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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睿公主此话一落,戚贵顿时花容失色,条件反射的问,“那怎么办?”
仁德郡王妃李氏亦是心脏狂跳,抓住女儿小郡主的手,对戚贵妃与端睿公主道,“太后与长公主们已经过去了,这如何是好?刚刚不是说,陛下也去了东宫么?”
丽妃更担心自己儿子,恨不能现在就飞到东宫去一看究竟,心急之下出了个馊主意,道,“要不,咱们过去救驾?”
端睿公主冷声道,“我们不过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女人,便是想救驾,也没有救驾的本事。”继而,端睿公主对母亲戚贵妃道,“母亲,先着人关闭内宫宫门!”
秦淑妃倒还稳得住,道,“殿下,把各宫宫人奴才都集中到慈宁宫来吧。”人多,总是有更多信心,“偏殿的命妇也请她们进来说话。”
丽妃脸色泛白,“万一,太后她们回来,宫门落锁,要如何是好?”
“若能回来,皇祖母早回来了。”端睿公主望向丽妃,道,“事至如今,之所以未波及后宫,只有一个可能,逆党兵力不足。后宫这些人,就算劫持了,也没什么用处!”死了全当殉国。
端睿公主声音陡然一沉,道,“在勤王之师入宫以前,我们只得自保了!”
秦淑妃比丽妃明智一千倍,连忙道,“臣妾等敬听贵妃娘娘与公主殿下吩咐。”
原处偏殿的诰命们早已是人心慌慌,如今贵妃公主请她们进去,一听端睿公主说明原由,都慌作一团。戚贵妃养尊处优多年,柔声道,“各夫人安静些,听我说。”
只是生死前头,女人们如何安静的下来,就是有许多宫女内侍也跟着窃窃私语,一脸惊恐。
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了,端睿公主年纪小,人也灵活,随手捞起一个黄铜香炉,一胎腿,直接踏上太后宝座面前的黄花梨木的矮几上,端睿公主高高的举起香炉,咣当砸到地上去!
重物落地的声音让这些女人们短暂的闭了嘴,端睿公主高声斥道,“怕什么!最坏不过一死!如今这里有妃嫔、有王妃、有公主、有郡主,哪个不比你们身份高贵!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拿出一点诰命夫人的体面来,前面未必就是死路!”
杨太太道,“殿下,我家将军掌禁卫军,对陛下忠心耿耿,只是,若外头不知晓宫内情形,无谕,禁卫军不得入宫哪!”
范太太亦道,“是啊,还是要想个法子通知宫外才好。满朝忠臣,若知宫中有难,定会入宫救驾。”
端睿公主抿唇想了想,立刻便有了主意,“这也不难。”
“我听说,自古若有军情告急,边关便会燃起狼烟。现在时辰已晚,按宴会的安排,也是该散的时候了。这么多的宗亲重臣、诰命夫人,迟迟未归的话,各家自然起疑。”端睿公主吩咐慈宁宫的掌事姑姑,道,“梁姑姑,找些厚毛毯之类的可燃之物,放到院子里,点了火捂出浓烟来。”
梁姑姑连忙去了。
端睿公主再次吩咐,“把后宫所有的鸟儿都取来。”
后宫妇人,成日无事,就喜欢养个花鸟儿虫鱼打发时间。如今这个时候,虽然没有信鸽,死马也得当成活马医了。端睿公主朗声道,“如今事态紧急,有母妃、淑妃娘娘、丽妃娘娘作证,事急从权,只得借太后娘娘的玺印一用了!”
接着,端睿公主命掌事姑姑取出太后印玺,着通笔墨的宫人写了几百份东宫救驾的绢布条,盖上太后印玺,绑在那些鸟儿的腿上,全都放了出去。至于有多少能飞出宫闱,就要看天意了。
险峻之时,能安抚人心的从来不是身份,而是智慧。
此是,冯嫔娘娘忽然道,“臣妾实在担心陛下与太后安危,殿下恕臣妾多嘴,殿下此法虽好,只是,忠心之人能看到狼烟飞鸟,那些谋逆之人,怕也能看到。”
端睿公主镇定至极,道,“自古,无人能靠弑父杀君来谋夺帝位。父皇登基多年,帝都城的将领,是忠心于父皇的。哪怕如今宫变,不过是小搓人为害宫闱!他们会逼迫父皇,但,不至万不得已,不会害父皇的性命!”
“我早说过,谋逆之人未来后宫,这说明,他们兵力不足,不能分散。”端睿公主道,“不要以为现在最危险的是父皇,在我看来,现在最危险的是那些谋逆之人!我命上点起狼烟放出飞鸟,就是要告诉他们,他们的阴谋,我们已经知晓了!不但我们知晓,外面的人也很快知晓!这些人,是不足以为帝都城的兵力相对抗的!人都是贪心怕死的,他们谋反,是诛连九族的大罪!所以,越是危急的时刻,他们越不敢对父皇下手。因为,没有比父皇更好的人质了!他们的性命,势必全都落在父皇的安危之上!”
“此法,虽险,却是能保住父皇性命的法子!”
见冯嫔不再说话,端睿公主道,“母妃,我去宫门前看一看。”
戚贵妃半世荣华,平生头一遭遇到如此险峻的情形,心里很放心不下女儿,道,“着个内侍去看看就行了。”
“无妨,我不怕。”仅靠奴才,是稳不住局面的。
杨太太道,“臣妇少时曾习过武艺,臣妇陪殿下一道去。”
戚太太道,“臣妇也随殿下前往。”
各诰命夫人,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更代表自己的家族、丈夫,一时颇有几位有胆量的诰命夫人要随端睿公主同去宫门查看。最终,端睿公主只带着杨太太与戚太太,另有十几个宫人内侍相随。
内宫之中,除了女人就是内侍,尽管人数不少,到底抵不得什么重用。还好宫门结实,端睿公主令人搬了无数重物挡在门里面,是凶是吉,只听天命了。
杨太太悄声道,“殿下,吩咐这些守门的奴才,若有人叫门,非有殿下手谕,不得开门!”
