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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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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竹轻轻推开半启的门板,目光由散落满地的空啤酒罐移向倒在黑色沙发椅上的男人。
    从满地的啤酒罐不难看出他醉得厉害,搁在胸前的无线电话话筒从打给她至今仍未挂上,随意扯开的领带抛在地上,一向笔挺的西装外套和背心被揉成一团丢在另一个沙发椅上,而醉倒在沙发椅上的男人憔悴而疲累。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善待自己?再这么喝下去,你迟早会变成酒鬼。”玉竹强忍住喉中的哽咽,跪坐在沙发椅前,心疼地轻抚他疲惫而憔悴的脸。
    俞子感微微睁开泛着血丝的眼,“玉竹……”
    “我去拧条毛巾给您擦脸。”玉竹见他醒了,连忙将泪水眨回眼底,站起身走向浴室。
    他却拉住她的手,“别走。”
    “我只是去拧条毛巾,擦把脸会觉得舒服一点。”
    俞子惑固执地摇摇头,眼神茫然的直盯着她,“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她强迫自己对他茫然的表情视若无睹,但酸涩的感觉却一波接着一波涌进心里。
    “你知道……有什么东西……是真正属于……我吗?”
    玉竹眨眨眼,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因为这个问题而想掉眼泪。
    “有啊,好多呢,你的车子、你的房子,还有……”冷不防地,一滴泪跌碎在他颊上。她为什么落下泪?
    “还有什么?”他轻问,伸手轻触落在他颊上的泪水。“你的泪……还是好烫。”
    玉竹哑然地看着他。一定还有什么东西是真正属于他的,可是,该死的,她为什么一样也想不起来?
    “除了物质上的东西之外,什么也不属于我……”
    俞子惑闭上眼,“我所拥有的都可以用金钱衡量,都可以贴上标价,买卖之后,什么也不属于我。”
    “不是这样的,你还有……你还有……”该死!为什么想不起来?
    他举起手,轻点住她的唇。“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俞氏企业让给他吗?”
    她抿着唇,摇了摇头。
    “因为,”他涩涩一笑,“就算我再怎么努力,我爸还是不会认同我所做的任何一件事,他永远都觉得我比不上我大哥。而现在,我倦了,厌倦了再去追求那些永远不可能属于我的东西,所以我决定换拿所有的东西去换……”
    “换什么?”玉竹一惊,不明白有什么东西必须要他拿所有的东西去换。
    “再回答我一个问题。”俞子惑忽地又睁开眼,怔怔望着她,血丝满布的双眼却显得格外晶亮。“你……属不属于我?”
    “我……”她震了一下,“副总裁,您喝醉了。”
    “回答我。”注视着她的眼眸认真得看不出半丝醉意。
    玉竹深吸一口气,鼓足所有的勇气,坦白回答道:“如果你要,我就属于你。”
    释然的笑意在他唇边绽放。他抬手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喃喃低语道:“那我换,拿一切换一个可以紧紧抱着你,对你说‘我爱你’的机会。”
    她惊讶地抬眼看他,不敢相信刚才真的听到那三个字。
    “你没听错。”俞子惑轻按她的后脑勺,将她惊讶的脸埋入他宽阔的胸膛中,再次在她耳边低声说:“我爱你。”
    泪水汨汨溢出眼眶,感动的心却混杂着感伤与心疼。她不要他因为爱她而放弃一切呀!
    “别只是哭,你呢?你……”欲言又止的男声有着深深的不确定感。
    玉竹反手用力抱住他,“我也爱你,好爱好爱
    你。“
    就是因为太爱你,所以每滴泪都是为了你,为了哭不出泪的你。
    “大哥,”俞子真手持行动电话,跨过散落满地的空啤酒罐,走进卧房,顿了一下,才继续对电话那端的人说:“二哥不在公寓里。”
    “妈的照片还在屋里吗?”
    “没看到。”“
    俞子城沉默片刻,“好吧,你先回去。”
    “大哥,你和二哥发生了什么事?”
    “回家再说。Bye”俞子城挂上电话,目光扫视过会议室内其他高级主管,最后在一脸镇定的玉竹身上停留数秒后垂下。
    他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从他重回俞氏企业那天起,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一天的来临。他知道父亲一直有意将俞氏企业交给他管理,但平心而论,不论是以子惑的能力或对整个企业付出的心力来看,未来总裁的位子都该是子惑的。他回台湾只是为了能保住自己深爱的女人,并无意跟子惑争什么,他父亲的固执己见与子惑的执意退让,着实令他伤透脑筋也想不出解决办法。
    昨晚他到子惑的公寓去讨论两人权责区分的问题,子感表示今天会给他答案。
    而这场缺了主席的高层会议就是他的答案了吧!
