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因为他自从离开城标饭店以后还从来没有这样过要在床上吃早饭还要两只鸡蛋那阵子他常躺在床上装病说起话来都是病恹恹的贵人腔调都是为了哄那个一捆干柴似的赖尔登老太太他自以为已经把她笼络住了谁知她一文小钱也没有给我们把她的钱统统交给人家为她自己和她的灵魂做了弥撒了天下最抠门儿的守财奴连自己喝的搀甲醇假酒都舍不得花那四便士老跟我叨叨她的各种各样的病她太喜欢翻腾她的那套政治什么地震啦世界末日啦还是让我们先痛快痛快吧要是所有的女人都像她一样这个世界可就没救了老数落泳装和袒胸衣当然没有人会去要她穿那种衣服的我想她那么虔诚就是因为没有男人愿意多看她一眼我希望我永远不会变成她那种模样万幸她还没有要求我们把脸蒙上不过她到底还是有教养的人就是没完没了地唠叨赖尔登先生这个赖尔登先生那个的我想他摆脱了她是他求之不得的还有她那条狗老来嗅我的裘皮衣服还老想往我衬裙底下钻尤其碰上那种时候不过我倒是喜欢他这样对老太太彬彬有礼的甚至对跑堂的和要饭的都不端架子并不总是那样要是他真有什么要紧的病痛不如住进医院里去好得多什么都是干干净净的可是我想得磨破了嘴皮子才行真的可要是真那样的话又会跑出一个医院护士的问题来了他会赖着不出院直到人家轰他走要不然是个修女也许像他那张色情照片上的她要是也算修女那我也可以算了真的因为他们一生病就娇气了哼哼唧唧的他们要有个女人才能好起来他要是流点鼻血你准得以为出了悲剧那回参加唱诗班在塔糖山的野餐会他在南环路附近扭伤了脚那一副快要断气了的神气就是我穿那一套衣服那天斯塔克小姐还给他送花最次的发蔫的那种花她从筐底上翻出来的她只要能进男人卧室的门干什么都愿意老处女嗓音愿意想象他是为了她才快死的今后再也见不着你的面啦不过他躺在床上长出了一点胡子来倒是更多了一点男子汉气父亲也是那样的而且我讨厌给人缠绷带喂药那回他用剃刀修鸡眼把脚趾修破了直担心会得败血症可是假定我病了咱们等着瞧有什么照料吧不过当然女人有病总是瞒着的不会像他们那样给人添那么多的麻烦真的他肯定是到什么地方去过了从他吃饭的胃口看反正不像是恋爱要不然心里想着她他会吃不下饭的要是他真到了那一带也许那种晚上活动的女人他编的那一套饭店什么的全是胡说八道全是鬼话什么哈因斯把我留住了啦我碰见谁来着啊对了我碰见了你还记得吗门顿还有谁呢谁呢我想一想那个娃娃脸的大个子我见着他了他结婚还没有多久呢今天却在普尔斯的万景画展览会上和一个年轻姑娘调情我看他要溜走的样子怪不自在的我就掉转身把背冲着他这有什么可是他有一回胆敢打起我的主意来了他是活该嘴巴比谁都响眼睛发死像煮过的一样我见过的大笨蛋也算多了这也叫作律师呢要不是我不愿在床上没完没了地争辩的话要不然他在什么地方勾搭了一条小母狗偷偷地弄上了手她们要是也和我一样了解他的话真的因为前天我拿报纸给他看狄格南去世的消息时好像神差鬼使一样我走进前屋他正在涂写什么东西是封信我一进去他就用吸墨纸把它盖住了假装在考虑什么正经事很可能就是那么一档子事儿写给一个女人的那女人自以抓住了他这个软骨头因为所有的男人到了他这年纪都有一点这样的尤其是他这样接近四十岁的时候可以随心所欲地哄他掏钱天下傻瓜尽管多谁也比不上老傻瓜接着就是照例来吻我的屁股那是掩盖那档子事儿的他究竟是勾上了谁或是原来就有那种关系我才不在乎呢虽然也想知道底细只要不是他们两人都成天在我鼻子底下像我们在安大略高台街那时雇的那个贱货玛丽把假屁股垫得老高的刺激他我从他身上闻出那些涂脂抹粉的女人气味就已经够糟的了有一回两回我起了疑心叫他靠近过来发现他上衣上有根长头发再加上那一个我走进厨房他假装喝水他们只有一个女人是不够的当然全怪他把佣人都惯坏了居然建议圣诞日可以让她上咱们的桌子吃饭您哪嘿谢谢你那可不行在我家里办不到偷我的马铃薯还有那些牡蛎两先令六便士一打的她要去看她姑妈您哪这简直是不折不扣的抢劫了一点也不错可是我敢肯定他跟那娘们儿有事儿这样的事只有我才能发现他说你没有证据就是她的证据哼我就有她姑妈最馋牡蛎可是我把我对她的想法告诉了她居然建议我出去一下好单独和她谈谈我才不会降低身份去偷偷监视他们呢那一回她星期五休息不在家我在她房里找到那副吊袜带就足够了真有点儿太不像话了我辞退了她给她一星期的期限她气得脸都肿起来了我不能手软情愿干脆不要人侍候自己收拾房间还更快当些就是倒霉的做饭扔垃圾讨厌反正我给他撂下了话她不走我走我只要想到他和这么一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不要脸的邋遢女人摽在一起我就连碰都不愿意碰他了公然当面抵赖还在家里唱歌在厕所里也唱因为她心里明白自己的日子过得太美了真的因为他不可能那么长久没有那事儿他非得在什么地方来一下不可的他最近一次在我屁股上来劲是什么时候来着是在托尔卡河畔散步那一晚鲍伊岚使劲捏了捏我的手有一只手哪悄悄地伸进了我的手里我唱着五月的年轻的月亮熠熠生辉爱人哪[1]只用大拇指按了一下他的手背因为他心里对他和我有一点数他并不傻他说了我要在外边吃晚饭还要去欢乐厅不过我是反正不会和他去争辩的天主知道他也算换换口味省得一顶旧帽子戴到老除非我花钱找个好看的少年来办这事我自己是办不了的年轻小伙子会喜欢我的单独相处我会把他弄得有些迷迷糊糊的只要没有旁人我可以露出我的吊袜带给他看那副新的弄得他满脸通红我的眼睛望着他引诱他我知道那些脸上长细绒毛的男孩子心里是怎么回事把那玩意儿拽出来整小时地摩弄问答式的你愿意这样那样另一样吗和送煤工人吗愿意的和主教吗愿意的我愿意因为我告诉过他我在犹太庙堂花园里织那件毛活的时候有一个教长或是主教坐在我旁边从外地来都柏林的净问那些纪念性建筑物这是什么地方呀等等的他问雕像都把我问烦了越是答理他他越起劲你心里有个什么人呀你告诉我你心里在想谁呀是谁呀你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吧是谁你告诉我是谁吧是德国皇帝吗是的你就想象我就是他吧你想他吧你能感到就是他吗他想把我变成个婊子这是他永远办不到的他现在已经活到这年纪就应该放弃了简直是叫任何女人都受不了的而且一点痛快劲儿也没有的假装喜欢直到他来过我才好歹自己对付过去弄得你嘴唇都发白了现在反正是干下了干了也就完了人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就是第一脚难踢这以后成了家常便饭也就无所谓了为什么你非得先莫名其妙和一个男人结了婚才能和他亲嘴呢因为你有时候就是想要想得发狂全身有那么一种美滋滋的感觉不由自主的我希望有一天有那么一个男人当着他的面就搂住我亲嘴什么也比不上一次又长又热的亲吻一直热到你灵魂深处简直能使你麻醉过去我恨那次忏悔那时我是找科里根神父告罪的他摸我了神父他摸了我一下有什么害处呢在什么地方我就傻乎乎地说在运河河岸上可是在你身上的什么地方我的孩子在腿后边是在靠近上身的地方吗是的是挺靠近的是你坐座的地方吗是的主啊他怎么就不能痛痛快快说一声屁股不就完了吗那有什么关系呢那么你有没有怎么怎么的我忘了他用的词儿我没有呀神父我总是想到真的父亲我已经向天主忏悔过了他还要问这问那有什么用呢他的手胖乎乎的挺好掌心总是湿润的我倒愿意摸摸他的手我敢说他也会愿意的从他那套着马颈圈的公牛脖子可以看得出来我纳闷他是不是认识我我在告解亭里能看见他的脸他当然是看不见我的他决不会转头或是露出感情的然而他父亲去世的时候他的眼睛还是红了他们对女人是有渴难解当然男人哭鼻子必是伤透了心的他们就更甭提了我倒愿意有一个像他这样穿法衣的人来拥抱我他身上带着一股祭祀焚香的味道和教皇一样而且如果你是有夫之妇和祭司最安全他对自己特别小心不会出事儿的然后给教皇圣座献上些什么赎罪我纳闷他和我之后是不是感到满足他有一件事我不喜欢临走在门廊里那么随随便便地拍了一下我的屁股虽然我笑了一声我可不是一匹马一头驴呀是不是我琢磨他是想到他父亲了我纳闷他是不是还醒着是在想我吗还是在做梦呢梦见我了吗是谁给他的花呢他说是买的他带着一种什么酒的气味不是威士忌或是黑啤酒或是也许是他们贴招贴用的那种浆糊的甜味吧是一种利口甜酒我愿意品一品那些戴着歌剧帽上后台捧女演员的人爱喝的名贵的酒颜色是绿的和黄的看上去味道很浓我有一次用指头沾了一点尝过是那个和父亲谈邮票的有松鼠的美国人的他在最后一次之后是澼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我们喝了波尔图葡萄酒吃了罐头肉那肉咸淡正合适真的因为我感觉挺美也疲倦了立刻上床马上就睡得人事不知直到那阵响雷把我吵醒天主慈悲我们吧我还以为是天要塌下来来惩罚我们了赶紧画十字念圣母经真像直布罗陀那些可怕的雷电就仿佛世界马上就要毁灭一样于是人们又来告诉你说是根本没有天主那你碰上哗哗直流到处翻滚有什么办法呢什么办法也没有只好念悔罪经吧我那天晚上在白托钵修士街小教堂点了一支五月份的蜡烛瞧它就带来了好运道不过他要是听到准会讥笑因为他从来不到教堂去望弥撒或是参加聚会他说你的灵魂吗你就没有灵魂里头只有灰色物质因为他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有灵魂真的我把灯点着了因为他来了恐怕有三回或是四回他那玩意儿大得吓人发红色的我还怕那血管还是叫做什么鬼名堂的东西快胀破了呢他的鼻子倒并不怎么大[2]我把窗帘放下之后把衣服全脱了花了几个小时打扮哪洒香水哪梳理的老那么直挺挺的好像是一根铁的或是什么粗撬棍似的他准是吃了牡蛎我想他吃了几打吧他唱歌的嗓门儿也上劲真的我这一辈子还没想到过有人会有这么大的玩意儿让你感到都塞得满满的他后来吃了足足一只整羊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把我们造成这个样子身子中间有个大窟窿像一匹种马似的直捅进你的身子里面来因为这就是他们希望从你身上获得的一切他眼睛里是那种恶狠狠拼命的神色我都不能不把眼睛闭上一些可是他东西虽然那么大精液并不特别多我让他抽出去弄在我身上这样更好免得留下一点冲不干净最后一次我让他在我那里面来了他们给女人发明的太巧妙了使他可以玩个痛快但是如果有人让他们自己也体味一下他们就明白了我生米莉受了多少罪呀没有人能相信的她出牙的时候也是可还有米娜·皮尤福依她丈夫那样的说出来叫人难以相信每年一回像钟一样准确准往她肚子里塞进去一个或是一对双生的娃娃她身上老带着一股娃娃气味那一个他们叫做小咕啾还是什么的像个黑人那一大蓬头发耶稣杰克的那孩子是黑的[3]上次我去的时候只见那一大帮子打架打成一团吼声震天把你的耳朵都震聋了据说是健康的他们不把我们弄得身子肿得像大象或是什么我说不上来的东西是不肯罢休的假定我冒个险再生一个