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宫雪菱困惑地问。
「你能不能……咳咳,能不能告诉我……呃,告诉我新婚夜……」娜朵不但脸愈来愈红,声音也愈来愈细。「究竟……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记得她娘亲告诉她的也只不过是说洞房花烛夜必然会疼痛、会流血,但她一定要忍耐,不能大惊小怪的又哭又叫说:「不要!」至于「精采内容、详细内幕」,半个字也没提到。
「有啊,但是我根本不懂她们说什么。」
「我想也是……」
「不客气,但如果你真想报答我的话……」不知为何,娜朵突然脸红了起来。
事实上,她脑子里已经开始在筹画一个十全十美的计画了。
「这样吧,我会保护你,你可以安心生下孩子,我保证不会议任何人抢去你的孩子。」娜朵慷慨地说。「此外,除非你愿意,我也不会让任何男人碰你,你觉得如何?」
她猜想独孤笑愚必定是沿着黄河下游寻找她,这是常理,流水不是人也不是猫或狗,只会往下游跑,不会回头流回上游,想当然尔,他连根头发也找不到,因为她已经被卖到关外来了。
再是深浓的夫妻之情遇上死亡也会断绝。
所以,想逃离蒙古人的地盘,她得自行想办法,这也不太难,只要有充分的准备、完美的计画就行了。
************
在蒙古人的地盘上,不先摸清楚东西南北,搞不好会一路走到鄂罗斯去吃冰!
所以,按照宫雪菱的计画,九个多月应该够时间让她博得娜朵的信任,再暗中摸清楚逃亡路线,之后,等孩子满百日,她就可以找机会逃之夭夭了。
多么完美的计画!
她没料到的是,老天一点也不赞同她的计画,要博得娜朵的完全信任并不太困难,但在不里牙惕,从十月到二月,冰封期长达五个月,当娜朵的信任足以让她自己到处走动时,老天竟然开始下起雪来了,孩子满百日时,冰雪也才刚开始要融不融,别说勘查逃亡路线了,她连毡包都不想踏出半步。
无锡的冬天也会下雪,虽然雪下得并不多,但她可没见过冰封的世界,飕飕寒风冷得几乎冻掉她的鼻子,哪里还有办法搞清楚东西南北。
完美计画彻底崩溃!
好吧,重来,就是现在,开始勘查路线吧!
可是,漠北的初春一向是最差的季节,通常牧民会趁夏季来到之前,迁徙到湖边缘草地过夏,马牛羊群才能再度养得肥肥又胖胖的。
连「家」都要换地方了,还勘查什么路线!
迫不得已,她只好再度延后计画,跟着部落一起迁徙到一座湛蓝辽阔的天然之海旁,然后,大家开始忙碌起来,扎营、赶牛羊吃草、拣牛粪准备燃料等等。
直到寒冬来临之前,他们都会住在这里。
「走,阿雪,陪我去巡视!」娜朵招呼宫雪菱陪她巡视,因为娜朵是未来的首领夫人,这是她必须学习的责任。
「请等一下!」宫雪菱忙着要把一个儿子背到背上,另一个抱在怀里。
「给我一个吧!」娜朵顺手抱去一个小娃娃。「我也该学习一下如何照顾孩子了。」因为她也怀孕了。
于是,两个女人一人抱一个娃娃,一走出毡包就碰上一个衣衫褴褛、灰头上脸的女人,怀里抱着一堆干燥牛莫准备去起火,那女人经过她们身边时,宫雪菱可以感觉到自那女人身上传来浓浓的恨意。
「阿佩好像很恨你,为什么?」娜朵随口问。
「她也很恨你呀!」
「她恨我很正常,但你不是她表妹吗?」
「那又如何,」宫雪菱耸耸肩。「只要不肯顺从她,就算我是她老娘,她照恨不误!」
「所以你才不愿帮她说话,让她轻松一点吗?」
「她想害死我,我才会被捉到这里来做奴隶,我干嘛要帮她说话?」
「她想害死你?」娜朵吃了一惊。「好狠!难怪你不愿帮她,换了是我,我会杀了她!」
「不,杀了她太便宜她了,就让她继续在这里受苦,让她明白想要害人,自己也会得到报应!」换句话说,当她要离开这里的时候,她也不会招呼表姊一块儿逃走,她可没有那么多条命让表姊害来害去。
「也是,到现在她还是那么傲慢不驯,恐怕一有机会,她还是会害你!」
「我也这么想。」宫雪菱瞥她一眼,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对了,这里离凉州多远呢?」
「可远了,骑马也要七、八天以上吧!」
那么远?!
宫雪菱咽了口唾沫,有点无助地眺向远方。那么遥远的逃亡路程,她该如何勘查路线?
啊,对了,用问的!
逃亡路程太遥远,不能亲自去勘查,宫雪菱只好用问的,再偷张地图来画上路线,到时候按照地图走就对了。
当然,问的方式要很有技巧,而且要这个人问一点、那个人问一点,免得还没问个所以然出来就被人家知道她打算落跑了。另外,还得准备粮食,准备孩子的尿布,最好能偷到一匹马,不然还没逃回中原,她可能就先累死了!
宫雪菱忽地断声,左右看看没人,还是不放心,一把捉住娜朵往毡包里拖,再拉下门帘。
「其实很简单,男人啊,就跟狗一样,当他们……」
半个月后,娜朵就嫁到更北方的不里牙惕部落去了,宫雪菱和陆佩仪自然也跟着去了,因为她们是不用装箱的「嫁妆」。
媒婆更夸张,只说要她学那种死透了的尸体一样乖乖躺着,任由男人在她身上为所欲为就行了。
说的简单,初夜还行,但之后,想做尸体就很难啦!
「你想知道多少?」
之后,不管娜朵有什么问题,她都会在私底下询问宫雪菱,宫雪菱也尽其所能为娜朵解惑,相对的,娜朵也牢记会保护她的诺言,不仅让宫雪菱能够安安心心的待产,而且她交给宫雪菱唯一的工作是:陪伴她。
半年后,宫雪菱产下一对双生子,独孤家代代单传的惯例被打破了!
「愈清楚愈好!」
「好,那么……」
宫雪菱怔了一下,蓦而失笑。「没有人告诉过你吗?」
她也不会允许任何男人碰她,除了独孤笑愚。
「谢谢你,你真慷慨,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才好?」这是真心话,在这里她只是个奴隶,娜朵却对待她如同朋友。
于是,他会认为她已经淹死了—一如同所有在黄河水难中失踪的难民一样,搞不好尸体都被鱼虾啃去一半了,那种尸体不找也罢,找到了也认不出是不是她,再三考虑之后,他决定为「亡妻」建一座衣冠冢,掉几滴泪水,或许还会作首诗悼念她,画张像缅怀她,然后,回老家种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