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洋、装?!
他江梵的眼光会比那个伪君子差?她居然选择叫江靖陪她去而拒绝了他的要求?
这是第一次,他深深觉得他们的“友谊”受到很大的威胁,他越来越摸不透白以悠在想什么了。
想到她可能穿着各式各样的衣裳在江靖面前搔首弄姿,展现他也没见过的美丽风采,他就一肚子火,明明这些以前都是他的专利,她穿的衣服他都要好好审核的,现在居然被江靖抢了工作。
这股郁闷直到他进了公司,还持续燃烧着,走到秘书的座位旁,他停了步,仔仔细细地在白以悠的身上看了一圈。
“你站起来。”他突然道。
打字打到一半的白以悠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不过在公司里他最大,她还是听话地起身。
边打量边点头,江梵又道:“现在转一圈。”
转一圈?白以悠冷冷地瞥他一眼。“需不需要我干脆来一段舞蹈助兴?”
“如果你愿意的话。”他还当真点头。
不想理他,白以悠将他当成隐形人,坐下继续忙她的工作。
“悠。”看着她的衣着和以前一样保守,他松了口气。“你昨天真的跟江靖去买衣服了?”
“嗯。”
“没有买什么奇怪的款式吧?”问话间,不悦已隐现。
“只买了一件削肩低胸的迷你裙洋装,我觉得还不错的。”
“你居然穿削肩低胸的迷你裙洋装在江靖面前晃?”他怒吼出声,差点没掀了屋顶。
白以悠有些好笑地看着江梵额间青筋浮现,至少,这证明了她是个有能力影响他的“女人”,而不只是他一直强调的,一个不分性别的“朋友”。
江梵头一次有快要中风的感觉,就在他开口叫她销毁那件衣服前,白以悠已经先抢去话头。“江大总裁,你还有一分钟的时间走到会议室,各部门经理都已经到齐,马上就要开会了。”
“你!”完全脱序演出的白以悠,简直让他气炸了。可是看到她那平淡的表情,好像他多大惊小怪似的,教他想骂人也找不到借口。
“你跟我去开会!”哼!反正和她争辩,没几次说赢她,他生闷气总行了吧!
一分钟后,江梵进了会议室,白以悠跟在他后头进来,每位经理看到她都是一愣,明明这会议就不需要纪录。
众人纳闷之际,江梵臭着脸坐下,沉声道:“会议开始,叶经理,你先报告!”
“是。”看来今天老大心情不太好,业务部的叶经理战战兢兢地道:“柳川重工已经和大江物流解约,我们和他们新的合约今天一大早签订了,以后……”他劈哩啪啦地道出双方约定。
江梵沉吟了一下,“看来我们削价竞争的策略奏效了。不过这样短期内的营收可能会减少,我们必须研拟出配套措施……方经理,对于法商福乐家大卖场的网络物流企划,进行到哪里了?”
“总裁,福乐家大卖场在全台共有七十五个据点,我们能与之配合的路线,除了本岛,亦能有一星期两次的离岛配送,至于低温冷冻车或大型货柜……”
企划部方淑文经理是一位明媚自信的女性,从进到悠飓的第一天,她就决心要追上帅气的江梵。不过工作不到六个月,她就发现江梵对白以悠相当特别,虽然两人从不承认是情侣关系,不过她认为一定没那么简单。
“听起来似乎还不够。”听完方经理的报告,江梵皱起眉。“福乐家这个案子,别的物流公司也很有兴趣,我们要盯紧一点。方经理,你今天下午把初步的企划案先拿给白秘书,我有空再看。”
“是。”为什么不能直接交给他,要先给白以悠那女人?方淑文掩饰住气愤,不快地颔首。
最后,令人紧张的会议终于结束。江梵仍是拉长着脸,递给白以悠一个“事情还没完”的示意眼神,不情不愿地被叶经理拉走。
白以悠啼笑皆非地替他收拾了会议桌上的文件,准备带回办公室。然而方淑文却在此时叫住她。
“白秘书。”方淑文收起在江梵前才有的笑脸。“你为什么也来开会?”
