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在闹钟未响前,班梦飞就已起身准备上班。这几天她的生活陷入可怕的忙碌中,自从她改变心意以打工的形态参与MD模特儿的工作开始,她每日下班后即赶往MD大楼的摄影棚,为即将上市的杂志拍摄照片。
父母自然喜出望外的欢迎她加入模特儿的行列,而且她以真面目出入MD大楼,所有的人无不惊艳。
凝视自己这张摄影师及化妆师都惊为天人的脸蛋,班梦飞对着镜子不耐烦的做了个鬼脸。在岩隆大楼时她依旧戴上眼镜,以隔绝不必要的麻烦。
除了父母,她的哥哥们无不对她的积极感到迷惑,见她让自己陷入永无止境的忙碌状态,他们很吃惊,因为这曾是她最厌恶的事。
她走向自家的高级轿车,司机早已在车上等候她的乘坐。
以往不管在任何时候,她总是最后一个才出门的班家人,家人们身为MD的一份子,忙碌对他们而言就像吃饭一样自然。
「小姐,其实-可以不用再去岩隆上班啦!」老管家追了出来,为她戴上围巾。「天冷了!一忙起来就要特别注意自己身体,知道吗?」
「我知道了。」她低应了声,立即坐上车子,前往她第一个办公地点。
老管家说的也没有错!她已经有了MD这个足以令她忙得不可开交的工作,她为什么还坚持去岩隆做一个微不足道的助理?
只因为她不想让自己有任何时间思念他。当助理有时可以偷空闲散,一旦进入MD那个忙碌不堪的地方,她几乎不可能有休息的机会。
所以她选择不放弃!
走在岩隆大楼内,相较于人人赶着上班的匆匆神色,班梦飞显得不慌不忙;她睇了眼时间才走入自己办公的楼层,却敏感的发觉办公室里有股不寻常的骚动。
很快地她找到了原因,只消循着大家目光的集中处,她就可以很清楚的找到元凶。
「虹音?」她怔怔地走向她的同学,同时也是MD的模特儿阎虹音。
能够成为MD模特儿的第一个附加价值就是知名度升高,阎虹音坐在椅子上轻轻地摇动着,秀丽的脸蛋上挂着一抹淡笑。
从窃窃私语的人群中走过,班梦飞坐入她对面的位子,一边问道:
「-怎么来了?」
「来看看-的工作环境啊!」阎虹音对她所处的环境啧啧有声的叹道:「没想到-的地盘还真是特别!」
「还好啦!反正只是替人家找找文具、送送文件之类的工作,不需要什么特别的个人工作室嘛!重要的是-,-今天不是要去海边拍外景?」
阎虹音看着她鼻梁上的大眼镜,皱眉摇头道:
「-可以不用戴这副眼镜了嘛!等明天杂志出刊,肯定又是一大轰动!」
「那又如何?」班梦飞似乎看出了她的目的,开门见山地说:「-不是个放着工作不做的人,说!-是不是有事要问我?」
阎虹音扬起一抹贼兮兮地可爱笑容,弹了弹手指道:
「宾果!答对了!我是想来看看-可不可以请假。原本以为-负责什么了不起的工作,现在我想-直接跟着我走,应该也不会造成这家公司的损失吧?」
班梦飞为这一番调侃的言论白了她一眼。「话不能这么说,我拿人家一天钱,就得做一天工!」
「没关系吧?」阎虹音瞪着还有扫帚存放的柜子,再度叹息道:「梦飞,-这样好象在贬低-自己耶!我进来这么久,都没见有什么工作落在-身上!再说,这次的外景是厂商指定要我和-一起拍的。」
「一起?」班梦飞连忙找出MD今天的行程表,不解地摇头。「没有啊!今天我得去做个特训,因为再几天我要去走一场秀……」
「当然这是突发状况喽!是我们的总监大人也就是-的母亲为-安排的第一件案子,厂商一听,二话不说答应让-参与!-想想,这个品牌的知名度很高,相对的对-有利!」
「我妈妈?」班梦飞不得不再次皱眉,「她又擅自作主了?」
「是啊!」阎虹音很乐意和班梦飞做第一次的工作搭档,自始至终她也是最希望班梦飞享受光环的人。
班梦飞苦恼的望了望四周的文具,近几天她将这个地方整理得井然有序,物品的归类相当整齐,她一走,别人一定会弄乱的。
阎虹音为她抱不平的埋怨道:「这个宗煦衡也真是的,干嘛叫-待在这个鬼地方啊?」
「算了,反正我又不是他什么人。」班梦飞僵僵地说:「别提他了!我想请一天假应该不会造成什么问题才对,我去跟我的主管说一下……」
阎虹音惊天动地的叫喊声打断了她的话,因为她没有想过这样的鬼地方还可以有主管。
班梦飞无奈的踢了下她的椅角,才想起身,门边站立的人让她倏地凝眉。
阎虹音见状亦收起嬉笑怒骂,回身一瞧--嘿!真是说人人到!
