交手数招。
    跟赤衫人同时袭向那领头男子的其他几人中似有一位是袭击行动的指挥者他见赤衫人已成功拖住那领头男子而且还不落下风口中立即呼啸几声带领城内杀出的人全体冲向囚车与城外的同伴一起夹击守卫的官兵。
    押运囚车的三百官兵数量虽多但只是普通兵士与这些明显身怀武功的江湖客们战力不平衡一乱就更没章法除了囚车四周的数十名精锐仍坚持对战外其他人早被几番冲杀分开完全显不得人多的优势来不多时劫囚者已有两人冲到了车旁可惜囚笼太结实他们用力劈砍但劈卷了刀口也劈不开囚笼只能试图驾着整车逃离。
    不知是因为有人来相救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囚车中的人犯非常激动努力拖动着身上的重枷狂摇囚笼铁条口中呜呜作响却说不出清晰的话来看样子象是被人塞住了嘴。由于他激动的样子甚是异常劫囚指挥者心中一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即大叫一声:“撤!全体撤离!”
    他话音未落领头男子脸上已现冷笑。与他笑容里的冰寒之气同时弥漫开来的是城墙顶上突然现身的近百名硬弓手所带来的死亡气息。囚车就停在城门之外数丈之地围在四周的劫囚者除了几个隐在门楼底下的以外几乎全都在城墙上弓手森森利箭的射程之中。虽然在接到撤离指令的那一瞬间大家已立即结束攻击全逃离可人的脚程又如何快得过迅如流星的飞羽?刹那之间破空之声、惨叫之声交相响成一片帝都城外已成屠戮狱场。纵然是身怀武技的江湖人但除非是绝世高手否则乱箭之下也只能当活靶区别只在于能抵挡多久能逃开多远。
    数轮箭雨后劫囚的众人中只有大约一半的人在同伴的拼死掩护下逃入了城外密林雪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尸体有的竟被射成刺猬一般殷殷血流将积雪都浸成了黑色。面对如此惨况指挥者两眼都红了。不过他显然是个心志坚韧之人转念之间已控制住了自己几欲狂的心绪喝令从城内冲杀出去受挫后侥幸退回城门内侧的十几人快逃。可是敌手并非寻常之人城楼上有伏兵城内又岂会没有?从几处巷口涌出的上百名官兵眨眼便形成了一个厚实的包围圈。从他们统一的兵刃样式和灰质皮甲的服装上来看分明是悬镜司麾下的精锐府兵一个个如狼似虎气势汹汹地等待着上峰下令。
    可是在这关键时刻官府这边的那位领头男子却迟迟没有声音倒让人有些意外。
    从一开始到现在无论战局如何偏转有一个人丝毫没有受到周边情势急剧变化的影响那便是在与领头男子交手的那位赤衫人。他只是专注地、认真地打着领头男子的高绝武功似乎令他十分满意呆板面容上那双黑冷的眸子闪烁着争胜的光芒出手也毫不留情此刻正战至酣处逼得领头男子不得不全力抵挡为保气息不乱根本不能开口说一个字。
    如果能让赤衫人擒住领头男子为质情势当然又会转折不过劫囚指挥者眼力很准一下子就看出想要达到这个目的只怕还很要打上一阵子才行而悬镜司的府兵又不傻领头男子虽开不了口但他们也不会一直这么呆呆站着没过多久就会反应过来主动起攻击。所以快闪念考虑之后他立即大声道:“好孩子我们要回去了过来撕条口子!”
    听说要回去了赤衫人眸中神情有些不高兴不过他最终还是听了话返身纵跃鬼魅般地变换了攻击对象。其实在听到指挥者的话时那领头男子已做了准备十分功力使了十二成没想到还是被对手轻轻松松就脱离了战局几乎是转身就走的毫无凝滞狼狈之感。由于没有料到会有如此高级别的人出手又想多抓几个活的城内的伏兵中没有设弓手尽管他们比普通兵士战力更强但赤衫人的武功连领头男子都奈何不得冲杀过来时几乎势不可挡而被围着的十几人个个也已杀红了眼绝处挣命自然更是拼尽全力不多时竟真的被他们将包围圈撕开了一条裂口逃了好些人出去。
    不过双方的力量实在对比悬殊虽然逃了一些但领头男子也亲手擒住了三四个人交于手下押走。他知道那赤衫人武功太高追上去也没有用所以干脆叫人不要理他自己全力追踪那名已逃入城中小巷的指挥者。
    金陵城中的路巷并不算特别复杂除了城中心临河的那一片外大多方方整整呈阡陌状领头男子顺着血迹一路追寻有几次几乎已可以看到逃亡者的身影可是翻过一处断头墙后血迹突然没了大概对方查觉到了自己正在滴血做了处理。此时面前有两个差不多的路口分别通过不同的两个街坊领头男子静静地判断了片刻冷冷一笑快追向左方从一条两面都是院墙的小径穿过一下子就冲到了大路路面上。不料恰在这时一辆马车从右边飞驶而来双方度都不慢差一点就撞在一起领头男子反应奇快扭腰跃起纵到了路沿另一边而马车车夫也猛勒马缰硬生生地将车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啊?”车厢里的人大概被这突然的一停弄得跌倒气呼呼地一面探出头一面抱怨道“大过年的谁这么横冲直撞啊?”正说着他的视线已落在领头男子的身上顿时一呆失声叫道:“夏冬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领头男子耸了耸肩瞟了他一眼。
    “呃……”车中人抓了抓头拧紧了眉心想想又试探着叫了一声“夏秋哥哥?”
    瞟过来的那一眼变成了一瞪而被瞪的人则长长舒了一口气埋怨道“早说嘛!秋兄你这个毛病可真不好干嘛非得要扮成跟夏冬姐姐一模一样的?很吓人你知不知道?”
    “我说小津我这可不是扮的是长成这样的好不好?”夏秋走过来在言豫津肩上捶了捶“一年多不见长结实了呢。”
    “脸是天生长的没错可你这头呢?这两络白的不是你故意染的是什么?”言豫津与夏秋的关系显然更亲密没有丝毫畏惧感说话也大声大气“你这个到底是怎么弄白的?我试了好多种染料全都不行啊。”
    “先不说这个了”夏秋邪邪地笑了一下突然凑至言豫津面前紧紧盯住了他的眼睛“你先告诉我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身上带伤的人从附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