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大哥,你好了没有?”
工学院课室,深夜十二点,室内灯火通明。
“红颜祸水没说错,黑美人一天到晚缠住我们史大哥,天天约他看戏,害得他没有一天空闲。”
“你们发神经,这个星期,我和玛莲娜只看过一场电影,我会为了那黑里俏连功课都不管?”
“我们每晚打电话给你,你都不在。”
“姨妈姑姐,祖父外婆,什么人的生日都堆在一起。嘿,简直要命!”
“伯父伯母一向不敢强迫你”
“对呀,但是祖父生日我不到,他压着不开晚餐。人家饿扁肚子他就是等。我外婆生日我不出席,她拉着我哭个一天一夜,别忘了我是独生子,想找个人顶替也不行。”
“史大哥,你大概还有多少没画好,我们帮你,集体创作”
“走开,你们这堆垃圾来帮忙,嘿!”
“史大哥,还要等多久,两个小时”
当时课室除了史希文和他的几个死党永善他们还有清湄和比蒂,她们都是同一命运。
比蒂好些,本来昨晚可以把图画好,可是昨天她一个中学同学闹家变,那同学要生要死,比蒂赶到同学家去“救人”,直到天亮才把那同学劝服,所以今天只能开夜车,不过一小时后就好了。
清湄可就惨了,星期二去做伴娘!虽然没参加疯狂通宵派对,可是回家已很晚,倒头便睡,星期三和冯嘉伦去看电影,那部电影是重演,也是最后一天,是她大小姐自己要去看的。昨晚拿了图回家画,本来还顺利,为了芝麻绿豆的事,母亲又和嫂嫂吵起来,江太太血压高,受不住刺激,晕了。清湄一直守在床边,江太太醒来拉住女儿的手不放,老叫清湄不要像她哥哥,清湄陪着她直至她入睡,离开母亲房间已到上课时间。
“请各位静一些好不好?”吱吱喳喳,吵得清湄好烦,她实在忍无可忍。
“嘿,白雪公主发火啦!”有人哗然。
“别惹人讨厌了,你们走吧。”史希文也觉得他们留下来,自己无法集中精神工作:“我还要九个钟头才完工,你们等是白等,走吧!”
“九个钟头岂非要到星期六,如果教授不是延期一天,你早就没有作业交了!”
“走呀!”史希文我握起双拳吼叫:“烦死人。”
永善一班人终于被史希文赶走,课室马上静起来,课室马上静起来。史希文,清湄和比蒂松一口气,安心绘图。
比蒂大概喝多了汽水,一个晚上去了几次洗手间,现在又忍不住了。回来时,为了走捷径,经过史希文的桌子,刚巧史希文弯身拿东西,比蒂比较胖些,刚巧碰到他的臀部,史希文身一挺,手一摆,书桌支架落下,图呀,三角尺,铅笔,绘图笔,橡皮擦,丁字尺,唏哩哗啦全落在地上。
史希文眼一瞪,很凶:“你看我挺舒服,挺悠闲,怕我闲死!来捣蛋?”史希文一手捉住她的手臂:“你看你把我的东西嘿,一团糟,你这扫把星!”
“史同学,对不起!”比蒂慌得口吃:“我不是有意的,我不小心,我道歉,我替你收拾!”
“别碰我的东西。”史希文疲倦,焦急,虚火上升。他握住比蒂的手臂用力向前一推,比蒂重重跌在地上,比蒂正想爬起来,突然肚子痛得被刀刮似的,她坐在地上,双手按住肚:“清湄!”
“什么事?”清湄抛下笔走上前看她。
“我肚子好痛,哎,好痛!”
史希文一面收拾好东西一面说:“撒谎也该找个好理由,你屁股落地怎会肚子痛,笑死人。”
“清湄,我受不住”比蒂满面冒汗,面色都变了,清湄抱住她,慢慢扶她起来:“先忍着点,坐在椅上,你书包里面有药油是不是?”
“哎!”比蒂站不住,清湄怎样也无法把她扶起来:“清湄,我不行了”
“比蒂,你别吓我,喂!”比蒂倒在清湄的怀里,已经晕过去了。
“怎么会?”史希文闻声走过去:“只不过摔倒在地上,怎会晕倒?面色好难看,扶她坐下。”
清湄一心只在比蒂身上,没想过和史希文的恩怨:“她一向吃完饭就闹肚子痛,我怀疑她有慢性盲肠炎。她从未痛得这么厉害,可能你刚才用力推她,她的盲肠情况恶化,她晕了,你扶住她,我去拿药油。”
“那么说,是急性盲肠炎,得赶快送医院!”
“送医院?半夜三更。”
“不立刻送院,来不及。你看她,情形不对!”
“送山顶医院,比蒂会受到好待遇!”
