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意!”放开了尹进胸前那块无辜的肉,柳应儿大声地替他回绝,但小脸还是紧贴着尹进胸前被她咬湿的布料,没有抬起头来。
“应儿丫头,我问的是尹护卫,你在不愿意个什么?”月嬷嬷莞尔,一试便知这丫头并不想尹进为她涉险;这丫头,是否如她所想,对尹进有好感?
月嬷嬷莞尔的同时,尹进俯下首,不明所以地看着怀中的小女人,她不是很讨厌他、想要他滚得远远的吗?现下王妃命他到天山与东海,任他如何日夜兼程,也得三个月的时间来回,更莫说能否顺利地寻到两样宝物?能见不到他,她不是该欣喜若狂吗?怎么现在却替他拒绝?没瞧见他困惑的眼神,完全忘了当初自己有多么抗拒,柳应儿理所当然地说:“他是义父放在我身边保护我的人,要是他去了天山跟东海,那谁来保护我?”
“应儿姐姐,当初你不是很不愿意义父安排尹护卫来保护你的吗?怎么现在一副没有了他就不行的样子?”趁虚而入的程翩儿因为瞧不见她的泪容而不甘,尽情地嘲弄着两人。
“这是义父的命令,难不成你要尹进抗令?”
“这也有理……”嬷嬷假装苦恼,美目看向一旁事不关己,完全不会劳心的二义女,夏祈儿。
夏祈儿无声轻叹,嬷嬷还真懂把人家拉下水,明明自己几句就可以解决掉的小问题,偏偏就得将她牵进事件之中;想这应儿也是在作弄人,明明美人阁里就已经高手云集,少了一个尹进,她也不会掉几根青丝……除非她自己出去惹事生非。
她可否假装瞧不见嬷嬷期待的眼神?
像是看出她想要逃避,月嬷嬷莲步走至二义女的身旁,牵起她的小手,“祈儿丫头,你说说看,这下咱们该怎样解决?你不是跟嬷嬷说过,应儿丫头受伤后,你的工作量突然大增,让你累得快要趴掉了吗?若是应儿丫头的脸一直不好,你的工作便会一直地增加,想想那情形……哎呀,嬷嬷也替你觉得辛苦呀!”
这是威胁!绝对是威胁!
没有被牵涉其中的程翩儿与了怜儿也听得出其中的威胁,若夏祈儿没有好好地想出办法,她将会接客接到死!这,才是月嬷嬷真正的意思;可惜她们没人敢忤逆嬷嬷的命令,只能怜悯地看着好姊妹。
“月嬷嬷,您真是为难我!”夏祈儿以仅有两人能够听见的声音低道,瞄了眼那对男女;她怎么会猜不到月嬷嬷别有居心!让尹进到天山、东海两个严峻的地方寻宝,目的就是想将这两人凑合在一起罢了。
“月嬷嬷,那就让应儿姐姐跟着尹护卫一起去好了,如此一来,尹护卫还是守在应儿姐姐身边,没有违了义父的命令。”不过一想到若应儿与尹进真的凑在一起,难保月嬷嬷的目标不会转向她,夏祈儿就改了个折衷的方法。
虽然不懂武的应儿会很辛苦,可,人不为己,很难哟!
这一回,轮到尹进替柳应儿拒绝:“王妃,这一路上危机重重、攀山涉水的,应儿小姐绝不适合与属下一同前往。”
他这么说,是瞧不起她是吗?柳应儿听不出他话中的担忧,只觉他把她当成一株没用的菟丝花,只会给人带来麻烦;想想她这五年来,替义父跟嬷嬷立下了多少功劳?若她真的没跟着去,不就等于承认自己怕危险?这一口气,怎能窝囊咽下?
“不!我要跟着去!”一气之下,忘了要掩饰自己红肿的眼眶,她抬起头来,瞪他。
“不可以!”她初愈的身子如此娇弱,怎么可能经得起天山的严寒与东海的滔天浪涛?尹进不加多想,拒绝!
