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莉穿上一身娇英的丝质晚礼服,短短的秀发喷上金粉,脸上略作化妆,一双塔型的钻石长耳环,令人看来很美艳。出门时,艾云飞为她穿上栗色的貂皮大衣。
这个由香港珠宝业举办的周年餐舞会,琪莉是非参加不可的,因为她需要多认识珠宝行业的人士,赞助她的“彩衣”晚礼服的推出。
穿晚礼报不佩戴首饰?她今天也戴上钻石项链。
她首饰不少,但是要同时供应十套晚礼服配搭,就不可能。
这种宴会以前卓老先生参加,现在改由琪莉参加。琪莉回港不久,餐舞会又不能没有舞伴,艾云飞自然不可缺少。餐舞会很热闹,餐舞之前先来一个酒会,大家喝酒、聊天、联络感情。
胡夫人说:“你是卓天威的女儿?这么大,你爸爸不象有一个这么大女儿的人。他还很有吸引力,可惜被茱迪拉走了,不然他今晚可疯!”
“琪莉长得好漂亮。”
“他爸爸漂亮呀!”
“听说你妈妈更漂亮!”
“所以琪莉比她爸爸还漂亮!”
“她的晚礼服才漂亮呢!”霍夫人问,“听说你常出国,在意大利订买的?”
“不!”琪莉很骄傲地说,“香港货,我们‘彩衣’的新产品!”
“什么?”几位夫人低叫,“香港有这么出色的晚装?款式、料子、裁剪都很好。琪莉,转一个圈,啊!美极了!漂亮极了……”
孔文瑞和几位夫人的公子在聊天,突然有人说:“你们看,那边多热闹?”
“妈咪盯着看的女孩子是谁?很耀目。”
孔文瑞转过头去一看,愕了一愕,那是小琪吗?不是,小琪比她小,小琪没她世故、成熟,但是,她比小琪美艳。
一看不远处的艾云飞,孔文瑞恍然大悟。怪不得小琪那么小,竟让她做女秘书,原来艾云飞这小子追求小琪的姐姐!她一定是小琪的姐姐。
过去取笑艾云飞,他找到一个大美人:“嗨,云飞!”
“文瑞,对珠宝也有兴趣?”
“不!最近和他们玩在一起,他们的爸爸都是做珠宝生意的,所以,给他们拉来了。”
“怪不得!”
“小琪最近怎样?”
“小琪?啊,很好,很好!”
“原来你追求小琪的姐姐,好眼光!”
“小琪还有姐姐?”
“她不是吗?”
琪莉旋过身,看见穿黑色晚礼服的孔文瑞,先是呆了呆,继而是兴奋和喜悦。
她向孔文瑞点头微笑。
孔文瑞略一弯腰,笑对云飞说:“为什么不介绍这位漂亮的小姐给我认识?”
“她?”艾云飞不知如何是好,他望着琪莉说不出话来。琪莉向他含笑点头。
“她就是我的老板——卓琪莉小姐。”
孔文瑞愕然,卓琪莉在他想象中,完全是两个人,他略一定神,伸出手向琪莉:“卓小姐,久仰久仰!”琪莉含笑和他握手,没有说话。
“令妹小琪好吗?”
她点了点头。孔文瑞和艾云飞聊了几句,便走开了。
“仍然让他误会小琪另有其人?”
“我希望借着小琪扭转他对我的看法,以后大家合作容易些!”
艾云飞点了点头。舞会开始了,琪莉看见文瑞与一个长发美女共舞。
“云飞,孔文瑞的舞伴,我好象在哪儿见过,而且见过好次。”
“她是本年度香港公主,当选后又参加电视节目演出。你多半是在电视上看见她。”
“对!我记起了,她叫花蕾。云飞,你到孔文瑞的那边,请花蕾跳舞。”
“文瑞也会过来请你跳舞。”
“我正想他过来请我跳舞。我不是说过了,希望大家合作愉快。”
云飞卓点头,拉开椅子过去。云飞请了花蕾,果然,文瑞也过来请琪莉。
“能够和女强人共舞,是我的光荣!”
“不觉得没趣吗?”
“连声音,你们都相似!”
“谁?”
“令妹小琪,她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因为她让你捏了三下面颊。”
“她都告诉你了?”文瑞想起小琪笑笑,“她很讨人喜欢,我但愿有一个这样的妹妹。
“你没有吗?”
“有几个姐姐,没有妹妹,小琪是不是十七岁?”
“不是!”
“她真的十六岁?”
“女孩子化妆和没有化妆,分别真的那么大吗?”
“什么?”
“你知道我多少岁吗?”
“云飞说你二十一。”
“如果我说我今年十六、七岁?”
“你不是!”
“不是还是不象?”
文瑞看着她:“不象也不是!”
“唉!”音乐已完,琪莉说,“能不能多跳一个舞,算我请你?”
“可以!”他没有停下脚步。
“孔先生!我陪你到酒廊听歌、吃饭,一共花了四个小时,我记得我没有说过半句公事。”
“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呢!卓小姐,不要把小琪和我的事搬过来。”
“你听着!我是独生女,我没有姐姐,也没有妹妹,你听卓天威有两个女儿吗?”
“那小琪不是你妹妹,你们只是相似,小琪是云飞的秘书。”
“云飞的秘书是爱咪。我记得那天你穿套白西装,蓝宝石呔针,我举起球棒的时候,你进来鼓掌。后来云飞和赵凡先走,我留下来协助彼得和亨利。工作完了,你的女秘书把我带到你的办公室里,你要请我吃饭,出门后你说时间太早,就带我到酒廊。你给我叫了一杯鲜橙汁,酒廊有个弹吉他的女孩子,长发的,你给她六十分,但加上她的柔,你给她七十分……”
“你,”他停下脚步,“真的就是小琪?”
“你送我回家的时候,你说:不要说再见!”
“噢,天!”文瑞闭了闭眼睛,他做了最可笑而又尴尬的事。
“你说我一小时可以赚许多钱。但那晚我和你一起四个多钟头,我没有赚过一角钱,孔先生,我并不如你想象中那么差吧?”