“不!送公立医院,现在不是舒服的时候,要救人!”史希文很有主张,又镇定:“私立医院没有医生驻院,要CALL医生,医生到了,她可能已经”
“送公立医院。”清湄急得要哭,用力抱住比蒂:“学校不远处有一间”
“你别让她倒在地上,扶紧她,我马上把车开到这儿来。”史希文风一样地跑出去,很快就回来,他两手抱起比蒂:“你跟我来照顾她!”
史希文把比蒂抱上后车厢,让她的头枕在清湄的腿上,直躺着。
比蒂进医院,进急诊室,当值的夜班医生检查后马上“收入”,史希文争取每一分钟,根本不用清湄担心。比蒂是清湄好友,如今反而变了位置,史希文好像是她的监护人,清湄看见比蒂的情形本来很惊慌,有史希文在,她好像有了依靠,人也轻松些。
比蒂躺在一张轮床上,被推出来,史希文和清湄正想跟过去,突然被人叫住。
一个穿白制服的中年护士,拿着一张纸,缓缓走过来:“谁是霍比蒂的家属?”
“糟!”清湄对史希文说:“我还没有通知世伯伯母,我马上通知他们,开快车二三十分钟准到。”
“病人不能等二十分钟,十分钟之内不施手术,霍比蒂会马上死亡。”那白衣护士面无表情:“这是急症,你们送她来,你们代她的家属签名吧!”
“签这张纸?”清湄从来没有遇过这种事,又急、又慌、又乱、六神无主,平时的果断,全不存在。
那白衣护士就看这种黄毛丫头、黄毛小子不顺眼。她冷冷地说:“要是没有你们的同意,病人在施手术当中死亡,你们会怪医院自作主张,或者不用施手术呢!要是你们签了字,病人生死与医院无关。”
“手术进行中,比蒂会死亡吗?”
护士轻蔑地说:“我又不是上帝,谁知道?签不签?不签几分钟之后,由手术室搬出来的是尸体!”
“我签!”史希文一手把纸抢过来,飞快签了名,把纸往她手上一拍:“老八婆,马上把纸送去手术室!”
“喂!你”
史希文握着她的手臂,用了点力:“要是霍比蒂因你的延误而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的命!”
她大概是欺善怕恶的人,马上跑进电梯。
清湄咽一下口水,轻声问:“比蒂会不会在施手术的时候死去?”
“那女人看不起我们,胡说八道,你不要听她的,施手术由病人家属签名表示同意,是例行手续。”史希文很耐心地向她解释:“割盲肠是小手术,若不及时施手术才真的有危险,我们去手术室外的走廊等候吧,割盲肠不用花很长时间。”
清湄完全听从史希文的主意,他走到那,她就跟到那,她为了要平静自己的心境,开始为比蒂祈祷。
史希文见清湄闭上眼睛:“很疲倦?”
清湄摇一下头:“我好担心比蒂”
“看,一个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她可能是替霍比蒂施手术的。”史希文走过去:“医生,霍比蒂,她”
“已经把那溃烂的盲肠割掉,迷药未消失,她还没有清醒,你们是她的亲人?”
“我们是同学。”清湄急着问:“医生,霍比蒂没有性命危险吧?”
“幸而你们及时把她送来,她运气不错。不过,我总觉得她病发之前,好像从高处摔下,或者滚下楼梯,她的盲肠已灌了脓,一旦穿破了,真不堪设想。”
“是我把她摔倒在地上!”
“你”医生指住史希文。
“他们在练习空手道。”清湄马上说。
“你还会空手道?”医生笑了笑,人很慈祥的:“没事啦!你们可以回去!”
“等一下,起码要知道她在哪一间病房。”
“唔!好吧!”医生走了。
“医生!”史希文追上去:“真谢谢你!”
“以后玩空手道不要那么用力摔女孩子。”医生拍一下他的肩膀:“晚安!”
霍比蒂已被送到病房,清湄一直握住她的手,比蒂除了脸色有点苍白,手已没有那么冷,也不淌汗。
另一个穿白制服的护士进来:“你们应该回去了,明天再来吧!”
“这儿有规定探病时间?”
“是的!”
“我想早上来看她,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等到下午?”她替病人盖好被子。
“离开这儿我还要赶回学校绘图,看不到比蒂醒来,我睡不着觉。我怕熬不到下午。”
“好吧!我给你一个例外!”她温婉地笑:“不过我明天早上七点就下班。”
“谢谢!我一定在七点之前赶到,谢谢!”
走出医院的大门口,史希文去开车。“再见!”江清湄往另一个方向走。
“你去哪儿?”