怎么样呢可不要他的不过假如他结了婚肯定会有个健壮好看的孩子可是也难说波尔迪的精液更多真的那可就好玩儿极了我琢磨他是因为遇见宙细·鲍威尔和参加葬礼还有想着我和鲍伊岚的事才兴奋起来的好吧他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只要对他有点好处就行我知道我开始的时候他们已经有一点谈恋爱的意思了在乔治娜·辛普森庆祝迁入新居那天晚上他就陪她跳舞陪她在外面坐他还楞要我相信只是因为不好意思看她冷冷清清当墙上花朵没有别的意思我们那一场政治大顶嘴是他挑起来的不是我都是他说我们的主是个木匠最后把我弄哭了当然女人对什么都是敏感的我后来还生自己的气为什么饶了他呢不过我明白他对我是倾心的他还说主是头一个社会主义者[4]他真叫我恼火可是我怎么说他也不发火不过他倒是知道好多杂七杂八东西的尤其是关于身体和内部的知识我自己也常想看看那本家庭医生[5]明白明白我们身体里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房间里人多的时候我总能听出他说话的声音观察他的自从那回之后我假装为了他的缘故和她冷淡了因为他那时候有一点爱猜忌每次他问我你去找谁我说去找芙洛伊然后他送给我拜伦勋爵的诗集和那三副手套这么的那一段算是过去了我要叫他跟我和好很容易办到什么时候都行我有办法甚至假定他又和她好了到什么地方去会她了我也有法儿要是他不肯吃葱头我就明白了我有很多办法叫他帮我把衬衫领子弄挺啦戴上面纱手套要出去的时候贴一下脸啦那时亲一下嘴会把他们全都弄得晕头转向的可是好吧咱们试着瞧吧让他去找她吧她当然是求之不得正好假装爱他爱得发疯我可不在乎那个我很简单就去找她问她你是爱他吗同时盯住她的眼睛看着她她瞒不过我的可是他倒可能自以为有了爱情真用他那种蔫蔫乎乎的模样表白起爱情来像他对我那样不过我从他口中掏出那句话来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不过我倒是喜欢他这一点的这说明他沉得住气不是那种随便可以弄到手的人其实那天晚上在厨房里他已经要开口了我在擀马铃薯饼子我有件事要和你谈一谈我没有让他说下去装作两手两臂都沾满面糊所以发火其实我头天晚上说梦说的太露骨我不愿意他知道得太多了对他没有好处她呀这宙细每逢他在场她都要拥抱我想的当然是他把我的全身都摸到了我说我上上下下尽可能都洗到了她还问我你把可能都洗了吗女人们在他面前总喜欢把话头儿往那上面引过去说得特别起劲她们知道每逢她们说出点什么他就露出狡黠的神色微微眨着眼装作不感兴趣的样子他就是这样的人这才惯坏了他我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因为他那时候是很英俊的我说他是想学拜伦勋爵的风度[6]我说我喜欢虽然他的模样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太俊了一点儿在我们订婚之前他真是有一点那样后来她可不大高兴了那天我说到我那一头头发那些发夹一个接一个地掉下来我笑个不停咯咯咯咯不由自主的她就说你倒总是兴高采烈的真的因为她眼馋因为她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因为我那时候常把我们两人之间的许多事情都告诉她不是全部但是够叫她淌口水的但是那不能怪我呀我们结婚之后她很少登门我纳闷她现在的日子过的怎么样了她跟她那位疯疯癫癫的丈夫一起生活之后她的脸色就憔悴了疲惫了我最近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一定刚和他吵过一架因为我看出来她就是想把话头往议论丈夫的方向拉过去好说他的事儿出他的丑她告诉我什么来着对了说他有时候鬼迷心窍穿着他那双泥靴子就上床了嗨想一想吧跟这么一个角色同床睡觉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你杀了这么一个男人幸好不是人人都是这么样疯法的波尔迪反正不管他干什么进屋的时候总是先在门口垫子上擦脚的不论天晴下雨也总是自己擦靴子的他在街上遇见人也总是像那时候一样脱帽的现在他又穿着拖鞋到处跑了想凭一张卜一上的明信片弄它个一万镑哎唷我的心上人梅啊[7]这样的事可不太腻味人了吗谁受得了呀居然蠢到连靴子都不知道脱你要是遇上这么一个男人可怎么办呢我是情愿死二十回也不愿再嫁一个男人的当然他也绝对找不到另一个女人能像我这样就合着他的若要了解我就得和我睡觉真的而且他内心深处也明白譬如说那个毒死丈夫的梅布里克太太吧[8]我纳闷她是为了什么是爱上了另一个男人吧是的查出来了她居然能做出这样一件事来她的心是黑透了当然有的男人确是非常惹人生气的逼得你发疯而且总是用世界上最坏的字眼儿如果我们竟糟到这种地步那他们为什么还要求我们和他们结婚呢真的因为他们没有我们就活不下去她是在他的茶里放了从捕蝇纸上刮下来的白砒霜对不对我纳闷为什么叫做砒霜要是问他他会说是从希腊文来的等于白问她对另外那个家伙一定是爱得发狂了所以才甘心冒着被绞死的危险唉她的天性如此也就不在乎了她有什么办法呢而且他们总不至于狠到把一个女人绞死吧是不是
他们全都各有一套鲍伊岚喜欢谈我的脚的形状他还没有结识我的时候就已经立刻注意到了那天我和波尔迪在都糕点里我又是笑又是要听他说的话不断地扭动着我的脚我们俩要了两份茶和白面包加黄油我站起来问那姑娘那地方在哪儿我看见他在看了和他那两个老处女姊妹在一起我才不管呢都已经在滴出来了他要我买的那条黑色的不开口的齐膝裤子要花上半个小时才能退得下来把我弄得一身都湿了总是来什么全新花样每隔两个星期就来一个我弄了好长时间把我的仿鹿皮手套忘在后面座上了后来始终没有找回来有女贼他要我在《爱尔兰时报》登一条遗失在贵妇街都糕点女厕所拾者请交玛莉恩·布卢姆太太我从旋转门出来的时候看见他的眼睛还盯着我的脚我回头看时他还在看我两天后又去喝茶想着说不定可是他没有在我不明白那怎么会使他感到兴奋的因为我们起初在那间房里的时候我是架着腿的他说的是那双穿着走路太紧的鞋子我的手像这样就挺不错要是有一枚镶着漂亮的海蓝宝石的戒指多好呀是我的月份的宝石[9]我得怂恿他给我买一枚还要一只金手镯我并不太喜欢我的脚不过有一次我用脚引得他射精了那天晚上古德温那场胡乱拼凑的音乐会之后天是那么冷风是那么大幸好家里有糖蜜酒可以调制点热饮料壁炉里的火也没有全灭他要我躺在壁炉前的地毯上给我脱长袜那是在隆巴德西街另一次是我的泥靴子他要我找马粪堆去踩当然他不是正常人和世界上其他人不一样他说是怎么说的来着他说我可以在十分之中让给凯蒂·兰纳九分而仍旧胜过她[10]我问他这是什么意思我忘记他说什么了因为那时街上正好有叫卖最后消息版的跑过而且卢肯奶品店里那个鬈发的男人是那么礼貌周到我觉得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人我在尝黄油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所以我不急着走还有他常取笑的巴特尔·达西那天我唱古诺的《圣母颂》之后他开始在唱诗班后面的楼梯上吻我了我们在等待什么呀我的心呀吻我的前额分手吧[11]和你的钱额分手吧他的嗓音虽细小他的吻倒是火热的他总是瞎吹捧我唱的低音符要是他的话能相信的话我喜欢他唱歌运用的口型他说在这样一个地方干这事儿是不是不像话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像话的将来有一天我得告诉他这事现在还不到时候得给他一个意外真的我要带他到那儿把我们当时干这事的具体地点也指给他看好啦就是这么一回事儿你满意也好不满意也好他自以为不论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可是他在我们订婚以前对我的母亲就一无所知要不然他不会那么轻易得到我的反正他自己更要糟十倍央求我从衬裤上剪一点点给他那天晚上从凯尼尔沃恩广场走过他凑在我手套的开口处吻我我不能不把它脱下他问起问题来了是不是可以问问你的卧室是什么样的形状所以我就让他拿着仿佛我忘了似的好想着我我看见他把手套塞进他自己的口袋里去了当然他对衬裤是如痴如狂的谁都看得出的总是斜眼瞅着那些不要脸的骑自行车的丫头们裙子都被风刮到肚脐眼上边去了甚至那次米莉和我跟他一起参加露天游乐会遇上那个穿奶油色麦斯林纱的正好戗着阳光站着她身上穿的什么他都能看得一丝不漏那回下着雨他看见我就跟过来了其实是我在他见我之前就先看到他了站在哈罗兹十字路的路口身上穿一件新雨衣围着那条衬托他肤色的吉卜赛色的围巾戴着那顶棕色帽子还是他平时那种不露声色的模样那一带没有他的事儿他来干吗呢他们可以到处跑碰上什么乱七八糟穿裙子的都能随心所欲地要她们的而我们还不许问一问可是他们却要知道你刚才到哪儿去了你准备到哪儿去呢我都能感觉到他在偷偷地跟着我走眼睛老盯住我的脖子那阵子他觉得我家的气氛越来越不友好所以总躲着这么的我站住了侧过身去然后他缠着我要我答应直到我一面望着他一面慢慢地把手套脱下他说我的空花袖子下雨天太冷千方百计找借口把他的手凑过来衬裤衬裤没完没了的直到我答应把我那玩偶穿的衬裤扒给他让他放在坎肩口袋里随身带着才算了结O Maria