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的一席谈话之後,小芽更觉得南宫绝玉有病了,但只是心病,绝对不是疯子,绝对不是!
就算他真的是疯子好了,像他那般苍白瘦弱,又能可怕到哪里去呢?
传言真是可畏呀!
她始终是这麽认为的,认为是大家对他的误解太深了,总觉得对他不太公平。直到那一天,过年前不久的某一天——
庄院里的下人大部分都回家去准备过年了,专门负责管理庄园内部事务的叶天涛无法阻止他们,否则,要是他们乾脆辞工不做的话,岂不是更惨?
因此,在过年前,庄园里的事务就只有几个人在维持,连专职负责南宫绝玉身边事务的战修也不得不慷慨地贡献出劳力,堂堂的大护卫只好卷起袖子抹桌擦椅兼洗地倒尿壶。
至於小芽,她的工作不多,却很花时间。除了采购之外,最麻烦的就是那片花田了。
香草植物并不是很娇贵,但越勤加修剪,植物才会长得越好,而且,这种植物不可以直接将水浇在叶子或花瓣上,浇在土壤里又怕太潮湿,否则很快就会从根部腐烂掉。
偏偏白石山庄地近鄱阳湖,夏季时湖中蒸发之水分就在庐山聚集成水气,所以很容易成雾成雨,因此,如果没有人帮忙的话,光是看顾那片花田就够小芽忙的了。
在这种时候,真的没有人有馀力去特别关照南宫绝玉,除了准备好三餐外,也只能任由他到处去闲晃。
这天,战修送小芽到牯岭去采购,原来预定隔天再去接她回山庄的,但她在采购完毕後,还顺便到镇里的医馆跟大夫询问、讨论,结果得到一个令人相当兴奋的结论,於是就忍不住自己先行回山庄,打算尽快告诉战修他们这个好消息。
谁知,回到山庄後,却发现庄里的人竟然都消失不见了,当她正感觉到奇怪时,蓦地,一声凄厉的长啸几乎在她耳边响起,她猛然转身,旋即倒噎一声,吓得咚一下跌坐在地上。
她终於明白为什麽大家会叫南宫绝玉是疯子了!
因为此刻的他看起来十成十就像是个疯子,披散的头发、怖满血丝的狂乱眼眸,那张清秀的脸庞早已扭曲得不成人样了。现在就算人家跟她保证说他绝对不是疯子,她都会立刻把不信任票砸到对方脸上去!
如今的南宫大少爷就彷佛是个复仇的厉鬼,随手一挥就是一块巨石粉碎、一棵松木腰折,他狂嚎著将触目所及的所有东西破坏殆尽,没有一样能保持原来的样子。
就连凌空掠过的小鸟都被他伸掌一收攫进手里,噗一下残忍地将它捏死,使得鲜血四处飞溅;信手一扫,误闯进来的野狗也被他扫飞到数丈外,哀呜一声後便寂然不动了;陡地寒芒一闪,他竟然抽剑砍了一只可爱小猫咪的脑袋!
那颗脑袋正好掉到小芽的脚边,害她差点吐出来!
一直听战修说南宫绝玉有一身绝顶武功,她始终无法真正了解这种说词的含义,直到此刻,她总算相信南宫绝玉是真的有一身惊人的功夫,也总算明白何谓绝顶武功了。而他的双掌和平常作为腰带的软剑就是两件毁灭性的兵器,让所有的人在他发细时只能难飞狗跳的落荒而逃。
但是……呃!终於能了解事实是很好啦,不过……呃!下一个就……就轮到她让他……让他试功夫了吗?
这麽一想,小芽顿觉心脏跳到咽喉噎住了呼吸,她惊恐得全身瘫痪在地上完全无法动弹,事实上,她没有当场尿出来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可是,当南宫绝玉开始靠近她的时候,她立刻骛觉自己随时都有可能会尿裤子。
然而,就在他近得似乎一挥手就可折断她的脖子时,他突然停了下来,血红的双眸狠暄著她,且剧烈的喘息著,她则完全屏住呼吸;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她则暗忖著希望不要死得太难看,譬如像那只猫咪一样,脑袋滚到某某人的脚底下,害某某人觉得想吐。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大概是当小芽开始认为不必劳烦他动手,她自己就会先窒息而死的时候吧!南宫绝玉竟然扑通一声在她面前跪下,同时双手痛苦地抱住脑袋。
就算此刻天突然打开了,也不会令她如此铬愕!