宗煦衡严肃的立在门边,两道剑眉很明显的全拢在一起了。
班梦飞见到他,倒是有些意外。
自那一晚他和杜鹃联合起来羞辱她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他的人影,今天他会如常出现在公司,想必是有什么大事吧?
班梦飞事不关己的耸了耸肩,反正又不关她的事。
「虹音!」班梦飞淡漠地瞥视他身边的秘书,客客气气地介绍道:「这位美丽大方的杜鹃秘书就是我的上司。」
阎虹音看着班梦飞截然不同的态度,有默契的起身,朝杜鹃有模有样的伸出手。「-好啊!秘书小姐!」
杜鹃眼睛瞪得好大,阎虹音的名气在模特儿界已有一定的知名度,爱好名牌的杜鹃当然对她不陌生。
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阎虹音正视眼前的俊男美女,再看看冷漠的班梦飞,很自然的猜到这三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身为班梦飞的好朋友,在班家人也问不出异样的情况之下,她这个好朋友就忽然变得很有用了。
「杜小姐,-来得正好。」班梦飞已走回桌前找出了请假单填好,交给杜鹃。「家有急事,所以请准许我请一天事假。」
回答她的,却是宗煦衡的质问--
「有什么急事需要-在当天请假?」
班梦飞半挑柳眉,冷笑响应:
「这是个人的私事,我想宗先生没有兴趣知道,也不必要知道。」
「公司有公司的规章,请事假最长只能以三个小时为限。」
宗煦衡的语气无情绝冷,听在班梦飞耳里只觉他是故意刁难。
她依然取了皮包拉着阎虹音准备离开,临走前,她礼貌性的向主管请示:
「那么,超出的时间不管是旷职论还是扣薪水,悉听尊便!」
回眸时,她瞥见宗煦衡眉宇间的那道沟更深了!淡淡地一抹笑当是她送给他讽刺的礼物,她这才大大方方的离去。
明显地,她能感受到有一道犀利的目光尾随着她,她倒也不在乎。
阎虹音却是以玩味的目光迎视宗煦衡愤怒的眸光,直到电梯门关上为止。
***
在担任模特儿时,班梦飞是以完全不同的面貌呈现在摄影机面前。
今天除了拍沙滩照之外,还有手表的代言广告将一起拍摄。
寒冷的海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模特儿们必须克服寒冷及被吹乱头发的狼狈,很是辛苦。休息的时候,化妆师们忙碌的为模特儿补妆,班梦飞习惯性的由他们打理一切,自己则选择闭起眼睛小憩。
「班小姐,等一下可能要将沙抹在-身上,会有些冷哦!」造型师怜惜她的身子是否能受得了,有些担心。
班梦飞轻摇着头,一点也不介意。
「梦飞,-真是天生的模特儿呢!」阎虹音的声音听起来微微的发抖,「我都快冷死了!」
「-要下水,而我不用!」班梦飞取笑她,「我还比-幸运一些呢!」
「对了,等一下男主角可能会拥抱-哦!」阎虹音欣羡不已地说:「他可是号称为MD一颗闪亮的新星,曾经是世界冠军的男模呢!」
「我家也有三个了!」班梦飞提醒她,「更何况我对小男生没有兴趣。」
阎虹音沉默了片刻,一开口语出惊人:「是吗?我一直想问,宗煦衡到底对-做了什么,让-做了这么大的改变?」
此刻班梦飞的心犹如死水。
也许在之前,她会因为宗煦衡这三个字而心痛,现在她的痛不知不觉已被冷漠取代,她因为工作的劳累,几乎在短时间内已经忘了曾经喜欢他的事实。
当然,这也是她刻意造成的结果。
「-和我一样,对他有些误会。」班梦飞大方的坦诚,「我原本以为他对我有份特殊的情感,其实他根本把我当成了白痴!」
阎虹音对她一番冷静的说辞感到疑惑,「白痴?我以为……」
「没有什么以不以为,我不擅猜测,也不爱猜测!」班梦飞轻描淡写地述说那一晚的情形,因为她闭目养神,所以并没有看见阎虹音脸上有多么讶异。
「所以-别再猜了!我就是被人家认定是个太闲的女人,所以我才想找些事让自己忙起来。」