Santisima[12]他那湿淋淋一身雨水的大傻瓜模样真有意思他那一口牙特别好叫我看着尽想吃东西他苦苦地求我撩起我穿的那条桔黄色带日光褶的衬裙他说周围没有人要是我不答应他就在雨地里下跪他是那么胡搅蛮缠他真做得出来的那就把他的新雨衣也给毁了他们和你单独相处的时候真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希奇古怪的事情来的他们为了那个是那么野蛮万一有人路过所以我撩起了一点点隔着他的裤子从外面碰了一下和我后来对加德纳一样用我的戴戒指的手以免他大庭广众的做出更丑的事儿来我心里直好奇想知道他是不是割过包皮的他浑身都在颤抖抖得厉害极了他们干什么都只图快弄得一点意思都没有了父亲还一直在等着吃饭呢他教我说是钱包忘在肉店里不能不回去取真是个撒谎专家然后他给我写了那一封信信上尽是那些话他敢对一个女人这么样没规没矩的怎么还有脸见她这是多别扭啊我们见面的时候他问我你生我的气了吗我当然是垂下了眼睑他可看出了我没有生气他还是有点头脑的不像另外那个傻瓜亨尼·多伊尔那回猜字谜游戏他就是不断地碰坏这个扯破那个的我讨厌笨手笨脚的男人还问我是不是明白什么意思当然我得说不明白才像样我不懂你说什么我说这不是自然的吗当然是这样的直布罗陀那堵墙上就公然写着呢还画着女人的那个呢还有那个我在哪本字典上都找不到的字不过让小孩子看见年纪太小然后每天早晨写一封信有时候一天两封我喜欢他求爱的方式他懂得怎样才能得到一个女人的心我的生日是八号他就送给我八朵大罂粟花那回我给他写信了那天晚上在海豚仓他吻了我的胸口我简直没法形容那种感觉简直是人间没有的但是他从来不会像加德纳那样好的拥抱我希望他星期一按他自己说的来还是四点钟我讨厌人们不管什么时候就找上门来你以为是送蔬菜的结果却是某某人可是你还什么衣裳都没有穿呢要不然就是又乱又脏的厨房的门被风刮开了那天满脸霜雪的老古德温来商议音乐会的事在隆巴德街我刚吃过晚饭满脸通红满身溅的燉肉汁子我只好说教授您别拿眼瞧我我这模样简直要吓死人真的可是他倒是位地道的老绅士自有他的路数谁也比不上他对人的恭敬没有人可以代你说不在家你只好从窗帘后面窥看就像今天那个送东西的起初我还以为要改日子结果是先派人送波尔图葡萄酒和桃子我正开始打哈欠心里忐忑起来寻思也许他要耍弄我这时候听到门上他的嗒嗒啦嗒我一听就知道是他叩门他准是来晚了一些因为我看到代达勒斯家两个姑娘放学回家是三点一刻我总也不知道钟点连他给我的那块表似乎也从来都走不好我得让人修一修我扔那枚便士给那个缺腿水手为了英国家园美也是那时候我正在吹口哨吹有一位迷人的姑娘我爱她[13]我还连干净内衣都还没有穿上也还没有擦粉什么都没有呢那么下星期今天我们就该去贝尔法斯特了他得去恩尼斯倒也不错他父亲的忌日二十七号要不然可能会不愉快的假定我们在旅馆里的房间是连在一起的他在新床上万一要胡闹我没法阻止他叫他别和我纠缠他就在隔壁房间里呢也说不定有个新教牧师咳嗽一声敲敲墙壁这样的话他第二天决不相信我们并没有那事儿丈夫好说情人可不容易糊弄原先我告诉过他我们从来就没有什么事儿他当然是不信我的话的算了吧还是由他去他的比较好再说他总是出事儿那回我们去参加马洛的音乐会在马里伯勒我们两个人都要了热汤然后铃响了他端着汤就上了月台一边用勺喝着一边到处洒他就做得出这样的事儿那侍者追着他来了弄得我们大出洋相尖声叫喊火车要开一片忙乱可是他不喝完就是不付钱三等车厢里那两位先生还说他做得很对这也有理他有时候想定了一个主意真是拧得要命还算不错他能用小刀把车厢门弄开要不然他们就把我们送到科克去了我想他们是有意报复他的啊我爱乘火车或是马车出去玩车里有逗人喜欢的软垫我纳闷他会不会给我买头等车票说不定他会愿意在火车上那个的多给列车员一点小费就行我想免不了又会有白痴男人张着大嘴瞪着大眼望我们的那些眼光蠢得不能再蠢了那天我们到豪斯山去那位普通工人倒是难得他在车厢里一点也不打搅我们我愿意知道一些他的情况过一两个隧道之后你就一定得往车窗外眺望眺望更加好看了然后是回来假定我永远不回来了人们会说什么呢说跟他私奔了吧那样在舞台上倒是会叫座的我上次唱歌的音乐会是在哪儿来着一年多了是哪阵儿来着是克拉伦登街的圣特雷萨协会礼堂他们现在弄了一帮子黄毛丫头在那儿唱了像凯瑟琳·卡尼之类的角色都因为父亲在陆军而且我唱了心不在焉的乞讨者还佩带罗伯茨勋爵的饰针[14]虽然我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爱尔兰人波尔迪倒是爱尔兰味不够这一回是他鼓捣的吧我想他是办得到的譬如我唱《圣母伫立》就是他弄成的他到处说他正在给《仁慈的光引导》谱曲是我撺掇他的直到那些耶稣会教士发现他是共济会员捶打钢琴的你引导我走[15]是从一出老歌剧里抄来的真的最近他跟一些新粪党还是什么党的混在一起还是他那一套胡说八道他指给我看一个没有脖子的小个子男人说他非常有头脑是新出的人杰叫做格里菲斯吧是不是哎他这模样儿可看不出我只能这么说了然而看来准定是他了他知道有一场抵制运动我不爱听他们谈战后的政治什么比勒陀利亚啦莱迪史密斯啦布隆方丹啦[16]就是在那里东兰开夏郡二团八营的斯坦利·G.加德纳中尉得了伤寒他穿一身卡叽制服真漂亮身材比我高正合适而且我肯定打仗也是勇敢的他说我真可爱那晚上我们俩在运河船闸边吻别我的爱尔兰美人儿呀他是因为马上要开拔或是怕路上的人看到我们激动得脸色发白他都站不直了我也是从来没有过的那么火辣辣的他们本来可以一开始就讲和拉倒要不然保尔老大爷和克留格尔家另外那些老家伙们自己可以去拼个你死我活[17]省得拖上几年用他们的高烧病把人家英俊人物都害死了他要是正经炮火打死的也还好一点呀我爱看整团的军队通过检阅台我的第一回是在拉罗克镇看西班牙骑兵真美过后从阿尔赫西拉斯隔着海湾眺望石山上灯火点点像萤火虫似的[18]还有十五英亩上的模拟战[19]穿苏格兰褶裥短裙的黑警卫团齐步合着拍子通过威尔士亲王直属的第十轻骑兵或是长矛骑兵啊那些长矛骑兵是多么威武啊或是曾经攻占图盖拉的都柏林火枪团[20]他父亲就是卖那批马给骑兵发的财他占了我的便宜到了贝尔法斯特可以给我买些精美礼物那儿有精彩的亚麻织品要不然来一件那种漂亮的日本和服式女晨衣我一定得买一点过去用过的那种樟脑丸放在抽屉里好保存那些东西和他一起到一个新的城市去逛街买东西多好玩呀最好把这枚戒指留在家里得转了又转才能过这个关节要不然他们也许会登在报上闹得满城风雨的或是去警察局告我去可是他们会以为我们是结了婚的唉让他们统统把自己闷死吧我才在乎得紧呢他有的是钱又不是那种打算结婚的男人正该有个人给他消一消我愿弄弄清楚他是不是喜欢我当然我用小镜子扑粉的时候仔细看了一下觉得我的脸色有一点发蔫镜子里的神色总是看不准的而且他那么长时间始终趴在我身上他的坐骨那么大人又那么重胸脯上全是毛天气又这么热我们还老得躺着就他们他要是从我后面进还好些马司田斯基太太告诉我她丈夫就要她那样的像狗似的还把她的舌头伸出老远老远的而他却是那么安静柔和的人弹着他那把玎玲玎玲的齐特尔琴这些男人们的事儿你什么时候能琢磨透呀他穿的蓝色套服料子多精致配着时式的领带他的短袜上还有天蓝色的丝玩意儿呢他肯定是有钱的我从他那些衣服的剪裁和他那沉甸甸的挂表就能看出来但是他买了最后消息版回来之后那几分钟却十足的像个恶魔又是撕彩票又是大骂挨火烧的因为他输了二十镑他说都是因为那匹冷门马跑赢了他的注有一半是代我下的全怪莱纳汉的消息他诅咒他该打下地狱最底层去原来是那个吃白食的家伙那回格伦克里宴会之后从羽床山上那条颠个没完的路回来他就对我动手动脚的先还有市长大人也用他的色鬼眼睛瞅着我了瓦尔·狄龙是个大异教徒我在甜食上来之后就已经注意到他了我正在用牙咬核果呢我恨不得把手里的鸡啃得干干净净的真好吃又黄又嫩从没有这么恰到好处的只不过我不愿把盘子里的东西吃得一点都不剩那些餐叉和切鱼刀也都是正牌纯银的我要是也有几把就好了其实我那时拿在手里玩儿的时候很可以顺手塞两把在我的手笼里头的而且在饭馆里不论你吃一点点什么他们都眼巴巴的望着你的钱我们就是喝一杯破茶也得感恩的能被请到就是很大的荣幸了这世界就是这么划分的不管怎么的如果要这样下去我不说别的起码还得要两件好衬衫而且我还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衬裤呢我想他是喜欢根本不穿的他不是说了吗对的直布罗陀的姑娘们有一半就从来不穿的光着屁股还是天主造她们时候的模样那个唱曼诺拉的安达卢西亚女人[21]根本就不隐瞒她少穿什么的事儿真的我那第二双丝棉混纺的长袜才穿一天就抽丝了本来今天上午可以拿回到卢尔斯时装店吵一架让那人给换一双的只是不愿破坏自己的情绪而且也怕凑巧碰见他那就整个儿的砸了锅我还想买一件《仕女杂志》上的广告说是价格便宜的那种巧妙紧身胸衣有松紧的三角接头蒙住髋部的我那件旧的他给留着但是不中用了他们是怎么说的来着这种胸衣能显出优美曲线花上十一先令六即可消除后腰下部一大堆的难看模样可以收紧肥肉我的肚皮是大了一点晚饭那杯黑啤酒看来不能不免了我是不是已经喝惯舍不得了呢他们上回从奥鲁尔克送来的已经完全走气和水差不多了他赚钱也太容易了他们都叫他拉里他在圣诞节送的老破包礼物里面是一块家常蛋糕一瓶喂猪的泔脚是他找不到人喝的玩意儿也充红葡萄酒送来了让天主保佑他连口水都不吐一口吧省得干死要不我下决心做点气功吧我纳闷那种减肥办法有没有用处也还可能做过头了呢瘦的现在并不行时哩吊袜带我不缺今天我用的这副紫色的是他在一号拿到那张支票之后买的惟一的一件东西了不对不对还有那瓶美容剂昨天用完的我的皮肤搽上它就好像新皮肤一样我对他说了一遍又一遍要在同一个地方配千万别忘了可是天主知道我说了那么多他究竟照办了没有反正看了瓶子就知道了万一没有看来我只好用自己的尿洗了像牛肉汁或是鸡汤还带点那种奥帕草和紫罗兰我觉得皮肤开始有一点显得粗糙或是老化了我这指头烫伤脱皮之后底下那层就细嫩得多可惜不能都像那样还有那四块不值一提的手帕总共大约六先令真的你在这世界上要是不讲究一点儿派头是混不下去的全都花在伙食和房租上头了等我有了我可要撒手花个痛快告诉你说吧大大方方的有个派头我总想抓一把茶叶就往茶壶里扔又是量分量又是细掰细分的即使我买一双老牛皮粗靴子你喜欢这双新鞋吗喜欢花了多少钱呀我什么衣服也没有那套棕色的表演服那套裙子和上衣还有洗衣店里那一套才三套对任何一个女人说来这够什么剪这一顶旧帽子补那一顶男人们都不愿意看你一眼女人们都要把你踩倒因为她们知道你没有男人再加上物价一天比一天高如今我到三十五为止的生命只有四年了不对我今年咦我今年究竟多大了到九月份就三十三岁了吧对不对是吗唉瞧瞧那位加尔布雷思太太吧她比我大多了我上星期上街碰见她了她的容貌就不如从前了那时节她是多好看呀一头好极了的头发长可齐腰那么样地往后一甩跟格兰瑟姆街的基蒂·奥谢一样我每天早晨一起床头一件事就是往街对过瞧欣赏她梳头她那模样真是爱它是充满了感情的可惜我到搬走前一天才和她结识还有那位泽西岛的百合花兰特里太太[22]威尔士亲王爱上了的我看他也和路上遇到的任何一个男人一样就是名字里多了个王字他们都是一个模子脱出来的只有黑人的我倒愿意试试她这美女当了多久呢她那时多大了呢四十五了人们传说的笑话说那位年老的妒夫怎么来着他用一把撬牡蛎壳的小刀不对他要她围上一件铁皮的东西而威尔士亲王对了是他用牡蛎刀不可能是真的这样一件事情就像他带回来给我看的某些书那位弗朗索瓦什么先生的著作[23]据说还是位教士哩写一个孩子是从女人的耳朵里生出来的因为她的屁股肠脱出来了一位教士写出这样的话来真是够雅的可是写臀部二字哪个傻瓜不懂它的意思呀我最恨的就是这种绷着老恶棍的脸说瞎话谁都能看出来不是真事还有那本《红宝与美暴君》[24]那本书他给我借了两次我记得看到五十页那儿有一段讲她把他用绳子捆住吊在钩子上肯定的那里头根本没有女人的事全是胡编乱造的说什么舞会之后他用她的软鞋当杯子喝香槟酒就像印契科的马槽诞生塑像中圣母怀抱的婴儿耶稣一样肯定的没有一个女人能从肚子里生出这么大的一个孩子来的我起初还以为是从侧面生出来的因为要不然她上厕所的时候都没有办法上了当然她是一位阔太太她感到很荣幸殿下嘛我出生那年他到直布罗陀来了我可以打