“……”文瑞理亏,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承认自己没有一头披肩长发,不够娇不够嗲,没有女人味,我脾气不太坏但急性子,说话快,动作快,我不够细心及温柔体贴,我是小姐不是淑女。但我不承认我野心大,虚荣心强,好胜心重,我也不是一开口就是生意,更不是什么女强人……”
“对不起!我根本不应该在人家背后说闲话。”文瑞无地自容,终于道了歉,“我想象中,你完全不是这回事。”
“我后来没有怪过你,正如你在酒廊说的,你从未见过卓琪莉,没跟她说过一句话,好或坏一切凭想象,你是无意的!”
“无意也能伤人,”文瑞忽然说:“我想跟你谈谈,但这儿不方便。”
“离开这儿出去?”
“是的,我第二次邀请你出去。”
“可是,你的舞伴……”
“同桌的的都是我的朋友,我会托朋友送她回家,如果你不介意和我外出的话。”
“好吧,”琪莉很爽快,“我通知云飞。”
“我开车到酒店门口接你,还认得我的跑车吗?”
“白色法拉利。”
文瑞想一想,突然慎重更正:“今晚是红色的平治跑车。”
“等会儿见!”
各自回座位,琪莉对艾云飞说:“我有事和孔文瑞出去,你一个人没兴趣就回家休息吧!”
艾云飞脸上透着忧虑:“他已经知道你就是小琪?”
“是的,他已向我道歉,麻烦你替我穿上大衣好吗?”琪莉和同桌的夫人一一道别,然后拿了晚装手袋离开餐舞会。
走出门口,上了车,象上次一样,大家都没有说话。
进酒廊,一个男孩子正在唱:“永不说再见。”
坐下,孔文瑞对侍应生随口说:“鲜橙……”他看了看琪莉,摊摊手。
“红粉佳人!”琪莉说。
孔文瑞替她和自己脱去大衣。
“上一次来,我十七岁,喝橙汁。今天来,二十一岁,喝鸡尾酒。”
“那天,你真象个小女孩!”
“那是本来的我。”琪莉感慨地说,“我应该还在学校念书、打球,过着无忧无虑、不知道什么叫金钱的单纯日子。我爸爸突然跑掉,我相信你也知道,他一走,便什么都不理,只是叫我回来接替他,我被迫结束学校生活赶回来。我们的工厂糟透了,我怎么办?卖掉它,回英国过自己喜爱的生活,那将会有多少人失业。好啦,留下来,做下去,可是样样不顺眼,要做好些,就必须付出时间和精力。”
孔文瑞很留心地听她说话。
“我学问不足,没社会经验,内部矛盾多,所有高级职员全部四、五十岁,他们做生意的眼光手法,和我们这一代完全不同。我要改革,我要应付外面的生意,也要应付内部的元老,而我只有一个助手——艾云飞,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只好拼进去,一天有时只能休息两个小时。我这样做,不是因为虚荣心重,不是想跨越男人做女强人。是的,我这样拼命,三十岁就残了,但这不是我自愿的。爸爸放下个烂摊子给我便溜掉,我不奢望别的,只想工厂上轨道,难道,我做错了?”
孔文瑞看见她眼睛湿润,很不安。
卓天威私奔的趣事人人皆知,卓天威风流成性,只爱谈风流,不管生意,他也有所闻。就算卓天威有个儿子,想把生意做好,上轨道,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又何况是个年轻女孩,又几乎是孤单作战。
“卓小姐,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一声‘对不起’根本没有用,如果在工作上你有什么需要,我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真的?”
“我不习惯说谎,也从不轻易承诺。”
“谢谢!”琪莉露出灿烂如花的笑容。
“我敬你一杯,”文瑞举起酒杯,“表示我的歉意和诚意。”
“愿我从此好运。”
文瑞和琪莉喝了酒,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你认为我辛辛苦苦改革工厂,是不是很多余?”
“非改革不可,否则就结束它,”文瑞认真地说,“最初我接管爸爸的生意时,也改革一番,幸而我爸爸经营的手法已颇能追上潮流,又不会用上一大堆王亲国戚,所以,也不太难。但卓伯伯的工厂和贸易行,根本落后十年。我常对云飞说,他怎能在那种环境中发展?”
“要改革,就必须拼进去,搏命似的。”
“唔!你会很吃力。”
“唉!现在二十一岁象十七,到我三十的时候,恐怕象五十七了!”
“你仍然为这件事不开心?我太夸张了,原谅我!”
“不,我倒觉得你很有道理,人不是铁铸的,何况我还是个女的,我认为真有可能。”
“见了你,就知道不可能。”
“何以见得?”
“因为你皮肤白,肌肉组织结实富有弹性。”
“哈,你竟然捏女强人的面颊,还一共捏了三次呢!”琪莉假装嗔怒。
“谁叫你那天象个洋娃娃,那么可爱!”文瑞不怕,反而笑了。
“今天就不可爱了,象多大?二十七?”
“不,你是我所见的最美的女强人,今天象二十一,不过,你不化妆更好看。”他衷心的。
“谁喜欢化妆,脸粘粘的,不过,正如你所说,我是个老板,随时开会,随时见客,随时谈生意,总不能穿件羊毛衣、牛仔裤那样随便。”
“唷!把我每一句话都记住,记性真好,以后我说话要加倍小心。”
“你不是说:不要说再见,怎会有以后?”
“那是对十七岁的小琪说的,我不好意思带坏小女孩。但你已经是二十一岁,可以喝酒了,卓小姐。”
“琪莉。”
“琪莉!”
琪莉看看表,文瑞说:“要走了?”
“歌手也下台了!”
“走吧!”
在途中,文瑞说:“你哪一天有空,我陪你参观我属下的公司。”
“明天,我很早就想向你领教,不过,你也要参观我的工厂,给我提意见!看看有什么需要改革。”琪莉说。
“你真爽快,听说你早上八点半钟已经在写字楼,做你的司机可不容易。”
“为了付广告费给你,我不仅卖了一间屋,连劳斯莱斯也卖了,司机也不用了。”
“你为什么不早说,我可以给你打六折,而且你不用立刻付款,现在卖房子很吃亏!”