“想着未完成的图,想着比蒂,我就算回家也是躺在床上看天花板。而且,明天七点前我还要起来,我到那边等的士回学校。”
“半夜三更没有计程车的,来吧!我先送你回学校,反正顺路。”
清湄也不拒绝。坐进车里,清湄觉得很舒服,她吐出一口气:“我平时处事镇定,按部就班,今晚一团糟,幸而有你的帮忙,不然的话,可能会累死比蒂,史希文同学,我和比蒂都感谢你。”
“何必向一个罪魁祸首言谢?”他驾着汽车。
“罪魁祸首?”
“当然,如果不是我把霍比蒂摔在地上,她也不用半夜三更送医院!”
“她的盲肠始终要割掉,不过你推的那一下,可真要她的命,痛得她昏了!”
“可不是,撞力大嘛!要是她被我一摔,盲肠破了。哈!那时候,我就变成了杀人犯。所以,应该向霍比蒂道歉的应该是我。”
“你为什么把汽车停进车房?”
“心里想着那幅未完成的图,回家躺在床上也是瞪天花板,倒不如回来把图画好,然后安心回家去睡大觉。”
清湄笑着下车:“算是向我学习?”
他们回课室后,便各自工作,谁也没有说话,清湄怕时间不够用,更拚命地加快速度。五点钟,史希文伸了个懒腰:“终于大功告成!”
“把图放在教授的桌上,快回去睡觉吧!”
“咦!霍比蒂的图还没有画好呢,让我看看,少了两个电梯间,我替她画上去好了,她又可以交卷。”
“不要画得太好,否则教授会看出来。”清湄回头看他笑笑。突然她觉得他很和蔼可亲,又肯帮助别人。
不一会,史希文大声嚷:“我又完工啦!你怎样?要不要帮忙?”他开始收拾东西。
“快好了!一定会在六点钟完成,我还要去看比蒂。”清湄问:“帮个忙好吗?替我打个电话回家,叫司机开车来接我去看比蒂。”
“为什么不坐我的车,都是劳斯莱斯。”
“你回家睡觉,也该走了!我不想麻烦你。”
“我们一起送她进医院,正如你一样,看见她醒来了,才能安心睡大觉。”
“我觉得你今晚好像换了一个人。”
“你也不像凶老太婆,你那儿还有没有喝的?”
“让我看看,还剩一罐汽水,给你!”清湄倒在椅子里:“完工啦!”
史希文开了汽水,喝了一半交给清湄。
清湄犹豫了一下,她从未和男孩子分喝过东西。
史希文看看她:“怕我有肺痨病?”
清湄实在又倦又渴,她笑了笑,接过汽水喝光了:“你那么强壮,细菌都被你吓走了!”
“你知道吗?我讨厌那种装模作样的女人。”史希文把他的小皮袋扔在桌上:“霍比蒂起码一个星期不能上学,帮她把东西带走,好吗?”
清湄正在收拾东西:“赶时间,麻烦你把她的东西塞进袋里,谢谢!”
“好啦!”史希文举起两个袋,他像个小孩子一样。
“嘘!”清湄拿着自己的皮袋,关了课室得灯:“还差十分钟才六点钟。”
“保证六点准时赶到!”
汽车停在医院的停车场。史希文突然拉住清湄:“你掩护我一下!”
“不幸碰见女朋友?”清湄用身体挡住他,他那么高大,挡得了头,挡不住脚。
“嘘!别说话,行啦!”他拉了拉清湄的手:“不错吧!还有叶子呢!”
“原来你偷摘兰花。”
“探病怎能不送花?”史希文蹦蹦跳,很开心。
到了比蒂的病房,清湄轻轻推了推门,比蒂已经醒来了,清湄跑过去,史希文跟着,反手关了门。
“什么时候醒来的,痛不痛?”
“啊!清湄,我五点钟就醒过来了,护士来量体温和血压,刚走了一会。咦!史同学”
“昨晚没有他,你小命休矣!”清湄说出一切。
“昨晚没有我,你不会躺在这里。我只是将功赎罪。”
“史同学,谢谢你救命之恩。”
“送给你!”史希文把一朵红兰拿出来。
“时间太早没有花卖,他在医院偷摘的。”
“好漂亮的花!我把它藏起来。”
“还有你不用担心,他替你把图画好,交卷了。”
“史同学,你实在太好了。”
“小意思!”
“你学校的东西都放在袋里,也是他收拾的!”
“史同学,我应该怎样感谢你好呢?”
“四眼妹,这句话你说了多少次了,你烦不烦?”
比蒂咬着下唇笑了笑,她拉住清湄的手:“不知道为什么?爸妈到现在还没有来看我!”
“哈!江清湄。”史希文指住清湄:“你连最重要的事情也忘了,我以为女孩子心思的应该比较细腻。”
“我没有通知伯母,是因为不想他们平白陪上一个晚上。他们又不是医生,赶来对比蒂没有帮助,倒不如让他们好好睡一晚,少担心一夜!”
