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罗马大学开学,挑课、选课、排课,豆芽忙了一个多星期终于搞定。然后,夫妻俩一起去看房子整修的进度。
由于路希计画在孩子出生前住进去,所以特别请了五组工人一齐整修,三组负责房子,两组负责庭园,硬把三个月的装修期缩短到一个月,连家具也是先由设计师挑选,再经过豆芽的审核后直接摆设进去。
“差不多了嘛!”路希喜孜孜地这边摸摸、那边摸摸,像个小顽童一样雀跃。“什么时候可以搬进来?”
“再赶两天工,除非菲尔斯先生和夫人还有其他要求,否则三天后就可以搬进来了。”设计师语气笃定地说。
路希最“尊重”老婆的意见,立刻将询问的目光朝豆芽投注过去。
“你认为如何?”
豆芽一直没有吭声,因为挑不出毛病来,这位罗马最高价位的室内设计师确实摸清了她的品味,无论是织花窗帘、古典小雕像、别具一格的拱门、四柱骨董床、大型高背时钟和十八世纪的挂毯等,或者是绿叶扶疏的回廊与阳台、别致脱俗的庭园、小天使喷泉、鹅卵石路道和庭院中那一座可爱的藤棚,都是那么高雅宁静,充满了古艺术风味,她作梦都想要这样一栋房子。除了……
“这是什么味道?”她皱著鼻子问。
“刚装修好的房子都有这种味道,”设计师忙作解释。“不过菲尔靳夫人请放心,我保证当您搬进来的时候,屋内一定充满郁金香的香味。”
豆芽愉快地咧开嘴。“那就没问题了。”
她愉快,路希更愉快。“你喜欢?”
“喜欢!”实在太高兴了,豆芽忘形地踮高脚尖亲了他一下。“非常喜欢!”
路希惊讶地摸著刚被亲了一下的唇。“哇呜,看样子你是真的很喜欢!”这还是她头一次主动亲他呢!
豆芽这才察觉自己做了些什么,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地转身避开。
“走吧!我们可以开始整理行李了。”
“好。”路希兴高采烈的跟著走。
“啊~~对了,麻烦你把这栋房子过到我名下来。”她不希罕他的财产,但总要为将来打算一下,这是她惨痛的经验,凡事不现实一点,死的就是自己。
“那没问题,不过,为什么?”
“若是将来你玩够了,想和我离婚,我和孩子才不会连个住处都没有……”
“但天主教是不能……”
“……另外再替我在银行存笔款子,我和孩子才不会饿死……”
“可是我绝不会……”
“……最好也为孩子设一个信托基金,给他一笔自立的本钱……”
“豆芽……”
“……还有,麻烦你写一张放弃孩子监护权的文件……”
“……”
一个星期后,路希和豆芽迁入新屋,女管家潘德蕾从大宅调到新屋来继续为主人服务,连婴儿用品也都准备好了,爱玩爱闹的路希当即提议要举行派对来庆祝一下,豆芽想也不想立刻驳回。
“你喜欢热闹,我不喜欢!”
“那……”路希搔搔后脑勺。“请罗弗寇和沙利叶一起来吃喝一顿?”
“这倒可以。”
“那就明天,我……唉!”还没说完,脑袋瓜子就挨了一记。
“明什么天,你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闲闲没事干,成天只会吃喝拉撒睡吗?”豆芽破口大骂。“告诉你,错了,他们两个要替你做牛做马,好让你能像现在这样脑袋空空地做一只大懒虫,而我呢!我也要上课,将来才能自力更生,OK?”
他才不懒呢,他也很认真在玩啊!
“那……”路希委屈地瑟缩著,蓝眸上的长睫毛可怜生生地扬呀瘘的。“什么时候才可以?”
“不会先去问问罗弗寇和沙利叶他们什么时候才有空。”
路希立刻拨电话去问,结果电话那头马上传来罗弗寇的咆哮声,声音大得连豆芽都可以听见。
“你这死小孩,我们在这里为你辛苦为你忙,搞得焦头烂额、鼻青脸肿,你居然还敢来问我们什么时候才有空陪你玩?”
“我只是……”
“没空!”
然后,电话被挂断了,路希怔愣地瞅著电话,下知所措。
“他为什么生气呢?”