“都是身外物,我也不想享受六折,那没道理,你开公司要赚钱的!”
“平时你自己开车?”
“我车牌考了,也领受过开车的乐趣,但在香港,真烦,约了人,车子一放,出来就有控票,所以,多半云飞来接我,我回来不很久,香港的道路我还不能适应,只好辛苦云飞。”
“他和我们不同路,是辛苦些。”
“你明天什么时候去参观我的公司?”
“任何时候。”
“我明天九点钟开车来接你,”文瑞望了望前面,“我可以一直送你到门口吧?”
“当然可以!因为我已不是小琪,进来喝杯咖啡好吗!”
“改天吧,街坊嘛,总得入屋拜访。”文瑞下车为琪莉开了车门。
琪莉下车,站定,俏皮地问:“我要不要跟你说再见?”
文瑞想伸手捏一下她的脸,但手伸出去马上改了手势,他摇一摇手指说:“当然,明天就见。晚安!”
他上车,把手伸出来挥了挥,火红的平治跑车开走了。
琪莉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她问自己,世界上是不是有一见钟情这回事?
在文瑞大力协助下,琪莉的“彩衣”迎春时装展览会,星期日下午在香港一间最新式、最豪华的大酒店内举行,并设有酒会。
时装展览会之前,他们已做了不少准备,报纸、周刊、杂志,海报都刊登和介绍了“彩衣”的产品,四个电视台当然不可缺少,又在一个电台为“彩衣”特约了一个专辑,访问卓琪莉。
拍电视广告时,文瑞提议不用模特儿,要用艺员:“观众看起来会有亲切感,容易接受,效果更好。”
琪莉同意,云飞虽反对亦无效。
文瑞通过女朋友,找到四个女艺员,乙电视台三个,甲电视台一个。
又凭他的面子,请到香港最佳司仪协助,锦上添花。
至于展览会那天的模特儿,也经过琪莉、文瑞和云飞精心选配。
星期日那天,琪莉一早就打扮好。
她穿了一套银色和深紫色间条的套裤主人装,裤子阔阔的象条灯笼裙,刚在膝盖下,配银色丝袜,紫色高跟鞋,短发上压了一串紫色的小花,和耳环配成一套。
她中午已在酒店打点一切。
云飞早上就来了,文瑞也赶来。
“吃过午餐没有?”文瑞关心地问,“等会儿没时间吃东西,酒会的点心你也没机会吃。”
“午餐没吃,出门前吃了一碗面,你呢?”
“我来接你吃午餐的。”
“这儿那么多琐务,我走不开,你自己去吃吧!”琪莉柔声对他说。
“一个人吃午餐闷死了,你不去,我也不去。唏,我们可以叫侍者送来,你喜欢吃什么?”
“牛扒!哎!不要了,吃牛扒很费时。”
文瑞走了出去。
一会儿他回来,琪莉问他:“贵宾名单越写越多?”
“我面子够!”
“你邀请,人家未必到。”
“客人不到是我不够面子!你信不信?”
琪莉膘他一眼:“吹牛!”
“牛来啦!”
侍者推着餐车,送了三份牛扒和餐汤来。
“云飞,”文瑞叫,“吃午餐啦!”
云飞随便应着,近来他对文瑞总热情不起来,文瑞可一点也不在意。
“叫三份干什么?我早说过没时间吃!”琪莉一面试灯饰一面说。
会场工作有专人做,但是,琪莉总认为小心驶得万年船,为了展览会顺利进行,她觉得事前准备妥善最安全。
文瑞把牛扒切开一小块,然后送到琪莉嘴里。
“谢谢!”
“香不香?”
“香!好香!”何只香?简直心甜。哎!有孔文瑞这样的男朋友,还有什么可遗憾?
云飞看得胃口尽倒,轻轻放下刀叉,走了出去。
文瑞和琪莉都没有注意,文瑞继续喂琪莉喝汤。
酒会三时开始,服装四时十五分展出。
三点半,已经陆续有人客到来。
记者、小姐、先生、少奶、夫人、老板、买家、电视台摄影队、名流、绅士、红星……
文瑞的朋友、朋友的母亲、行家……都来了。
“琪莉,你这套主人装好漂亮,浪漫极了!”某公子的夫人说,“意大利货?法国?纽约第五街?到底在哪儿买的嘛?”
“香港货,‘彩衣’出品的,近两个月来,我都穿我们‘彩衣’的制成品,除了羊毛和明克。”
“紫色的确迷人,但今年流行黑、白、灰。”另一位夫人摆了摆她的黑裙子。
“不错!今年大多流行周夫人说的颜色。但我个人认为这三个颜色在冬季里显得太暗、太灰,冬天应该穿一些比较鲜艳的颜色,让人看起来温暖些、热闹些。”
“今天展出的服装会不会是大红大绿?”
“不会!百分之五十仍然是灰、黑、白的世界。其它百分之五十,红、黄、蓝、白、黑都有,但不会是大红大绿。较为柔和的红,通常又配上银色,这样看起来高雅些。金色已经流行了几年,我想换一下口味,用银色为主要配搭。”
“金色完全没有了?”
“不,是分量减少了,尤其是酒会礼服。”
“有没有零沾?”
“本来没有,今天例外,哪位赏面看中了款式,全部打七折。”
“你身上穿的有吗?”
“现成的没有,但可以订做。”
“我要,我马上就订做……”
四时十五分那一刻,琪莉紧张得每条神经都拉紧,呼吸也有点急促。
文瑞来到她身边,拖着她的手。
“你的手为什么这样凉?要不要大衣?”
“不要,我好紧张!”
“傻瓜!”文瑞在她耳边说,“靠着我,嗯!”