“也算你说得颇有道理,而且想得周到。”史希文到处看看:“邻床没有病人,差不多就是私家房。”
“孩子们,我要下班。”那仁慈的,穿着白制服的护士进来,替比蒂把手放进被子里:“你们也该离去了!”
“比蒂,明天下午,探病时间我来看你。”清湄拨好比蒂的头发:“我回家马上打电话通知伯母她们!”
“我下次来给你带盒花。”史希文向她挥着五只手指:“没事多睡,拜拜!”
走出病房,史希文说:“SISTER,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家。”
“谢谢!我还有点事要去护士宿舍。”她始终带着一脸温柔的微笑:“再见!”
史希文望着她的背影:“我喜欢她!”
“可惜她早出生了二十年!”
上汽车后,史希文问:“为什么今天探病时间不来看霍比蒂?”
“下午有事!”清湄按上了汽车的玻璃。
“谈恋爱?”史希文看她一眼问。
“一半一半。”江清湄好奇:“你不是想下午来看比蒂吧?”
“无所谓!”史希文耸耸肩:“我没有一天空闲,但是答应过的那盒花非送去不可!”
“你还是去陪女朋友吧!花交给花店去办吧。”
“主意不错!”史希文忽然问:“下午你跟谁去谈恋爱呢?家里的表哥?还是斯斯文文的,杨唏!那小子,人家的名字我就是记不住,就是那天天跟着你的那一个!”
“我有必要向你报告我跟谁约会吗?要不要为你准备一份完整的行踪表,向你报告一切?”
“你长得不错,就是牙尖嘴利,你住哪儿?”
“浅水湾!”清湄说:“不同路线的话,可以随时把我放下!”
“我也住浅水湾,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浅水湾又不是手掌般大。现在大概十二分钟就可以到达。”清湄望着窗外:“不晚上六分钟准到!”
“我比你远一点,要八分钟,不过现在已天亮!”
“幸亏路面畅通,前面,白色四层高”
“原来你就住在这儿,我每天跑步都经过你家门,不可能,一次都没碰着。”
“今天碰着啦!”
“你每天什么时候跑步?”
“对不起,我没有跑步的习惯。”
“这不可能!”史希文认认真真地看她一眼:“你怎样你的保持身段?”
“你的身材真的很标准,大伙说的。”
“史希文同学,请停车。”清湄叫住他:“我到家了。”她拉开车门下车。
“别忘了明天探病的时间是四点半。”
“谢谢!”清湄回头嫣然一笑。她回家洗了澡马上睡觉,下午还要到冯家上课。
嘉伦接二连三地把清湄摔在地毯上。
“你怎么了?魂不守舍,完全不会还击?”
“对不起!”清湄拨了拨头发,天气那么凉,她还在淌汗:“我的确是精神不集中,我在想着比蒂。”
“常常和你在一起的女同学?”
“识得!霍比蒂,昨晚她急行盲肠炎,我把她送进医院施手术。”清湄盘膝坐在地毯上休息。
“今天暂停练习。”嘉伦蹲在她身边:“是不是想着去看比蒂?我送你去。”
“不!我答应过明天才去看她。”
“我明天陪你去看她。”
“那不太好!可能有很多同学都会去探病,你和我一起去,人家又不知道会怎样想。我会代你向比蒂致意!”
“今天既然精神不集中,倒不如看场电影散散心。”
“明天吧!明天我探完比蒂,给你电话再约时间,现在多练一会,然后你送我回家睡觉!”
嘉伦全依照清湄的意思去做。
经过差不多二十小时的休息,清湄精神已经很好,整理一下作业,然后准备去看比蒂。
她穿了条红色百花图案的背心裙,里面配一件雪白的羊毛衣,一双红漆皮鞋配上个红色手提包,她接过亚倩交给她的鸡精:“四点五十分,赶去刚好,车呢?”
“我早已吩咐司机准备,他应该在等候着。”
清湄走到楼下,没有看见她的车,以为在大门口,可是门口也冷冷清清的。突然一辆金色的跑车驶过来停在她面前。
清湄本能地向后倒退两步,史希文从跑车里出来。
他穿了套白西装,红领带。平时,他上学总是穿运动装或便装,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穿西装。穿着西装的史希文果然风度翩翩,仪表不凡。
“你来干什么?”
“我四点不到就来了,看见你的劳斯莱斯和司机,我把她骗走了,多余嘛!一个人又怎能坐两台车。”
“你真岂有此理”
“别生气。”史希文把两盒花拿出来:“你一向喜欢清雅,白玫瑰送给你,比蒂喜欢热闹,红玫瑰送她!”