    “唐秘书,你完全不知道到总裁会到哪里去吗?”
    一名高级主管终于捺不住性子询问站在一旁的玉竹。
    “副总裁没有交代。”她抱着怀中的记事本,目光微微下垂。
    “唉,你这秘书是怎么当的?连上司去哪儿都不知道。”
    “很抱歉,副总裁没有交代他的去向。”
    “那你不会问吗?你总该有副总裁的行动电话号码吧。”
    “抱歉,副总裁的行动电话打不通,副总裁可能没有开机。”玉竹依旧低着头轻声回答。
    “那到底有什么事是副总裁有交代的?”那名高级主管火了,音量也随之提高。
    玉竹仍然不温不火的淡然应道:“抱歉,副总栽什么都没有交代。”
    “你……”
    他邻座的同事拍拍他的肩,“火气别那么大,唐秘书不知道副总裁去哪儿也不是她的错。倒是会议要不要继续等下去才是重点。”
    “林襄理说得对,大家在这里枯等也不是办法。”
    船运部门的主管转向俞子城,“不如请俞特助请示一下总裁,看是要继续等下去,还是改天再开。”
    “也好,我先失陪一下。”俞子城起身离席,走到会议室外拨电话回家。
    他向俞锦源说明目前的情况,电话那头先是一片骇人的死寂,数秒后爆出连串震耳欲聋的怒吼声。俞子城勉强抓住“散会”这两个音节,跟着就是电话被挂上后的嘟嘟声。
    看样子爸气得不轻,子惑和爸之间的关系怕是会变得更糟了。俞子城暗忖。收了线,踱步走回会议室。
    “俞特助,总裁怎么说?”
    “散会。”俞子城淡淡地宣布道,目光探究地看向始终垂着脸的玉竹。
    玉竹感受到他探询的注规,心里一惊,但仍强作镇定,表情木然地抱着手中的记事本,只有微微发颤的双手泄漏出她的心虚。
    就算俞子城看出什么端倪,他仍是一言不发地从她身边走过。
    “妈,我和朋友有约……”玉竹拎着皮包和鞋子;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打算跟母亲说一声就溜出门。
    “等一等。”唐母似乎早料到她会来这招,一手拿着锅铲,一手叉腰地站在玄关前堵她。“‘又’跟朋友有约?你那个朋友还真是有钱又有闲啊!每天找你到外头吃饭聊天。”
    玉竹一愣,心虚地说:“呃,不是同一个啦!”
    “那也真巧,一群朋友全约好在这个星期轮流请你吃饭。以前怎么没听说你有那么多好朋友?”
    “对……对呀!我也觉得好奇怪,大家像约好似的,全凑在同一个星期办聚餐。真巧,对不对?”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以掩饰心虚。
    唐母双手抱胸,直勾勾地看着女儿,似笑非笑地轻问:“你猜我信不信?”
    “不信。”玉竹叹道,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
    “知道就好,你这孩子半点骗人的本钱都没有。”
    唐母摇摇头。“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她认命地跟着母亲走回客厅,“妈,有什么事可以等我回来再说,我真的跟人家有约。”
    “我知道你跟人家有约。”唐母放下锅铲,拍拍沙发椅背,“坐下,让他等等无所谓,晚一点吃饭又饿不死。真不知道他是什么居心,没事干嘛要招惹你。”
    “妈?”玉竹警觉到母亲话中有话。难道妈知道她和子惑的事了?
    “你以为你能瞒我多久?我人是老了没错,但眼睛可没瞎。妈知道你长大了,总是要找个好归宿,可是你何必这么死心眼就是要他呢?没错,俞子惑是样样都好,人又长得俊挺,但我们拿什么去高攀人家?况且,如果他知道你爸就是……”
    “他知道。”她低声道。
    唐母怔住,不敢相信地看着女儿,“阿竹,你再说一遍。”
    玉竹抿抿唇,垂下眼,不敢直视母亲惊愕的表情。
    “他一开始就知道爸那件事。”
    “老天!”唐母重重闭上眼,脑中乱成一片。
    “妈,您没事吧?”
    唐母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忽然一个念头窜入脑中,所有疑问霎时都有了答案,但却更令她心慌。
    “阿竹,他只是在玩弄你而已啊!”
