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刚走进ICPT,就听到从队长办公室内传出的怒吼。
苍亦扬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从队长怒冲冲的语气,他就可轻易猜到他大发脾气的对象是谁了。
这种事早成了家常便饭,三天两头的在办公室演出。
尤其是在看到其他同事无奈的表情后,他更只能暗自轻叹。
“你这混蛋!要我说几次你才听得进去,你是番仔啊,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左耳进右耳出,你到底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骂得正起劲的队长虽然是美国人,但在台湾也已待了好几年,不但国语说得溜,连台语也说得一把罩。
“Sir,当然有。”从他回答的语气听来,似乎是很真诚的回应上司。
“你居然还敢跟我说有?!我已跟你说过不下数百次,要你别那么粗暴的捉人,这次你居然还把犯人打成重伤住院!”强森-柏洛兹气得咬牙切齿,满脸铁青。
曲-亭一脸正气凛然地看着发飙的上司。
“Sir,那个人是现行犯,不但当众行抢,而且又拿刀挟持人质,只差一点那个小女孩就要送命了。”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需要出手这么重啊。”强森-柏洛兹一想到一大早不但被那个死对头吵醒,还被狠狠警告了一顿,他就一肚子火。
“Sir,可是事发突然,我一时情急才会出手这么重。”除了下手重了点外,曲-亭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何况那个时候,只怕救人不及,哪顾得了下手轻重。
“你有没想过自己是空手道三段、跆拳道四段的人?一般的普通人哪能受得了你的拳头啊,难道你就不会节制点吗?”强森-柏洛兹一再又一再地提醒他多次。
呃?!那时他哪想得到这些啊。
他的脑袋瓜一次仅能思考一件事,尤其在碰到这种事的时候,他就只想到要救人,根本无暇思考一般人根本受不了自己的拳脚。
“为什么你老是比别人常碰到这种事?”强森-柏洛兹无力地低斥一声。
为什么曲-亭这么容易碰上这种事,难道他天生就能知道哪里会犯案、哪里有犯人可捉吗?要不然为什么他三不五时就碰到这种情况?
又为什么他会是自己的部属?
***
曲-亭像颗泄了气的皮球,神情颓丧、脚步迟缓地走出队长办公室。
“怎么?又被削得很惨了啊?”看到曲-亭苦闷的表情,一旁的陆偃忍不住又明知故问。
“一定是头子又要他写悔过书了。”
陆偃的搭档冯焱轾跟他还真不愧是狼狈为奸,一搭一唱配合着糗曲霖亭来当作娱乐。
曲-亭不理会那两个同流合污、幸灾乐祸的男人,径自坐回自己的位子,无力地趴在桌上。
“亦扬哥,帮我写悔过书好不好?”曲-亭一向最讨厌写悔过书这种东西了。
况且他又没有错,为什么要他写悔过书?就算他有错,写了悔过书就能表示他认错了吗?那只不过是一张徒具形式的报告罢了,根本一点意义也没有。
一向对人冷漠的苍亦扬,也只有在曲-亭面前个性才会变得较为柔和。
对曲-亭的要求,他可是从来没有不答应的。
他点了点头,“嗯,我帮你写。”苍亦扬慈爱地看着眼前的大男孩。
只见那张原本忧愁满布的脸上,在听到他的回答时,瞬间绽放出一个特大号的笑容。
“真的吗?”曲-亭一跃而起,兴奋地抱住苍亦扬。“亦扬哥,真是谢谢你。”
“啧啧……真不知你上辈子烧了什么好香,才会有这么疼你的亦扬在身旁。”陆偃不知是羡幕还是嫉妒,口气略带酸味。
“我说亦扬啊,你不要太宠这个小子,不然哪天他会爬到你头顶上去。”冯焱轾好意警告被吃定的苍亦扬。
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冷面判官”苍亦扬宠“火爆小子”曲-亭是出了名的,不管大大小小的事,只要是曲-亭要求的,他几乎是全数答应。
苍亦扬会得到冷面判官这个封号,当然其来有自。
就如同他冷漠的外表一样,他表现出来的个性也是同样的冷峻,不管碰到什么样严苛的状况,他的冷面表情始终如一,再则,他对于犯罪者毫不留情,严刑峻罚是他一贯的观念作法,而且在他手上的案子,到目前为止,没有破不了的情况。
这样的他,便有了冷面判官的封号。
而曲-亭这个火爆小子的封号,当然与他的个性有着极大的关联。
除了脾气之外,每当在办案时,最不怕死、最快冲入战局的一向都是他。他那冲动的个性是出了名的,也就因为如此,强森-柏洛兹才会对他伤透脑筋。
这两个一冷一热的搭档,在ICPT是公认最绝配的一对。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认知,如果今天没有苍亦扬在曲-亭的身边,依曲-亭那种不要命的办案方法,有一百条命都不够死。
而也只有在曲-亭面前,苍亦扬才会卸下那个冷然的面具,表现出些微的温柔,更只有对着曲-亭时,他才会露出些微的笑意。
这一对搭档,常常在茶余饭后成为众人讨论八卦的对象,而且不少人看得出苍亦扬有多么疼爱曲-亭,甚至已不是普通的友情,只是大家都不说破,让事情顺其自然发展。
倒是当事人曲-亭完全感觉不出来,这个将他放在手掌心疼爱的人对他抱持的特别感情,反倒将他对自己的好当成是再自然正常不过的事,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怎样?亦扬宠我,你有意见啊。”曲-亭不甘示弱的顶了回去。
“当然有,我是怕像亦扬这么好的人会被你利用。”陆偃再次火上加油地与他抬杠。
“利用?”曲-亭这一听真的火大了。“你这王八蛋说的是什么话,我是那种人吗?亦扬哥,你也认为我在利用你吗?”