“啊!你是专程给比蒂送花的!”
“不是!”史希文摇一下头:“正如你说的,送花的事,交由花店去办就行了。我是特地来陪你去看比蒂。”
“我又没有割盲肠,为什么对我那么友善仁慈?”
“大家是同学,还同班呢!江清湄同学,请上车,时候已经不早了,霍比蒂的脖子大概长了十分之一寸。”史希文一边替清湄开车门一边说:“我们的衣服很配。”
“俗气。”清湄不以为然:“换条银色领带就好!”
“是吗?”他拉下红领带往后一抛,一条银色领带出现在清湄面前,清湄往后一看,后面一整盒领带。
“这样子满意了吧!”他果然结上了银色领带。
清湄啼笑皆非,她说:“请开车,比蒂的脖子已经长了半寸。回家再顾影自怜吧!”
到了医院,比蒂看见清湄和史希文可真开心,拉着母亲,拉着清湄,就是没有第三只手去拉史希文:“妈!就是这位史希文同学和清湄救了我的小命。”
“史同学,我不知道应该怎样感激你。”霍太太很有礼貌地向史希文鞠躬。
“伯母别客气,我和比蒂是同学,同学应该是互相帮助的。”他走到比蒂床边:“送给你的玫瑰花。”
“啊!谢谢,好漂亮,史希文同学,太”她开心得几乎流下泪来:“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送花给我,我,我好高兴。”
“我去找个瓶子替你把花插好。”
“让我来!”霍太太马上说:“你们聊聊。”
霍太太出去后,清湄马上说:“史希文,花送了,你也做了救命恩人,可以去赴你的约会。”
“对了!别让你的女朋友等急了!”
“跟我约会的人在这儿,她不急,我也不急!”
“清湄你和史希文”
“喂!史希文,你发神经”
霍太太笑眯眯地捧着一瓶玫瑰会走来:“好漂亮!好新鲜!史希文同学,你救了比蒂还要你破费实在不好意思!”
“伯母,叫我希文吧。”他把手插在裤袋里,站在床后,连站立的姿势也帅的不得了,和学校里又叫又跳的史希文,完全换了一个人。
“这儿连电视也没有,你一定很寂寞!”
“妈给我带了一本小说来。清湄,别忘了替我请假。”
“明天上课马上办。我带了电子游戏机,一个连耳机的录音、收音机来。”清湄看了看空着的邻床:“多一个人或者会好些!”
“医生说,我很快可以出院。”比蒂对母亲说:“切些水果给清湄和史同学吃!”
“我自己来!”史希文拿了个苹果坐在一张椅子上。
“我就喜欢这样的年轻人,大大方方,坦坦白白。”霍太太老是看着史希文笑:“多么渴望有一个这样的儿子或女婿,漂亮可爱的男孩真是人见人爱。”
“史希文同学是我们学校的运动健将,高材生,白马王子。”霍比蒂说:“他是大学最好的男生,清湄是大学里最出色的女生!”
“所以他们配成一对!”霍太太点一下头:“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人儿!”
“伯母,你千万不要误会。”清湄连忙解释:“我和史希文根本就是”
“欢喜冤家!”史希文连忙接上去:“伯母,我们时好时坏,有时候吵架吵得好厉害。”
“年轻人拌拌嘴,生气啦,一转头又和好了!”
清湄正想澄清一下,霍伯伯来了。
“你来医院接班就好了!我用电瓦煲煲了生鱼汤,正想回家去看看。”霍太太把史希文介绍给丈夫:“比蒂,爸爸陪你,我要回家去了。”
“伯母!”史希文马上站起来:“我和清湄送你!”
“你送伯母,省得她挤巴士,我还要陪比蒂。”
“比蒂!”史希文看着她,打了个眼色。
比蒂的心已经向着史希文,她马上推清湄:“你不去,我妈是不好意思坐史同学的汽车的。是不是?妈!”
“对!六点钟,你们也该去找节目,这儿有霍伯伯。”霍太太把清湄拉走。
清湄生气,就是不知道该气谁。
史希文是个可爱的无赖。
送了比蒂母亲回家,史希文话可多了:“我们先去吃下午茶,然后看七点半钟的电影,九点半吃晚饭。”
“请你送我回家,史希文同学。”
“江清湄,我陪你去探好朋友,从四点钟到现在六点十八分,两个多钟头,你打完斋就不要和尚,太无情了!”
“别忘了我们是敌对的,不是朋友,是敌人。”
“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何况前晚我们还曾经共患难?”这个人,还挺会说话。
“史希文,不是有很多女孩子排着队等候你约会,你为什么偏要烦我?”