    “妈,您怎么会这么想?他不是这种人。”
    唐母认真的看着她,“不然你说他为什么会喜欢上你?”
    玉竹呆了下。对呀,他为什么会喜欢上她?
    “妈不是嫌你哪里不好,但自己生的女儿,我当然比谁都清楚。以他的身分,要我家世好的名媛淑女还怕找不到,何必屈就一个普通人?再加上你爸酒醉驾车撞死他妈,他可能不怨我们、不恨我们吗?”唐母缓缓呼出一口气,眉宇间锁着一层忧虑。“别再沉迷下去了,不该你的,怎么强求也求不到。你打电话跟他说,说你玩不起这种感情游戏,拜托他放你一马,我们明天就回埔里。”
    他对她真的只是玩玩而且吗?不是的,她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玉竹用力甩甩头,却甩不开心中愈来愈深的疑虑。
    “阿竹……”唐母还想再劝她。
    玉竹捂住耳朵喊道:“妈,您让我好好想一想。”
    “好,你慢慢想,我不吵你。”唐母拿起锅铲,起身走回厨房。
    她低下头将额头贴着膝盖,努力想静下纷乱的思绪,将事情好好想个明白。
    可是,该死的,她现在整个脑袋一团乱,根本静不下心。
    不,她不要再猜了!一个人胡思乱想只会把自己逼疯!她要去把事情问个清楚。
    一打定主意,玉竹抓起皮包,直奔俞子惑暂住的饭店。
    玉竹发现要打定主意是很容易的,不过要实行那个主意则有一定的困难度。
    她偷觑坐在身旁的俞子惑一眼,暗自承认:相当困难!
    俞子惑抬眼回望她,塞了一个小笼包到她嘴里。
    “你今天很奇怪。”
    “唔唔……”玉竹塞了满口的小笼包,语焉不详地咕哝道。
    “没错。”他倾身向前,轻啄她微噘的小嘴一口,然后转身走进浴室,洗去手上的油腻。“出了什么事?”
    玉竹捂着嘴,感受他残留的余温。不知为什么,他最近老爱俞吻她,当然她也不是不喜欢,只是有点不习惯。
    她努力将嘴里的小笼包咽下,回道:“真的没什么。
    “你没说谎话的本钱。”淡淡的声音自浴室传来拆穿她的伪装。
    什么嘛!为什么每个人都说她没本钱说谎?她又不是小木偶,一说谎,鼻子就会变长,泄了她的底。她也很认真想把这些善意的谎言说得像真的一样,只是他们都不捧场。
    玉竹抓起抱枕搁在膝上顶住下巴。
    她应该在他打开门时就很冷静的问他对她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只是为了报复而玩弄她的感情,她在敲门前反覆演练了好几遍,希望自己够沉着、够镇定。可是当他打开门,低头看着她的时候,什么沉着冷静全都来她而去,她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令自己气绝的:“你吃饭了没?”
    他摇摇头,拉她进房坐下,打电话跟饭店附设的粤菜馆订了一笼小笼包、一笼虾仁烧卖和一盘干炒牛肉河粉送到居间,直到两人吃完晚餐,她要问的问题还是一个字都没提到。
    “打算说了吗?”俞子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她旁边,一双黑眸直勾勾看着她。
    玉竹困难地吞咽了一下,没勇气正视他的眼。
    说呀!你来找他不就是为了问他那件事!心底有个声音催促着她。
    可是,他要是真的承认对我只是玩玩而已,那要怎么办?另一个声音质疑道。
    “我……”她挣扎着,最后鼓起勇气开口道:“你父亲今天要俞子城接下副总裁的职位!”
    话一出口,玉竹就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老天?她不打算让他知道这件事的!该死,她怎么说了出来!
    俞子惑眸光一暗,但神色依旧淡然。
    “副……”一接到他抛过来的注视,她连忙改口,“呃……惑……”
    “他还能等一个星期才把我换掉,这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他轻抚她一头柔软青丝,“不过这不是你搁在心里的那件事,虽然你同样不打算告诉我。”
    “真的没什么,你不要多想。”玉竹低下头,彷惶的心在问与不问之间摆荡。问出答案又怎么样呢?她会因此而对他断念吗?她会因为知道他只是玩弄她的感情而不再爱他吗?如果她真的能够不爱他、不在乎他,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难题出现。
    骗骗自己吧!多一天也好,多一个星期也好……
    天,唐玉竹,你在想什么?你能骗得了自己一辈子吗?她咬着下后,迟迟下不了决心。
    “说吧,我晓得你心里有事。”
    玉竹抬起头望着他半晌,终于下定决心。
    她轻舔干涩的唇,清清喉咙后才迟疑地开口道:“你……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我知道自己长得并不漂亮,也没有好的家世,怎么看都配不上你。如果你是为了要报复我们家,而想……想玩弄我的感情,我……请你放过我,我玩不起爱情游戏。”
    俞子惑抿直双唇,脸上闪过一抹愠色,“如果我不放呢?你能怎么办?”