「小……小芽……」他痛苦地呻吟著。
嗄?啊!是、是、是……她反射性的想回应他,可是,当她好不容易抖开两片唇瓣後,却发现声音还在窒息当中。
「……帮……帮帮我……」
耶?帮……帮他?!
不要开玩笑了好不好?她还想叫他帮她呢!
不过……看在他好像真的很痛苦的份上,她就姑且问他一问吧!
「少……少爷?」不简单,好不容易能挤出声音来了,虽然这声音难听得连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头……头好……好痛啊……」
咦咦咦?头……头痛?
不……不会吧?难不成……难不成他会这麽抓狂,只是因为他头痛?
「……小芽……帮……帮帮我……」
又帮他?!
但……但是……
「……小……小芽……」
好、好、好,可是,也得她爬得起来吧!
「……小芽……」
来了、来了、来了啦……唉!哪有这种人啊!刚刚才把人家吓个半死,现在就催著要人家帮他了,换作是其他人,恐怕要先揍他一顿出出气,再坐下来慢慢讨论到底是谁要帮谁吧?
不过,她也实在是太好心了,明明已经吓得差点屁滚尿流了说,现在还要为他学乌龟爬!都怪爹娘把她教育得太「偏激」,什麽若是人家需要帮忙,咱们就得无条件地赶过去帮忙,他们为什麽不先教教她,要是自己需要帮忙时,又该如何「骗」人家帮她的忙呢?
唉——真是没天理啊!
「小芽……」
「来了、来了,我这不就来了吗?」
好不容易爬到南宫绝玉身後,小芽掏出随身携带的小瓶子,倒出一些香精油在手上,然後按住他的太阳穴,开始顺著穴谷方向往後按摩,幸好南宫绝玉肯乖乖的让她按摩——虽然他依然呻吟不已,否则她也不晓得该如何帮他了。
这样过了约一刻钟後,小芽突然发现他的呻吟声不见了。
「少爷?」
「唔……」
「还痛吗?」
「……痛。」
「可是不那麽痛了吧?」
没想到南宫绝玉不但没有回答,竟然还就地躺下来,要赖似的枕在她的大腿上。
「少爷!」
「唔……」
「基於礼貌,你总要先问过大腿的主人吧?」小芽不满地瞪著不请自来占领她大腿的人,不过,手上的按摩倒是一直没有歇止过,只是稍微停顿了那麽一下下而已。
「不要停。」这就是他的回答。
耶?还敢说不要停?
吱!她还真想收手不管他了呢!
「少爷……」
「唔……」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的样子实在有够恐怖的?」
「唔。」
「如果不是我胆子够大,真的会被你吓死呢!」
「唔。」
「少爷……」
「唔……」
「以後要是又头痛的话,千万别再像刚刚那样了,你来找我,我一定会帮你按摩减轻痛苦的,听到了没有?」
「唔。」
「少爷?」
「唔……」
「你睡著了吗?」
「唔……睡著了。」
是喔!在说梦话吗?
不过,当战修等人目瞪口呆地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南宫绝玉倒是真的已经睡著了,而小芽也开始点头和周公打招呼,但是,她的手依然下意识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按摩著……
*^0^*
虽然战修拚命追问,小芽一概不予理会,直到过年後,她又跑了一趟牯岭镇回来,她才找战修和叶天涛开了一场秘密高峰会议。
「……所以大夫说了,少爷那是情志所伤之郁症,因郁症又导致少阳经头痛,虽然少爷因为拖得太久,所以病况已经很严重,必须花费相当长久的时间慢慢治疗,但绝对不是无药可医的。」
战修和叶天涛闻言,不禁面面相觎,好半晌没有说话。
「原来是头痛……」叶天涛不可思议地喃喃道:「可是……需要那麽夸张吗?只不过是头痛而已,非得那样发疯发狂吗?」正确的说法则是:男子汉大丈夫,怕什麽痛嘛!