“你知道什么叫难能可贵吗?江清湄,你为人一向很爽快,为什么突然变得婆婆妈妈的啊?我明白了,你害怕我,纯情小女孩不敢和男生单独外出。”
“史希文,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你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你能做的事,我也能做。”清湄想起了空手道:“我肚子饿,我们去喝下午茶,只是下午茶!”
“好,快人快事!”史希文一直开车出中环。
“你每天都有约会,为了我推了多少个约会,为什么花时间在我身上?”
“好奇!新奇!想知道和敌人在一起的滋味是怎样的,一个漂亮的敌人。”
“你很喜欢称赞人,猪插花朵,你也会赞它漂亮!”
“你猜错了,我最不喜欢称赞人,我没说过比蒂是杨贵妃。我认为看得上眼的就只有你和玛莲娜,一个白雪公主,一个黑美人。”
“别拿我们比,她是你的女朋友,我不是!”
“在我心目中,你们的份量是相等的!我们在这儿喝下午茶,好吗?”
江清湄不表示意见。
叫了饮品,史希文去打电话,不到三十分钟,一个男人送了个信封来交给了史希文。
“等会儿我们去看七点半的那场戏。”
“我说过只喝下午茶。”
“票都买好了!”史希文扬了扬信封:“你不是个浪费的人。”
“没错!我不想浪费时间陪你耍乐。”江清湄吃完了她的点心:“况且自然有人陪你看戏,戏票绝不会浪费,谢谢你的下午茶,再见!”
“喂!江清湄!”史希文连忙抛下钞票追出去:“起码你让我送你回去”
江清湄走得快,刚好截到一部计程车,她跳上去,伸出车窗外和史希文说拜拜!
史希文看着计程车远去,用力挥了一下拳头。
史希文和永善、亨利、朗尼他们在球场踢足球。
几个人聚在一起,史希文摇了摇头:“又是杨雅贤,杨雅贤的好处到底在哪里?”
“纯情、痴心哈,哈”有人在笑。
“我始终不相信江清湄会爱上杨雅贤,他太平凡,而她自己有点不平凡。”史希文搭着永善和亨利的肩膀。
“玛莲娜虽然是校花,但我喜欢皮肤白的女孩子。”永善说:“看来看去,全校的女生还是白雪公主最美丽,最有吸引力。”
“玛莲娜皮肤虽然黑,但细致光滑而且健康。”亨利另有见解:“白雪公主不是不好,可惜太冷,太难接近。玛莲娜热情,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希文,说句公道话,你认为哪一个好?”
“怎能比较?我根本没有接近过江清湄。”
“单看外表呢?”
史希文用手拨一下鼻尖:“一个美丽一个秀丽,一个太热一个太冷。”
“你常和玛莲娜在一起,你觉得她怎样?”
“做女朋友还不错!”
“希文,你想不想接近江清湄?”永善问:“有没有兴趣探讨她的内心世界?”
“有!我对江清湄充满好奇,我很想知道几乎所有的女孩子都喜欢亲近我,只有她远远避开?我更想知道,她的内心是否和外表一样冷。”
“好!我找机会让你们接近。”
“你有什么妙计?”大家忙着问。
“天机不可泄漏。总之,希文暂时不要约会玛莲娜,我自然有办法!”
“我从来没有主动约会她,总是她约会我。”
“她约你,你就拒绝白雪公主看着我们,我们继续踢足球”
“你真的想知道史大哥为什么老推你的约会?”
“唔!”玛莲娜很不开心:“以前我约他,十次他总答应八次,最近每次约他他就是摇头。”
“你知道吗?他想接近江清湄。”
“希文追求江清湄?不可能,他一向不喜欢这个人,他们常常争吵,斗气。”
“这就叫做欢喜冤家,也可以说是不打不相识。”
“永善,你的意思是,希文交上江清湄,所以他不理我了,是不是?”
“不是!你们感情最好,史大哥怎会不理你,他最近冷落你,完全因为江清湄不喜欢你,她告诉史大哥,如果想和她交朋友,先和你绝交,她看你不顺眼。”
“什么?太岂有此理!”玛莲娜一拍桌,整个餐厅的人都注视他们:“希文背着我交朋友,只要不犯在我头上,我从来不理,江清湄竟然要除去我?”
“她不知好歹,你教训教训她,担保她连见史大哥都不敢。”永善补充一句:“君子动口不动手,千万不能闹事,我们是大学生!”
“我知道应该怎样做”
这天,午餐后,清湄和比蒂、妮妮、小凤、真儿在校园散步说笑。
“江清湄!”突然有人大喝一声。清湄回头看,玛莲娜带了七八个女生,气冲冲地追上来。
“找我?”清湄站定下来。
玛莲娜傲慢地翘了翘鼻尖:“你知道史希文是我什么人?”