苍亦扬微微叹了一口气,轻瞪了那个罪魁祸首一眼,才低下头轻柔地哄着火爆脾气的曲-亭:“我怎么可能会认为你在利用我,你别听阿偃胡说,他是在逗你的。”他边说还边伸手抚摸他的头发。
曲-亭是个泪腺极发达的人,在听到陆偃有意无意的刺激后,他忍不住有些激动地想哭。“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然你自个儿问他。”苍亦扬对他的疼爱完全表露无遗。
“你怎么这么容易就哭啊,阿偃只是逗你一下,你就泪眼婆娑的,亏你还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冯焱轾顺着话接了下去。
“死阿偃,你干嘛有事没事就找我碴啊!”曲-亭在确认陆偃真的是在逗他之后,激动地大叫。陆偃耸了耸肩,“我怎么知道你会将这些话当真。”
“好了,别气了,小心气坏身子。中午想吃什么?我请客。”苍亦扬从不在意在人前表现出他对曲-亭的宠爱,也不在意让人发现他对曲-亭的感情;只是在每个人都看出这个事实之后,这个他深爱的当事人却丝毫没有察觉。
“真的吗?哇,亦扬哥,你真好,我好喜欢你。”曲-亭兴奋地抱住苍亦扬,他的喜怒哀乐一向十分明显,完全不隐瞒。
明知道他说的喜欢只是朋友般的喜欢,但苍亦扬仍旧忍不住感到高兴。就算只是朋友的喜欢,但能够听到他对自己说这句话,他就很满足了。
看着两人有说有笑,而苍亦扬更深情爱护着曲-亭的模样,陆偃就忍不住嫉妒。
明明是他认识苍亦扬在先,为什么曲-亭就如此幸运可以受到苍亦扬的疼爱?为什么自己明明也喜欢苍亦扬,却无法得到他对自己的温柔对待,也得不到他对自己的真挚笑容,更得不到他的深情凝视?他有点恨曲霖亭,如果他没有出现,也许自己总有一天可以让苍亦扬爱上自己。
冯焱轾有些担心的看着陆偃的表情,身为他的搭档,他怎会看不出他对苍亦扬的痴情。
“跟我来。”冯焱轾拉住陆偃的手走出办公室。
苍亦扬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他暗恋的小爱人身上,以致完全没有发现消失的二人;而曲-亭则兴奋地对他说着他手擒现行犯的伟大事迹,更是压根儿没发现突然离开的两人。
***
下班前的五分钟,就见曲-亭匆匆忙忙地收拾好所有的东西。
“怎么,又要去约会了啊?”冯焱轾每天不厌其烦地问着同一句话。
“你每天问烦不烦啊?”曲-亭皱起眉头。这个臭焱轾,干嘛每天都例行性地问这句话,他又不是犯人。
耸了耸肩,冯焱轾有意无意地瞄了苍亦扬一眼,而后者仍旧一样面无表情。
“没什么,无聊嘛。”
曲-亭瞪了他一眼,怪叫道:“你还真是吃饱饭没事做。”然后,他转头笑嘻嘻地问苍亦扬:“亦扬哥,我晚上可不可以去你家睡啊?”
苍亦扬点点头。
早在两年前,他就多打了一副钥匙及保全系统的磁卡交给曲-亭,以方便他随时进出他家。他这个行动等于早就默许曲-亭可以任意住进他家,更何况在他看过曲-亭那个破旧不堪的小套房后,更是不希望他继续住在那个破旧又会漏水的地方。
“早就告诉过你,那个客房就让给你睡,你可以搬进去,不需要再问过我的意见。”苍亦扬无奈地看着这个老是说不听的小爱人。
“不要!因为你不肯收我房租。”曲-亭也有他的坚持。
他知道曲-亭的经济状况不是很好,怎么可能会向他收房租。
“反正那个房间也是空着,收不收房租并没什么差别,何况你若搬进来住,我也多个伴。”苍亦扬很希望他能搬来与自己同住。
“可是……”曲-亭有些为难。
“别再可是了,最近你那个公寓的房东不是打算将房子收回去重建?这样一来你不就没地方住了。”苍亦扬不死心地劝着他。
“可是我不要占你便宜。”曲-亭讷讷地说。苍亦扬对他很好他也清楚,可是他不愿意让人说他连吃住都占他便宜的。
“啧啧,我说小亭亭啊,你又不是第一次占亦扬便宜,再说他也挺乐意你占他便宜的。”冯焱轾在一旁摇头晃脑地怪声道。
曲-亭一听,就想冲出去揍他一顿,却被苍亦扬给拉住。
“焱轾,你不说话别人不会当你是哑巴。”苍亦扬恶狠狠地瞪他一眼。
冯焱轾无奈地叹一口气。唉!又是一个爱情傻瓜。
“如果你不收我房租,我就不搬进去住。”曲-亭激动地大叫。
“好好,你别激动,我收就是了。”苍亦扬只得答应。
曲-亭一听,这才有了笑意。“真的吗?多少?”