「这您就错了,叶爷,」小芽正色道:「头要是真正严重的痛起来的话!可是会让人痛得想敲掉自己的脑袋呢!而且,少阳经头痛最好是躺下来安静地休息,等待疼痛过去,因为这种头痛是越动越痛的。
「但是,少爷是个非常没有耐性的人,他无法忍耐持续的头痛,焦躁的想甩掉痛楚,结果就是越动越痛,然後,他就越痛越动,跟著又越动越痛,这样恶性循环下来,那种痛啊……」她摇摇头。「我真的不敢想像。」
叶天涛征愣了一会儿,而後摇头。「是无法想像。」
「这麽说吧!我曾经看过一个患有类似这种病症的人,在发作的时候,他拚命拿头去撞墙,甚至想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这样你大概能稍微能了解一点了吧?」
叶天涛惊讶的倒抽了一口气。「这……这麽严重?」
「可能还更严重呢!」小芽叹道:「不过,至少我们现在知道原因了,只要对症下药,再加上心理调适,我想,少爷应该可以慢慢好起来的。」
战修和叶天涛惭愧地互觎一眼。
「我们跟在他身边那麽多年了,却什麽也不知道,有时候还以为少爷是真的疯了呢!」
小芽歪了歪脑袋。「可即使如此,你们还是愿意待在他身边,可见战爷和叶爷对少爷有多忠心了!」
叶天涛一听,便不好意思地猛抓後脑勺。「这个……是我们应该的啦!」
瞧他那模样,小芽不由得暗自窃笑不已。片刻後,她才收起笑容,再次正起脸色。
「好,现在我们该来讨论一下,以後该如何安排少爷的生活起居。」
◇◇◇
又是春暖花开的时期,小芽忙著为那片宝贝花田摘心施肥,忙著为即将来临的开花期准备遮阳纳阴。
另外,她又种植了一些菊花、茉莉花等香花,甚至还有一些恍较好栽培的果树。幸好叶天涛另外为她找了些人来帮忙照料,否则,搞不好她就得住在花田果树之间了也说不定。
站直身,小芽满意地环视那一大片辛苦的成果,心中不由得开始想像夏季开花时刻,那紫色波浪摇曳出浪漫灿夏的景致了。她叹息著转身,旋即惊咦一声,一个踉跄又差点摔倒。
那个……那个混蛋,为什麽老喜欢做这种事呢?
「你……你……你……你……」
她气得拿食指很不客气的直指著面前的男人,实在很想破口大骂,特别是想到上次被他吓得不小心一屁股坐死了好几棵幼苗,她心里更是有一把火,她还特别警告过他的说,他真的那麽欠骂吗?
但转眼一想,骂一骂她是爽了,可要是不小心挑起他的怒火的话……呃!想想还是算了。
「我说少爷啊!」她只能无奈地抱怨一下下。「你嘛帮帮忙好不好?不要老是偷偷摸摸的摸到人家後面来嘛!早晚会给你吓死的啦!」
原本神情平静的南宫绝玉听她这麽一说,不晓得为什麽,竟突然不高兴起来。
小芽怔愣地看著他愤怒地转身就走,实在搞不懂为什麽几句话就可以让他气成那样?
可不管怎麽样,她总不能任由他这样愤怒的离开,否则,说不定待会儿庄内又要鸡飞狗跳了,而罪魁祸首正是她舒氏小芽。
於是,两手往裙上一擦,小芽急急忙忙的追上去。
「少爷!等等我啊!少爷。」
但是,南宫绝玉根本不理会她,迳自大步向前走,害小芽追得都快断气了,心里暗暗发誓,她非要叫战修或叶天涛教她轻功不可!
「少……少爷!」终於一把扯住南宫绝玉的衣袖,小芽弯著腰大口大口的喘气。「那……那个你……找我……有……有什麽……事?」南宫绝玉不出声,只是怒瞪著她,小芽也喘著气回瞪他。
他想干嘛?以为他不说话,她就能从他眼里看出他心里在想什麽吗?不会是要她猜吧?
唉——真是拿他没辙!
她实在不明白,为什麽他对别人生气时,总是能毫不犹豫地当场就破口大骂地飘出怒火来,吼得对方胆战心惊、晕头转向的,但是,对她却总是这样默不吭声,只是怒瞪著她而已?