面对这位新进经理的不友善,白以悠已经很习惯了,谁叫江梵是个万人迷?反正她老在替江梵处理这些女人的事,内忧外患夹攻,早对这些攻击麻木了。
“你该去问总裁,为什么他一定要我来开会。”虽然她平时作风并不强硬,并不代表她就会软弱得任人欺负。“或许他一秒钟没看到我就会不安吧?”
“我建议你要搞清楚自己的身分,不要以为在公司久了,就忘了自己是谁。”哼!总是我黏着总裁,能看吗?
当初方淑文会从前公司跳槽到悠飓,为的就是江梵。然而过去因为绩效好而受上级重视,也因小有姿色在旧公司炙手可热的她,到这里却乏人问津,江梵对她和一般员工一样,连多看她一眼都没有。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白以悠的存在,也不过是长得漂亮了点,资历比她在悠飓深,却老是板着脸跩得二五八万似的。方淑文在心里冷哼,瞧她打扮成那副古板的样子,八成是个老处女!
“我很清楚我自己是总裁秘书,直接听令于总裁,所以既然这是总裁的命令,我就得跟着来。”白以悠无所谓地笑了笑。“老实说,我还嫌累呢!不如你去替我和总裁说说,建议他下回自己来开会如何?”
在方淑文心里,这无疑是种炫耀,冷哼一声,她抱起资料离去。
白以悠看着她的背影,只能苦笑。
“江梵,你真会替我找麻烦啊!”
度过了一个上司阴阳怪气的早晨,江梵还和白以悠赌气不吃中饭,下午大伙儿期待总裁情绪会好一点时,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白以悠从电话里听到柜台小姐的通报,眉头又皱了起来。
“大江物流的前任董事长……你是说江文清董事长?”对于这个访客,拒绝也不是,让江梵接见更不是,她只有叹息。“我请助理下去接他上来。”
江文清亲自来见江梵的次数,她用手指头都数的出来,而且没一件好事。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悠飓物流成立时,他特地跑来痛骂江梵;之后只要他来,往往都是因为悠飓物流可能又抢走大江物流的某某大案子,专门来骂人的,像这次,八成是为了刚才会议上的柳川重工。
对此,她着实替江梵感到不平。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他能决定的,却要背负着上一代的恩怨。一样是儿子,江靖是人人捧在手心的宝,而他却连根草都不如。
“总裁,”她按下内线,话语有些犹豫。“你父亲来找你,要见面吗?”
电话那端的人没有回应,但她听见了他沉重的呼吸。“如果你不想见他,我可以帮你拒绝……”
“让他来。”江梵的口气冰冷,“反正我大概也猜得到他想说什么,那个没创意的老头,只有在江靖抢输我时会特地来发飙,我倒想听听看他能创造什么骂人的新词。”
十分钟后,助理小姐领着面容严肃的江文清进来。见到白以悠,他只在鼻腔冷哼一声,压根就看不起这个从好几年前,就跟江梵那不肖子混在一起的女人。
“江董事长,请进。”她敲了敲江梵办公室的门,将江文清请进去里头坐好,然后有些担心地偷觑了眼散发出森森寒气的江梵,才退出门外。
办公室里,父子俩面如寒霜地对视,最后,江梵先沉不住气。
“江老董事长光临敝公司不知有何贵干?”今天心情已经很差,这臭老头又来插一脚,分明是嫌他不够烦。
“你还敢说?”江文清拍了下桌子,“你为什么游说柳川重工解约?你知不知道他们跟大江合作好几年了,这一解约,我们要损失多少!”
“在商言商,胜败乃兵家常事,大江的价码太高,自然会被淘汰掉。”虽然相当讽刺,他说的却是事实。“怎么,江靖去跟你哭诉了吗?叫他保重点,我的案子被大江拿去时,也没像他那么窝囊。”
“还需要他来跟我说吗?你这混球做什么我都知道!”瞧他一点都不受教,一副摆明就是要跟大江扛上的样子,江文清气得面红耳赤。
“哦?我做了什么?”江梵冷笑,“你是调查到我昨天晚上和小杨桃在一起,还是前天跟小草莓那一夜?噢不,应该是上星期跟小苹果……”
“荒唐!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儿子?高中时连人都敢杀,瞧你现在堕落成什么德性?”虽然后来知道高中那档事是误会一场,但江文清仍耿耿于怀江梵让他丢了脸。他越说越气,起身上前,隔着桌子就要动手挥下。
“怎么?你又想打人了?听见江靖那个高材生输给我这个浪荡子,心里很不爽对吧?”伸手截住将要落下的巴掌,他再也不是高中时的傻小子,不会傻傻地再让江文清得逞,反正他对这个父亲已经没有任何期待。“以前你也是甩巴掌,现在还是这招。老头,你有没有新一点的把戏?”