    玉竹迅速姑起身,退离他一步远,凝望他的眼眸写着伤痛。“原来你对我真的只是玩玩而已,我早该知道的。我真傻,还以为你……真的会喜欢上平凡的我。”
    她捂住颤抖的唇,努力不让哽咽逸出口中,步步退向房门口。“我真的玩不起你的游戏……别再来找找了。”
    她退到门前,旋开们把,转身正要离开,清冷的声音却让她离去的脚步打住。
    “仔细想想,你真是平凡得可以。长得又不漂亮,住的是老旧公寓,智商还低得让人生气。”
    玉竹回过头,不解地望着俞子惑。
    “我如果要报复你们一家,只要动根手指就可以把你们全家人像蚂蚁一样捏死,根本不需要浪费时间玩什么爱情游戏。你当我闲着没事做吗?”他原本平静无波的俊脸开始涌起怒色。
    静默两秒钟,连串怒吼声冲破他竖抿的薄唇。“我也该死的奇怪自己到底喜欢上你哪一点!每年我妈祭日,都看到你穿着那一身丑到极点的白衣黑裙在我身边晃来晃去,真是碍眼极了!想赶你走,却又开不了口。
    每年看到你在墓园出现,我就烦躁得想打人,你一走,我却又更烦。你说,你到底在我身上下了什么蛊,让我明明知道绝对不能喜欢上你,却还是一头栽进去!“
    “我……我也不知道。”她困难地吞咽一下,脑袋被他那一连串吼出来的话轰得隆隆作响。
    “不知道?既然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又要我怎么回答!说我爱上你的美丽?爱上你优雅的谈吐?还是爱上你的家世?”
    “我……我……”玉竹被他骇人的火气吓得直结巴。
    “过来。”俞子惑语气稍缓,招了招手要她过来。
    玉竹傻愣愣地走向他。
    他的大手一扯,拉她倒向床铺,高壮的身子随即欺上她,将她压在身下。
    “你……你要做什么?”她有些不安地动了动。
    “没什么,消消火气而已。”说完他俯下身轻啄她的唇一记,便侧过脸,以颊紧贴她微凉的脸颊。
    玉竹不敢开口说话,也不敢乱动。过了好一会儿,俞子惑依旧维持同样的姿势压在她身上不言不语,只有沉稳的呼吸声在她耳畔缓缓吐纳。
    “惑?”她迟疑一会儿才轻轻推他一下,怕他是睡着了。
    “回答我。”俞子惑的姿势不变,低沉的声音直接传入她耳中,震动她的耳膜。“你喜欢我大哥吗?他是俞氏企业的继承人,各项条件都远远胜过我,你喜欢上他了吗?”
    “怎么可能!就算你大哥各方面的条件比你好上十倍、百倍,我也不会喜欢上他。”玉竹为他的问题感到气恼。“你就算不爱我,也用不着质疑我的爱。”
    他轻哼一声,侧过脸轻咬她的粉颊一口。“那你又为什么质疑我的爱?别人喜欢名媛淑女是他们家的事,与我何干?我为什么要依照旁人的标准去决定我可以爱谁?更何况爱与不爱是理智可以控制的吗?”
    他忽地撑起身子,低头俯视着她,“没错,如果可以选择爱与不爱,我绝对不会选择爱上你。”
    玉竹惊愕地直视他幽深的瞳眸。
    俞子惑顿了顿,接着说:“可惜爱与不爱并非我所能控制的,所以我眼盲了,除了你,眼中再也容不下别的女子;所以我的审美观也乱了,总觉得你的眼、你的鼻、你的唇、你的每个部位都美得难以形容;甚至连我的价值观都出了问题,无法克制地偏向你,就算现在我眼前出现一个条件比你好上千万倍的女人,我还是觉得你比她好。”
    “惑,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
    他垂下眼,忽然脸色微变,翻身离开她身上,走向浴室。
    “惑,怎么了?”玉竹以为他的气还没消,连忙坐起身问道。
    “没什么,消消火气。”
    “刚才不是才消过?”
