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每天都等他,他为什么连个电话都不来?”老马曾经问过我。
她是那么尖锐而一针见血的女生。有时让我很害怕。有些女人不能碰,因为太聪明外露,洞穿世事的眼早晚会受到命运的诅咒。
“柳烁来过电话吗?”
她低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把自己毁在他身上,很不值。”
“……对不起。”
我知道她和以前的我一样每天都在等电话,女人傻起来没有边的。等待能挽回什么吗?等你来,等你在,等你怎么样离开,等到我们互相了解然后互相轻蔑。感谢你还没对着我说爱或不爱,让我还有梦可以期待。
“我十一回家。”月光下她的脸空洞漠然。
“回去找他?”
“我们开同学会……”
什么都不用说了,最可怕的骗子是自己,因为对爱还有信仰,所以宁愿闭着眼睛自己骗自己假装幸福美满,骗到最后,自己也忘了是欺骗。
我们不傻,我们伟大;我们不傻,我们伟大。王菲是我喜欢的歌手,因为她和我们一样笨,也许比我们更笨一些。
“我不回家。”
真的全忘了吗?
我听说阴曹地府有人日夜守侯在奈何桥上,给过往魂魄送上孟婆汤。如果可以,我愿倾我所有来换取这灵药。那样所有人都可以忘记过往,不会忧伤。
杨琼喜欢我妈妈做的饭,我妈也乐意看他大口大口的吃,还说什么要是孩子都像杨琼那么能吃,当妈的才高兴,说着转脸就骂我“猫儿食”。这老太太对亲生女儿跟仇人似的,吃多了说我胖吃少了还不乐意,可见敌我不分,糊涂到了什么地步。杨琼成心气我,经常说我“什么都不吃还长得圆乎乎小元宵似的”,我气急了就告诉他,你以为你三围标准啊?两根儿肋骨一清二楚的一点儿手感都没有。
杨琼的妈妈在国外,傍了一美国农民,或者按他妈信上说的,嫁给了一位富有的农场主。杨琼不认她,从不回信,电话也不接,有一次他妈回娘家说想看看他,他直接联系他爸,“曹阿姨要我去。”他爸如临大敌,开车把儿子送到了北京,爷儿俩躲瘟疫似的藏了半个多月。坐在他家装修如宾馆一样的客厅里他把他妈抱着他的照片给我看,那时他还是个不会爬的孩子,等他会坐会站会叫爸爸的时候,他妈已经奔赴资本主义的花花世界,一去不回头。他四岁才理解“妈妈”这个词的确切含义,还是在别人家里。他的世界只有爸爸,姑姑,爷爷和奶奶。
“这又何必呢?”我说。
“你别管。”
我哆嗦一下,杨琼外表谦和见谁都笑嘻嘻的,有时一个人凝神想心事,眼珠子却总是冷冷的散发着像金属一样的光芒。我总觉得,在那清澈如小溪的外表下藏着巨大的旋涡,里面是暗流汹涌。
我是个自信的女生,我以为只要努力,就像李宁大叔说的,一切皆有可能。事实却证明我只是个自以为是的笨孩子。幸福总是可望不可及,你以为你功德圆满了,你以为你胜券在握了,其实命运早就拎着大棒狞笑着守侯在拐角。当灰姑娘拉开宫殿大门时看到的是蓝胡子的血腥地窖,那里没有水晶鞋,只有一具具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