豆芽两眼一翻,迳自进书房里去研究她的色彩学。
结果,这场迁居庆祝会一直拖延到十一月中旬,枫叶开始飘落时才有空举行。
既然名为庆祝派对,自然不会是正正式式的餐宴,而是很美国式的在一问塞满了彩色气球又缠了一大堆纸彩带的房间里摆满一桌菜式,然后大家一起聊天、一起戳破气球,一起吃的杯盘狼藉。
在这当中,最会讲笑话的自然是沙利叶,而最会闹笑话的是路希,最会批评笑话的是罗弗寇,至于豆芽,她只会听笑话。
“无聊!”扶了一下眼镜,罗弗寇没有表情地注视其他三人笑得东倒西歪,无情地批评沙利叶第一百三十七个笑话。
“他们觉得有聊就行了!”沙利叶满不在乎地说,继续笑。
“说到有聊……”豆芽拭去眼角的泪水。“昨天你们还说没空,怎么今天突然有空了?因为是总裁大人亲自去抓你们的吗?”
罗弗寇与沙利叶相顾一眼,两张脸同时现出相同怪异的神情。
“这个嘛……”
说到这实在很诡异,当路希等了将近一个月等到不耐烦,终于忍不住直接跑到公司去“要求”他们有空一下,罗弗寇正想开骂,谁知道路希竟然在十秒钟之内“摆平”了使他们兵荒马乱了整整两个月的问题,到现在他们还搞不清楚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了?”豆芽狐疑地来回看他们。“问题还没解决吗?”
“解决是解决了,不过……”沙利叶耸耸肩。“解决得令我们很不甘心。”
豆芽茫然地想了一下。“很抱歉,你的义大利文太深奥了,我听不懂。”
沙利叶又耸了一下肩膀,模样做作又夸张。“说实在的,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只不过是路希无意中把手放在电脑上,电脑便不知缘由的突然冒出一股奇怪的白烟,当我们想检查电脑里的资料有没有损坏或丢失时,却发现没有发生任何我们所担心的事,但那些因麦尔-波任而受影响的资料都改变了……”
“那就再把它改回来嘛!”
“……最神奇的是……”没有理会豆芽,沙利叶自顾自继续往下说他自己的。“那些资料都改变成对我们有利,更正确的说法是,事实改变成对我们有利,所以电脑资料也跟著做出改变,譬如业务部平空多出好几份被麦尔抢走而原本不属于我们的合约,由于麦尔插手而受影响的市场数据也都走向对我们公司有利的状况,换句话说,路希那只手一放,就把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所以我们就‘有空’了!”罗弗寇喃喃道,到现在都还不太能接受那种该死的事实。
豆芽瞪著眼半天,然后摇摇头认输,“算了,这种莫名其妙的事不值得浪费时问去追根究柢,我真正想知道的是,路希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她很认真地问。“为什么不是蜘蛛人,或者是绿巨人、生化人,甚至是吸血鬼、强尸、狼人、雪人、小精灵……总之,为什么会长出三对闪闪发亮的天使翅膀出来?”
“慢著,你不是想要在这里……”罗弗寇眉头紧皱地瞟路希一眼。“在他面前讨论这件事吧?”
“有什么不可以?”豆芽也泰然自若地瞄一下路希,后者正在剥蟹肉吃,两只纯真的蓝眸好像小蜜蜂一样在他们三人之间忙碌地飞来飞去。“他根本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
罗弗寇与沙利叶一愣,不约而同大笑起来。
“没错,他听不懂!”沙利叶笑得最大声。“那就说吧!不过,你能不能先把那天在动物园的状况告诉我们,我们才好评估我们所查到的有几分贴近事实。”
“没问题。”
豆芽花了十五分钟叙述那天所发生的事,在这同时,路希也满脸困惑地暂停剥蟹肉,因为豆芽频频提到他的名字,显而易见是在谈论他,但他却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原来是这样。”沙利叶咕哝著和罗弗寇相对而视,后者轻轻颔首,他才又看回豆芽,“那么……”再沉吟了一会儿。“如果他真是天使或恶魔的话,你认为他会是哪一种?”
