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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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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好不好啊?”
    VIP病房门前只要响起这个声音,所有人立刻会进入备战状态,因为就算是瞎了眼的人也可以感觉到房依香和夙川雷武已经贡上了。
    自从房依香上次和夙川雷武言语犯冲之后,她就像玩上瘾一般,动不动就往他的病房跑,看到不顺眼的事就开骂,而且她只须动口,就可以将夙川雷武气得直跳脚。在经过她数次的拜访后,夙川雷武原本应该已经愈合的伤始终无法顺利愈合。
    “我看了记录,你又没吃东西啦?”房依香总是有办法躲过防守的人墙,进入夙川雷武的病房。
    夙川雷武恼火地瞪了她一眼,不明白这女人是怎么回事。
    他跟她有仇吗?还是她的生活太清闲?这几天下来,他除了生气之外,只能无计可施地任由她摆布。
    他──堂堂东京第一警署署长,为何会落得这般下场?
    思及此,他的脑海中浮现了那批落网的毒贩。
    以往,他的生活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但这一次却在床上躺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与其让他承受这份耻辱,倒不如让他在出任务时牺牲来得痛快。
    他已经够烦了,偏偏这女人的口无遮拦硬是更加搅乱他原本就浮动的心。
    看了她一眼,他本能地对她手中那沉甸甸的塑胶袋产生警觉,而且,她的脸上居然还带著笑意,这真是太诡异了。
    “呐!”她将塑胶袋放在他面前,里头装的是两碗面线糊,“这是要给你的。”
    他紧盯著眼前的面线糊,不发一语。
    房依香见状,马上解释道:“这可是我自己弄的喔!是台湾有名的小吃,日本没得买的。”
    “你做的?”夙川雷武难掩讶异,对她异常的举动感到莫名的……恐惧。
    他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可能会对这名恶女产生畏惧?夙川雷武对这个一闪而逝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她今天可是休假耶!
    她今天在家中清理了许多垃圾,把所有与方资昌三个字有关的东西全交给了垃圾车,就连当初向方资昌A来的沙发和小电视,她亦选择贱价出售,突然间,她的小房间干净多了。
    她房间里没有了电视嘈杂的声响,她感到莫名的恐慌,在找不到事情做的情况下,她才发现自己唯一能找的,竟是这个这段日子以来,一直供她发泄怒气的署长大人。
    所以,她难得想好好奖赏他,特地烹煮了拿手的中菜菜肴。
    “原本,我还想弄烤鸭,不过临时买不到理想的鸭子。”房依香望著他依然欠缺食欲的表情,忍不住替他打开塑胶袋,拿出面线,让房内充满了面线特有的馨香。
    扑鼻而来的食物香味勾起了夙川雷武的食欲。此等粗鲁的女人竟也会下厨?这一点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喂,你别又来了哦!”她半眯著眼瞪他,“我现在心情不错,并不代表之后也是,若你不想要我喂,就用你那只还可以动的手吃东西。”
    “你在威胁我?”他也眯起了眼,对她连日来莫名其妙的举动感到百思不解。
    他和她并不熟识,那么她三天两头登门造访是何用意?
    “我不觉得自己有威胁你呀!”她吃了一口面线,然后点了点头,“不是我自夸,真的很好吃喔!”
    他低垂视线,勉为其难地搅动面线,喃喃自语地道:“真搞不懂你……”
    “什么?”她突然把脸凑近他,让他吓了一大跳。
    她瞪大双眼的模样看起来好无辜,著实和她恶劣的行为大相迳庭。
    可是,在那瞬间,有个东西狠狠地敲了他的心一下,不是痛,而是惊讶。他这才发现她前额的发看起来很奇怪,而她原本乌黑的长发也被修剪得参差不齐。
    “你、你的头发……”
    房依香的脸色微变,舀起面线糊开始猛吃。她不想回答,因为他的问题已经触痛了她的心。
    她原本以为剪去了三千烦恼丝,心情就会变得开朗,但不知怎地,她依然心浮气躁,甚至无法入眠。
    和方资昌如青梅竹马般的情谊,让她以为自己占尽了优势,可是事实并不然,现在她觉得自己就像失去了亲人般的难受。
    “不关你的事。”她背对著他回应。
    夙川雷武静静地开始食用桌前的面线糊,若有所思地判断道:“你应该没什么朋友。”
    她轻吐一口气,并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你说什么?”