司仪致词、音乐响起,模特儿一个个随着音乐出场,因为头一个项目是运动装。
然后是牛仔裤、T恤、常服、便裙、酒会服、晚礼服……五彩缤纷,百花齐放,带来了阵阵的掌声。
各位来宾都送一份精美的画报,内有“彩衣”产品,买家们还有一份订货单。
琪莉看见他(她)们边看边低头用笔。
当司仪宣布为纪念“彩衣”问世及答谢各位光临,全部依照订货单的价值打九折时,大家更忙碌了。因为大家都知道,订货单的价钱是低价。
本来酒会六时结束,结果延至七时。
原来,其中有些时装店或百货公司的老板,事前文瑞已经和他们有默契:想和孔文瑞交易,就要捧“彩衣”的场。
这些人到会的目的,是要履行“条件”和给孔文瑞面子,将来生意好做,但事情出乎他们意料之外。
“怎样?”孔文瑞在时装展览完毕后问,“还勉强可以吗?”
“好!款式新,欧州货一样,质料又好,价钱相宜,我本来想订晚装,后来再加订酒会装,很别致!”
“晚礼服才漂亮呢!闪闪生光,又金又银又胶片又珠子,花式好精细,丝绒料子一流,不起块的。欧洲货样,香港价值,一定有销路,选来选去,结果每款晚装我都订了,今年不入美国货,又贵、款式也不外如此,香港人应该用香港货。”
“我特别喜欢常服和便裙,有了它们,可以抵制日本货。”
“你们不会再埋怨我迫害了?”
“不会!我们还要谢谢孔先生多关照,今天我们入了平货,价廉物美,又不用乘飞机到外国看SHOW……”
时装展览会总算成功,订单也不少,比琪莉和文瑞想象的好。因此,晚上开了个临时庆祝会,由文瑞请客。
吃晚饭时,所有工作人员都很开心,又斗酒又猜谜又唱歌。那些元老分子,也忘了自己曾极力反对,几杯下肚,便吐露真言:“琪莉这丫头比她爸爸有天分,有生意眼光。”
“天威就只知道纸醉金迷,做生意?他根本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哈,厉害……”
“香港的市场总算打开了!”琪莉和文瑞坐在偏厅的地毯上,“加拿大的订单减少,我要扩展澳洲的市场。”现在工厂开销大,市场不增辟,想赚钱就不容易了。不过事前我想做些广告。”
“刊登杂志广告,有些杂志、画报行销世界各地,不过登一次、两次没有用。”
“你人面广,面子够,又是开广告公司的,这件事,全靠你帮忙了!”
“你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
“这一次的广告费,琪莉垂下头,“我要卖掉一部分黄金!”
“你真是小孩子,”文瑞喜欢捏琪莉的脸,尤其琪莉没有化妆,“你卖黄金的钱,你以为我会要吗?”
“总不可以拍广告不付钱,你是开公司做生意的呀!”琪莉用手搭着他的手。
“等香港的钱收回来,然后付!”
“数不是马上可以收到的。”
“哪一天收到,哪一天付!”文瑞反握她的手。
“那怎么可以,公私不分。”
“我倒有一个提议,可以令你暂时不付钱,又不欠我的情,就怕你不答应!”
“你说,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做,我总不好意思一回来就卖光我爸爸的财产。”
“要是你不答应反而骂我呢!”文瑞扮子一个鬼脸,“不说了。”
“说嘛!我会答应的,一定会答应的!”
文瑞把她的手拉过去,一只又一只手指地数着,又一字、一字地说:“你每天亲我一下,直到你可以付钱为止。”
“肉麻!”琪莉推开他,“你把我当什么?出卖色相。你以为人人都是明星、名女人?”
“是不是?我早就说过你要骂人,我本来想不说,你迫人的!”
“尽快派人送份合约来,我会依期付款!”
“不要生气!”文瑞从后面抱她,“你怕肉麻!就让我出卖色相,我亲你!”
文瑞吻她的面颊,吻她的脖子,琪莉又痒又酸,一面握起粉拳锤他,一面却忍俊不禁地又笑又叫:“放开我,不要……当心我杀了你……不………放手……”
两个人一拉一推,琪莉倒在地毯上,文瑞一直没有放手,因此,也把文瑞牵下了。
文瑞一手撑着地,怕她溜开了,另一只手捏捏她的脸,点点她的鼻尖,手指轻抚她的下唇。
“放开我!”琪莉低声地,求饶地说。
文瑞摇摇头,缓缓地俯下脸,轻吻她的嘴唇。
整间屋子静静的,就只有文瑞和琪莉,佣人都在后花园,主人不召唤,她们便躲在工作间或休息间。
琪莉在无力(心力)抗拒下,献出了她的初吻!
“好闷呀!”文瑞把一只手伸向脑枕后。
“你半夜王更把我找出来就说这句话?”
“半夜三更就好了,才十一点,一个晚上不知道怎样过。”
“你闷!人家就不闷。”云飞冷笑。
“你也闷?没道理!”
“我早就闷晕、闷死了!你有几打女朋友也喊闷,可怜我一个也没有。”
“不要提那班人,她们简直是烦人。”文瑞叹气,“平时琪莉在香港,倒不觉得什么。有时候大家忙,两天没见面一样过。可是她一出门,好象把所有的欢乐、笑声、温暖全部带走,只留下许多、许多的寂寞!连天气好象也冷了!”
“为什么不去找你的女朋友?”
“找!琪莉去澳洲的第二天,我实在受不住,于是约了百灵去吃饭跳舞。百灵是名歌星,声音最动听,人也柔情似水,身材又性感。可是,我对了她一晚,竟然相对无言,晚饭吃不好,到夜总会也没有心情跳舞。我望着百灵,只想着一件事:琪莉在澳洲到底在做什么?”
“当然忙着,四处奔跑,难道去游泳、渡假?”
“所以呢!一想到这里,什么兴趣也没有了。而且觉得很对不起琪莉:她在为工厂拼命,而我竟然和女朋友去寻欢柞乐!”
“无所谓,大家都是朋友,琪莉又不是你的太太。你跟谁欢乐,琪莉无权管你!”
“有权的!如果我爱她!”