由于沙利叶的表情很严肃,所以豆芽也很认真的思考过后才回答他。
“老实说,这点我也考虑过,但是……”她双眸移开凝住路希。“当时他的外表像恶魔,但恶魔的翅膀都是黑色的不是吗?”
沙利叶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恶魔的翅膀都是黑色的,只有一位例外。”
“咦?有例外?谁?”
“你应该听过撒旦之名吧?”沙利叶慢吞吞地问。
“听过啊,地狱里的大哥大大嘛!”
沙利叶摇摇头。“不全然对,其实撒旦只是一种代称,意思是‘敌对者’,也就是说,撒旦并不只一位,而是有七位,撒麦尔、亚巴顿、彼列、别西卜、阿撒兹勒、莫斯提马和路西法……”
“路西法?”豆芽若有所思地喃喃重复。
“对,路西法,”沙利叶轻轻地说:“在尚未坠天之前,光明天使路希斐尔是天界中最美丽、最有权柄的天使,他的力量仅次于创世之神,他的勇气和光辉没有任何一位天使比得上,他是天界最耀眼的明星,也是天国副君、总天使长,而在坠天之后,也唯有他能保有原来的光明之翼,因为他是主宰光明的使者……”
“真的是他?”
豆芽惊呼著朝路希看去,路希也看回她,蓝眸中依然满是困惑,不过嘴巴一直没停,吃完蟹肉再吃小章鱼。
“我们认为是他。”罗弗寇接著道:“至于你们在动物园碰上的那一位,撒麦尔,也就是撒但叶,他和基督是双生子,在天使中有最崇高的地位,坐于创世之神的右席,但他还想再更进一步取得和创世之神同等的地位,因而和追随他的三分之一天使一起被逐出天界,落入地狱后便以地狱之王自居。”
“但是……”豆芽不解地再看一眼路希。“他们为什么会跑来人界呢?”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必定有特别的原因使他不得不借人类之躯降生,不然,以他们原来的恶魔之身在人界行动应该比较自由才对。”
豆芽沉默片刻。
“雅娜尔又是谁?魔女?”
“不,雅娜尔不是恶魔,她是天使,和睦天使,也是天堂之门钥匙的拥有者,又是七位创世天使之一,还是……”罗弗寇咳了咳。“阴阳同体的人妖天使。”
豆芽呆了呆,然后低咒,“见鬼!”
沙利叶窃笑。“还有,我和罗弗寇是地狱七君,不过我们身上只有头发、胡须、眉毛、体毛、脚毛和绚毛,没有半根羽毛,不管是黑的、白的或任何其他颜色都没有。”
豆芽吃惊地抽了口气。“你们也是……呃,恶魔?”现在是怎样?地狱居民打算要移民到人界来了吗?
“对,连管家潘德蕾也是,她是撒旦的侍从官。”
“但是你们从来没有……呃,该怎么说……变身?”
“没有。”
“那你们怎么知道……”
“名字。”沙利叶无奈苦笑。“老实说,我真不想承认——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是恶魔,但一想到我们对他那种毫无缘由的忠心,我们实在否认不了,没办法,谁教我们本来就是他的臣子。”
“我还以为他是被恶魔附身呢!原来是撒旦,可是……”豆芽喃喃道:“虽然心里是隐约有感觉到他们确实是同一个人啦!但两个人两种样,我根本无法把他们两个凑在一起,最奇怪的是,我竟然一点也不害怕……”
“怎么可能会害怕,你也是天使啊!”
“是喔!我的天使光环和翅膀正在保养中,等保养好再秀给你们看。”豆芽想狂笑给他听。“你听说过哪位天使像我这么落魄的?”
“说不定你是试验品第一号。”
豆芽翻了一下白眼。“就算真是这样好了,我们还是不清楚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呀!”
“的确。”
“那我们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沙利叶耸耸肩道。
“……说的也是,既然不清楚状况,我们又能怎么办?”
“就是这么一回事。”
“而且凭良心讲,那种事我只信半成……呃,再想想,也许连半成都不到。”起码她没见过自己背上出现过半根毛,包括鸡毛或鸭毛。“我想他背上会长出翅膀来一定有个很合理的解释,只是我们还不知道而已,搞不好是基因突变的新种超人类也说不定,譬如X战警那种……”
豆芽信心一百地提出“八成没错”的看法。“他是好人X战警,而另外那两个家伙是坏人X战警,他们突变得更厉害,头上还长出角来呢!不过老实说,那样还满炫的!”
