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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断失误的大多数情况是受到既有观念或是先入之见的影响。比如,在自杀或殉情多发的地方,很多他杀事件也被当作自杀来对待;在交通事故频发的路段,司机自杀的情况也被当成交通事故来处理。再比如,政敌较多的政治家遭遇暗杀的时候,人们通常只考虑政治因素而忽略了个人恩怨。

栗山宗子去年新做的套装不翼而飞、尸体穿着睡衣以及手下那句“总比裸着好”的感慨强烈地刺激着石子警官,促使他的大脑飞速地运转。

从仙台到福岛开车约需要两个小时,加上路有积雪,花的时间可能会更长。二月二日,栗山敏夫从仙台站出发乘坐十一点十一分的特快列车去福岛,可他九点就从青柳旅馆出门了,按照他的说法是,无论去哪里他总会比列车开车时间提前一两个小时出门,借此在当地看看,给销售提供些参考。

栗山敏夫上午九点从仙台的旅馆出门,在仙台附近的某个地方,把前一天晚上停放的车开走。假设他是开着这辆车去的福岛,路上花两个半小时,进入福岛市内是十一点半,如果花三个小时那么就是十二点。从仙台站乘坐十一点十一分的特快列车“山彦”到福岛是十二点零九分。栗山要在十二点半拜访海产品商山下喜市,所以他把从仙台开来的车放在某处,之后步行去拜访山下喜市先生,这样就能装作是乘特快列车到的。

栗山敏夫成功向海产品商卖出一辆车,这次商谈持续了两个小时,离开店里是下午两点半,之后他拜访了市内的客户,从最后的客户伊东电机商会那里离开是四点整,天已经开始黑了,二月上旬福岛地区的日落时间是下午五点零一分。

但是栗山敏夫到萩野家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半,从最后的客户伊东电机商会到萩野家,除去乘巴士所需要的时间还剩两个小时,这个时间段栗山敏夫在干什么呢?

石子警官推断栗山敏夫去萩野家其实是想把福岛当成中转站。他在萩野妻子的劝说下留宿,但他没必要非得住在那里不可,完全可以住在市内的旅馆。只是来福岛一趟如果不去朋友家不符合常理,所以就顺道来了。因此他特意向萩野夫妇强调四号回东京。

完全让栗山敏夫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萩野光治知道栗山敏夫出差后,想趁他不在家之际和夫人宗子单独相处亲热,于是去了他东京的家。萩野光治的举动一时间让案件侦破陷入混乱,形势变得对栗山敏夫有利。但是,因为萩野光治供述闯入栗山家的三号晚上栗山宗子并不在家,所以从这点突破,可以推断出栗山敏夫有重大作案嫌疑。

回到刚才的话题。

栗山敏夫到萩野家之前的剩余的两个小时足够让他完成某件事,他开车从仙台来,把车放到福岛市附近无人看见的地方——在有积雪覆盖的田间小道或是空旷地带停车,因为人烟稀少,于他而言是十分隐蔽和足够安全的。

如果有两个小时时间,栗山敏夫开车去选择停车地,可以停放在比福岛更往南的地方,但考虑到回福岛需要的时间,所以单程花费的时间为一个小时,那么去郡山市附近是合适的,在那里把车停放在人少的地方,回福岛可以在郡山站乘列车,看一下时间表可知有从郡山发车的十八点四十一分的下行快车,到达福岛是十九点二十一分,所以能在八点半左右到萩野光治家。

三号早上八点多,栗山敏夫同要去上班的萩野光治一起出门,在中途和萩野光治道别去往车站。他没有去开往仙台方向的站台,而是去了上行的站台,乘坐八点二十七分的特快列车在九点零一分到达郡山。

在郡山附近停放车的地方再往南走能到哪儿呢?如果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能开到黑矶以南的西那须野一带,在那里像之前一样把车藏起来,之后还有足够的时间赶上西那须野十一点三十五分的下行快车“松岛一号”,到达仙台是下午两点三十一分,恰好和栗山敏夫在下午三点半去仙台分公司的时间是吻合。栗山敏夫撒了谎,从他的行动来看,绝对没有乘坐的士或是租用车,而是乘坐了乘客较多的铁路或巴士,这样做是为了掩盖他的谎言,让别人找不到证据。