赌他在那儿也找到了一些百合花的也种了树他这一辈子种的树还不止那一些呢要是他到得早一点儿说不定我也是他种下的呢那样的话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呆在这里了他应该把《自由人》辞了才对挣那么可怜巴巴的几个先令该找个坐办公室或是什么的工作挣一份固定工资要不然到一家银行去让他们给他一个宝座整天坐着数钱当然他是情愿在家里东摸摸西碰碰的弄得你到哪儿也有他碍手碍脚的你今天是什么节目呀哪怕像父亲那样抽一根烟斗也好一些可以有点男子汉的气味要不然到处磨磨蹭蹭假装忙着广告的事本来要不是他那一回闯的祸他到现在还可以在卡夫先生那儿工作呢他还叫我去设法挽回我本来可以想法让他在那里提升经理的他对我着实来了一两个mirada[25]起初他僵硬得不得了确是如此一点不假布卢姆太太不过我心里别扭就是嫌那条蹩脚的旧连衣裙裙边的铅坠子丢了没有衩口的不过这一种现在又流行起来了我当时买它仅仅是顺了他的意思我从它的细活看就知道它不行我原说要去托德—伯恩斯公司不去李氏公司的可惜改了主意这衣服就和卖它的铺子一个意思清仓甩卖一大堆廉价货色我恨那些阔气的商店弄得你心神不宁我倒是不论怎么样也不至于完全没有主意的就是他自以为很懂妇女服装烹饪什么的我要是听他的他能把搁板上找到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搀和进去不论我戴上哪一顶糟糕帽子这一顶我戴着合适吗行啊要那一顶吧那一顶不错那顶像结婚蛋糕似的在我头顶上竖起好几英里高他还说我戴着合适还有那顶菜盘罩子似的压到我背脊上的那天我倒霉带着他进了格拉夫顿街上那一家去了对那女店员可不知怎么好了她是一脸假笑甭提多傲慢无礼了说什么我们恐怕是太麻烦您了她是干嘛吃的我瞪了她一眼她才老实了真的他僵硬极了也不奇怪但是第二次他就变了他对波尔迪仍是照样蛮不讲理的样子但是他站起来为我开门的时候我看见他的眼睛使劲儿地盯住了我的胸脯反正他送我出来挺殷勤的我非常遗憾布卢姆太太请相信我吧他不能说得太露骨了因为他刚受了侮辱而我又是以他妻子的身份去的我只是似笑非笑的我知道我站在门口他说我非常遗憾的时候我的胸脯是那种鼓鼓的样子我可以肯定你是非常遗憾的
真的我觉得他那么样的嘬奶把奶头都嘬得硬一些了他嘬了那么老半天弄得我都口渴了他把它叫做奶子我忍不住要笑真的至少这一边的硬些这奶头有一点什么就发硬我得让他接着嘬下去我要用马沙拉白葡萄酒调鸡蛋喝把乳房为他养得肥肥的这上面有这许多血管什么的是怎么一回事造型真有意思两个完全一样的有双胞胎正好人们认为它是美的象征摆得高高的像博物馆里那些雕像其中有一个还假装用手遮着真是那么美吗当然啰和男人的模样比起来他是两满袋[26]加上另外那一件玩意儿耷拉在下边要不然就像挂帽子的木栓似的直挺挺地冲着你立着怪不得他们要用一张菜叶子挡住它肉市场后面那个讨厌的金马伦高原兵还有在原来立鱼雕像的地方[27]那个红头坏家伙躲在树背后等我走过的时候假装尿尿拉开他的尿布挺立出来给我看这帮子女王直属的真是出色的家伙[28]后来由萨里兵替换了还好些他们总是想方设法要露出来给你看每次我路过哈考特街车站附近的男绿房子我试一下差不多总有人设法吸引我的目光仿佛那是世界七大奇迹之一似的哎唷那些烂地方的臭气更甭提了那天晚上参加科默福德家的聚会和波尔迪之后回家的路上又是橙子又是柠檬水吃的喝的痛快一肚子水我跑进一个那种地方去了天气冷得刺骨我憋不住了那是哪一年呀九三年运河都冻冰了对了那以后几个月的事儿可惜金马伦团队的人没有来两个看看我蹲在男人地方meadero[29]内的模样我还试画过它的样子哩马上撕了像根香肠之类的东西我纳闷他们怎么到处跑也不怕人家给那地方踢一脚或是撞一下或是怎么的女人当然就是美这是大家承认的那阵子他丢了希利公司的工作我卖衣服还在咖啡宫弹琴他说我可以裸体给霍利斯街一个有钱人当画画的模特儿我就会放下头发像那幅仙女出浴图那样了吧是的不过她比我年轻要不然我的模样有一点像他那张西班牙照片上那个淫荡的母狗仙女们就是那么乱跑吗我问他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还问他那个什么转回来去什么的词儿他就来了一套讲化身的绕嘴话儿他不论讲什么都没法把话说简单了让人听明白了接着他又弄得把锅底都烧掉就为他的腰子这一只不那么硬还留着他的牙印儿呢那是他要咬奶头的地方我都忍不住叫起来了他们有多可怕哟你说说总想要伤害你我生了米莉之后奶水真好够喂两个的不知是什么原因他说我要是当奶妈每星期可以挣一镑每天早上胀得那么大住在28号项缘家的那个模样挺文弱的学生彭罗斯隔着窗子差一点儿看见我洗了幸亏我赶紧抓住毛巾举到脸边那就是他做的功课了给她断奶的时候奶疼得慌后来他找布雷迪大夫开了颠茄药方才好些我只好要他嘬掉奶头硬得很他说比牛奶还甜还稠他要把我的奶挤进茶水里头去哩他这人可真是没比我说应该有人把他的事儿写出来登到报上去我要是能记住一半就好了可以把它写成一部书波尔迪先生集真的现在光滑多了这皮肤他弄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我敢说有那么长的时间我就好像在奶一个大娃娃似的他们什么都要用嘴这些男人从一个女人身上所获得的全部快乐我到现在都能感到他的嘴巴呢主啊我必须伸展一下身子了我恨不得他在这儿才好呢或是别的什么人也行好让我痛快一场再像那样的来一次我感到身子里面净是火要不然能梦见也行那是他使我第二次来的时候他一面还用手指把我背后弄得痒痒的我把腿盘在他身上来了差不多有五分钟光景完了之后我不能不紧搂着他主啊我只想喊出各种各样的话来触啊巴巴啊什么都行只要不露丑相就行要不那些用力过度的纹路谁知道他会有什么看法你对一个男人得找对路子才行他们并不是人人都像他一样的谢谢天主他们有的人要你在这中间斯斯文文的我注意到了多么不同他就是只干不说话我让我的眼睛放出了那种神情我的头发已经翻滚得有些散乱我的舌头含在两唇中间向他伸过去这匹野蛮的野兽星期四星期五一天星期六两天星期日三天唷主啊我等那星期一都等不及了
弗尔西依依依依依依依依弗隆嗡嗡嗡什么地方有火车鸣笛了那些火车头真是力大无穷像大巨人一样浑身都是哗哗的水上上下下流个不停和《爱情的古老颂歌》结尾一样嘶依依颂嗡嗡嗡歌那些可怜的男人不能不整夜整夜的回不了家见不着老婆孩子闷在那些烤人的车头里面真是闷死人了今天我把那些旧《自由人报》和《摄影集锦》烧了一半很痛快他这样到处乱放东西越来越随便了另外一半我都塞在厕所里了明天我得叫他全给我剪了免得堆在那里堆到明年卖几个便士他还老问一月份的报纸在哪儿还有门廊里那些旧大衣我也一古脑儿抱走了挂在那里怪热的那一场雨可真是美真下得痛快我正好刚睡过我的美容觉[30]我还以为要和直布罗陀一样了我的天哪那儿在累范特风[31]的风头刮过来的时候可真是热啊黑沉沉的和晚上一样只有那石山闪着光站在中间像一个大巨人似的跟他们自以为了不起的三岩山[32]比吧红色的岗楼星星点点白杨树都是白热的雨水槽里的雨水都有气味成天晒太阳那么毒把父亲的朋友斯坦诺普太太从巴黎好马歇商场寄给我的那条漂亮的连衣裙都晒得褪了色了多可惜啊她在明信片上叫我最亲爱的朵格琳娜她真好她的名字叫什么来着我简单写个明信片告诉你我给你寄了一件小小礼物我刚洗了一个痛快的热水澡现在身上感到特别干净真舒服阿拉伯佬她喊他阿拉伯佬顶顶希望回直布听你唱《古老的马德里》或是《等待》他给我买了一本声乐练习叫做康功的[33]还有一件那种新式的有一个字我不认识的披肩挺有意思就是一碰就破可是真可爱我觉得你觉得怎么样我忘不了咱们一起吃的那些茶点美味的葡萄干松饼还有我最爱吃的紫莓酥饼好吧最亲爱的朵格琳娜希望你一定不久就回信问她有没有问候你的父亲也向格罗夫上尉致意爱你的荷丝特XXXXX[34]她一点也不像结了婚的样子就像个姑娘他比她大了好几岁她那个阿拉伯佬特别喜欢我那回他用脚踩低铁丝让我跨过去到拉利内阿去看戈梅士得牛耳[35]的那场斗牛我们穿的这些衣服呀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还指望你走上基林尼山呢例如那一回野餐身上都箍得紧紧的你穿着这种衣服在人群中间简直什么也甭想干跑呀跳呀都没你的份儿所以另外那一回那头凶猛的老公牛开始冲击对着那些腰扎宽带子帽上插两根玩意儿的斗牛士助手猛冲过去我可害怕了那些野兽似的男人还大喊好家伙toro[36]真的那些披着精致的白披肩头纱的妇女也同样狠把那些可怜的马挑破肚子整个儿内脏都露出来了我这一辈子也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真的我学铃子巷那条狗叫他常笑断肚肠那狗病了他们俩后来到底怎么样了恐怕两个人都早就死了吧一切都像是隔着一层雾似的叫你感到自己也很老了那些松饼是我做的当然我做了全是我自己的那阵子是小姑娘荷丝特我们常比头发我的比她的粗些我把头发盘在头上的时候是她教我怎么拢后边头发的另外还有一样什么来着她还教我怎么用一只手打线结我们两人就像表姐妹一样我那时候是多大呢那晚上狂风暴雨我睡在她床上她就搂着我后来早上还用枕头打仗呢多好玩啊他一有机会就盯住我看那回阿拉梅达广场上乐队演奏我跟父亲和格罗夫上尉一起去的我先是抬头望着教堂后来看那些窗户然后眼光往下一落正碰上了他的眼光我一下子感到身上就像过电一样眼睛都花了我还记得后来照镜子都变了样儿差点儿不认识自己了他虽然有一点儿秃对姑娘倒是挺有吸引力的显得是个有头脑的人那模样是既有些失意而又挺快活他像《阿希利迪亚特的阴影》[37]中的托马斯我的皮肤好看极了又是太阳晒的又是心情激动就像一朵玫瑰花一样那晚上我一夜没有合眼这事儿本来因为她的关系不是好事儿可是我本来也能防止的她借那本《月亮宝石》给我看是我看的第一部威尔基·科林斯[38]的书我还看了《伊斯特·林恩》[39]和《阿希利迪亚特的阴影》亨利·伍德夫人后来我借给他另一个女人写的《亨利·邓巴》[40]里面夹着马尔维的照片好让他明白我不是没有的还有利顿勋爵的《尤金·阿拉姆》[41]她还给我亨格福德夫人的《美女莫莉》[42]就是因为那个名字我可不喜欢书里头有个莫莉例如他带回来的那一部里写的那个从佛兰德斯来的[43]是个婊子不断地偷商店里的货物什么都偷布啦毛料啦多少码的偷啊唷我这条毯子太厚了这样还好一些我连一件像样的睡衣都没有这一件东西睡睡都团到下面去了他在旁边又瞎胡闹这样还好一些我那时候一热就泡在汗里我的内衣湿透了都贴在屁股上我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都塞进两股之间去了我站在沙发垫子上撩起衣服看看只见那么肥厚那么结实到晚上有成吨的虫子放下蚊帐我一行书都看不了主