    他想把这段日子以来对她的疑惑厘清,“我只是觉得你来烦我,是因为你不知道该找谁,所以,你没有朋友。”
    闻言,房依香的鼻头一酸,羞愤地站了起来,夺去他手中的那碗面线糊,“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这么说?我是个来日本奋斗的台湾人,在日本当然没什么朋友!”
    他根本不理会她的抗辩,又道:“是吗?你在这间医院工作多久了?”
    “工作多久又关你什么事?”
    “看样子……”他睨了她一眼,脸上带著一抹了然,“你应该是个老员工,可是老员工没有什么朋友,这也说不过去。”
    “你……你说什么?”她气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跺了跺脚,大骂道:“你今天突然这么多话,是早就准备要和我吵架的是吧?我告诉你,不知道的事别自作聪明的乱猜,我才不会上当!”
    他轻哼了声。其实,他很少说超过一句话,但是为了摆脱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怪女人,他只好竭尽所能的伤害她。
    而且,他一点也不觉得心疼。
    虽然,她此刻看起来气急败坏、眼眶泛红,似乎正努力地想隐藏自己的情绪,但他并不是个好奇的人,他只是自私的希望能得回往日的平静。
    “我是不是乱猜,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他冷冷地看著她,瞬间,在她回避地背过身子时,他看到了她眼角滑落的泪珠。
    她吸了吸鼻子,不想让他看见她的软弱。被人揭开伤口的滋味的确不好受,也几乎让她无法承受。
    “我并不想和你这种人做朋友,如果没事的话,请你出去吧!”夙川雷武对她难得的脆弱视而不见,冷漠地下逐客令。
    她顺从地移动脚步,泛滥的泪水让她连说话都显得困难,她甚至忘了收拾碗筷,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她无法承认自己的失败,有没有朋友她都无所谓,反正这几年来,她都是过著这样的生活。
    不过是失恋而已,一时的失落并不代表什么。房依香努力安慰著自己。
    不来就不来嘛!她抿了抿嘴,反正,她也只是回复以前的生活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在门外守候的冈崎泉看见房依香红著眼走出病房时,在心中决定了一件事。
    这几天,院内流传著一名管理太平间的护士和夙川雷武争锋相对的新闻,再加上夙川雷武不只一次的抱怨,冈崎泉早就想好好了解这位“太平护士”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常待在医院的冈崎泉对这位“太平护士”并不熟悉,而医院流传的八卦,他也一向没有兴趣,不过当他看到她的时候,脑中迅速闪过了那日在急诊室动粗的行政人员。
    原来是她!
    嗯……他沉吟了一会儿,觉得事情变好玩了。
    “冈崎医生,你怎么来啦?”院长室的门一开,院长立刻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
    以冈崎泉构医术及名望,院方巴不得他能够一辈子在医院里奉献,但冈崎泉除了门诊时间外,一向行踪成谜,所以院长一直无法有确定感。
    “有点事。”冈崎泉大方地走入院长室,光是看著豪华的大理石地板,就可以了解院长喜好奢华的性情。只不过这是院长个人的私德问题,他也不便多加干涉。
    见冈崎泉走入,院长连忙尾随在他身后,然后兴奋的吩咐秘书送来高级茶水。
    “有什么事要你亲自跑来?”院长抢先问道,充分表达了他迫切想帮忙的欲望。
    “想跟院方借个人。”冈崎泉淡淡地道。
    院长马上猜测地问:“是外科主任?还是内科?哪个病人这么棘手?”