“你不可能爱她的,她并不是你理想中的女人,她没有长头发,不爱撒娇,又有主见,独立性强,她没有你,没有任何人仍然可以生存,她太强,一点也不楚楚可怜。她未必要做女强人,但她不会为任何人留在家里乖乖地做太太、生孩子,她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她绝对不会依赖你、满足你的大男子主义!”
“的确,她并不是我想要的女人,但是,但是……”文瑞狠狠地喝下一杯酒。
“不必但是,明天去找花蕾!她完全符合你的条件,又年轻貌美,才十八岁呢!而且,我知道花蕾很爱你!”
“但我不爱她!”
“你到底爱谁?”
文瑞耸耸肩:“没想过,啊!云飞,你呢?找到女朋友没有?”
“找到!”云飞咬一咬下唇,“又失去了!我想,我早已失去她了!”
“她是谁?”文瑞很意外,“还未听你说过你有女朋友,怎么就失恋了?”
“告诉你也没有用,你不会帮我的!”这一次轮到云飞干杯。干杯。
“为什么不会,告诉我,我一定帮你,她是谁?我认识吗?”
“桌琪莉!”
“卓琪莉?”文瑞大声地叫,幸而男歌手的歌声盖过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由英国回来的第一天就开始了!”
“还有蒙哥、雅力、赵凡、彼得、亨利都在暗恋她,但碍于地位悬殊,而且,我们都不是你的对手!”
“琪莉知道你爱她吗?”
“大概不知道!”云飞突然感到喉咙哽住,“我太尊敬她,我有自卑感。”
“是不是因为我加入?”
“大部分原因!”
文瑞把头搁在拳头上:“你是否应该先了解,琪莉爱不爱你?”
“我的处境很尴尬,如果我什么都不说,她不爱我,我仍可留在她身边。若是我坦然相问,她的回答是‘不’,我只好离开她!”
“这样做,虽然很痛苦!”文瑞喝一口酒,“但是……我很了解你的心情。”
“我决定了选择前者,我什么都不说,静静地在她身边,等待着!”
“希望用真诚感动她?”
“如果没有你,可以!但有了你,真诚也感动不了她!”
“为什么?我从未说过你坏话。”
“假如我没有看错,琪莉已经爱上你!”
“真的?”
文瑞可高兴,挥手叫侍者送酒来。
两个人喝过酒.文瑞突然奇怪地问:“你既然知道琪莉爱我,你还等待什么?”
“琪莉爱你,并不等于你爱她!”
“如果她真的爱我,我想……我会爱她!”
“不会!你不会爱她,就算你爱她,也不会长久!”云飞翘了翘嘴角。
“你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她并非你的理想对象,你怎会娶一个对事业有一兴趣的女人做太太?”
“那很难说,爱一个人,往往是不讲理由的。是否理想,到时也不会计较。”
“就算你真的爱上了琪莉,新鲜感一过,就腻了,到时还不是一扔了之。我是等待你扔她!”
“云飞,说话不要太过分!”
“象你这样的花花公子,会爱一个女人,爱足一辈子?”云飞冷笑,“我不相信!”云飞脸一变,声音提高,“你敢跟我打赌?”
“当然敢!”
“如果我和琪莉结婚,我孔文瑞婚前婚后没有第二个女人,你怎样?”
“我由合和中心顶楼跳下来!”
“好!一言为定。”文瑞拿起外衣搭在肩上,他走开座位。回头说,“今晚你付账。”
“将来我会跟你算还不清的账!”
文瑞躺在床上发呆,他刚打了自己三大巴掌。
琪莉去澳洲去得很匆忙,而文瑞那时候并不知道自己竟然会看不见琪莉便不快乐,所以琪莉和他道别时说:“我会打长途电话给你。”
“别花无谓钱,你只不过去几天。况且,我要利用这几天的时间做很多事。跑东跑西,你很难找得到我。”他是想好好利用这几天和女朋友们叙叙,疯一下,欢乐一下。
“工作怎样忙,也要回家睡觉,我打电话到你家里,好不好?”
他能说不好吗?于是,他勉强答应了。
第一晚,琪莉的电话就来了,大家聊了好一会儿,琪莉说明天有多忙多忙,于是大家说了几句便拜拜了。
第二晚约了花蕾,心想可以乐一晚,于是吩咐管家,澳洲有长途电话来,说他公差外出,几天才回来。
就这样,琪莉没再来电话。
反过来,文瑞要找她,但怎样找?今天去雪梨,明天去墨尔……他又没有关心到她这一次的行程。
他相信艾云飞能找到琪莉。因为琪莉一走,他就是全权代理,琪莉必然会和他联络。
所以那天晚上,文瑞把云飞拉到酒廊。
他约见云飞,主要是向他打听琪莉的近况,及托云飞转知琪莉,他每晚在家里等她的电话。可是,话还未入主题,他和云飞已闹翻了。
啊,一个晚上又长又黑又寂寞。
第二天,秘书提醒他,晚上要参加百货业四公子的生日餐会。
他本来没有心情参加,但是,他和郭耀祖是好朋友,大家又有生意来往。
这种宴会,最麻烦的是一定要带舞伴。
琪莉在香港就好,可是……他打了个电话给郭耀祖:“我今晚不来了!”
“为什么?”
“没有舞伴,总不能单身赴会那么丢脸!”
“你那一堆堆的女朋友呢?”
“没有了,都闹翻了!”他撒谎。
“‘彩衣’皇后呢?”
“到国外出差去了!”
“那太好了!我几个妹妹都很喜欢你,你来,随便挑一个。”
“非来不可?”
“一定要来,而且一个人来!文瑞,你不来,我会生气的……”
文瑞穿着黑礼服赴宴,郭耀祖在门口一把拉住他:“你不用多心,我几个妹妹已抽签决定,我的七妹依娃做你的舞伴。”
文瑞笑了笑,郭耀祖几个妹妹中,依娃最有女人味,以前大伙儿也喝过茶。
几个女孩子围住孔文瑞,有些是郭耀祖的妹妹,有些是他的堂妹和表妹。
突然有个女孩子眼睛一亮:“哗!三表哥的女朋友好漂亮啊!”