她宁愿他也来骂她个灰头土脸,至少她可以知道他到底在生什麽气吧?
小芽苦恼地猛抓头发,努力给他拚命想著他到底是在生什麽气?另一只手却还是紧抓著他不放,怕又给他溜了。
「该死,到底是……咦?啊!不会是……」话还没说完,小芽便拉著他回头就跑。「对,没错,肯定是那个!」
一路跑向她的房间,也没有多想,小芽就直接把南宫绝玉扯进房里,然後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淡紫色的小香包,上面还绣了一条栩栩如生的紫龙。
「哪!少爷要这个对不对?」小芽得意地看著南宫绝玉的脸色开始好转。「告诉你,我可不是忘了,昨天说的事,怎麽可能今天就忘了嘛!」说著,她跎高脚尖把香包挂上南宫绝玉的颈项,阵阵怡人的幽香顿时弥漫在南宫绝玉的四周。
「我只是想在午餐的时候再拿给少爷咩!谁晓得少爷会这麽急。」她笑著指指香包。「瞧瞧!我可是费了不少时间才绣出那条龙的哟!战爷说少爷属龙的,对吧?」
南宫绝玉颔首,而後拿著香包喜爱地抚摸著那条龙。
「很精致。」
「那当然!」小芽当仁不让地猛点头。「我的女红可是一流的喔!要不要我下次帮你做件长衫,顺便在上面绣些竹啊叶啊什麽的?」
「好。」
「少爷喜欢什麽颜色?」
「黑色。」
「耶?黑色?黑色有什麽好看的?」小芽不甚赞同地喃喃道:「紫色吧!还是用这香包一样的淡紫色,然後绣上墨紫色的竹,少爷觉得怎麽样?」
南宫绝玉皱起眉头.「不,我要黑色的。」
「黑色不好看,紫色的啦!」
「我要黑色的。」南宫绝玉坚持道。
「紫色的啦!」
「黑色的。」
「紫色的,」
南宫绝玉的神情倏地沉下。
「黑色的!」
小芽呆了呆。干嘛呀!这种事他也能生气?
摇摇头,「好吧!那就一件黑色的,一件紫色的,这样总可以了吧?」她无奈地道。便宜都让他占尽了,这样他应该没话说了吧?
「两件都黑色的!」
两件都黑色的?
小芽不敢相信地瞪著他。
有没有搞错啊?虽然她是山庄里雇请的厨娘没错,但她应该只负责煮饭吧?帮他做件长衫的事儿可是她好心主动提出来的耶!还敢给她挑东挑西的,火起来不帮他做了!
小芽正想这麽脱口而出,却又及时发现南宫绝玉的脸色越来越阴郁了,阴沉得让她不由自主地硬吞回原本打算冲出口的话,而且全面投降了。
「好啦、好啦!两件黑色的就两件黑色的嘛!」唉——真是亏本了!
两句话一出口,彷佛雨过天青般,南宫绝玉的脸色马上恢复原状,快得简直像在变戏法似的。
「很好。」
是喔!你好,我可不好!
看她垂著脸直叹气,南宫绝玉则默默地凝视她片刻,而後从怀里掏出一支玉镯子,拉来她的手便往上套。
「给你的。」
咦?咦?这……给她的?
小芽惊讶地望著手上的镯子,就算她再怎麽不识货,也知道这镯子肯定不是普通的玉镯子.
「这……这……不好吧?少爷,这个……」
「你敢还我我就砸了它!」
耶?这……什麽跟什麽嘛!
小芽张著嘴呆住了,半晌後,她才阖上嘴,耸耸肩。
算了,玉镯子还是戴在她手上比碎在地上好看吧?