“不是你爹吧?”妮妮一向不喜欢她。
“史希文是我的男朋友!”玛莲娜尖着嗓门。
“那又怎样?”清湄摊了摊手。
“怎样?我警告你!史希文是我的,你不能横刀夺爱!”玛莲娜指住清湄:“你不要接近史希文,想抢走他,你当心,我一定会对付你。”
“玛莲娜,你知道吗?我从来不怕别人对付我。”
“你是说,要跟我闹到底。好,你一定后悔。”
“恐怕是你弄错了,我对史希文没有兴趣。但是,假如我喜欢史希文,我会毫无顾忌,也绝不后悔!”
“好!总有一天我要你知道我玛莲娜的厉害!”她手一挥:“我们走!”
“这个人莫名其妙。”比蒂说,“像疯狗一样!”
“我真想知道她怎样对付我,自己动手?还是收买一个杀手。”清湄想着笑了起来。
“清湄,约史希文看电影,气气她!”
“别忙,一切听其自然。”
以后,清湄也没有蓄意去接近史希文,反而比蒂她们替清湄不值,比蒂还要为她和史希文制造机会。
“比蒂,你别来这一套,我们已经不是小学生。”
“但是”
“算了!”清湄截住她:“要来的总会来,是她的谁也拿不掉,两个大学生争男人,笑话!”
那边,史希文也等得不耐烦:“永善,你到底搞什么鬼,一点动静也没有。”
“我也不明白,我跟玛莲娜说了,我也看见她带了一队人找江清湄麻烦,我以为江清湄一怒之下,会唉!这个女孩子真是与众不同。”
“我早就说她与别人不同。我不管,这个星期六我和玛莲娜上迪士高,和她跳舞才够劲。”
“永善!”朗尼拍他一下:“我们还以为你有什么锦囊妙计,原来是蚕虫师爷。”
“既然史希文喜欢玛莲娜,我也无谓枉作小人。”
“我没有说过喜欢谁,但是这些日子和安妮、雪丽、美娜、方方她们在一起,实在烦,她们不认为玛莲娜比她们都好,玩嘛!应该找个好伴儿。”
于是史希文和玛莲娜又继续来往。
玛莲娜胜利了,而且还以为江清湄怕了她。于是,每次碰见江清湄,总是对她发出一串不屑的冷笑。
比蒂,妮妮她们恨得直跺脚:“清湄,你怎能忍,你怎能忍!”妮妮在叫:“我一看见玛莲娜就作呕!”
“其实,史希文对清湄很好,约她吃饭,看戏,又送她玫瑰花。”比蒂说:“她硬是不理,真气人。”
“比蒂,别忘了史希文送你红玫瑰!”真儿笑着说。
“我割盲肠,他同情我,这证明他心肠好。”比蒂脸红红的:“你的盲肠割了没有?”
“算啦!大家别动气,下课后我请下午茶”
这是圣诞假和年假前的一幅图,清湄特别用心,加上昨晚嫂嫂又和母亲吵架,她又要开夜车。
巧得很,史希文也很久没开夜车,可能最近常和玛莲娜走夜路,他也只得留在课室赶图。
他说过一点钟必定完工,叫永善他们等他。
永善一看,除了他们几个,就只有比蒂陪江清湄。
永善趁比蒂到洗手间去,截住她:“帮个忙行吗?”
比蒂回到课室,苦着脸对清湄说:“我肚子不舒服,大概吃多了东西,我恐怕不能再陪你!”
“我早就叫你不要等我,你又不听话,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去?”
“不,时间还早,乘车方便!”比蒂匆匆走了。
比蒂一走,永善他们这个牙痛,那个打瞌睡,每人一个接口,结果全走光了。
课室只留下史希文和江清湄。
他们各自工作,课室静得很。
史希文精神一振,工作加倍起劲,竟然提早一小时完工,他看看表,才十二点。
相反,江清湄一副慢工出细活的样子,本来十一点版可以可以完成的,现在还完成不了。
史希文收拾好东西,来到清湄身边:“喂!这几天忙着跟谁约会?”
“没有你那么风流。”
“你觉得我很风流吗?只不过被一些女生缠住。其实,学校里也有很多男生追求你,最近医学院不是有几个男生出师不利,被你打了回去?江清湄,你是真冷啊?还是对男生没有兴趣呢?还是从小就订了亲?”
“我是来大学念书,不是找丈夫的。”
“你还有多少没画好?我帮你,两个人一起画,会更快,更好!”
“你不要碰我的图!”清湄推开他:“自己的事自己做,不想沾你的光。”
“好吧!我坐在一旁等你。”
“为什么要等我?”
“送你回家。现在已经是深夜,留下你一个女孩子我不放心!”