“为什么不?我是主子,我说要去就去,谁也拦不住我!”以最任性、最无理的语气说,柳应儿满意地看到他无从反驳的样子。
尹进瞪住她,并非他无法反驳,而是他正极力忍耐自己的手掌不要再一次重重地落在她的臀儿上;这小女人,到底知道天山与东海到底有多危险吗?
“纵使如此,天山与东海……”
“我不要听,总之我就是要跟着去!”任性捂住面纱,她越过众人,匆匆地逃回房中。
“王妃,尹进认为……”见主儿逃走了,尹进只好将目标转向能够说服她的人。
月嬷嬷怎可能会给他说不的机会!
“这太好了!祈儿丫头,你这点子真不错,那么尹护卫,一路上应儿丫头就麻烦你照顾了。”说着,她召来春樱,要她替应儿收拾行装。
“月嬷嬷,春樱可以跟着去吗?”
“傻丫头,尹护卫要保护应儿姐姐一人已经够辛苦了,怎么可能再分神来照顾你呢?你这段时间就到我的西筑小楼,跟海棠作伴吧。”程翩儿拉起春樱的小手,直接将她带回自己的西筑小楼;这春樱的手艺很不错,尤其小点做得特别好,让她一吃就惊艳不已!可是小气应儿不肯将春樱出让,这下机会来了,她怎么可能放过这大好机会?
专职侍候应儿小姐的春樱不能跟着去,不等于这一路上只有他与柳应儿两人而已?尹进没想到月嬷嬷与众人居然会如此放心将柳应儿交给他,想他们孤男寡女一同外出,必定会招人非议。
“王妃……”
“尹护卫,难不成你想应儿这辈子都顶着这张丑脸?”月嬷嬷改诉之以情,“一个女子顶着这张脸,莫说她再也无法当花魁,连寻一个夫婿都有困难,你想想,我身为她的母亲,明明知道有法子可以治好她的验,却束手无策、无能为力,我有多难过,你能体会吗?就当作是我请求你好了!”
“王妃请莫这样讲,尹进受不起。”这下,他真的找不到理由婉拒这项任务,轻叹一声,“尹进领命。”
“太好了,那我这下就命人去准备你们路上可以用得着的东西。”眼见计谋得逞,月嬷嬷也不浪费时间地拉着几个义女离开。
尉迟彦摇了摇首,睨向尹进,“这一路上,辛苦你了!这瓶玩意,你就一并带着去吧。”从随身的药盆子中掌出一个小小的瓶子,他交给尹进。
“守旭日一起?”
“能解百毒的凝露丹。”
“多谢尉迟公子。”小心冀冀地收下瓶子,尹进抱拳道谢。“那咱们也告辞了。”
尉迟彦拥过妻子,潇洒地退场。杜琉璃在离开东筑小楼后,轻声地依在相公的耳边低问:“你不是说这药还是在试验阶段,有什么副作用还不清楚吗?这样贸然给他们,不怕有问题?”
尉迟彦耸耸肩,“虽然还不清楚有啥副作用,但吃不死人的。”材料是什么他心中有数,会有什么副作用也隐隐猜得到,所以才会放心得很,“何况对他们而言,有总比没有好吧?”
这不是重点吧?杜琉璃无奈地想,却无法阻止,只希望,那副作用不会造成巨大的问题就好了,老天请保佑应儿姐姐与尹护卫!
单手握住长鞭,尹进一边驱赶着马匹飞快地在官道上奔驰,一边小心地控制着两匹千里良驹,避免一路上过于颠篱,让马车内的娇贵人儿难受了。
此时此刻,他犹是不能理解为何王妃要他带着柳应儿上路,更不明白为什么一直对他没什么好脸色的柳应儿,竟会一反常态地坚持要跟着他?
为什么?
背后传来一阵细细的、几若无闻的声响,他转过头,只见应待在车内中的人儿,探出裹在面纱后的小脸。
“有事吗?应儿小姐。”直觉认为她是有事才会走出来,他下意识地问,可一双眼忍不住地打量她露出面纱外的清灵眼眸。
回眸一笑百媚生,指的应该就是这一双眸子吧?