啊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啊好像有几个世纪了似的他们当然再也没有回去而且她在明信片上也没有把她自己的地址写对她也许是注意到了她那阿拉伯佬人们总是往外走的可是我们却从来不动我还记得那天风浪很大那些船舶都不断地晃着它们那些高耸的脑袋乱颠海船的气味那些军官都穿着制服上岸休假我看着头都晕了他一句话都不说样子很严肃我穿的是那双用扣子的高靿靴子我的裙子被风刮得直飘她吻了我六七次我有没有哭呢我相信是哭了就是没有哭也差不多了我和她说再见的时候嘴唇直哆嗦她披着一条华美的披肩是一种特殊的蓝颜色专为这次海上旅行定做的有一边非常别致真是漂亮极了他们走了之后我的日子可乏味得要死我几乎要打疯主意出走了找个什么地方我们不论住在什么地方都不是舒畅的父亲啦姑妈啦婚姻啦等待啦永远地等待啦引引引导着他啊啊回到我的身嗯嗯边等待啊还不加啊啊啊快他那飞行的脚啊啊[44]他们那些该咒的大炮四面八方都轰隆轰隆响起来尤其是女王生日[45]你得赶紧把窗子打开要不然什么东西都震得七歪八倒的还有那个尤利西斯·格兰特将军谁知道他是谁到底是干什么的据说是个大人物[46]坐轮船来了那个自从大洪水时期以来就一直在那儿当领事的老斯普拉格[47]还穿上了礼服可怜他还为他儿子穿着丧服呢每天早上都是老一套的起床号还敲鼓那些可怜的当兵的倒霉鬼拿着饭盒来回走一大股气味到处都是比那些披着带兜子长袍的长胡子犹太佬和守神殿的利未人还难闻还有集合号音清炮号音还有催士兵回要塞的炮声还有塞门卫兵挂着他那串钥匙大步去锁塞门还有风笛只有格罗夫斯上尉和父亲谈罗克渡口和普列符纳和加尼特·沃尔斯利爵士和喀土穆的戈登[48]每次他们出去都给他们点烟斗老醉鬼捧着他的兑水烈酒坐在窗台上他喝的酒杯里你可休想见到一滴剩的坐在屋角里抠鼻子琢磨总想编个新的肮脏故事讲讲不过他倒是从来不至于忘形看到我在场总要随便找个借口把我支到房间外面去还说些恭维话当然都是带着布什米尔镇威士忌酒味的话但是再来一个女人他还会照样来一遍我估计他那样越灌越多早就送命了度日如年没有一个活人给我写信只有我自己塞一些纸头寄给我自己的那几封乏味透了有时候我真想用指甲打一架听着那个独眼的阿拉伯人弹他那公驴似的乐器唱他的他呀他呀啊他呀我算是领教你那一锅粥的公驴音乐了跟现在一样的糟糕垂手望着窗外要是街对面房子里有个好看的男人也好啊霍利斯街那个护士追的医科生我故意站在窗口戴手套戴帽子表示我要出去他却一点也不明白我的用意他们真迟钝从来就不懂得你话里的意思你都恨不得把你要说的话写成大字贴起来了即使你用左手跟他握两次手他也不会领悟的我在韦斯特兰横街教堂外面对他微微地皱一皱眉头他也没有认出我来他们的伟大智力到底有什么用呢我倒要问一问他们的灰色物质难道全都长到尾巴里头去了吗你要是问我的看法我说城标饭店里那些拿刀子挖肉的乡绅们哪他们的智力还远远比不上他们宰了卖肉的公牛和母牛呢那个摇铃送煤的闹哄哄的家伙从帽子里取出一张别人的账单想骗我他那双爪子可够瞧的今天是锅盆壶罐拿来修破瓶破碗穷人收从来就没有个客人收不到信件除了他的支票还有广告例如人家寄给他的奇效通气收信人还写了夫人只有今天上午收到了他的信和米莉的明信片瞧吧她给他就写了一封信我收到的上一封信是谁写来的呢对了德温太太她不知是中了什么邪隔了那么多年从加拿大写封信来问我那道用西红柿和红辣椒的西班牙菜的烹饪方法芙洛伊·狄龙最后那封信说她嫁了个非常有钱的建筑师谁知道那些话有多少水份说是有一栋别墅有八间房间呢她父亲为人可好了那时候都快七十岁了脾气总是那么随和好呀忒迪小姐或是吉莱斯皮小姐小钢琴在那儿呢他还有一套纯银的咖啡用具放在桃花心木的餐具柜上可是死在那么远的地方我恨那种不断地诉说自己的倒霉经历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恼那个可怜的南希·布莱克一个月前得了急性肺炎死了其实我和她并不太熟她是芙洛伊的朋友算不上是我的朋友可怜的南希要写回信是个麻烦他教我怎么写总是教错也没有个标点像在发表演讲一样您痛失亲人我深表哀悼我总把悼写成掉姪子的姪也总写成至字我希望他下次写信写长一些要是他真喜欢我的话啊感谢伟大的天主我总算有了一个人能解一解我的渴让我多少能提起一点精神来你在这地方已经没有你老早以前有过的那么多机会了我恨不得有人给我写一封情书才美呢他的信可没劲儿我还对他说了他爱写什么都行呢顺致亲切问候休·鲍伊岚《古老的马德里》那一套一些傻女人才信爱情就是长吁短叹我活不成了但是他若真写出来我想其中多少有一点真情真也好假也好反正把你的日子你的生活都塞满了每时每刻都在惦念着什么看着你周围好像都有它就好像改了一个世界一样我可以躺在床上写回信让他去想象我的模样短短的几个字就行不要阿蒂·狄龙常给四法院大楼里那个有点名堂的家伙写的那种带上叉叉的长信都是从女用尺牍范本上抄来的结果他还是把她甩掉了我就告诉她只要简简单单写几个字就行随便他愿怎么解释就怎么解释去不要轻什么的轻率仿佛听到男人求婚一样毫无保留天大喜欢的就答应了我的天哪别的什么办法都没有对于他们怎么都行可是你生而为一个女人只要年纪一老他们简直就可以把你扔到灰坑里去了。
马尔维的信是第一封那天早上我还在床上呢鲁维欧太太送咖啡来的时候带了进来我叫她递给我她就那么站在那儿我要用一个发夹开信封一时想不起那个字来只好用手指着它们对了horquilla[49]那个不通人情的老东西它明明就在她面前嚜她戴着一头假长发还自以为相貌不一般呢其实难看死了都快八十了要不然快一百了满脸的皱纹一脑子的宗教老想管着人因为她怎么也受不了拥有全世界半数军舰的大西洋舰队飘着英国国旗开进来有那么多Carabineros[50]因为四名喝醉酒的英国水手就把整座石山都抢走了[51]还因为她不喜欢我到圣马利亚教堂去望弥撒太少除了遇上婚礼以外她身上老披着披肩她有那么多的圣徒奇迹还有她那个穿银衣的黑色圣母像还有复活节星期日太阳跳三跳[52]还有神父给临终的人送梵蒂冈[53]摇着铃走过时她要在自己身上画十字敬他的Majestad[54]他在信上署名为爱慕者我兴奋得差点儿跳了起来本来我在卡尔赖亚尔街上的商店橱窗里看到他在跟我我就想招呼他可是他对我眯一下眼就走了我绝没有料到他会写信来约会的我把信放在衬裙上面的紧身胸衣里藏了一整天趁父亲到练兵场去练兵的时候躲在角落里反复看信研究字迹和邮票的语言[55]找其中隐藏的意思我还记得我唱我要不要戴一朵白玫瑰[56]我还想把那只老笨钟拨快一些好缩短一点时间他是第一个吻我的人在摩尔墙下[57]我少年时的心上人[58]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接吻是这么一回事他把舌头伸到我嘴里我才尝到了滋味他的嘴是甜丝丝的年轻人我用我的膝盖顶了他几次试探试探我为什么告诉他我已经订婚了呢就是为了好玩儿我说未婚夫是一位西班牙贵族的儿子名字叫唐·米圭尔·德·拉·弗洛拉他也相信我还说婚期订在三年之后戏言中常有真情一朵鲜花盛开了[59]我也对他说了一些我自己的真实情况好让他动动脑筋他不喜欢西班牙姑娘我推想他遇上过一个姑娘人家不愿和他往来我把他引得兴奋起来把我胸前他送给我的花全都压坏了他不会数比塞塔和比拉高达[60]我教了他他才明白他说他是黑水边上卡普奎恩的人[61]可是太短促了在他走前一天是五月吧对的是五月是西班牙的婴儿国王出世的那个月[62]我在春天总是那样的我愿意每年都有一个新人爬到山顶在奥哈拉塔附近的石山炮底下我告诉他那塔是雷电击毁的还告诉他那些没有尾巴的老叟猴的许多事情他们运到克拉珀姆去在展览会上互相驮在背上到处跑[63]鲁维欧太太说那母猴是一只地道的老石蝎子[64]老偷英斯家农场的小鸡你要是走近了它还拿石头砸你他老看着我我穿的白衬衫是敞胸的好尽量吸引他又不至于太露骨我那时胸脯正开始鼓起来我说我累了我们就在冷杉凹上边躺了下来那里可荒野我想这是天下最高的山岩了暗藏着坑道和炮台有那么险峻可怕的岩石还有圣米迦勒山洞[65]洞里悬挂着好多冰柱还是叫做什么的东西还有梯子好泥泞把我的靴子弄得尽是泥我想猴子死的时候一定是从这条路通过海底到非洲去的远处那些海轮就像小木片一样那一艘是马耳他班轮开过去了真的海阔天空你爱干什么都行可以永远躺在那儿他隔着衣服摸我那儿他们就爱那样就因为那儿是圆鼓鼓的我侧身就着他我戴着白稻草帽太新不舒服我的脸左边最好看我的衬衫敞着这是他的最后一天他穿的是那种透明衬衫我能看见他的胸膛微微发红他要用他那个碰一下我那个我可不答应起初他非常恼火害怕说不定会得结核病要不然落下一个孩子embarazada[66]老女仆伊内兹告诉过我只要有一滴进入到你身子里就够后来我用香蕉试过可是又怕它断在里头的什么地方找不着了因为他们有一回从一个女人身上取出了一样东西在里头已经好多年了都蒙上了钙盐他们都发疯似的要进那里头可是他们本来都是从那里出来的你会觉得他们总嫌进去不够深可是接着他们又凑凑合合完事大吉下回再来了真的因为这里头本来是有一种奇妙的感觉的始终都是柔情蜜意的我们那回最后是怎么结束的呢是啊真的啊我让他弄在我的手帕里头了我装作自己并不激动可是两腿都叉开了我不让他碰我衬裙里头因为我外边穿的裙子是侧边开口的我先逗引了他最后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我喜欢逗饭店里那条狗勒勒勒嘶特汪汪啊汪汪他的眼睛闭上了有一只鸟在我们下边飞过然而他究竟还是不好意思的我喜欢他发出呻吟的那种模样在我那么折腾他的时候他的脸有一些红了我解开他的钮扣把他那个拉到外面把那层皮推开里面有一个眼儿似的东西他们那中间一溜儿的都是钮扣就是方向不对他喊我莫莉我的心肝儿[67]他叫什么名字来着杰克……约……哈里·马尔维对不对我想是对的一名中尉他的肤色挺白说话总像带着笑音似的所以我就到那个叫什么的地方去了一切都是那个叫什么的小胡子他是蓄了吧他说他会回来的主啊就像是昨天的事儿一样还说我要是已经结了婚他要那个我我也答应他真的忠实的我会让他和我来的现在飞快的也许他已经死了或是打死了或是上尉或是舰队司令了已经快二十年了如果我说冷杉凹他会的如果他从背后过来用手蒙住我的眼睛让我猜他是谁我也许能认出他来他的年龄并不大四十光景说不定他已经和一位黑水边的姑娘结了婚大不一样了他们都是那样的他们的性格没有女人的一半坚强她很难想到我和她那心爱的丈夫曾经有过什么样的事儿那时候他连做梦都还没有想到她呢而且是光天化日的可以说是当着全世界的面干下来的《纪事报》上很可以来一篇文章描写一番的后来我就有一点狂野了我把贝纳第兄弟面包房装饼干的纸袋吹足了气拍裂了主啊好大的爆裂声所有的山鹬和鸽子都尖叫起来我们顺着上去的原路下来走中山区绕过老营房和犹太人墓地还不懂装懂读那些希伯来碑文我要放