“我只恨我当初怎么没有在你出生时……”
“就捏死我,对吗?”这些话他听了几百遍,几乎都会背了。“老头,这句话过时很久了,现在大都说‘当初怎么没把你射在墙壁上’,如果大江物流像你这么守旧的话,我看接下来法商福乐家的案子,你们大概也没啥希望。”
“你连这个案子也要抢?”江文清恨恨地将手抽回。
“这不是抢,是公平竞争。”他吊儿郎当地撇唇,“你如果怕输,可以叫江靖先夹着尾巴逃跑,我保证不会笑他。”
“你该死!”瞧他处处针对大儿子,不知长幼有序,一点礼仪规矩都没有,江文清打不到他,便冲动地拿起桌上的电话机,想朝他砸过去。
叩!叩!白以悠适时敲门进来,她手上端着托盘和两杯茶,目击了这一幕。
“江董事长,请喝茶。”她视而不见地走到两人之间,隔开江文清可能攻击到江梵的路线,天知道她刻意不关办公室的门,只轻轻靠上,在外头偷听了好一阵子,才抓准这个时机进来。
“你出去!”江文清放下电话,朝她怒喝。
“总裁,需要我出去吗?”她的态度很明确,她只听江梵的。
“不,这么精彩的杀子人伦大悲剧,你怎能错过?要是我不小心被砸死,记得帮我报警啊!”江梵望着江文清,脸上的微笑没有任何温度,“白秘书,我那杯茶就给你喝好了,你就当看电影,需不需要去买两根香肠或一桶爆米花助兴?”
“孽子!孽子!”气得混身发抖,江文清头也不回地冲出办公室,还大力摔上了门。
原应是战胜的江梵,看来则疲惫无比,白以悠只是待在一旁,却几乎感受到他那鑽入骨髓的愤恨。
“你先出去吧。”现在,他只想一个人好好地舔舐伤口。
白以悠知道现在不是打扰他的好时候,便把空间留给他,替他带上了门。
在悠飓物流,没有人知道江文清和江梵的关系,员工们顶多只察觉公司和大江物流交恶,因此这变成了江梵和白以悠共同的秘密。
可是他们却没发现,在今天的这场闹剧中,有个在一旁窥视的人,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之后,江梵再没从办公室里出来过。虽然两人仍在斗气之中,可是瞧见他这副模样,白以悠亦是很不好受。
想到他为了和她赌气不吃午餐,下午又和江文清大吵一架,现在都过下班时间了,肯定元气大伤,白以悠走进小厨房,替他做了一份牛肉炝饭,再倒了碗他最爱喝的仙草蜜,替他退退火。
不在上班时间,她也不必拘礼,推了门就进办公室,一眼就看见他双手扶着头靠在桌上,头发抓得乱七八糟。
无声地走上前,将炝饭和甜品放在他桌上,她轻拍他的肩。“吃点东西吧。”这时候,她知道他会需要她。
“悠,”闷闷的声音传出,“我真是一个那么糟的儿子吗?”
“没错。”她的回答干净俐落,让他更闷了。
“可是,江文清也不是个好父亲。”意思就是,两个半斤八两。
颓废在桌前的男人一顿,赫然低声大笑起来,笑得几乎要流出眼泪。“你真是狠心的女人啊!早知你就是冷面毒舌派的始祖,我还期待你会安慰我。”
“你这笑面毒舌派的掌门也没比我好多少。”她将炝饭往前一推,“快吃,你今天都没吃什么东西。”
江梵抬头,望入她温柔的水眸,不知为什么那目光中传递的温暖,竟让他有些鼻酸。
他站起身,朝她挥挥手,“悠,你过来一下。”
虽不解他的行为,不过白以悠还是走了过去。但还没到他眼前,一只大手已揽了过来,先是拿下她的玳瑁眼镜,然后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那丧气的俊容也埋在她肩颈之间。
“真好,只有你能给我这种舒服的感觉。”一种柔软又安心的舒服感觉。
“你那群波涛汹涌的水果军团,随便哪个抱起来都能让你很舒服吧!”嘴上说得酸溜溜,但玉手还是搭上他的背,像在呵护孩子般地轻拍着他。
“水果军团?”他愣住想了一想,是指小杨桃和小草莓她们?“不一样,你和她们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我尺寸小多了。”偏这男人爱的就是海咪咪,害她只能饮恨。
江梵只觉啼笑皆非,一肚子的闷气都被她打散了。“我指的不一样并非是说你比较小,而是……”接收到她的杏眼圆睁,他连忙改口:“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其实也没那么小……”
越说越气人,她轻轻地挣开他。“小你还那么爱抱?去吃饭,我不理你了!”