再一次地,纵使她已经失去了那张得天独厚的美丽脸蛋,他还是看着她,看到傻了眼,差一点回不过神来!
柳应儿皱起了一对柳眉,对于他的一声“应儿小姐”,只觉刺耳极了!
“出门在外,你最好别再叫我小姐。”生怕人家不知道掳了她,可以换一大堆金银元宝吗?
尹进扯了扯缰绳放缓马匹的速度,就怕她一不小心会掉下车去,“应儿小姐请放心,属下会保护好小姐,不会让歹徒有机可乘。”
言下之意就是不肯改称呼对吧?一阵恼怒从心底涌出,她冷哼一声,“就怕只有你一人,你会保护不周!”
尹进从道路的状况上分神瞄了她一眼,谈淡地道:“所以属下曾极力劝阻小姐!”
只不过她大小姐一点也听不进耳就是了。
“你!”他在嫌她!她就知道他不愿意带着她去天山与东海!莫名地怒气教柳应儿忿然地回到车厢中,不再跟那可恶的男人交谈。
她做错了什么?为何他就如此嫌弃她?难不成就是因为她是花魁的身份,让他瞧不起她,甚至厌恶她至此?还是因为她的脸毁了,他不想与一个丑女一块儿上路?早知跟着出来会被他如此对待,她就乖乖地待在东筑小楼中,虽然只能面对楼中的景物,但至少春樱不会给她脸色看!
想来那天她也怪得很,像是中了邪似的,明知自己不懂功夫,一路上危险重重,却还是硬要跟着他,自讨没趣!
她真是蠢!真是笨!
越想越是气恼,她取下脸上的面纱,拿起春樱做好的烙饼,当饼是外头那个驾车的男人似的,狠狠地咬了好几口!
该死的尹进!该死的疤痕!该死的一切!
气死她了!咬、咬、咬……真的气死她!咬、咬、咬……
就在她忿忿然,大口大口地咬着烙饼,完全没有仪态之时,阻隔车厢与外界的帘幕冷不防被撩开……
“应儿小姐,已经到了……”尹进一瞧见车厢中的景况,惊讶地忘了自己想说的话;只见柳应儿的小嘴大大地张着,唇角还沾着几块小小的饼屑,那稚气的模样儿,哪有一代花魁的风情万种?说她是一个任性的女娃儿,还比较像。
按撩不住自己的唇角微微勾起,他清了清喉头,再次道:“大小姐,已经到了客栈了,咱们今晚就在这客栈中休息一晚,明天再赶路吧。”
柳应儿涨红了一张脸,连忙合上小嘴,放下手中的烙饼,又羞又佯装没事发生地拂了拂长发。
车厢之内被体贴地铺上一层软垫,加上尹进驾车技术高超,让待在车厢内的她几乎感觉不到道上的颠篱,更别说是感到马车停下。
他、他、他、他居然看到她那么粗暴无礼的一面,这下他必定更加地不喜欢她吧?心底徐徐地涌上一阵不知名的感觉,酸酸涩涩的,比上回认为他会为自己三个义妹而着迷更加地酸涩。
甩开这怪异的感觉,柳应儿赶在他发现她有异况前下了马车,“咱们进去吧。”
“等等,小姐。”然而,他握住她的手腕,“你的唇角沾着饼屑。”他含着笑,拿过她用来遮住疤痕的面纱替她拭去那些饼屑。
他没有多加思索这举止有多亲昵,可身为女儿家的柳应儿禁不住地绯红了一张小脸,这是情人之间的亲昵动作!他、他、他他怎么可以替她拭嘴?他、他、他……还有她的面纱……瞥见他手中的面纱,她才惊觉自己在他面前,竟然没有遮上那两道可怕狰狞的疤痕!
一阵心慌让她别过脸,不让他瞧见她的左颊;而她的动作,让他会错意了!
尹进双目一黯,原来的笑意瞬即退去,“属下失礼了。”将手中的面纱交还给她,他回复刚刚的冷淡,站离她数步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