    俞子惑陡地停下脚步,拉开浴室的门,背对着她,不大自在的说:“现在是另外一种火气。”
    “另外一种?”玉竹不解。
    “下次把扣孔缝小一点。”他说完就走进浴室,把门关上。
    “扣孔?”她愣愣地低下头,这才注意到衬杉的纽扣不知道何时蹦开了,露出一大片白细的肌肤和蕾丝胸衣。
    原来他是要消‘哪种“火气!玉竹的粉顿飞起两朵红霞,连忙将衬衫扭扣扣好。
    “唉,跟他多要几根葱都要算钱,真没人情味,还是埔里好。”唐母提着菜篮走进公寓大门,一面叨念着刚才市场里的菜贩。
    “阿竹那个傻孩子,就是不肯跟我回去,唉!”一想到女儿的死心眼,唐母忍不住再次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窍,怎么说都不听。用肚脐眼想也知道,人家怎么可能看上我们这种人,唉!
    刚转过二楼楼梯用,唐母就看到一名男子站在家门口,高大的背影看来陌生,却又隐隐有些似曾相识。
    “先生,你找谁啊?”她仰着头问道。
    那名男子一回过头,唐母立时狠狠倒抽一口气,手中的菜篮掉落地上。
    “伯母,您好。”俞子惑有礼地向她打了声招呼。
    唐母慌乱地点个头,蹲下身整理散了一地的菜。
    “我帮您。”
    “不……不用了。”她慌忙把东西全塞回菜篮里,低着头快步走上楼梯。
    俞子惑往后退了一步,让出门口的位置。
    唐母神情戒慎的瞄他一眼,一手提着菜篮,另一手则忙着掏出口袋里的钥匙。
    “俞先生,有事吗?”
    “我有些事想跟您谈谈。”
    唐母终于掏出钥匙,打开锈斑点点的铁门。“还要谈什么?他牢也坐过了,人也死了。欠你们俞家的还没还完吗?”
    “不是,我想跟您谈玉竹的事。”
    “那就更没什么好谈的了。”唐母走进公寓,转过身就要把铁门关上,却被眼明手快的俞子惑用手挡下来。
    唐母抬眼瞅着他,“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企图,也不晓得你对阿竹有什么打算。你就当作可怜我这个母亲,拜托你放过她吧!就算我们唐家欠你母亲一条命,该尽的责任我们也都尽了,你还要我们怎么做?”
    俞子惑沉默片刻,目光诚挚地望着她,“能进去谈吗?”
    他的口气虽然和缓,态度也相当有礼,但天生王者的气势却让人无法拒绝。
    浅叹一声,她退了一步,让他进屋。
    “请坐。”唐母倒了杯颜色有些可疑的“白”开水给俞子惑,自己则冲了杯又热又香的茉莉花茶。
    她的待客之道让俞子惑不觉莞尔。看来她真的不太喜欢他。
    “你想说什么?”她捧起茉莉花茶,轻啜一口。
    “我……”他顿了顿,才又道:“我是真的喜欢玉竹,希望您能同意我们在一起。”
    “什么!?咳咳咳……”唐母被口中的茉莉花茶呛了一下,捂着胸口猛咳。
    “伯母,您没事吧?”
    “咳咳咳……”她摇摇头,一张脸涨得通红。
    好不容易终于止住咳,她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认真地说:“你不要跟我开玩笑。”
    “我不是跟您开玩笑,”俞子惑的神情比她更认真。
    “可是……”唐母望着他认真的表情沉吟半晌,然后用力摇摇头,“不,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我们和你根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我看不出哪里不同。”
    唐母再次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问:“你有娶阿竹的打算吗?她很死心眼,一旦认定一个人就是一辈子。如果你没有打算和她过一辈子,我希望你们就到此为止。别让她再陷下去。”
    “我会一辈子守着她。”俞子惑坚定地说出承诺。
    “用说的很容易,问题在于做不做得到。令尊知道你和阿竹的事了吗?他能接受阿竹吗?你愿意冒着一辈子和你父亲决裂的危险跟阿竹在一起吗?”唐母苦笑一声,接着说:“其实我想你也应该很清楚,令尊才是你们俩能否在一起的关键所在。”
    俞子惑默然不语。唐母说得没错,他父亲才是最大的问题所在。
    他们的爱或许没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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