他的手枪他说他没有手枪我都把他弄懵了不知道我是怎么一回事我戴上了他的带舌军帽他自己戴那帽子总是歪的我刚帮他拉正他又歪了皇家海军卡吕普索号我手里提着自己的帽子晃呀晃的老主教在祭坛下发表了长篇说教大谈女人的高尚职责大谈姑娘们骑自行车戴带舌帽子穿新的布卢默式女装[68]愿天主让他头头是道让我多多发财我推想这种衣服的名称是从他的姓氏来的我决没有想到我也会成了姓布卢姆的人我那时反复试用印刷体写出来看看它印在名片上是什么样子还练习给肉铺写条子请供应莫·布卢姆宙细在我结婚之后常说你现在可真是鲜花盛开了嘿总比叫布林强些要不然叫布里格斯不理狗屎要不然那些带屁股蹲儿的姓氏拉姆斯皮顿或是什么皮顿的我也不特别喜欢马尔维这个姓要不然假定我和他离了婚就成了鲍伊岚太太我的母亲我不管她是什么人天主知道她本来可以给我取一个更好听的名字的她自己的名字多美啊露妮塔·拉雷多我们多好玩哪沿着威利斯跑到欧罗巴角在泽西的另一头那些曲里拐弯的山路上跑我那一对儿在衬衫里又跳又晃的和米莉现在这一对小小的一模一样我喜欢在她跑着上楼梯的时候从楼上低头看她那一对儿我在胡椒树和白杨树下跳起身去摘树叶扔在他身上他到印度去了他打算写游记这些男人们不得不天涯海角的来回奔波趁着还没有在不知什么地方淹死或是遭炮轰的时候找个女人搂在怀里也是合情合理的呀那一个星期天上午我跟后来死了的鲁维欧斯上尉爬到风车山上的平地上去[69]他的望远镜和哨兵的一样他说可以从舰上拿一两副来我穿着好马歇商场来的那条连衣裙挂着珊瑚项链海峡闪闪发光我可以看到对面的摩洛哥几乎可以看到丹吉尔海湾发白的还有积着白雪的阿特拉斯山那海峡就像是一条河那么清哈里莫莉我的心肝儿我后来不断地想着他在海上在望弥撒举扬时我的衬裙往下掉的时候也想有好多好多个星期我把那条手帕留在枕头底下就因为它带着他的气味在直布罗陀买不着像样的香水只有那种廉价的peau dEspagne[70]香味淡下去的时候反而会在你身上留下一股难闻的气味我想要送给他一样纪念品他送给我那枚笨重的克拉达赫戒指[71]作为吉祥物我在加德纳出发去南非的时候给了他那边那些布尔人又是打仗又是发烧病的把他弄死了可是他们到底还是吃了败仗可见它带来的是凶多吉少和蛋白石或是珍珠一样它倒准是十八开罗的纯金因为它沉得很可是在那样一个地方还有什么可以讲究的呢从非洲过来的沙蛙阵雨还有那艘漂进港内的弃船玛丽那艘玛丽什么的[72]不过他没有小胡子那是加德纳真的我想得起他那脸上没有胡须的样子弗尔西依依依依依依依依依依依弗隆嗡嗡火车又来了是哭泣的音调从前那日子多么的可心呀如今一去不复返我闭上眼睛呼吸我的嘴唇伸向前吻悲伤的神色眼睛睁开轻轻地不等世界上有雾障降我讨厌这障降传来了爱情的颂嗡嗡嗡歌[73]我下回再登台就这么全唱出来凯瑟琳·卡尼那一群尖着嗓子叫的角色这小姐那小姐又一小姐的全是麻雀放屁叽叽喳喳到处乱转满口是她们一窍不通的政治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都要插嘴为的是使人对自己发生兴趣都是爱尔兰土产美人儿我是军人的女儿你们是什么人的女儿呢造皮靴的开酒馆的请您原谅您是大马车吗我还把您当作是手推独轮车呢她们要是也有机会像我那样在乐队演奏的晚上挽着军官的胳膊在阿拉梅达广场上散步的话她们非得倒在地上断气儿不行我的眼睛闪着光我的胸脯哼她们没有热情求天主帮助她们的头脑吧我在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比她们所有人在五十岁的时候更了解男人和生活了她们不会那种唱法加德纳说过任何一个男人看到我的嘴形和牙齿和那样的微笑模样都不由自主要想到那个的我最初还担心他也许会不喜欢我的口音他的英国味儿真足我父亲可就是给了我这个尽管他有邮票我的眼睛和身材可像我母亲他总说那些家伙有一些特别自以为了不起他可一点也不像那样他对我的嘴唇简直是着了迷让她们先找一个中看的丈夫再来说话吧还得生一个像我女儿这样的女儿要不然看看她们能不能打动一个像鲍伊岚这样又有钱又时髦可以随意挑拣女人的头面人物引得他来紧紧搂抱着干个四五回还有嗓子也是呀我本来是可以挂头牌的就是嫁了他来了那爱情的古老[74]要运丹田气收进下颚但不能过分了免得出现双下巴《夫人的闺房》太长不宜作为应观众要求加唱的项目唱那周围有壕沟的大花园黄昏时分那些豪华的房间[75]对了我可以唱他那回在唱诗班后楼梯上的表演之后给我的《风从南方来》我要换一换我那条黑礼服裙上的花边好突出我的奶子我还要真的天主啊我要让人把那把大折扇修理好了馋死她们我一想到他我的窟窿就总发痒我觉得需要我觉得肚子里胀气可得放慢点儿免得吵醒了他又来他那一套口水哩啦的我好容易前前后后都洗干净了我们要是有个洗澡盆就好了要不有我自己的一间房至少他能另睡一张床也好些省得我挨着他的冰冷的脚天主啊给我们一点空档吧起码放一个屁得有地方呀稍微动一动也容易些真的把它侧过去一些轻声地悄悄地嘶依依远处那火车又响了非常轻声地依依依依又一次颂嗡嗡歌
这才松快了不论你在哪有屁总得放谁知道我完事之后就着茶水吃的那块猪排是不是很新鲜的天气那么热我闻不出什么怪味来我敢说猪肉铺里那个怪模怪样的家伙不是个好东西我希望这盏灯现在不冒烟了弄得我鼻孔里尽是煤烟这比他整夜点着煤气灯强一些我在直布罗陀的时候晚上总睡不安稳有时候甚至半夜爬起床来看我不知道为什么老是这么不放心可是到了冬天我就喜欢它了多少是个伴儿主啊那年的冬天可是冷透了我才十岁左右吧是不是真的我有个大洋娃娃穿一身好玩的衣服我给她打扮好了又给她脱掉刺骨的寒风从那些山上刮过来叫什么的Nevada来着sierra nevada[76]我身上只穿那一点点的小内衣站在壁炉前烤火我喜欢只穿这点衣服在房内来回舞蹈然后急忙钻进被窝里去我肯定对面那人一定常常从头到尾在那里看着到夏天把灯都灭了看我光着身子来回蹦达我那时候也爱看自己脱光了衣服站在脸盆架前抹着身上擦乳霜的样子只是使用便盆的时候我也把灯灭了这就成了两个人我这一夜的觉就算是到头了可是我反正不希望他和那些医学生混在一起引得他胡思乱想忘了自己有多大年纪了早晨四点钟才回家起码有四点了也许还不止不过他还是挺周到不把我吵醒他们有什么舌头可以嚼个整夜的呢乱花钱越喝越醉怎么就不能喝水呢然后来向咱们开起口来要鸡蛋要茶要熏制黑斑鳕鱼要现烘热涂黄油的面包看样子他快要像一国之主那样坐在床上用调羹把儿挖鸡蛋吃了谁知道他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一套我乐意听他早上端着托盘跌跌撞撞爬上楼梯来的那种杯盘叮的声音还有逗猫玩儿那猫喜欢往你身上蹭那是它本身的需要我纳闷它是不是长跳蚤了它就和女人一样要命不断地舔不断地尿可是我讨厌它们的爪子我纳闷它们是不是能看见一些我们看不见的东西那么长时间地坐在楼梯上定定地望着听着总和我等待时一样而且多么会抢东西我买的那条多好的新鲜鲽鱼我想明天买一点鱼吃或是今天今天是星期五了吧真的我要像很久以前那样配一点奶冻加黑荼藨子果酱不要伦敦和纽卡斯尔威廉-伍兹糖果公司那种两磅装李子苹果酱罐头经吃一倍只是鱼刺不好我讨厌鳗鱼要鳕鱼吧对了我要买一段好鳕鱼我老是买够三个人吃的老忘不管怎么说我已经吃厌了巴克利肉铺那些老一套的肘条肉啦牛腿肉啦牛排啦羊颈肉啦小牛上水啦光是这名称就够受了要不来一回野餐吧假定我们每人出五先令然后要不然让他出钱得了另外为他请一个女的吧谁呢弗莱明太太吧坐马车去荆豆幽谷或是草莓园他准会先要查看所有的马脚上的趾甲和他查看信件一样不行不那地方不能和鲍伊岚去真的带一些冷的小牛肉火腿片混合三明治山坡下有一些供野餐用的小房子但是他说热得像火烧一样反正不要银行休假日我讨厌那一帮子一帮子的玛丽·安式的合唱队郊游娘们儿圣灵降临节后星期一[77]也是一个不吉利的日子难怪蜜蜂蜇他还是海边好一些但是我这一辈子再也不愿和他划一条船了那回在布莱他就告诉那管船的他会划假定有人问他能不能骑马参加金杯越野赛他也会答能行的然后风浪起来了那破船滴溜溜的乱转直往我这边倾斜喊我拉右边的舵绳一忽儿又喊拉左边的而那潮水全都哗哗的涌进船底上来了他那把桨又从桨叉里滑出来了还算天主慈悲我们没有统统淹死当然他会游泳我可不行一点危险也没有你要镇静穿着他那条法兰绒长裤我真想当场把它撕成碎条条叫他光着屁股给他一顿那人说的鞭刑打得他又青又紫的那才能叫他明白过来呢都怪那个长鼻头家伙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还有城标饭店那个丑八怪伯克也在那儿照例的在码头上到处窥探不论什么地方打架他总是不请自到你要是呕吐一大摊也比他的尊容好看些我和他谁也不喜欢谁都不吃亏这算是惟一值得欣慰的事我纳闷他给我带回来的是一本什么书《偷情的乐趣》作者是一位社交界绅士又一位德·科克先生吧我琢磨人们给他起这个绰号是因为他凭着他的鸡鸡到处找女人[78]我都没法换衣服了我那双新的白皮鞋全被海水泡毁了我戴的那顶装饰着羽毛的帽子也被风刮得乱翻乱飘真是恼人气死人因为海的气味是使我兴奋的当然的在石山后面的卡塔兰小海湾[79]里那些沙丁鱼和欧鳊鱼多好啊在打鱼人的鱼笼里头银光闪闪的老鲁伊吉都快一百岁了他们说他是从热那亚来的还有那个戴耳环的大高个子老家伙我可不喜欢那种需要你爬树一般爬上去才够得着的男人我琢磨他们都早就死掉烂掉了而且我也不喜欢晚上独自呆在这所大兵营似的房子里头我琢磨我也只好对付下去了我在搬家的忙乱之中竟完全忘了带一点盐进来的事[80]他计划在二楼客厅里办音乐学校还要挂上一块铜牌他还建议开布卢姆家庭旅馆自找绝路重蹈他父亲在恩尼斯的覆辙他对父亲说的那许多他要做的事情对我说的都是那样的我是看透他了跟我说了那么许多我们可以去度蜜月的好地方威尼斯月下泛舟啦他从什么报纸上剪下了一张图片来的科莫湖啦曼陀林琴啦灯笼啦啊唷我说那有多美啊凡是我喜欢的他都立刻要去办恨不得比立刻更快些才好呢你愿作我的人吗你愿捧我的罐头吗[81]他想出了那么多主意真该得一枚油灰镶边的皮奖章了结果可是把咱们整天儿地晾在这儿谁知道门口会来个什么样的老乞丐哩编出一长套故事来要一片面包皮兴许是个流浪汉伸进一只脚来不让我关门就像《劳埃德新闻周刊》的图片上那样说是惯犯坐了二十年的牢出来又杀了一位老太太抢她的钱试想想他的可怜的妻子吧或是母亲或是不论什么关系的女人吧他的长相让你只想躲开几哩路才放心我总是提心吊胆要把所有的门窗都关紧上闩才行但是这更糟锁在里头像关监牢或是疯人院一样那些人应该统统枪毙或是用九尾鞭这么一个庞然大物的家伙居然对一位可怜的老太太下手把她杀死在床上要是我我就把他身上的东西割掉真的他在也没有多大用处可总比没有强些那天晚上我肯定是听到厨房里进了贼他就穿上衬衫下楼去一手拿蜡烛一手拿拨火棍倒像是找耗子似的脸色煞白都吓糊涂了尽量的弄出声音来给贼听其实没有什