沙利叶与罗弗寇相对而视,啼笑皆非。
“既然不清楚状况,随便你怎么想都行。”罗弗寇咕哝。
“唔……不晓得他们的翅膀能不能飞呢?”
“我也很想知道。”沙利叶嘟喽。
“算了,不管他是不是X战警,终究还是个人类,所以我们还是继续做人类该做的事——吃-拉撒睡就好了,还有……该死,路希,我也要吃的耶!你怎么都给我吃光了!”
吃得正高兴,突然被吼进耳朵里面来,路希骇了一大眺,刚吃进嘴里的小章鱼又滚出来,好巧不巧地掉进葡萄酒杯里游泳。
“你……你们光顾著说故事,我以为你们都吃饱了嘛!”
“我没有!”
“那……那……我吐还给你好了。”
“……”
这是什么白痴撒旦嘛!
原以为那对黑衣男女很快就会追到罗马来,谁知道左等右等都不见他们出现,倒是路希老是被罗弗寇找去“安抚”电脑——他总算有点用处了。
豆芽猜想那对黑衣男女必定是深谙猛龙不过江的道理,跑到人家的地盘上和人家打架是最愚蠢的做法,X战警才不会那么笨,最好是“隔空作战”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于是平静无事地到了十二月下旬,就在圣诞夜里,她顺利产下一个……
小怪物!
一个雌雄同体,额头上缠绕著一条火焰之蛇,还长了三对光芒万丈的白翅膀,两对银翅膀,一对黑翅膀的小怪物!
幸好只有在甫出生那一刻是,五秒钟后,豆芽刚抬头看了一眼,还来不及惊吓,小怪物就恢复成正常男婴,拚命尖声怪叫的医生和护士愕然噤声,傻了片刻后不约而同揉揉眼再看,然后揽眉面面相觎——他们一起看错了吗?
豆芽当作不知道,陪产的路希根本没看见,只忙著宝贝兮兮地把婴儿抱在怀里陪儿子一起掉眼泪。
“豆芽,他好漂亮,是全世界最最最漂亮的孩子!”
豆芽闭紧嘴巴不予置评。红通通、皱巴巴的,请问漂亮在哪里?
“他有我的金发,你的碧眼呢!”
金发?
跟他老爸一样,不奇怪,但是碧眼?
谁的?
她的?
乱讲,她明明是黑发、黑眼的中国人,保证不含任何杂质的纯品种。
不过这些都不算问题,问题出在——
“夫人、夫人,”保母气急败坏地跑来找豆芽。“请问您带回来的是少爷还是小姐?”
“儿子。”
保母的脸色刷一下变黑了。“但……但是在育婴室里的是小姐啊!”
豆芽一惊,慌慌张张跑去看——儿子被调换了吗?
没有。
仔细检视过婴儿双腕上的胎记——沙利叶说左腕上是路西法的印记,右腕上是雅娜尔的印记,那是假不了的,可是……豆芽张口结舌地瞪住婴儿的性别——女的,好半晌后始收回惊容,强自振了振精神,再若无其事地转身对保母致歉。
“很抱歉,我记错了,应该是女的。”
然而不过两天后,保母又紧张兮兮地跑来找豆芽。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小姐又变成少爷了!”
豆芽苦笑著把“儿子”抱过来,硬著头皮对保母说:“你记错了,我生的本来就是儿子。”
“但,但……”
“呃,我想你可能不太适合做保母……”
看来这孩子跟他老爸一样是问题儿童,不另外换个心脏够强壮的保母不行,所以两天后,沙利叶又带来另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
“这位是……呃,加百列,她有十多年的保母经验……”
豆芽听得出沙利叶语气里的迟疑与不自在,也立刻了悟他为什么是这种态度。
“加百列?”她喃喃自语。“复活天使?”现在连天界居民也打算移民到人界来了吗?他们难道不知道地球人口快爆炸了!
慈蔼的保母——加百列温柔地把孩子抱过去,注视一会儿后微笑起来。
“孩子命名了吗?”