    “都不是!”
    “那……”
    冈崎泉提醒他,“我的朋友夙川雷武因伤住院,这件事你应该知道。”
    院长用力地点头,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惊呼出声:“难道……他的伤恶化了吗?出了什么问题?”
    恶化?冈崎泉笑了笑。与其说夙川雷武的伤势有进展,倒不如说他的食欲有进步!
    “大问题是没有。”冈崎泉避开了院长崇拜的目光,来到了窗边,正巧看见房依香在正对院长室下方的花园里霸占著一张椅子,“只不过他的伤需要人看顾。”
    “那有什么问题,我马上派最好的护士去……”
    院长马上拿起电话,但却被冈崎泉阻止。
    “我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谁?”院长的眼中绽放出光芒。能被冈崎医生指定的人,肯定是个优秀的护士,那个人究竟是谁?
    冈崎泉指了指窗外,院长连忙走近窗户,但却差点因为冈崎泉的答案而摔下楼。
    “房……房依香!”院长不敢置信地大叫出声。
    冈崎泉早有防备地捂住耳朵,轻声道:“是啊!”
    “她……”院长神色慌张地连忙摇头,“她、她好……好吗?”
    “我看过她的资料。”冈崎泉的目光停留在房依香身上,“她所拥有的护理知识并不差。”
    “可、可是她……”
    “她只是个性直接了点。”冈崎泉将双手放置在西装裤的口袋上,好整以暇地道。
    看著冈崎泉悠哉地走向门边,院长的心七上八下,彷佛才刚看完恐怖片一般,“她直接……我想不是这样的,她肯定不适合做一个看护,为保你朋友的安全,我想……”
    “她的事我很清楚,她是唯一能胜任夙川雷武看护的人。”冈崎泉轻声道,话中有明显的命令意味,不容院长反驳。
    这是冈崎泉与生俱来的特质,就算是职位高於他的院长,也不得不乖乖按照他的指示去做。
    房依香意兴阑珊地拖著脚步准备回家,心情也在稍微抒发后得到平复。她了解自己的性子,虽然表面上是霸道且不可一世的,但她一直很孤单,只是因为习惯,所以不觉得寂寞。
    但是方资昌的背叛,让她醒悟了过来,才发现自己原来也有脆弱的时候……
    她真的无法适应突然失去方资昌,所以现在她只要看到男人就觉得不顺眼,甚至有发泄一番的冲动。
    当她踏出电梯时,不禁愣了一下,因为有个中年男子正站在她的房门前,而且神情显得相当严肃。
    “叔叔?”房依香惊讶的看著这位不速之客──“北大医院”副院长。
    虽然他是让她至今仍然能在北大医院工作的幕后推手,但一年之中她难得能够见上他一面。
    其实,副院长并非忙得无法分身,而是他同样对她感到头痛不已,偏偏她又和他有著血缘关系。
    “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好事?”副院长开门见山地斥责道,脸上的神情已明显地表现出他的不悦。
    “好事?”她自顾自地打开门,缓缓走入房间里,“我又不是善心人土,哪会做什么好事?”
    “依香,别跟我扯东扯西的,你是不是惹到谁了?”副院长向前跨了一大步,但却被房间内空荡荡的景象给吓傻了,“你……这房间是怎么了?”
    房依香往地板上一坐,不甚在意地道:“没什么,只是把属於方资昌的东西都卖掉了而已。”
    “啊?”
    副院长进退两难地站在门边,讶异於房内除了地上的几个抱枕,就什么都没有的景象。
    她瞥了他一眼,不以为然地又道:“用不著大惊小怪,反正那些东西我目前也用不著。”
    过了好半晌,副院长终於回过神,踏入房内。
    他知道这个令人头痛的侄女有个青梅竹马的男友,但他们会分手,是他意料中的事,也可以说是所有人早已知道的结局。
    “反正,我今天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您请问。”她没好气地说,反正医院内的事,他没理由不清楚,所以她不用细想,就知道他要问些什么了。“不过,我建议叔叔长话短说,因为我没有饮料招待您喔!”