端睿公主点点头。
吴双等自然也看到了后宫燃起的浓烟,有禁卫军送上一只射下的鸟雀,吴双扫一眼那绢纱上的字迹,笑道,“不想后宫妇人还有如此有勇有谋之辈。”
其实,不只吴双看到了后宫燃起的浓烟,外头那些等着主子们回家的家仆们,都瞧见了。
帝都乃国家之首,除了禁卫军、御林军,还有护城军,甚至帝都府尹手下也有维护日常治安的上千兵甲。
端睿公主救驾的消息传了出去,整个帝都内城都乱了。
外头这么乱糟糟的,宋家也闻了信儿。
宋荣虽然有幸去宫内参加太子大典的宴会,不过,也只容宋荣一人于偏殿末席有个座儿罢了,如小纪氏、宋老太太是没资格去的。婆媳二人只有在新年啊、上元啊,这等节日,方有幸随大溜儿的去宫里走一遭而已。不想,如今却是走了大运,避开了一场劫难。
宋荣还未从宫内回来,宋家大门还没关呢,就听到宫变的消息,急忙往内宅传话儿。
小纪氏也就是个管内宅的本事,这等大事,小纪氏六神无主,只一心惦记着宋荣,又道,“快把二爷自前院儿接到我这儿来!去,去大爷的院儿里,叫大爷拿个主意!别惊动老太太!”丫环惜红那要往外走,小纪氏又唤了惜红回来道,“把嘴闭严实了,不要乱嚷嚷。就是那传话的婆子,也叫她闭嘴!”
宋嘉让与戚氏都要上床歇息了,见惜红过来说宫里出事了。
宋嘉让吓一跳,问,“到底怎么回事,说个清楚!”
戚氏的肚子已经有些大了,连忙唤了丫头服侍着丈夫穿衣裳。小纪氏一个当家主母都吓的没了主意,惜红一个丫头,更是小脸雪白,声音都有几分颤抖,道,“太太命奴婢来请大爷过去商议,说是门上奴才传的信儿,外头都说宫里生变,街上都乱作一团了!”
戚氏也吓坏了,虽是名门贵女,自幼享受的却是太平日子,这种谋反作乱宫闱生变的事,戚氏想都不敢想,听惜红这样说,戚氏只觉心口狂跳,扶着肚子坐回了床上去。
其实,宋嘉让也害怕,不过,看老婆已吓成这样,宋嘉让立刻拿出男人的气派来安抚妻子,劝道,“莫怕,有我呢。”
戚氏抬眼,惊恐的望着丈夫,道,“可怎么办?老爷去了宫里领宴,现在还没回来!还有父亲母亲,也必在宫里的!”说着,眼里就滚下泪来。
“去大姑娘院儿里看看,叫大姑娘过来。”宋嘉让吩咐丫环,“服侍着大奶奶穿好衣裳。”
戚氏连忙拭了泪,道,“你别担心我,快去太太院儿里,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嘉让快步去了小纪氏的主院儿。
这事儿,暂不敢惊动老太太。
宋嘉言被叫去宋嘉让的院子的时候,戚氏已经穿戴好衣衫,斜倚着榻,脸色有些苍白。见宋嘉言来了,忙欲起身,却被宋嘉言快步上前拦下,于榻旁坐了,问,“嫂子可是身子不适?”
宋嘉言并不知哪里事,不过,大半夜的,兄长着人唤她过来,定是有事的。若因戚氏身体,断不至于去惊动她,而且,先前也没听说戚氏身子不舒服啊。听戚氏含泪的将事情与她说了,宋嘉言对田嬷嬷道,“还有没有安胎的药?”
戚氏这一胎一直非常稳,御医虽开过几幅安胎药,戚氏却没大喝。田嬷嬷道,“还有几幅,奴婢已经命丫头熬上了。”
宋嘉言点了点头,戚氏强笑,“好妹妹,我没事。”
宋嘉言温声道,“嫂子,你放心吧,宫里不会有什么事的。自来宫变,所谋者,无非皇位而已。”
“皇室中人为了皇位打打杀杀、你死我活,上千年都是如此。”略一思量,宋嘉言就有了主意,道,“皇位与咱们这样的人家有什么干系呢?不论谁谋朝篡位,将来都是要臣子来治理天下的。父亲,官不过三品,既非首相亦非宰辅,于满朝宗亲国戚文臣武将中,不显山不露水。只要不是把所有大臣都屠尽,父亲就不会有危险。”
“话说回来,皇室争龙位,兄弟相残的多,谁会闲着没事儿去屠杀百官呢?百官杀尽,难道皇帝要自己撸袖子治理天下吗?”
见戚氏听的认真,宋嘉言道,“再说大嫂的娘家,宫里虽有戚贵妃,不过,戚贵妃只有一位小公主而已,戚公府与储位之争向来无干。哪怕有谁侥幸夺得皇位,毕竟来路不正,难道不需安抚宗亲国戚,又何须与戚妃娘娘与公主为难呢?就是戚公府,更不相干。”
宋嘉言有理有据的这样一劝,戚氏放了一半的心,叹道,“只要家人平平安安,以后我天天吃斋菇素、供香礼佛都愿意。”
“大嫂就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宋嘉言一幅笃定的样子。
待田嬷嬷端来安胎药,戚氏一口气喝了,道,“咱们去太太院里瞧瞧。”
宋嘉言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