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正阳也算是走南闯北的人,对这种租房的情况并不陌生。知道通常在房中如果只有女主人而缺少男主人的情况下,一般女房东都会选择将空余的房间租给对自身来说较为安全可靠的女房客或者夫妻房客,他也能理解女人的这种戒备是对自己的有效防护,只是看来他的这次寻租又要破汤了。
而那少妇似乎也觉得就这么坚决拒绝一位中国来的同胞有些不尽人情,于是打开了那扇漂亮的防盗门,走出来对韩正阳继续解释说:“实在对不起,我也是没有办法,我老公留在国内,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人,实在觉得有点不方便—”
韩也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这里孤男寡女多有不便,而自己又是来历不明的青年单身汉,就更加不便了。于是反而宽慰女房东道:“我理解,我理解,我再去其他地方找找看,不要紧的。”而这样宽慰的话语让女房东仿佛解除了些对这个清俊而面善的陌生青年的戒备,有点开始犹豫起来,想着是否要再次考虑一下,或者至少如何更委婉地推脱,而韩正阳已经无心再给女房东出难题,转身就要走了。
就在这时,从韩的身后传来一阵清脆响亮的女子的声音:“你这里是有空房间出租吗?”韩正阳回头一看,是一对年轻的中国夫妻,男的中等身材、其貌不扬,女的人高马大、阔口粗眉。
“对呀,我这里是有几间空房,招租女生或夫妻。”女房东说道。
“我们不就是夫妻么?还要验结婚证么?”粗大女子半开玩笑地答道。
“那就进来看看吧。”女房东于是说着。而她又看了看很尴尬地站立在那里不知所措的韩正阳,想要说点什么,而那个租房女子已经大声招呼韩了:“来来来,大家进去看看,看这座豪宅里面到底是个啥样子。”她仿佛没注意到韩的性别和女房东的招租条件。
“那么大家都进来坐坐吧。”女房东似乎也觉得把一个万里迢迢来到这里的同胞就这样撵走有些不合适,至少也应让他进来喝杯茶才对。
于是大门洞开,身穿睡衣的女房东把三个人让进装修考究的屋内,先让他们在有大理石地面的玄关里脱了外套,再让他们落坐在有高档实木地板铺成的宽敞客厅里的宽大真皮沙发上,然后说自己要换件待客的衣服,于是女主人就上二楼去了。
韩正阳和那对夫妻打量着这间客厅,它大约有一百平米见方,与市中心的其他房屋相比算是相当宽敞的了。它的一端是玄关、正门,开放式的厨房,外加另一个小的厅房,另一端的东侧角摆放着一组昂贵的真皮转角沙发,茶几和一台50吋的液晶电视,西侧角则是用餐地点,有一张长方而厚重的实木餐桌,并配有几把考究的实木座椅。最引人注目的是在一进玄关的地方摆放着一架黑色的日产雅马哈立式钢琴,琴上黑色的油漆光亮得可以反射出很远的景物,另外在房屋四壁上挂着几幅景物写生的油画,都显示出了房屋主人所具有的艺术情趣。客厅的两端都有通向外面的门窗,所以显得十分明亮。后面的门窗连接着一座纵深很长的后院,由木墙围着,里面遍布茵茵的青草和不少的花木。
等了好大一会儿,女主人走了下来,换上了一件黑色毛绒的高领连衣长裙,立刻让人感觉与刚才穿肥大睡衣的形象大不一样了,虽然还是紧紧地包裹着,但却把少妇丰盈的身形立刻给凸显了出来,如同过去可口可乐的原装玻璃瓶子一样,曲线起伏,乳波荡漾。她上身披了件红色的开身短衫,而短衫是十分吃力地遮挡着女主人高耸的胸廓。女主人粉白的脖项下挂着一串翡翠玉珠串成的项链,应该很是价值不菲。
“你们都喝点什么呀?有茶、有咖啡、有饮料,大家不要客气。”女主人问道。于是两位夫妻先后要了茶和饮料,而韩正阳因总上夜班搞得白天昏昏沉沉,于是要了杯咖啡。
等各自喝了两口饮料,女主人不紧不慢地介绍道:“我这里是刚买的新房,去年在原址刚刚翻建的,二层有四间卧室,南北各两间,南边的两间可供出租,每间房350元一个月,二层楼道里的浴室卫生间可供专门使用,因为我所住的主卧室是自带浴室卫生间的。下面的地库也是全装修的,是半地上、有大窗户、带卫生设备的房间,一月550元,水费、电费、高速网全包。”
客观地说,这些房的出租价格都不算贵,这么大的新房子,又是刚装修,价钱是很公道了。可能是最近新移民在安省买房的人很多,加上女主人对房客类型的特殊要求,所以自己把价格压了下来。
“那如果我们把楼上的两个间房都租下,应该就便宜些了吧?”那个五大三粗的女子看来是开上了这里二楼的房间了。
“这个么,我是想把楼上的房间留给单身女生的,你们看地库难道不好吗?也是带大窗的,光线也很好,通风也不错,地方也大—”女房东还正要往下解释,可那女客已经按捺不住了,抢先说道:“我们就喜欢住楼上,不愿意住土埋半截子的地下室,你问问他愿意不愿意住?地库房间很独立,更适合单身汉居住。”她说得倒是很有些道理,那个地库倒确实很对韩正阳的胃口。
“可他是个男的,在这里一起住不大方便吧!”女房东有点为难。
“唉呀,什么男的、女的,不是还有我们呢么?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这里附近中国人很少,找老外房客很多都会赖帐,而且这里的法律不允许一家住户出租给太多房客,现在我们租你楼上两间房子,一间作卧室、一间放行李和作起居使用;他住你的地库,我们就一下子把你要找的房客给凑齐了,你也不用到处去找人来了,多好呀!”