“你们看,”另一个说,“她的白狐皮大衣多么名贵,还有她的白缎高跟鞋,今年流行缎质晚装鞋!”
几个女孩子唧唧喳喳,连依娃也去凑热闹。
文瑞乘机退开去,拿杯酒,步出露台。
“文瑞,你一个人躲在这儿干什么?”
文瑞回头看了看郭耀祖,笑笑不说话。
“三哥带了位美人回来,你不去看看?”
“美人?”文瑞哼了一下。
“你认识的!”
“我认识的就更不用看了,没有一个是美人。”
“你不是说你的女朋友全是一等的美女吗?”
“庸脂俗粉!”文瑞轻蔑的,“以前年纪小,没眼光!”
“包括你的新宠在内?”
一想,就想到琪莉。
但没有可能,琪莉在澳洲。而且琪莉根本不认识郭家三公子。连郭耀祖,琪莉由文瑞介绍,见过一次。
“什么新宠?旧宠?”
“卓琪莉!”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文瑞不悦,“我们只不过是朋友。”
“四哥!”依娃过来,埋怨着撒娇,“你把文瑞藏在这儿。”
“谁叫你们看见三哥的女朋友,就象见了蜜糖,把文瑞冷落了!”
“那位卓小姐好有气质,品味又高……”
“卓小姐?”文瑞马上追问,“是不是卓琪莉?”
“你认识三哥的女朋友吗?”
文瑞把酒杯往郭耀祖手上一塞,推开依娃走进屋里去。
一进屋子,里面已经来了不少宾客,但文瑞要找琪莉并不困难,连她的背影,他也可以一眼认出来。
那穿白缎旗袍的。
“琪莉?”他走过去。
“文瑞?”她也感到很意外。
文瑞握着她两只手,想拥抱她,可是,这儿灯那么亮,人那么多,何况郭耀宗——郭三公子正瞪着他。
文瑞把琪莉拉到一角。
“我们马上离开这儿!”
“不行!我是郭耀宗今晚的舞伴。”
“郭依娃也是我今晚的舞伴,我能-开她,你为什么不能?”文瑞着急地低叫,“我求求你,我忍不住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爱你!”文瑞想都不用想,“走不走?不走我当众吻你,高声说我爱你!”
琪莉傻着,一点反应都没有。
文瑞一把揽住她的腰,她怕他做傻事:“我跟你走,可是我的大衣……”
“你在那边等我,那边风不大,我去拿我们的大衣。”文瑞走回去,向耀祖、耀宗、依娃分别致歉,“改天我请吃陪罪饭!”
他拿了自己的大衣和琪莉的皮大衣便走。
把车开出郭家别墅,文瑞吐了一口气。
“你知道吗?你这样把我拉出来,主人家会很不高兴的,郭耀宗又没有了舞伴,你那么紧急匆忙,到底有什么事?”
文瑞握起她的手,吻了一下,没有说话。
山路旁有个避车处,文瑞车盘一转,把车驶了进去。
他关了车匙,急不可待,把琪莉拥进怀里热吻。
“你干什么?”琪莉无力轻捶他,“我差点窒息了!”
“我好想你!”文瑞紧紧拥着她,不肯放手,“我从来没有这样惦念一个人,天天想你,差点把我想疯了!”
“你吹牛又夸大,外出公差,忙都忙死了,那有时间胡思乱想?对了!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没有!我每天下了班就回家等你的电话!”
“你的秘书说你外出公差。”琪莉好奇怪地望住他,“你的秘书为什么撒谎?”
“我……”总不能说他不想听她的电话。是他吩咐秘书挡驾,后来又改变初衷。
“好热!”
“车内有暖气,我替你脱下皮裘。”文瑞乘机把话题一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最后一班机到。”
“为什么不通知我接机?”
“以为你还在出差,而且有云飞接我。”
“云飞,哈!”文瑞一手拥住琪莉,另一只手摆了摆,“云飞是你什么人?”
“朋友、世交、助手!”
“我呢?”
“朋友!”
“朋友?”他高叫着坐直了身体,“你说过以前没被男孩子吻过。”
琪莉点点头。
“我是第一个亲你的人?”
琪莉再点一点头。
“第二个亲你的人是谁?”文瑞很紧张,脖子都粗了,说话又急又快。
琪莉摇了摇头。
“那我与众不同啦,我应该有分别的,朋友,满街都是朋友。”
琪莉好笑:“男朋友,行了吧?”
“有了男朋友就不应该和别的男孩子约会。”他喃喃地抱怨。
“文瑞,你公平点好不好?你和女朋友约会,我可从来没有问过。我们只是男女朋友,不是未婚夫妻,更不是夫妇。”
“最近我对别的女朋友已经没有兴趣!”
“兴趣是会变的,我们都没有向对方承诺过什么,对不对?”
“我就不服气!我还没知道你已经由澳洲回来,郭耀宗竟能约你做舞伴,而且你们根本是不认识的!”
“我不认识他,但他认识我。而且昨晚我们是同一班机回来的。他告诉我,他们郭家的百货公司,都卖我们的衣服,那他就是我的大客户。他说今天是他弟弟生日,想请我到郭家别墅玩。既然是客户,耀祖我又认识,我好意思不去恭喜一下吗?”
“耀祖是我的好朋友,你和他哥哥一起出现才气人,我根本就没有脸面见人!”
“我一直以为你在外国没有回来,我还准备代你向耀祖恭贺。”琪莉皱了皱眉,“你今天怎么了?婆婆妈妈,罗哩罗嗦!”
文瑞捏了捏她的下巴:“你猜呢?”
琪莉耸耸肩:“天知道!”
“那你听着!”文瑞一本正经地:“我爱你!”
“哈!孔公子,你别耍我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慈善日?爱情大赠送?”琪莉笑了起来,“我不否认你喜欢我,但是,你有那么多女朋友,你能爱谁?”