么东西可偷天主知道可就是有那种感觉尤其是现在米莉不在家他这主意可真叫绝因为他祖父的关系把姑娘送到外地去学照相而不让她上斯凯利职业学校学本领不像我在学校里尽得一分只有他才会办这样一件事儿的可是他其实是为了我和鲍伊岚的缘故那才是他这么办的原因我肯定这一点他总是这样一切都有计划有目的的近来她在家的时候我都不能转个身了除非先把门拴上总是不敲门就进来弄得我心惊肉跳的那回我正拿椅子顶着门戴上手套洗下身叫人心烦然后又是整天像木头人儿似的把她装进玻璃盒子两个人同时看着她吧他还不知道呢她走以前粗心大意把那个小摆设雕像的手弄断了还是我找那个意大利小伙子修好的花了两先令你都看不出接头的地方连你煮好的马铃薯帮你空一空水也不愿意当然她小心不把手弄粗糙是对的最近我注意到他在饭桌上总是和她说话给她讲报纸上的事情她也假装都听得懂的样子狡猾当然这是他传给她的他总不能说我这个人狡猾吧对不对我事实上是过分诚实了还帮她穿外衣但是她要是有什么不对头的却都是告诉我而不是他我琢磨他以为我已经完事儿了没用了哼哼我才不是呢不是绝没有那意思咱们等着瞧吧咱们等着噍吧现在她已经开始跟人调情了和汤姆·德万的两个儿子学我吹口哨还有默里家那一帮闹哄哄的女孩子们来叫她请问米莉可以出来吗要她一起玩的人可不少各人都能从她这里找到自己要的东西晚上在纳尔逊街那一带骑哈里·德万的自行车真的他把她送走了也好她已经有些管不住了要上溜冰场还抽他们的香烟鼻子里冒烟我给她钉上衣下边的钮扣之后咬断线头的时候就闻到了她衣服上的气味她想要瞒我什么事情可不那么容易我告诉你吧不过我不该在她穿在身上的时候缝它这会造成离别的[82]而且最后那次烤李子布丁也裂成了两半儿[83]可见不管人们怎么说还是灵验的她的舌头太长了一点我不太喜欢她对我说你的衬衫领口开得太低了这是五十步笑一百步我可不能不教她别那样跷着腿坐在窗台上向过往行人展览人们都看她就和我在她这年龄的时候看我一样当然在那年龄身上穿什么破旧衣服都是好看的然后在皇家剧院看《惟一道路》那回她也摆出了一种谁也碰不得的高贵架势把你的脚挪开躲远一些我讨厌人来碰我她怕得要命惟恐我挤坏了她的百褶裙在戏院里黑咕隆咚人挤人的地方磕磕碰碰是少不了的那些人总是想方设法挤到你身边来那回在欢乐厅买池座后边站票看比尔博姆·特里演《特丽尔贝》[84]那个家伙老挤过来我可再也不去那儿挨挤了管它是特丽尔贝也好特里尔屁儿也好每隔两分钟就要往我这地方碰一下子还故意转过头去看别处我想他是有一点儿痴狂后来我看到他在斯威策公司橱窗外面对两位打扮得很讲究的女士又在耍同样的花招挤到她们身边去我立刻就认出了他他那脸相等等一切但是他不记得我了真的她甚至在布罗德斯通车站启程的时候都不要我吻她唉呀我希望她将来能找到一个像我那样尽心地侍候她的人那回她得流行性腮腺炎病倒了腮帮子肿得老高这在哪儿那在哪儿的当然她现在还不可能有什么深刻的感受的我自己就一直没有能充分地来过直到多大呀二十二岁左右吧总是碰不到地方不过是通常的姑娘式胡闹吱吱咯咯而已那个康妮·康诺利给她写黑纸白字的信还用火漆封好不过落幕的时候她是鼓掌了因为他是那么英俊然后我们就是早中晚餐都是马丁·哈维了我后来自己寻思如果一个男人能够为了她这样不顾一切舍弃自己的生命这可一定是真正的爱情了[85]我琢磨如今这样的男人还会有几个的可是除非我自己遇上这事很难信以为真他们大多数是生性没有一点儿爱情的现在要找两个人这样的舍命相恋感情完全相同他们的头脑常有一些发傻他的父亲就一定是有一点不正常所以在她之后居然就服毒了老头儿可也是可怜我琢磨他是有一种失落感她还老和我的东西套近乎要用我那几根旧布头扎她的头发才十五岁就要用我的粉会把她的皮肤毁了的她这一辈子今后还有的是机会呢当然她知道自己漂亮而心里浮动嘴唇那么红可惜不会老这么红我那时也是这样的可是这种事闹腾一番也是没有用处的我叫她去买半斯通的马铃薯她就跟我回嘴像卖鱼婆似的那天我们在看小马赛的时候遇见约·盖莱赫太太她和律师弗顿尔利坐着她那辆双轮轻便马车假装没有看见我们嫌我们的气派不够大我气得给了她两记响亮的耳光叫你这样跟我回嘴叫你这样顶撞当然那都是她那么和我作对惹得我实在恼火也怪我脾气不好是怎么一回事呢茶里头有一根草要不然是我头天晚上没有睡好是不是我吃的干酪而且我已经再三告诉过她餐刀不能那样交叉放的照她自己的说法是因为没有人指挥她好吧假如他不管她我可真得管一管那是她最后一次拧开她的泪水管子我自己那时也是这样的他们也不敢派我这个那个的当然这都是他的过错让我们两个人在这里当牛做马他早就应该雇一个女人在家里了我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有一个像样的仆人呢当然那时候她就会看见他来了我得让她知道否则她会报复的你说这些人麻烦不麻烦吧这位弗莱明老太太你得跟在她后面打转把东西递到她手上才行又打喷嚏又坐在盆上放屁唉当然她是年纪大了没有办法幸亏我在碗橱后面找到了那条丢失了的破洗碗布都发臭了我知道那里头有东西才打开采光井窗子放放臭气还把他的朋友带回家来招待像那天晚上他还带了一条狗回来呢想一想吧说不定还是条疯的呢尤其是赛门·代达勒斯的儿子他父亲最爱说三道四看板球赛戴着大礼帽举着望远镜可是他穿的短袜上有一个老么大的窟窿这样的人还笑别人可是他的儿子在中级考试得了那么多的奖也不知是什么科目的想想吧居然爬栏杆进来要是有认识我们的人看见他呢不知道他那条葬礼穿的礼服裤子是不是撕了一个大窟窿仿佛人人天生的一个窟窿还不够用似的把他引进了那个破旧龌龊的厨房里去我倒要问问他是不是脑瓜子里有毛病了可惜不是洗衣服的日子我那条旧衬裤可能还晾在绳子上展览呢他是根本不在乎的上面还有那个笨老婆子烙煳了留下的铁印他也许会以为是什么别的东西呢甚至我叫她炼的油也没有炼现在就她这德性也要走了因为她那瘫痪丈夫越来越严重了她们总是不断地出事儿生病啦开刀啦要不然就是酗酒啦他打她啦我又不能不到处跑设法找一个人了每天我爬起床来总是有什么新的事儿发生好天主呀好天主呀唉呀我琢磨哪天我死了在坟墓里躺倒才能不用操心了我想要起来一下行不行啊等一下唷耶稣啊等一下真的我那玩意儿来了真的这不是折磨人吗当然啦都是他那么的在我身子里乱乱翻乱耕闹腾的现在可怎么办呢星期五六日那不是叫人心烦透了吗除非他正好喜欢那样儿的有些男人就是喜欢的天主知道我们总是不断地出问题每隔三四个星期就要来五天每月一次的例行大拍卖这不简直是烦死人吗那天晚上我们好容易坐上包厢绝无仅有的一回是迈克尔·冈恩因为他在德里密公司保险的事儿上帮了他的忙才给我们在欢乐厅买的票看肯德尔夫人和她丈夫的演出偏偏我那事儿就来了我简直气晕了可是我不愿放弃这时楼上那位时髦绅士正用望远镜盯住了我看而他呢还在我的另一边大谈斯宾诺莎和他的灵魂我琢磨他那灵魂早就死了几百万年了我一身都是水淋淋的了还尽量微微笑着往前倾着身子做出很有兴趣的样子不能不硬坐下去一直坐到最后一句台词那个斯卡利的妻子[86]我可一时半时忘不了的那出戏是被人看作描写通奸的淫荡戏的吧顶层楼座里那个白痴对女角大发嘘声大喊淫妇我琢磨他散戏之后准上旁边小巷走遍所有的背静小道找女人解馋去了要是那时我能把我身上的东西给他就好了让他嘘去吧我敢说连那猫还比我们强些我们身上是不是血太多了还是怎么的啊呀天上的耐心呀它就像海一样的从我身子里往外冒呀不过他反正是没有让我怀上孕尽管他有那么大我不希望把我刚铺上的干净床单毁了我琢磨也是我穿的干净内衣裤引起来的讨厌讨厌他们还总要在床上看到血迹好知道他们的女人是个处女他们就关心这个可他们都是些傻瓜你即使是个寡妇或者离了四十次婚的只消涂点红墨水就行了要不然用黑刺莓果不行那颜色太紫了啊詹姆西啊把我从这糟心的偷情乐趣中放出去了吧不知是谁出的主意给女人派了这么个买卖怎么又是衣服又是烹饪又是孩子的这张该死的老床也是的叮叮像有鬼似的我琢磨人们隔着公园都能听见我们了后来我出主意把被子铺在地板上把枕头垫在我的屁股底下我纳闷白天是不是比晚上强些我想是的悠着点儿我想要把我这些毛都剪掉了烧得慌我那模样可能会像一个小姑娘下次他撩起我的衣服来的时候可让他大吃一惊了我可真愿意见到他那时脸上是什么模样儿便盆哪儿去了呢悠着点儿自从那个老便盆架坏了以后我直提心吊胆怕把它也坐坏了我担心我坐在他腿上是不是太重了我故意让他坐在那张沙发椅上我才去隔壁房里我先脱掉外面衬衫和裙子他太着急不该这么急的他根本没有摸我我含过那些口香片希望呼吸是好闻的悠着点儿天主啊我记得从前有一个时期我能嗖嗖地直射出去几乎像男人一样悠着点儿啊主啊声音多大呀我希望它起泡会有人送一大叠钞票来[87]明天早上得给它喷一点香水可别忘了我敢打赌他从来没有见过比这更好看的一双大腿瞧有多白最光滑的地方是在这儿在这一块中间多嫩软呀像桃子一样好悠着点儿天主啊我想做个男人爬在一个可爱的女人身上主啊你怎么弄出这么大的声音来啊像泽西百合一样悠着点儿悠着点儿啊拉合尔的波涛这样滔滔而降[88]
谁知道我的身子里头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了要不然是不是我里面长什么东西了每个星期都来那玩意儿我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是圣灵降临节后的星期一吧真的才三个来星期呢我应该去找一找医生可又会像我和他结婚以前那样了那回我流那白玩意儿弗洛伊教我去找彭布罗克路那个专看妇女病的干瘪老头子科林斯大夫你的阴道呀他就这么说我琢磨他就是用这样的词儿糊弄斯蒂芬斯草地一带的阔太太们才弄到他那些金框镜子和地毯的有一点鸡毛蒜皮就去找他她的阴道啦她的交趾鸡啦她们反正有钱不在乎我可不愿嫁给他这样的人呢即使他是全世界最后一个男人我也不要他而且她们的孩子们也有一点古怪老是在那些脏母狗身上各处闻来闻去的问我我的那个是不是有恶臭他想要我的哪个呀不就一样东西吗也许是黄金吧亏他问得出来我琢磨要是把它都抹在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皮上算是对他的敬意他大概就明白了还说你通过容易吗我心想他在说什么呀照他的说法是通过直布罗陀海峡还差不多那倒是一项很妙的发明我喜欢事后深深地坐进盆儿里头[89]尽量将身子挤下去然后拉链条冲干净清爽凉快酥酥的话说回来我琢磨其中还是有点名堂的我在米莉小时候总能从她拉的看出她有没有虫子可是无论如何得给他钱呀大夫该多少钱哪请付一个畿尼吧还问我是不是常常有遗失这些老家伙们从哪里弄来这么些词儿的他们才遗失呢拿他的那双近视眼斜斜地瞅着我我可不太敢信任他对我施用氯仿麻醉或是天主知道的别的什么可是他坐下来写那玩意儿的样子我倒是喜欢的皱着眉头那么严厉鼻子那神气显得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你这坏蛋你这个不老实的轻佻妞儿唉呀什么都行不论是谁只要不是白痴他还是够聪明的能看出来当然那都是想他想的还有他那些疯狂发痴的信我的心爱的人哪你那光彩照人的身体上的一切都是一切加了着重记号它的一切都是一种美的事物一种永恒的欢乐[90]那是他从一本胡诌的书上抄来的他闹得我总弄我自己有时候一天四五回可我说我没有过你肯定吗真的我说我完全肯定我的口气说的他闭起了嘴我知道接着来的必然是什么这不过是天然的弱点罢了我也不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晚上他怎么的会使我激动起来的那时候我们住在雷霍博特我们两人都站住了互相看着都愣住了足有十分钟光景好像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面似的我琢磨是因为我的长相随我母亲有些像犹太人他带着他那黏黏糊糊的笑容说的那些话也使我觉得好玩而且多伊尔家的人都说他要竞选国会议员的唉呀我怎么那么傻不愣登的把他哄人的那些什么自治啦什么土地同盟啦都信以为真呢他还给我那首从《胡格诺们》[91]选来的歌子长而无当的还要用法语唱显得有气派O