“随便你给,多少都无所谓。”
“不行,你要说个数目出来。”
“那就照你原本住的地方的房租一样好了,不过房租含水费、电费、管理费在内。”苍亦扬只好意思意思收他一些。
曲-亭高兴地点了点头。
“你的行李不多,这几天我就去帮你将东西搬过来。”苍亦扬看他点头答应,心中可是雀跃不已。
“嗯。”低头看了看手表,曲-亭猛地大叫:“哇,要迟到了,我会被绮绮给骂死的。”
他连忙拿起东西就要冲出去。
“我载你去吧。”
就是有这么傻的人,居然要将自己所爱的人送进别的女人怀里。
曲-亭一听苍亦扬要送他去,立刻笑开了嘴。
“你最好了,亦扬哥。”
苍亦扬佯装平静地笑了笑,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他随手拿起钥匙。“走吧。”
冯焱轾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忍不住无奈地说道:“居然将自己深爱的人送去给别的女人,真不知该说他是胸怀宽阔,还是该说他病得不轻。”
倒是陆偃寒着一张脸,什么话都不说地看着两人离去。
冯焱轾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走吧,我请你喝酒去。”
***
将曲-亭送到和女友绮绮约会的地点后,苍亦扬便满心不快地驱车离去。
他毫无目的地在路上瞎开,又不想回家,想去找“西门全能馆”的四人,可是又不想打扰穆峥星及骆云尊、黑鸷及东条祭将这两对恩爱的恋人。
而青鸩最近又似乎挺忙的,看来只剩白了。
他拿起手机拨了一组号码,很快地电话便接通了,在响了第三声之时白便接起。
“白,你有空吗?”
电话的另一方传来清朗的笑声:(有啊,怎么?心情不好想喝酒啊。)苍亦扬闻言回以沉默表示默认。
(正想找你,没想到你就打电话来了。我现在在祭将这边,峥星及云尊也在,你也来吧,我们等你。)挂了电话,苍亦扬在回转道回了车,往阳明山的方向驶去。
***
“你终于来了。”开门的是刚才与苍亦扬通过电话的白。“进来吧,大家都在等你。”
一走进客厅,就见除了房子的主人东条祭将及黑鸷外,穆峥星及骆云尊也在场。
“怎么没看到青鸩?”
“别提他了,提到他我就有气。”白忿忿不平地说。
“他这一、两天接了一个Case,似乎挺忙的,找他他也没空出来。”穆峥星代替他回答。
“大家已经好久没有聚在一起了,今天居然不约而同地相约在这里。”黑鸷笑得可开心了,自从他与东条祭将的事情之后,西门全能馆的众人就不曾像今天这样聚在一起。
只是还少了青鸩和老爹二人。
除了曲-亭之外,苍亦扬也只有在这群好朋友面前才会卸下面具,表现出他真正的一面。
“听说你心情不好啊,是不是又为了你那个可爱的小爱人?”黑鸷幸灾乐祸地问。
苍亦扬无奈地苦笑。在他这群朋友而前,他什么都瞒不了他们。
“我刚才开车把他送去他女朋友那边。”
“哇,我说苍老兄,你还真是大方啊。”黑鸷拍了拍苍亦扬的肩。“我想你可能是古今中外心胸最宽大的男人了。”
认识苍亦扬这么多年,众人怎会不知他的苦。只是大家习惯以这种调调来糗他,好让他别再苦闷下去。
“他还是这么迟钝,没发现你对他的感情?”穆峥星问。
摇摇头,苍亦扬沉闷地说:“没有。就算发现了又怎样,他已经有女朋友了,而且只要他能幸福,我也就满足了。”
“算了,别说那些伤心事了。难得大家聚在一起,今晚来个不醉不归吧。”白企图引开这个话题。
“是啊,晚餐已经煮好了,大家就一起吃顿晚餐,然后再大喝一场。”黑鸷一提到吃饭,整个人便忍不住想立刻冲去饭厅。
这一天,苍亦扬在这群好友的陪伴下,果真喝得酩酊大醉,连开车回去的力气都没了。于是只得在东条祭将家的客房内住一晚,连带的,他也忘了曲-亭今晚要到他家过夜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