“我就只爱你,行了吧!”
“不可能的,我没有一头长发,我不够娇又不够嗲,说话三言两语的。不会侍候你又不会奉承你。我根本不是你的理想对象。”
“理想对象!”文瑞挥一下手,“当爱情来了,她不是理想对象就把她赶走。我但愿能把她赶走!我尽过力,但没有用,爱情来了谁也挡不住。我真是身不由己!我告诉自己:‘忘了卓琪莉’,结果一天到晚想着她!我交过很多女朋友,但要我说:我爱你,我会觉得肉麻!”
“你刚才不是说了吗?”
“情不自禁就说了,这才是真的,当时我只是想把感受告诉你,根本没想到肉麻。”
“现在想想,就后悔了!”
“为什么后悔?如果预先想好,有预谋的,象念台词一样,那才是肉麻,但把真心话说出来,那不是坏事:比如一个女人对她的儿子说;孩子,我爱你!这是很正常的事,母亲都爱子女,但如果一个女人到处对人说她爱某某,那才是肉麻,”文瑞捧起琪莉的脸,“我永远不会后悔,我爱你!”
“谢谢!”
“谢谢?你不爱我吗?”
“我没有说过!”
“你应该说:‘文瑞,我也爱你!’”
“可是……”琪莉从来没想过要不要爱文瑞。当然,她一直喜欢文瑞,但,爱又是另一回事。
文瑞颓然垂下双手,他打火,把车退后。
他默然开着车,一句话也没有说。
“文瑞,你……”琪莉一直望着他的脸。
“我送你回家!”
琪莉一直不安地望着他,这样可爱的大男孩,怎会不爱?只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想都没想过。爱一个人,要付托终身,怎可以不考虑一下?
车到门口,文瑞为她穿上皮裘,他开了车门。
“一起进去,”琪莉说,“我们还没有吃过晚餐。”
他摇一下头:“我吃不下,你下车!”
“文瑞,你不要生气,有什么话……或者,让我考虑一下你刚才的话,再答复你,好不好?”
“好!晚安!”
琪莉轻叹一口气下了车,文瑞马上把车开走。
琪莉目送他的车远去:“还是孩子,让他闷一晚,明天就好了!”
第二天,文瑞没有来接她上班,也没有约她吃午餐。
琪莉一直忙,没怎样注意,直到做妥了当天的工作,可以下班了,才想起整天没有见过文瑞。
她马上打电话到他的公司。
秘书说:“总经理不舒服,三点多就走了。”
打电话到他家,管家说他没有回家。
琪莉靠在办公椅上,脑海里不断泛起了文瑞昨天所说的话:“我爱你,你真的爱你……”
艾云飞打电话给琪莉的秘书,知道她没有走,便由工厂赶来接她。
琪莉看见他,向他诉苦:“我找不到文瑞,他不在写字楼,也没有回家。”
“啊!”云飞不大高兴听到文瑞的名字;“也许他有应酬,或者约了朋友谈公事?”
“以前他约了朋友谈公事不能陪我,一定会打电话通知我!”
“可能走得匆忙,做生意,身不由己。”云飞柔声说,“我送你回家!”
“我不想回家,我们到外面吃饭。”
“吃西餐好不好?”云飞很开心,“我先订座,唔!选一家情调好些的。”
“顺便打电话到我家里,说不定文瑞的电话打到我家!”琪莉还有一线希望。
云飞心里有千百个不满意也不敢违抗,他由忧虑为暗喜:“文瑞没有打电话找你!”
“算了,我们去吃饭!”
进扒房,艾云飞说:“这儿环境不错,又可以看见飞机起飞和降落。”
琪莉面色一变:她没有看见飞机降落,却看见文瑞和电视红艺员——白雪在喝餐前酒。
云飞见琪莉没吭声,一看:他明白了原因!
“要不要换一个地方?”云飞连忙问。
“我们不是来吃晚餐的吗?”琪莉昂了昂头,“来了怎能不吃晚餐?”
经过文瑞桌子,云飞跟他打招呼,文瑞站了起来,琪莉说:“香港真小,是吧?孔公子。”
“也不小了,有那么多女强人、小男人,”文瑞回她一个冷笑,“只是我们有缘!”
“文瑞!”云飞有所举动,琪莉对他说,“别空着肚子把风吸进嘴里,吃饭吧!”
琪莉把云飞拉走,云飞很委屈的样子。
点了菜,琪莉见他闷闷不乐:“你不要中计,他要你生气,你偏不要生气。”
“老同学也不留情,他叫我小男人!”
“他出口伤人,是他没有大男子风度,你跟他计较,你也变得小家子气了,别管他!”
艾云飞受了鼓舞,笑一笑,什么都不在乎了。
倒是琪莉,嘴巴里说得好听,可是,她的心定不下来,不时偷偷往文瑞那边望。
文瑞和那白雪有说有笑,挺开心的;有时白雪用手拔拔文瑞的头发,有时文瑞握着她的手。
在琪莉的眼中,他们是情意绵绵。
食物在胃里起了化学作用,她手中的叉子,越来越慢,几乎停顿了。
艾云飞心细如尘,他连忙问:“琪莉,不舒服吗?”
“不,很好。”琪莉控制住自己,她看看四周,“这儿情调不错,就是食物……似乎不大合我胃口!”
“我们马上换一间餐厅!”
“不!”琪莉怎可以在这个时候离去,“我看,甜品可能不错!”
一顿饭,勉勉强强过去了,他们正在吃水果,白雪挽住文瑞的手臂,向他们这边走过来。
“两位慢用!”文瑞满面春风的样子,挺神气的,“我们还要上的士高,再见了!”
文瑞摆摆手先走,琪莉一直目送他的背影在视线中消失。
眼神一抹哀怨。
“你们曾吵架吗?”艾云飞忍不住问。
“吵架?”琪莉挤出笑容,“怎么会?”
“他和白雪……”
“你忘了孔文瑞有许多许多女朋友吗?”