「据我所知,-从不认真看待-的未来。」阎虹音直言,「我倒认为-是因为被他刺激,才会想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班梦飞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淡淡地说道:
「无所谓,我已经不想和他有交集了。」
「是吗?」阎虹音瞪着闯入现场的人影,泛起一丝诡谲的微笑。「如果他不想这样结束呢?」
「什么?」班梦飞不明白她的意思为何,睁开眼的-那,她的目光立即被逼近的人影吸引过去。
宗煦衡大摇大摆的走到她面前,一张脸冷酷得像冰天雪地。
班梦飞不解的先行发问:「这么巧?宗先生也到这个海滩来谈生意?」
「-是什么意思?」宗煦衡摘下墨镜,眸子里的愤怒犹如两把利箭,锐利的朝她射来。
班梦飞眨了眨眼,不明白他的问话。
宗煦衡在消失的几天里是为了追查凶手而忙碌,然而他的脑海里依然全是她的身影,在事情有眉目后,他迫不及待去公司就是为了见她一面,她却硬生生地离开了他,并且预备将她隐藏的美貌公诸于世。
他憎恨所有曾经直视过她的人,因为,他是她的!不行!他不允许她站上舞台。
「-为什么要违背-自己先前的坚持?」他正色的质问她。
班梦飞疲累的叹了口气,缓缓地答道:
「很重要吗?几天下来,我倒觉得这个工作可以让我睡得更好!」
「班梦飞,-的用意是在气我吗?」他不得不做此联想,他明白那晚对她而言无疑是个伤害,但他将会给她满意的解释。
她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我干嘛气你,宗先生?」
「梦飞,-是不是误……」
「班小姐,请过来喽!」
副导的呼唤声打断了宗煦衡的话,班梦飞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奔去,然而一只强而有力的臂膀却挡去了她的路。
「小梦飞,别去!」
她睇着他毫不隐藏复杂情绪的炽烈星眸,冷声回绝:
「你只需管好你的事,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也不需要听你的话。」
「我是-的上司!」
「抱歉,我的上司是那位美丽的杜鹃小姐!」班梦飞看着等候已久的剧组,绝情的离开他。
宗煦衡静静地看着她走向摄影工作人员,-起的双眼却仍锐利的紧盯着她的一颦一笑;所有的一切变得刺目,他心中愤怒却无法发泄出来!
他相当讶异她的改变。她完全不给他解释的机会,而且甚至失去了以往对他的爱恋,他没有想到言语的伤害对她而言比利刃更甚!
他做错了吗?不!他不会错的!绝对不可能有错!
***
「-确定要让他在一旁观看?」阎虹音靠了过来,只觉得宗煦衡的眼神令在场的人全都胆战心惊起来了。
「脚长在他身上。」班梦飞淡漠地说,根本不想理会那对愤怒的眼眸。
「-确定……-可以在他的监督下工作?」阎虹音好事的问了句,因为等一下可是有个男主角要入镜,这……
班梦飞努力的将注意力放在工作上,身体被抹上沙时一阵又一阵的冰冷令她的脑袋倏地清醒,在海风不断的吹拂下,她已经冷得不想说话了,脑中只有老管家叮咛的话语,说什么要注意身体……
完了!班梦飞直打哆嗦,她相信今天折腾下来,自己铁定感冒。
忽然,一只手狠狠的揪住造型师的手臂,她耳边立即响起造型师痛得哇哇大叫的哀号,还有充满肃杀之气的低吼--
「她很冷,别弄了!」
班梦飞的声音全都因寒冷而发颤了:
「你……你干什么……我在……在工……」
「这是什么工作?」宗煦衡不由分说抓起一件名牌大衣就把她全是泥沙的身躯裹住。
班梦飞想闪,却被他抓得牢牢的,现场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扰乱,工作人员被他骇人的神色吓得躲得远远的,一点都不敢靠近。
班梦飞简直气炸了!