    “依香!”副院长瞪了她一眼,斥责的意味十分浓厚,“你明知道VIP病房那位病患来头不小,你为什么去招惹人家?”
    “我是为他好!”她理直气壮地道,但心中知道不会有人相信她的真诚。“我看了他的病历,他肠胃没有问题,却一直不肯吃东西,这样对身体很不好,更无法帮助病情好转。”
    “这些根本用不著你多管闲事。”他叹了口气,“你别忘了,你现在的工作是太平间管理员,院方没将你赶出去,完全是……”
    “完全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每当叔叔搬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就倍感无力,若非父母耳提面命叮咛她绝不能离开叔叔的视线,否则她早就另谋出路了。
    又有谁知道,她其实真的有做为一名护理人员的热忱?
    “总之,我是为你好!”他为她难得的能力感到惋惜,她的聪敏也曾令他引以为傲,也深信自己的侄女是因为被调离原本的职位而累积了太多的怨气,所以才会造就她今日的无法无天。
    “终日和死人作伴,是为我好?”房依香冷哼了一声,“反正我也习惯了,是我先去惹他的没错,怎么?这次又要把我调到哪里去了?”
    “除了太平间,已经没有更适合你的地方了。”副院长直言不讳地道。
    她面带愠色地睇了他一眼,“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反正我以后也不会去VIP病房了!”
    “问题是,你现在非得要去不可。”当他接获院长命令时,也一度以为是院长写错了名字。她的恶名昭彰,让他这个副院长和院长之间的冲突不断,可是这一次,她居然被点召为那位大人物的看护?
    这则消息要是传开,肯定会引起医院众人的议论。
    “非得去哪里?”她深感莫名其妙的皱了皱鼻头。
    副院长立刻取出最新人事命令的公文,递给了她,“你被指派为夙川雷武的看护,因为他已经申请出院,所以你必须跟著他,直到他恢复行动能力为止。”
    “咦?”房依香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抢过公文一瞧。
    那家伙已经明白的表现他对她的极度厌恶,为什么又要指定她担任看护工作?
    难不成是他吃错药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院长只说是受人之托。”他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受人之托?”她不解地摇摇头,“哪个人?”
    “冈崎医生。”
    副院长也搞不懂自称是夙川雷武好友的冈崎泉,为何会指定房依香担任夙川雷武的看护?
    房依香虽然知道冈崎泉这号人物,但却未曾见过他。
    “他指定的?受伤的人又不是他!”她可不想自讨没趣,“我不会去的。”
    “依香,我们拼了命要阻止你的事,你偏要去做;现在要你去,你又为什么不答应?”
    “因为夙川雷武不欢迎我啊!”她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而且这项决定又不是出自於他。”
    “我其实也不清楚。”他想起冈崎泉说过的话,无奈地道:“冈崎医生只说他决定的事,即使夙川署长不情愿,也得遵守。”
    “什么?”
    房依香听得一头雾水。
    “总之,你去就对了。”他环顾四周,“与其待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房间里,倒不如去人家家中住个几天。”
    “住?”听到这个字眼,她连忙问:“谁去住谁家?”
    “你去住夙川署长的家啊!”他理所当然的说。其实他有些庆幸房依香首次看护的对象是警界以严肃闻名的夙川雷武,也许趁这个机会,可以顺便磨磨她那顽劣的性子。
    “我才不要!”她大叫了一声。为什么她非得那么做不可?以夙川雷武憎恶她的程度,一旦她“合理”成为他的看护,她就要遭殃了。
    不行!她才不会给他报复的机会。
    她拒绝!
    “依香,由不得你。”副院长挥了挥公文,不容反驳地道:“人事命令都下来了,你一定得去!”
    这样也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将她支开,让院方暂时松口气。想到这点,副院长的态度更加强硬,完全不理会她的抗议。
    “我不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