“我偏要抱!”牛脾气一来,他又将她抓回怀中,一颗头还故意在她颈窝间磨蹭。“悠,你看江老头今天那样欺负我,那个江靖一定在背后搧风点火,你不要理那种人了!”
“其实……”白以悠犹豫着该怎么说。“我觉得江靖不是那么糟糕的人,他应该不会做这种事。”
“才跟他吃一顿饭,你一颗心全偏到他那里去了?”越来越怀疑她真的看上了江靖,他的手越搂越紧,像是这样就可以困住她的心。
“你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你能养一个水果军团,难道我就不能交一个异性朋友?”
“那好,我解散那个水里军团,”他满不在乎地道,反正依他的魅力,随时可以再养一个新品种的水果。“所以你也不准和江靖交朋友。”
见他又开始闹别扭,她停下了拍拂的动作,将他的大头从自己颈间“拔”出来,而后定定地望着他的眼,表示她接下来的话,十分认真。
“江梵,你和江靖真正相处过多久?”
她知道他一直想证明自己比江靖强,是为了让看不起他的江家人跌破眼镜,但这何尝不是一种对亲情的变相渴求?
依江文清对他根深柢固的偏见,要他改变态度善待江梵,或许难如登天,可是江靖就不同了,他对江梵并没有很深的敌意,甚至在称呼“傻弟弟”时,也比较像是无奈下的调倪。
她希望他能早日摆脱这种心结,这样他才能真正快乐起来,而他们的爱情,也才可能会有一丝丝转机。
“那家伙阴阳怪气的,对人爱理不理,我十岁搬进江家,十五岁搬出去自立,这五年间和他说的话,两只手都数得出来。”他不屑地撇撇嘴。“那里他已经高中毕业了,或许根本不想理我这种小毛头也说不定。”
“但至少,他并没有对你表现出恶意,不是吗?”
“难道我需要为此谢主隆恩?”
“你不要提到江家就这么偏激。我只是认为,江靖其实人不错,你可以和他相处看看,或许……”
“你不要再说了,任何关于江靖的事我都不想听。”恼火地坐下,他极度不悦她明知江靖是死对头,仍执意和他来往。
“江梵……”她难得对他这么没辙。
他不再理她,回到自己座位上抓起汤匙大口猛吃,那盘炝饭及甜品成了他洩愤的工具。
“总之,你以后不准和江靖私下见面,也不准再提他的事!”