「好吧!那……我就替你多做几件衣服好了……别说、别说,黑色的是吧?唉,真是被你打败了,我就不懂,黑色的到底有什麽好看的呢?想变个花样都很难耶!算了,还是让我来想办法吧!」
☆★☆
瞧见南宫绝玉竟然挂个香包在脖子上,还是没有见到那支玉镯子竟然戴在小芽手腕上那麽令人吃惊,因为那支寒冰青凤镯是南宫绝玉匆匆忙忙从家里逃出来的时候,唯一带在身边父母的两样遗物之一。
战修一见便哑然失声,而叶天涛却是脱口惊呼。
「你那个东西是打哪儿来的?」
「咦?」正在咚咚咚切菜的小芽立时停下手来朝镯子瞄了一下。「啊!你问这个啊!少爷给我的呀!」
「少爷?」叶天涛再提高了八度音惊叫。「他……他怎麽会给你这个?」
「我怎麽知道?」说著,她又开始咚咚咚的切菜了。「我给他一个香包,还说要替他做两件长衫,他就把这个戴在我手上了。我觉得这东西好像很值钱,原本想还给他的说,可是少爷说,我若是敢还他,他就要砸了它,那我只好收下罗!」
叶天涛和战修顿时面面相觎。
「值钱?」叶天涛喃喃地道:「何止值钱,那简直是价值连城,有钱无处买吧!」
「砸了它?」战修的眼神更是怪异。「少爷说要砸了它?」静默了一下,他突然抓起旁边的一只小碗往镯子上砸下去。
「啊~~你干什……耶?」小芽张口结舌地瞪著碎裂的小碗,再看看腕上依然完好如初的镯子。「这……这是怎麽一回事?」
「那个啊……」战修慢条斯理地解释。「叫寒冰青凤镯,是用万年寒冰玉雕制而成的,坚硬如石,连刀剑都伤不了它。最稀奇的是,在炎夏时,它是沁凉入心的冰玉,但在冬寒时,它却是温热的暖玉。另外它还有解热毒的功效,和少爷颈子上那块寒冰青龙佩是成对的。」
小芽呆了呆。「成对的?」
「是啊!」战修的语调也很怪异。「那是他爹娘的遗物。」
「耶?耶?,耶?」小芽惊呼。「遗……遗物?那……他怎麽给我了?」
战修和叶天涛互视一眼,都没有回答。
白痴才不懂吧?
小芽不安地放下菜刀!「我想……」她盯著玉镯子。「这东西不能乱给人,我还是拿去还给少爷比较好。」说著,她转身就走,却被战修一把拉住。
原来这小姑娘是白痴!
「不可以!就算砸不坏它,依少爷的个性,搞不好脾气一上来!就随手把它扔到庐山的另一边去了。」
小芽顿时傻眼了。「那……那……怎麽办?」
战修耸耸肩。「不怎麽办,就让它待在你的手上吧!」
「可是……」
「既然少爷送给你,你收下就是了,只是记得千万别把它给弄丢了啊!」
「弄丢了?」小芽苦笑著。「我以後再也不敢把它戴在手上了。」
可是这样也是不太容易过关的,翌日用早膳时,南宫绝玉一见她手上的玉镯子没了,就马上沉下脸去。
「我给你的镯子呢?」
就知道他会追问!
小芽轻叹著从脖子上拉出一条紫绳,尾端系著一个紫色的绒布包。
「在这儿啊!我怕搞丢了,所以连夜做了这个小包包收起来;又怕被偷了,只好随身带着-!」
南宫绝玉的脸色立刻缓和过来。「你很小心。」
「那当然。」
南宫绝玉看起来很高兴。「下次我再多买几个镯子给你。」
小芽正想说不用了,转眼一想又改口道:「你又不出庄。」
「我叫战修帮我买。」
「那多没诚意啊!」
南宫绝玉瞥她一眼,无语地拿箸端碗用膳。
小芽皱皱鼻子,也跟著端起碗来喝粥。
「少爷……」
「嗯?」
「你真的都不出庄了吗?」
「我说过不喜欢人多。」
「我知道,可是……」小芽犹豫著放下碗。「你不可能永远都不跟外人接触的吧?这样……很奇怪耶!你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干嘛把自己孤立起来呢?偶尔出去走走也是很不错的啦!」
「不用。」
「少爷,」小芽还是不死心。「真的嘛!偶尔出去走走!你的心胸会开朗一点的嘛!」
「不必。」
「少爷,」小芽继续奋斗。「出去交个朋友什麽的,对你绝对有好处的喔!」
「不要。」
「少爷,」小芽再接再厉。「至少试一次嘛!」
南宫绝玉突然砰一声放下碗,清秀的脸庞满了怒气。「我说不出庄就是不出庄,你到底要怎麽样?」他低吼。
小芽不觉呆住了。
哇呜~~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耶!她偷偷觎一眼被南宫绝玉「放」成两半碗,温热的粥汁顺着桌沿缓缓滴落在他的长衫上,他却似乎一无所觉,只顾著怒目瞪视她,彷佛这才是此刻最重要的问题。
这个人的脾气还真不是普通的差呢!