“但,他太假,一眼就看得出他不是那么喜欢白雪,他好象在气你,或者故意刺激你!”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孔文瑞肯花时间为我演戏吗?我们回去吧!我现在只想睡大觉!”
艾云飞识趣地马上结帐。
以后好几天琪莉和文瑞都很有缘,无论琪莉去哪儿,只要是公众场所,差不多都碰见文瑞。
文瑞身边的女孩子,象走马灯一样,转来转去,天天换。
琪莉每次碰见他就心跳加速,或是全身发毛,文瑞那无形的力量,把她压得透不过气来。
她永远不能忘记文瑞身边的女人。
刚忘记又碰见,她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她吃力地抓起电话筒,拨了一个电话给文瑞:“明天不要去白宫俱乐部,我不想见到你!”
“你是谁?”他不耐烦地问。
啊!天,这男人:“你不会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吧?”
“噢,卓小姐。”他的声音好刺耳,“我喜欢去哪就去哪,喜欢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你有什么权力干涉我的自由?”
“我不是干涉,”琪莉低声下气,“只是求你!”
“为什么不喜欢看见我?啊!我明白了,你妒忌,对了!你看见我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时就妒忌!这是好现象,这证明你重视我,在乎,才会妒忌。”他得意忘形,“有爱才有恨,妒忌我,表示爱我,琪莉,如果你肯说:我妒忌!我明天就不去白宫俱乐部。”
“……”她怎能在这个时候妥协投降?那会笑死孔文瑞,她一咬下唇,咽了咽说,“算了,就当我今天没有打过电话给你!”
“你明天、后天都会看见我,我约露丝、玛莉、柯德烈、安妮呢……”
“那是你的事,我没权管!”琪莉吃力地把电话挂上,文瑞还在那边说。
她无力地躺在办公椅里。
一会儿,她振作起精神看澳洲客户的订货表,可是,她一点也看不进去,那些字一个个在她眼前跳舞。
“不要,不要!”她掷下文件捶着桌。
没有文瑞就好,那魔鬼!
有人敲门。
她有气无力地说:“进来!”
噢!进来的是孔文瑞。
“你进来干什么?”
“刚才是你叫我进来的!”
她提起气力叫:“你给我滚出去!”
“啐,宝贝,你的面色好难看!”他走到她身边,套粉蓝雪花绒西装!不知道有多帅,“是不是天天想我睡不着?”
琪莉霍地站起来:“你马上滚!”
“我走了你岂不更凄凉?今天是我孔文瑞的慈善日——大施舍……”
“啪!”
文瑞抚了抚被打的脸:“女人没有男人,就像疯狗一样,从未见过这样没有女人味的女人!”
“你……”
“打呀?你敢?”文瑞嘲笑。
“你以为我不敢打你,你这个卑鄙下流缺德鬼。”琪莉心里冒火,本来刚才打他一下已颇感后悔。
“哈!你发恶的样子也颇有味道。只可惜就只敢摆样吓唬人,你一动手,哼……”
“怎样?杀死我,我偏要……”琪莉忍无可忍,她握起拳头,火遮了眼地用力捶文瑞,一拳又一拳……
她两拳麻了,人也昏昏的,两手无力地垂下来。
她垂着手,鼻尖红了,哽着开不口。
文瑞一把将她拥进怀里。
“不要……碰我!”她轻微挣扎,抽抽咽咽。
“气还没消吗?”
“一天一个女朋友,风流快活,还来找我干什么?”
“来收实验报告!”
‘实验?”
“唔!我给你做了个TEST。”文瑞轻抚她的头发,“如果我强迫你承认爱我,你可能以为不是真的。所以,我想了一个方法:TEST:我演了一场戏,假装不要你,去找女朋友,天天一个,偏在你眼前出现,我知道你一直在吃醋,又妒又恨,心情坏透,对不?”
“都是你不好,你风流,你花心……”琪莉想想.又哽住,抽咽。
“你承认你妒忌,你恨我,没有爱,那来恨?实验结果,证明你心里是爱着我的,”文瑞幽幽地叹气,“别以为只有你难过,其实,我更痛苦,对人欢笑背人愁,还要给你误会,表面上,我浪漫不羁,其实,我是你很痴心的人,玩玩无所谓,一旦爱上了,一生一世都不会改,我是绝对不会变心的。好了,到现在,你总可以说:文瑞,我爱你!”
“唔,我还恨你呢?”
“想不到女强人也会撒娇。”文瑞疼惜地吻她的脸。
“什么女强人,这些日子,我给你折腾得又渺小又可怜。”
“说出你的心里话,我们开心地过日子。”
“不说!”琪莉努努嘴。
“交换?你说了,我从今之后和所有的女朋友绝交,我的心只有你,身边也只有你。”
“你舍得。”琪莉仰起脸。
“为了你,江山都舍得,那些女人算什么?”文瑞吻她的鼻尖,逗她,“听话,说你爱我!”
“我说不出口!”她的眼睛还凝着泪光。
“你不乖!”文瑞低下头吻她,深深的,重重的,热热的……琪莉伸出手去扰着他的背,直至她呼吸困难,想离开,文瑞不肯,吻得更紧,琪莉用手拍打他的背,他只换了一个姿势仍然不肯放开,琪莉快要窒息了,手脚都无力,她终于点了点头。
“说呀,”文瑞又在喘气,“不说我再来!”
“不要……你恃强……凌弱……”
“不说,好!”文瑞又要再吻她……
“不!我投降了……我说……我……爱……你!”
“永远不变心,永远不离开我!”
琪莉点了点头。
“点头不算数的,”文瑞捧着她的脸,她想动一下都不能,“你一定要说。”
“好肉麻的!”她泪痕未干就笑了。
“我早就肉麻过了,也该轮到你,你说不说?你不说,我又要……”
“说,说!”她咭咭的,闭上眼睛,满面通红,“我……爱……你……永远……不变心,不离开你……”
文瑞情不自禁地吻她。这一次没令她窒息,只令她陶醉。
文瑞早有预谋,第二天送了只钻石戒指给琪莉,琪莉由他套在她的中指上,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