白以悠有一种感觉,她和江梵似乎越来越不可能兜成一块了。
他坚持着两人的友谊,在心灵上依靠她,却把她最想要的爱情,博爱的分给别的女人;而她,表面上强势,事实上却总是被他吃得死死的,连交个朋友都要顾虑他的心情。
他一直想拿下她的眼镜,可是他不知道这是她不得已的伪装,因为她的眼洩露了太多对他的感情,他一定会发现,一定会逃避,她只能把所有的情绪压抑在镜片后,才能毫无顾忌的直视他。
过去她总是因为他的无赖甚或撒娇,而放弃了自己的坚持,这次,她想按照直觉的心意走一次。
于是她主动找了江靖,两人仍约在上次吃饭的意大利餐厅里。
“我父亲找上江梵?”听完她的形容,江靖虽然外表仍是冷静,但上扬的尾音洩露了他的诧异。
“没错,还狠狠骂了他一顿,因为柳川重工那个案子。”她顺带把这几年江梵和江文清交恶的情形叙述一遍。
“我不知道我父亲会做这种事。”难怪江梵要那么恨他了,江靖苦笑。“柳川重工那个案子会丢,我早有心理准备,因为我们的发展方向渐渐不适合和他们合作了,所以我叫业务不准降价。”
“所以那个案子是……”白以悠着实吓了一跳,这是江靖故意放水给江梵的?毕竟是同一个业界的人,悠飓的业务导向适合柳川重工的案子,江靖不可能不知道。
“江梵很有本事,他不抢,别人也会抢,所以柳川重工是他凭本事拿到的。”江靖轻描淡写地带过。
“我发现你叫他傻弟弟,真是叫对了。”她浅浅一笑,其实这个哥哥,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满在乎那个弟弟的。
“我猜,江梵对江家的心结,除了我爸,应该主要是因为他母亲吧。”像他,当年冷淡弟弟的原因,也是因为母亲。
“是啊,当年他母亲生下他后,你父亲就对他们不闻不问,他母亲因为太爱他,才会自杀死亡……”
“等等,这似乎和我了解的版本不一样。”江靖听完她的叙述,大皱其眉。
“难道不是这样吗?就是因为他母亲的影响,江梵不敢爱人,每个女朋友都只是玩玩。”所以她才会一再地看着他的背影离去,然后一次次的心痛。
“我不否认我父亲的狠心,不过当年江梵他母亲接近我父亲就是有企图的。她生下江梵后,一次次以儿子之名向我父亲勒索,后来我父亲给她一大笔钱签下拒绝往来的切结书,她才安分了一阵子。”
当年他知道这件事时,对于那女人及父亲的态度都很反感。“但等她钱花完了,又来缠我父亲,不断以死要胁,忍无可忍之下,我父亲决定不理会她,结果她就弄假成真,真的自杀成功了。”
“怎么会……”白以悠震惊了,原来江梵从小到大都活在母亲的谎言里,他的父母之间根本没有爱情,而他,只是被母亲利用来威胁生父的棋子!
摘下金框眼镜,江靖揉揉眉心后又戴上。“这也是我父亲很讨厌江梵的原因,他认为那女人教出来的孩子,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恕我直言,你父亲他……真的很过分!”想到江文清从来没好好疼爱过江梵,她就替他感到难过。“江梵母亲的行为,不是江梵能控制的,他当年也不过是个孩子,却要被强迫长大,捲入大人的恩怨情仇,现在他好不容易有一番成就,却仍是得不到任何认同……”
感觉气氛直直往下沉,江靖突然轻声一笑。“你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会同情他。柳川重工的事我没话说,不过接下来法商福乐家的案子,我绝不会手软。”
见他适时转移话题,白以悠也笑了。“你放心,虽然悠飓物流规模还差大江一截,不过江梵真要拼起来,也未必会输你。何况,我也会尽全力帮他,两个臭皮匠,说不定就胜过你这个诸葛亮!”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朝她举杯,江靖突然很期待接下来的交手。
隔天,白以悠一踏入公司,就看到已经来的同事们,用着奇异的眼光看她。
那是一种……带着打探及担忧的目光,令她不太舒服,不过也或许是她多心了,于是她一如往常地走到秘书室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打开电脑。
还没开始工作,方淑文走了进来,门还故意没有关上。
“你还好意思来上班啊?”她的笑容带着恶意。
“我为什么不好意思?”白以悠反问,不经意瞄到门外,发现有一群人站在外面,拉长了耳朵听着里头的动静。
“你要不要先收收邮件,就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刻意放大了音量,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白以悠从容不迫地打开收信软体,没多久就看见一封标题疑似黑函的信,收件者是公司所有人。
信件内含一张照片,那是昨夜她和江靖共餐的照片,不知道是谁会拍下这种令人误会的照片,还特地用文字说明了江靖大江董事长的身分,并暗示两人间有不当的利益输送。
会选择公开场合用餐,就代表她问心无愧,只是拍照者其心可议,令她攒起秀眉。
“白秘书,我昨天才把福乐家的企划草案送到你这里,你晚上立刻就和我们的死对头大江董事长江靖吃饭,还真巧啊?”
“没有证据的事,劝你别乱说话。”白以悠淡淡地道。
“否则,你拿出那份企划呀!”
“我已经送到总裁手上。”
“这么刚好?”