“你真好,比我妈还周到。”清湄继续画:“你不用费心,司机会来接我的。”
“你的司机是不能够进课室陪你的,这么大的一个课室,深夜时分,只有你一个人,你真不害怕吗?”
清湄看了看四周,说实在的,心里有点怕,但她没说话,继续绘她的图。
史希文拉张椅坐在一旁:“上一次为什么逃出咖啡座?你知道我有多伤心?”
“是生气,不是伤心,别念错了台词!”
“都一样,你为什么避开我?因为我很讨厌,你怕我了?还是我们过去的恩恩怨怨,你仍然记恨于心?”
“我们之间只有怨,没有恩。我不会记恨,但我会归还。怕你?我不觉得你可怕。”
“那你一定讨厌我。”
“如果你静静的坐在一旁,不要骚扰我绘图,其实你也不太讨厌。”
“好!我不说话。”史希文开始吃口香糖。
一点钟,清湄把画好的图拿起来欣赏。
“行啦!”史希文开始替江清湄收拾东西。
“让我来!”清湄说:“要是你真的想帮忙,拜托你替我拨电话回家,叫司机来接我。”
“我等了你那么久,你还不肯让我送你回家?”史希文指了指她:“你太铁石心肠了。”
“好吧!你要送,尽管送!”清湄摊了摊手,无可奈何的样子。
史希文拿起清湄的白色雪褛递给她:“外面的风又大又冷,别忘了穿上。”他自己已穿上红的美式太空服。
“你到很体贴,怪不得那么多女生追求你!”清湄一边穿雪褛一边说。
“你没有追求我!”他一手拿起两个皮袋,另一只手轻挽清湄的腰。
“我认为没有这个必要!”外面真的很冷,一出课室,一股寒风直吹过来,清湄抖了一下,史希文拥紧她一点,清湄想把身体移开,但回心一想,人就柔顺起来。
上了汽车,史希文放好皮袋,坐在驾驶座上,微笑着看了看清湄:“舒服多了,是不是?”
“是的,幸而你没有开敞篷跑车。”
“车内还装了暖气呢!”史希文开了引擎:“深夜了,肚子饿不饿?”
清湄按住腹部:“饿!汽车里有食物吗?”
史希文摇一下头:“你想不想吃烫热的鹌鹑蛋,莲子鲜奶炖燕窝?”
“画饼充饥,太不实际,不想。”
“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一个做白日梦的人。”史希文的汽车飞快驶过山路:“你只要跟我回家,担保你吃得有保有暖。”
“半夜三更,我不去男孩子的家。”
“我也不会带你回去。我倒无所谓,我父母很开通,就是怕你尴尬。”史希文很认真地说:“不要拒绝我的一番苦心!”
清湄没有说话,心里想着:兵来将挡嘛。
史希文驶进一座别墅,又驶进一条路,才把车停住。
“这是什么地方?”
“我家车房,一共两个,大的是我爹妈的,小的是我一个人用。”史希文去拿自己的皮袋。
江清湄看了看四周,果然有两个车房,旁边还停着史希文另一部金色跑车。
“我很快回来。”他拍一下她的手背:“等我!”
史希文跑出去,清湄半躺在车座里,人挺舒服的,她也不会去想别的事。
一会,史希文回来了。拿了两个保暖食壶,他把一个交给清湄:“壶的旁边有支长汤匙。”
清湄把盖揭开,气往上冒,史希文连忙叫住:“当心!热腾腾的,会烫破嘴唇。”
清湄又饿又冷,食物挺香的,她实在不能等,一小口,一小口的地送往嘴里。
啊!生平最美味的一顿宵夜。
“好吃吗?”史希文把食壶放好,抬头看看清湄的脸颊。红扑扑的,分外娇美。
“你的肤色很美,介意我摸一下你的脸吗?”史希文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我介意!”清湄垂下头:“谢谢你的甜品,我现在很舒服,想回家睡觉。”
“我送你回家!”史希文把车退后,开出去。
“你生气吗?”清湄轻声问。
“我那样小气吗?而且我的要求也过份。”史希文笑了笑,真的绝无芥蒂:“约你明天去看电影,相信就不会过份了,是吧?”
“明天不行!”
“是约了男朋友?还是根本不喜欢跟我出去?”
“都不是!”清湄认认真真地说:“如果我说没有男朋友你大概不会相信,但我真的没有。明天我有事,这样吧!星期天下午。”
“你很爽快。我能说不好吗?时间由你决定。”
“时间早一点,后天还要上课,两点好不好,起床了没有?”
“我早上还有个约会。”史希文同意了:“星期日下午两点钟我开车去接你!”
“我准两点在大门口等你!”
“不准备请我到屋里去?”
“改天吧!”清湄补充说:“我从未带男孩子回来过!希望你明白。啊!我到家了。”
“后天见,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