真是人不可貌相,瞧他那斯文清秀的模样,谁会想到他的脾气这麽差?看他瘦瘦弱弱的,谁又会想到他有一身惊人的武功,随时可以把活人变成死人!
「好嘛!不出庄就不出庄嘛!」她咕哝著起身处理南宫绝玉任意惹出来的麻烦,默默的又擦又抹,又另外盛粥,连叫他去换件衣服都不敢。这种时候除了凡事顺著他之外,若有其他的念头,都只是自找麻烦。
不过,往「好」的方面想,至少他对她吼出来了,不再像以前一样闷不吭声的搞得她一头雾水。
唉!怎麽说都是个任性的大少爷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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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早熟的紫色小花苞像是害羞低头的少女,在花田里散发著淡淡的清香,小芽也开始教导那些帮忙照顾花田的人,待花开後,该如何收集种子,以及处理花株的各个部位。
事前教导总此事後慌乱来得稳当一点吧!
另一方面,南宫绝玉暴躁的脾气、不安稳的情绪也有所改善了,而他的「疯病」也几乎不再发作,当然,并不是他已经痊愈,而是他们现在懂得如何预防了。
每次南宫绝玉一出现发作的前兆时,以前大家总是争相走告,逃命要紧,而现在却是赶紧先唤来厨娘小芽再逃命,让她施展妙手为南宫绝玉按摩,不用半个时辰,南宫绝玉便会安然入眠了。
而一帖帖的中药也在小芽的哄骗下,一碗碗的倾入南宫绝玉的肚子里,希望能抑制他的焦虑郁闷;她不断地煮香茶给他喝,希望能尽量稳定他的情绪;每晚还让他泡香精浴,希望他能夜夜安眠。
她更尽量抽空陪他散步闲聊,放松他的精神,减轻他无谓的压力。在他掉入突如其来的罪恶感深渊时,无计可施的她索性带他去花田教他插仟播种、浇水施肥,让他没有时间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直到他度过沮丧期。
感觉上,南宫绝玉似乎有逐渐好转的迹象,白石山庄也因此而有所改变了。奴仆们不再动不动就走人,庄里甚至还多了好几个婢女,白石山庄开始热闹了起来,庄里荒废的地方也渐渐减少了。
一切都很顺利,也许白石山庄不久後就可以回复往日的繁荣景象,甚至白石山庄又会恢复以往在武林中的声名也未可知,只要南宫绝玉能复元,只要南宫绝玉肯出面,一切或许都可以很完美了。
不过……好像还有得等呢!
又到了每月固定的采购日,叶天涛领著小芽和另外两个奴仆来到牯岭镇,各自分配好采购内容後,几个人就分散开来了。
在集子里,小芽非常认真的选择新鲜肉类,因为南宫绝玉极端挑食,平常叫他吃下肉类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是肉类再不新鲜的话,他肯定会马上给你掀桌拒食抗议。
不久,她开始和商家讨价还价,这大概是女人的天性吧!就算明知道不会有任何结果,可不跟人家杀杀价,就好像很对不起自己似的。然後,就在她喊得最入迷的时候,突然,後领子被人一把拎住了。
「果然是你!」
一听,小芽顿时心头一凛。
不会吧?!
听声音是舅妈,勉强侧过头去看的结果……也是舅妈!
完蛋了!这下真的完蛋了啦!
舅妈绝对不会听她任何原因、理由、说词、藉口,只会叫她惦惦,然後直接拎著她走人!
即使如此,她还是不想束手「待毙」。
「舅妈,我……」
「闭嘴!」
於是就这样,小芽直接被扔进一辆正待离镇的马车里,滴滴嗟嗟的被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