「宗……宗先生!你打……扰到我了!」
「我哪里打扰-?」他瞪着她上半身的单薄运动型泳衣,又气又怒,再加上刚才造型师在她身上涂抹的行为,他更不能接受!「-为什么让别人碰-?」
班梦飞朝无辜的造型师瞥了一眼,没好气地解释:
「你到底……有完没……完?我都说了……」
「所以我才不要-做这种工作!」他固执的说。
班梦飞很想大声的斥喝他的无理取闹,只不过声音就是因为寒冷而失了气势,让她觉得更无可奈何。
「你……你干涉太多了!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要做什么事,你……」
「至少,我还是-的上司,况且我并未接受-的请假申请!」他义正辞严的说着,一双手愈握愈紧,因为她的体温实在太低了。
「你……你到底想怎样?」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个既混乱又尴尬的局面,偏偏她的好朋友和剧组人员还是站得远远的。
「我带-回家!」他话还未说完就已急着拉她离开。
她吓了一跳,扯住他的手喊道:「你开什么玩笑?我……我不能走……」
「这里有谁敢阻挡我?」
宗煦衡森冷的鹰眸一瞪,让原本想上前帮忙的人又缩回了脚步。
班梦飞转而找寻好友的踪影,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阎虹音居然缩回自己车上吃起泡面来。
「你放开我!」班梦飞只好自救了!「你以为……你是谁呀?你这样会造成我的……损失,你听见没有?」
「-的损失是-的事,我只管我的损失!」宗煦衡冷不防一把将她抱起,也将她所有的愤怨吓了回去。
众目睽睽之下他居然就这么将她掳走了!班梦飞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到底想干嘛?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她要怎么向MD的大家长和厂商交代?
她完蛋了!
班梦飞有如被拎上车的垃圾,车门尚未关妥,宗煦衡已火速的踩足油门离开海滩。
车厢内的温暖让班梦飞恢复了正常,她当场破口大骂:
「你到底在干什么?放我下车!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这么做?」
「我是为-好,-看看-自己!」他憎恶的瞥了她一眼,冷声道:「有穿等于没有穿,在这么冷的冬天,他们为什么不为-的身体着想?」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会照顾,用不着你来关心!」她奋力想拉开车门,然而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方法,她居然没办法打开!
「-是在气我,对不对?」他针对她突然热中事业相当有意见。
她怪叫了一声,对他的执拗同样不能理解!她已经做到和他成为两条并行线,这不是他最期待的事吗?现在他是来阻止她,还是想挽回什么?
问题是她和他之间,似乎没有什么需要挽回的东西,不是吗?
「随便你怎么说,我已经不想和你有所牵扯,而且我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语毕,她听见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沉默片刻,他终于松口道--
「梦飞,那天晚上如果我没有那样说,杜鹃会有所误会!」
「误会?那就代表你很在乎她嘛!」她没有预料到自己的心居然因此而仍有刺痛的感觉。
她不想说话,只希望自己能有足够的时间疗伤。
然而她明明已经藉由工作的忙碌忘记了对他的依恋,为什么这一切会像根拔不掉的针,仍隐隐约约的停留在那个缺口上?
「梦飞,我的意思是……」突然间,他发现连解释也相当困难了,因为只会愈描愈黑,更让误解加深。
她冷冷地看着窗外,根本不想听他说了些什么。
「你快送我回MD,经你这样一闹,我得回去接受我妈的骂了!」
「我不会让-回去的!」他说。
她惊愕的调回视线,瞪着他。「你是什么意思?」
他冷不防拉扯她身上的外套,眼里忽然充满着炽烈的火花,深深地瞅着她不放。
「我不会让-以这副模样去见人的!」
「你……」她好气啊!他又凭什么主宰她的生活方式了?而奇怪的是,她居然因为他这样的眼神开始心跳加速!
真该死!她深深的责备自己,为什么她要自讨苦吃?为什么她愈想离开他,他偏偏要死抓着她不放?
「你没有权利为我决定事情!」她正色道:「宗先生,如果你再这样为所欲为,我将会采取法律行动!」
他肃穆的神色一变,双唇勾起一道调皮的弧线,似讽刺的取笑着她:
「-大概忘了吧?法律无法约束我,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没有任何人可以管得了我的。」
她丽容倏地一僵,对他的蛮横专制有着无限的愤恨。
她是个自由的个体,什么时候连灵魂都卖给他了?
「好呀!」她忍受着一发不可收拾的怒火,寒声道:「大家走着瞧吧!我没必要跟着你的脚步走。」
「哦?是这样吗?」他闷哼了一声,她也变得不受威胁了?
「是的,宗先生!」她不甘示弱的应了声。
她实在搞不懂他的行为?曾经轻蔑藐视她,现在又想重施故技吗?她才不会傻到再次上当呢!
反正她和他就是硬碰硬、卯上了!日子还很长,他既然专横无理,她当然也不需要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