“还没有。”
“那就叫他拉菲尔吧!”
拉菲尔?
疗愈天使?
保母居然擅自替主人的儿子取名字,这已经够大胆妄为的了,取的还是这种名字,怎不教人心里起疑窦,但豆芽却听见自己的回答。
“好,就叫他拉菲尔。”咦?她干嘛这么听话?
于是,加百列欣然上任保母之职,而她对于婴儿老是变男变女变变变,还变发色又变眸色的反应是——
“你真淘气啊!拉菲尔。”
不然就是——
“又在顽皮了,拉菲尔!”
偶尔还会听到——
“把翅膀收回去,拉菲尔,没必要的时候不要随意伸展出来,知道吗?”
上帝保佑,幸好能找到这样一位能够庄敬自强、处变不惊的保母。
一个月产假过后,豆芽刚好来得及交出学期作品和报告,顺利通过大二上学期的课程,随后路希即带著她赶到纽约、伦敦、米兰、巴黎四大时装之都去参观2002年流行趋势时装周,以补偿她因为生产而错失的圣洛朗退休时装展。
三月初,豆芽从巴黎赶回罗马上二下的课,而同学们甚至不知道她已结婚,暗自以为她是未婚生子,其实这也没什么,现代人结婚生子是正常,未婚生子是赶潮流,不过,她生产后变得不那么讨人厌了,这点倒是满奇怪的。
六月底,二年级的课程结束,虽然有几位同学尝试和她做朋友,但她依然拒人于于里之外,无法相信任何人。对于路希闲来无事就对她倾诉的“我爱你”那三个宇,她也已听到麻痹,就好像听到他说要上厕所撇条一样,既不高兴也不生气。
近二十年的警戒心,不是过几天好日子就可以消弭的。
“天气开始热了,你想到哪里度假呢?”
罗马的夏天是毫无商量余地的酷暑,最高可以达到摄氏四十度以上,热得会让人抓狂,更抓狂的是大多数的公共场所都没有冷气设备,因此夏天一到,几乎所有罗马人都会逃离城市,并不是只有富有的有钱人才会出外度假,所以豆芽并不奇怪他会这么问。但是……
“到哪里度假?”她问自己。
这种问题从来不是她有资格思考的问题,就连去年的暑假她都还在打工。热?那又怎样?不管是热或冷,她都只有忍耐的份,作梦都不敢梦想自己也能有度假的一天,现在要她考虑这种问题,她根本不晓得该如何考虑。
“随便哪里都可以,只要你说,我们就去。”堆出一脸最纯真的谄媚笑脸,路希讨好地说。
望著他小心翼翼的神情,豆芽不觉叹了口气。“你呢?”打从认识到现在整整二十个月的时间,路希几乎天天都在讨好她,无时不刻不捧著一张谄媚的笑脸现给她看,她都快以为他天生就是长那种样子了,“你又想到哪里?”
近二十年的警戒心不是过几天好日子就可以消弭的,但在他这样百般委曲求全的迎合之下,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软化——一点点。
“都可以啊!譬如到蒙地卡罗赌个痛快,到瑞士滑雪,也可以到北欧旅游,到加拿大打猎,”路希马上一一列举出过去的“废人”经验。“或者坐游艇出海,冲浪潜水……”
豆芽蓦而双眼一亮。“游艇?”她对度假没兴趣,倒是很想尝尝坐游艇吹海风的滋味。
路希立刻察觉到她的勃勃兴致。“好,决定了,我们到法国去!”
“不要,我又不会讲法语。”
“那就到尼斯,尼斯的英语相当普遍。”
“我的英文也不是很好。”
“在纽约时,你不是应付得很好吗?”
“……那好吧!不过,我绝不到蒙地卡罗去赌博喔!”
“加百列,路希要带我去尼斯度假,拉菲尔……”
“拉菲尔不伯冷也不怕热,你放心吧!他会过得很好。倒是你,你要好好把握时间,千万不要浪费哟!”
“嗄?”
“记住,2005年是你的最后期限,一旦进入2006年,就再也阻止不了审判日的来临了!”
“我……我不懂。”
“到时候你就会懂了。”
“……”
为什么她老是听不懂加百列说的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