女主人显然是被她的这番话给打动了,知道她这里最多只能租两户人家,一户夫妻和一户单身,而现在这三个人的组合要比夫妻住地库,而单身住楼上一个房间要收租金收得更多些。既然有一对夫妻在楼上保驾,估计地库的单身汉也不能对她有什么危害,而且她看韩正阳像是个很斯文、很面善的人,一副老实可靠的样子,于是也就勉强答应了。又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那对夫妻以530元每月的低廉价格租下了那两间二楼的房子,而韩正阳以510元一个月的租金拿下了那间宽敞明亮、自带淋浴卫生间、可容纳睡觉、起居两种功能的半地上的地库房间。经过女主人带领大家再次参观和确认各自的房间,让三人都很满意后,每户各自交纳了100元钱作为订金,算是成交了。于是这三人和女主人道了别,各自离去。
出门的时候,韩正阳总算感觉一块石头落了地,他也有了些闲暇和兴致来欣赏周围的景致。这时正是深秋时节,这座从外观上有点模仿哥特式建筑的棱角分明的崭新独立屋是坐落在一片闹中取静的小区里面,小区里的道路两侧种着很多高大茂密的枫树,上面的枫叶已经变了颜色,春天和夏天的油绿色正在逐渐褪去,呈现出淡黄、深黄、橙红、甚至红色等多种色调,把街道两侧和整个小区都妆扮得五颜六色、异彩纷呈,让从中国大陆初来这里的韩正阳感觉仿佛是走进一座梦幻的花园仙境。“唉,真不知自己何时能拥有一座这种优美环境里的漂亮洋房?”韩正阳没有边际地想着。
而韩正阳的闲暇和放松又让他开始留意自己口中残留的咖啡的味道,感觉好象与国内经常在办公室、会议厅喝到的咖啡的感觉很不一样,于是自然就联想到了那个给他刚刚调制过这杯咖啡的,面容姣美却把丰盈的形体包裹在严严衣服下面的女房东。听口音她应该也是北方人,但因为她普通话说得很好,韩正阳也听不太出来她那一丝口音是从哪个北方省份带来的。
韩正阳就这样闲来无事地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往公车站的方向走去,好回到自己原来的住处去取行李,却忽然听到后面刚刚熟悉的中国女高音传来,“肯定又是一个让大款老公甩在国外的‘不用’老婆,老公在国内逍遥自在,老婆在国外蹲守空房,真是寂寞难受,你们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没钱时可怜、有钱时可恨。”
韩正阳回头一看,正是那对要在同一屋檐下生活的夫妻租客,正和自己朝着同一个方向走来,她对自己那低头不语的老公忿忿地数落着,带着一点既嫉妒、又气愤、又有点幸灾乐祸的语气。韩正阳赶紧加快脚步。
韩正阳也知道在加拿大、美国、澳大利亚等开放移民的国家,有很多这种牛郎织女式的中国家庭,由国内打拼的牛郎老公们和国外独守空房的织女太太们组成。他们中的男方多是在中国事业有成,但分身乏术。而全家又都想到国外来看看,为了将来的事业也好,子女教育也好,以后的生活也好,甚至为转移灰色财产也好,想在国外安个新家和留条后路,于是他们让自己的太太办理了移民或留学的手续,甚至买了国外的房产和物业,好让太太以及子女在国外常驻。而与古代的牛郎织女的故事不同的是,在这里把夫妻双方分隔万里的不是什么西王母,而是牛郎织女们本身。看来人生中有些事是很难两全的,韩正阳以及许多普通年轻人在国内是发愁搞不到房子而没法过正常的男女生活,而也有不少人是在各地搞的房子太多了,分身乏术,顾此失彼,这又是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