方淑文的质疑,引起了门外一群员工的议论纷纷,突然一道质疑的声音由众人背后传进办公室里,所有喧哗瞬间停止。
“一大早不上班,你们挤在秘书室前面干什么?”江梵不太高兴地看着失序的员工们,严格说起来,他这几天一直没高兴过。
“总裁,”方淑文等的就是这时候,她伸手拉了江梵进来。“大家是在谈论白秘书昨晚做的好事呢!”
“哦?”他纳闷转向白以悠,“你做了什么好事?”
白以悠不想随着方淑文起舞,便动起滑鼠想把那封无聊的信删掉,方淑文眼尖地用力抓住她的手。“想湮灭证据?总裁,你快过来看,这就是白秘书做的好事!”
还没弄清楚她们究竟在搞什么,江梵先是拉开了方淑文紧抓白以悠的手,不悦地发现她白皙的手腕红了一圈。他狠狠瞪了方淑文一眼后,才看向电脑。
“这是……”看见那张照片,他沉了脸色。“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昨天晚上。”方淑文得意地笑,终于让她捉到白以悠的把柄。“她才拿到福乐家的企划,就急着去通风报信呢!”
“为什么你又背着我去见他?”江梵才不管什么通风报信,他在意的只是她居然又私下和江靖见面。
“难道你也怀疑我吗?”谁都可以不信任她,就是他不行!
“我还能怀疑你什么?只是一个没见几次面的人,你却为了他一再和我唱反调,还被人拍成照片传黑函……”他失去理智地大吼,“难道你真的喜欢上他,爱上他了?!”
“江梵!”白以悠也生气了,按捺住心中的委屈,厉色问道:“你真这么想?”
“否则你希望我帮你找什么藉口?”第一次,他把对江家人的尖锐用在她身上。因为他不敢相信她会被江靖迷住,而且因此宁可违背他的期望。
“你混蛋!”顾不得一群员工在场,她气得快哭出来,忍不住就骂了他,“你以为我会去见江靖是为了什么?而且,你明明就知道我……知道我……”
他明明就知道她爱的是他,她心里只有他,这几年他的装傻忽略她都可以体谅,但是他今天却质疑她的心意,等于在她赤裸裸的爱情上割了一刀。
“你什么都搞不清楚,就和一群人站在一起指责我,你口口声声的友谊,就这么点价值吗?”她推开他,硬是把眼泪吞回肚子里,目光冷冽地瞪向方淑文。
“至于你,嗢以为我不知道这封信是谁寄的,你可以问问江梵企划书在不在他那里,等福乐家的案子结束,即使是找来江靖,我也会证明我的清白!”
语毕,她拿起皮包就要往外走,却被江梵拦住。
“你要去哪里?我话还没说完!”她的失控令他心惊,只知道现在绝不能让她消失眼前。
他是嫉妒,是不甘心,才会说出那么没大脑的话。但他也只是想隔离她和江靖,并非是真的质疑,她不能抱着误解离开。
“可是我的话已经说完了!我今天要请假!”语毕,她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令人失望的地方。
眼睁睁地看着她走掉,江梵愤怒地往桌上一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只有方淑文大胆地靠了过去。
“总裁,白秘书走了就代表她心虚,你不要那么生气……”
“你又知道我在气什么?”他冷冷地瞪向所有人,“你们给我听好了,白秘书绝对不可能做出任何出卖公司的事!这次黑函事件我会彻查!”
“可是……”方淑文不服气,“总裁您就这么相信她吗?明明就有照片证明她一收到企划案马上就跟江靖见面……”
“我早就知道她认识江靖了!她还认识一堆大老板,我认识的人可能都还没她认识的多。要出卖公司,她早八百年前就可以把公司搞垮!”
虽然心里仍气她,不过这件事非同小可,他必须替她解释清楚。“你们以为公司为什么叫悠飓?这是从她的名字来的灵感,没有她,连这家公司也没有!”
原来公司背后还有故事,看来白秘书真有点门道。这下所有人都听得冷汗涔涔,方淑文更是脸上忽青忽白。
江梵没有进办公室,反而走向门口准备追回白以悠。然而在离开前,他回头撂下最后一句狠话——
“最后再警告你们一句,要再发生一次这种事,即使把你们全部辞掉,公司倒闭,我也不会再让她受这种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