四号,栗山敏夫从仙台返回东京,当天晚上在新宿和同事们喝酒,什么也没做。

五号,开着自己的车去了宇都宫。从特约经销商那里出来是下午四点多,宇都宫到西那须野有四十公里的路程,往返不到两个小时,再加上从宇都宫到东京的四五个小时,栗山敏夫回到自己家的时间应该在晚上十点到十一点之间。至于去浅草看电影,应该是在六号白天瞅了一眼五号晚上八点二十开始放映的电影。去外面跑业务花费的时间也差不多如此。

在西那须野附近,栗山敏夫从在仙台偷的车的后备箱里搬出栗山宗子的尸体转移到自己的车内,然后,抛弃了那辆车。当时他一定戴着手套,所以没留下任何指纹。可以断定,这辆车只要没有再次被偷,一定还停在西那须野一带。

五号晚上十一点,栗山敏夫回到自己家中,从自家车的后备箱里搬出妻子的尸体放进储物间。在这之前,他先把妻子满是污泥的羊毛套装脱下来,再给尸体穿上睡衣。这时的尸体已经不像死后那么僵硬,稍微柔软了些,所以给尸体换衣服也比较容易。

栗山宗子去仙台时穿的那件羊毛套装已经被雨雪打湿,而且在满是灰尘的汽车后备箱里被弄得很脏,连续几天寒冷的湿气也使之变得皱皱巴巴。高级羊毛衫这种东西即使重洗一遍也恢复不了原样,而且还可能被洗衣店的人怀疑,在整理栗山宗子遗物时栗山敏夫不可能把它交给昌子。因为天冷的缘故,尸体并没有怎么腐烂,而且车走的是雪道,四个晚上都停在雪中,车的后备箱起到了冰箱的作用。

栗山宗子必须穿着睡衣躺在储物间里,必须让这一切看起来像“丈夫出差,妻子独居家中的样子”。曾经在某地也发生过一起类似的杀人事件,于是就有了“独居家中的妻子被杀”标题的新闻。读过这则新闻的人看到本次报道后一定会说:“啊,看吧,又一起类似的案件啊。”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次是妻子去了离自己很远的地方被丈夫杀害,然后丈夫又把妻子的尸体从案发现场运回家中。

栗山敏夫在仙台偷的那辆旧的轻型箱式货车在西那须野附近的树丛中被警方找到了,因为连续五天的降雪,车身已完全被雪覆盖。这辆车是二月一日在仙台市内停在路边时被盗的,车内没有栗山敏夫的指纹,后备箱中有拖过东西的痕迹。

“一月二十九号晚上,你从山形县的天童温泉旅馆给家里打电话,女接线员听到了部分电话内容,说你让太太二月一号来仙台,是这样吧?”

石子警官对栗山敏夫说。

这是警方惯用的侦术,在此之前石子警官屡试不爽——用西那须野发现轻型厢式货车这件事逼栗山敏夫招供。

“即便如此,你太太还是想从东京来仙台吧?”

“我对她说有重要的事,要她一号来仙台。”

栗山敏夫开始号啕大哭,心理防线崩溃,他招了——

“我说挪用公司资金赌博之事已经败露,不能立即回到东京了,要马上商量出一个解决办法。到仙台的列车也给指定好了,从上野站下午三点出发的特快列车‘云雀四号’,到达仙台是十八点十五分。

“我在下午五点半的时候盗走了一辆停放在路边的车,开到车站接的她,之后带着她说先去旅馆住宿。我开车走国道一直到南边的名取市附近,之后又走西边的县道朝山的方向开,到了山脚下又进了村道。因为积雪很深,所以不能再往前开了。我对栗山宗子说:‘挪用的公款是还不起了,与其关进监狱毁掉自己的前程,不如在这里我们两个人一起自杀。’说罢,我拿出事先从家里带来的她的腰带……用剪刀把宗子的套装剪成零碎的细条,之后在六号白天去了晴海海岸,把它抛进海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