beau pays de la Touraine[92]我可连一回也没有唱啰哩啰嗦地大讲宗教啦迫害啦反正他是不让你自自然然地享受什么的那样他就可以好像是赐给你一个大恩惠似的了他在布赖顿广场找到了第一个机会跑进我的卧室里去假装手上染了墨水要用我那时常用的阿尔比恩乳剂和琉璜肥皂洗手可是那上头还蒙着明胶呢那天他可把我笑痛了肚皮我可不能整夜坐在这劳什子上头了他们做便盆应该做合适的尺寸让女人能坐好才行呀他跪下去办事我琢磨天主创造的所有男人中间没有第二个人有他这些习惯的瞧瞧他躺在床脚头的这副睡相也不用个硬垫枕幸好他还不踢要不然他会把我的牙齿都踢掉了手蒙着鼻子呼吸跟他在那个下雨的星期天陪我去基尔代尔街博物馆看的印度神道一样全身披一条黄围裙侧身枕着自己的手卧着十根脚趾头都挺立着他说那是一个大宗教比犹太人的和我们主的两个加在一起还大整个亚洲都模仿他而他总是在模仿每一个人我琢磨他也总是睡床脚头的吧把他的方形的大脚丫子伸在他老婆的嘴里头这倒霉的臭玩意儿不管怎么说这个那些带子在哪儿呢喔对了我知道了我希望这个旧衣柜不要吱嗝响喔我就知道它会响的他倒是睡熟了他是在什么地方痛痛快快玩了一场她准是收了他的钱给了他不少好处当然他得花钱才能买她的唷这讨厌的玩意儿我希望到了那另一个世界里他们能让我们舒服一点儿吧把我们自己捆绑起来天主帮助我们吧今晚就这么行了这张叮乱响的老破床总让我想起老科恩来我琢磨他没少在这床上挠痒痒可他以为是父亲从内皮尔勋爵[93]那儿买来的这都是我告诉他的我小时候就是崇拜他悠着点儿轻轻的啊呀我还是喜欢我这张床的天主啊我们都过了十六年了还是这德性我们搬了多少回家呀雷蒙德高台街然后安大略高台街然后隆巴德街然后霍利斯街每次搬家他来来往往的都吹着口哨不是他的胡格诺们就是青蛙进行曲装作帮那些工人搬我们那四件破家具然后就是城标饭店了越来越糟管理人戴利说的楼梯口那个迷人的地方老有人在里头作祈祷作完之后总留下他们那一身臭味你总能知道前一个进那里头的人是谁我们每次刚弄得顺当一些就要出事儿要不然就是他自己去闯个祸汤姆公司啦希利公司啦卡夫先生啦德里密公司啦要不是他去鼓捣他那些馊彩票说是可以使我们从此一步登天的结果他倒差点儿蹲了监狱便是他态度恶劣得罪人不用多久《自由人报》也快跟其他地方一样要叫他卷铺盖回家了都因为闹腾那个新粪党或是共济会到那时候咱们倒要看一看他在科迪斯巷那边指给我看的那位蔫不唧唧独自在雨中走路的小个子能对他有什么安慰吧他说他能干得很呢是个真诚的爱尔兰人我看他真是这么回事从他身上那条裤子的真诚劲儿就看得出的等一下乔治教堂的钟响了等一下是三刻吗是正点了一点等一下两点了[94]好哇半夜这钟点他才回家来谁也受不了呀爬下采光井万一有人看见他呢明天我可得敲打他一下别又成了他的小毛病首先我得看一看他的衬衫是不是要不然我可以看看他皮夹里那个避孕套还在不在我琢磨他以为我不知道他那些勾当男人就是不老实他们的二十个口袋都不够装他们编的那些瞎话既然这样我们又何必把实情告诉他们呢即使说真话他们也不信你然后就蜷起身子睡在床上好像他那回带来的那本鸭梨士多德性《杰作》[95]里的那些婴儿似的仿佛他嫌我们的真实生活里头见的还不够多还要加上个老多德性还是少德性的弄出那么些糟糕图片来心人什么两个脑袋没有腿的娃娃啦他们就净胡思乱想这一类乱七八糟的事儿他们的空壳子脑袋里除了这些别的什么也没有他们该服慢性毒药才对哩他们中的半数吧然后要给他准备茶和烘好的面包片两面涂上黄油还要新下的鸡蛋我琢磨我已经不值一提了那晚上在霍利斯街我不让他舔我男人啊男人永远是暴君就为这一件事他在地板上睡了半夜光着身子以前犹太人有亲人死的时候就是那样的[96]不吃早饭不说话就是要人家捧着他所以我想我这次已经顶够了就让他干吧他可干得满拧他光想着他自己的享乐他的舌头太死板要不然是我也不知道的什么原因他忘掉了那事儿我可忘不了假如他自己愿意我要叫他再来一遍然后把他锁到下边煤窖里去和蟑螂一起睡觉去我纳闷是不是她呢宙细和我扔下的疯上了吗他可是个天生的瞎话篓子不对他决不会有胆量和有夫之妇搞的所以他才要我和鲍伊岚搞不过要说她那个可怜巴巴的角色她还叫他丹尼斯呢他可算不上一个丈夫真的他是勾搭上一条什么小母狗了那回我还跟他在一起呢带着米莉看学院运动会是脑袋瓜子上扣一顶小孩儿帽子的霍恩布洛尔放我们从后门进去的他就公然和两名来回卖弄裙子的眉来眼去了我对他使眼色起初当然也是白费事他的钱就是这么花掉的这回是沾了派迪·狄格南先生的光真的他们在鲍伊岚带来的那份报纸上登的那场大葬礼上的派头不小呢他们要是能见到一场真正的军官葬礼那才开眼呢倒挂着枪蒙着军鼓那匹可怜的马披着黑纱跟在后边利·布姆还有汤姆·克南那是个酒桶般的小个子酒鬼有一回喝醉了摔倒在什么地方的男厕所里咬断了自己的舌头还有马丁·坎宁安还有代达勒斯家那两位还有范妮·麦考伊的丈夫圆白菜似的白脑瓜子斜眼睛皮包骨的还想唱我的歌子呢除非重新投生才行还有她那条绿色旧连衣裙领口开得低低的因为她没有别的办法吸引他们像下雨天劈劈啪啪踩水一样我现在看得可清楚了这就是他们所谓的友情先是互相帮着把命送掉然后是互相帮着送进坟墓他们各人家里都还有老婆和家属的呢尤其是杰克·帕尔他还养着那个酒吧女招待当然他的妻子老是生病不是快病倒便是刚好一些而他还是长得挺好看的不过两鬓有些花白了他们这一帮子全都是好样儿的好吧只要我有办法他们就休想再把我的丈夫抓过去在他背后还取笑他办的蠢事我清楚得很都是因为他还有点打算不愿把他挣的每一枚便士都灌黄汤浪费掉还知道照顾家小这一帮子不办好事的家伙可是话说回来我还是有一点可怜派迪·狄格南他的老婆和五个孩子可怎么办呢除非他有保险还好些模样滑稽的小陀螺似的小个子成天赖在酒店角落里不走老婆或是儿子等着他比尔·贝利请你回家来吧[97]她穿上寡妇丧服并不能增加她的姿色你得自己好看穿上才特别显得俊俏呢什么样的男人他去了吗去了他参加格伦克里的宴会了还有本·多拉德那个低音大桶那晚上他到霍利斯街来借燕尾服作演出用拼了命地硬塞才塞进去他那张大娃娃脸咧着大嘴笑活像打得通红的娃娃屁屁他那天是不是出足了蠢球怪相一点也不错他那台上的形象才好看呢想一想吧你花上五个先令预定座位结果就是看他穿了那捞鱼裤子狼狈地跑下台去的模样还有赛门·代达勒斯也是他出场总是灌得半醉的先唱第二段歌词他爱唱旧恋新欢还有山楂树杈上那姑娘的歌声真甜美还总短不了调一点儿情那回我和他在弗雷迪·迈耶斯的私人歌剧音乐会上唱《玛丽塔娜》他的嗓子真好听真响亮菲比我最亲爱的再见吧心上的人他总是唱心上的不像巴特尔·达西唱心伤的再见当然他是天生的好嗓子一点也不拿腔拿调就像是热水淋浴一样将你全身都笼罩在里头了玛丽塔娜呀山林鲜花呀我们唱得很精彩可惜对我的音区来说太高了一点就是变调也还是高那时节他已经和梅·古尔丁结婚了可是他言语之间或是行动之中总是有些丧气的意思现今他成了鳏夫我纳闷他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他说他是作家将要当大学教授教意大利文还让他教我哩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呀还把我的照片拿给他看呢那一张可没有照好我应该穿那种什么时候看也不过时的服装照才好不过我在那张照片上还显得年轻我纳闷他是不是干脆把照片送给他了连我也饶上了那也行啊那年我见到他跟他父母坐马车到国王大桥车站去那是十一年前的事了我穿着丧服真的他现在该十一岁了不过为一个还没有长成一定形状的小不点儿服丧不知有什么用照我说哭完一场就够了当然啰我也听到了报死甲虫在墙壁里的嗒嗒声[98]可是他偏坚持他呀连猫死了也会服丧的我琢磨他这时已经长成一条汉子了那时候他还是个天真的儿童可是个逗人喜欢的小家伙穿一套方特勒罗伊小爵爷式的套服[99]一头的鬈发我在马特·狄龙家见到他的时候像个舞台上小王子的模样我记得他也喜欢我的他们都喜欢我的等一下天主哟真的等一下真的别忙今天早晨我摆出来的那一副牌上有他哩和一个年轻的陌生人结合[100]肤色不深不浅过去见过的我当时以为是他但是他不是小雏鸡儿也不是陌生人而且我的脸还转向了另一边呢在那以后的第七张牌是什么呢黑桃十那是陆地旅行另外有一封信要来而且有一些丑闻那三张皇后和那张方块儿表示社会地位上升真的等一下全都应验了还有两张红八要有新衣服你瞧瞧我不是还做了一个梦吗真的梦里出现了一点诗的情节我希望他不是那种油乎乎的长头发一直披到眼睛上要不然像红印第安人那么直立着[101]他们那么样的到处跑有什么好处呢不过是落个连人带诗都遭人讥笑罢了我小时候一直是喜欢诗的起初我还以为他是一位拜伦勋爵那样的诗人呢可他写出来的东西没有一丁点儿诗的味道我认为他完全不是那样的我纳闷他是不是太年轻了一些他现在大约是等一下八八年我是八八年结的婚米莉昨天满十五岁八九年狄龙家那回他多大呢大约五六岁八八年我琢磨他该有二十或是出头了如果他有二十三四岁我配他不算太老我希望他不是那种自命不凡的大学生类型他不是那样的否则他不会和他一起坐在破厨房里喝埃普斯牌可可聊天儿的当然啰他是装作什么都懂的样子大概还会自称是三一学院出来的吧他要是个教授可太年轻了我希望他不是像古德温那样的教授一名专利教约翰·詹姆森的教授[102]他们写诗全都要写女人的这个么我琢磨他要找我这样的女人可还不容易呢那里有爱的轻叹和吉他悠扬[103]那里的空气中都洋溢着诗意蓝色的海洋月亮的清辉是那样的美坐晚班轮船从塔里法[104]回来那欧罗巴角的灯塔那人弹的吉他是多么情意绵绵我还会不会再回去呢都是新面孔了两只窥视的眼睛在格子窗后隐匿我就为他唱这一首那对眼睛就是我的眼睛只要他有一点诗人气质两颗乌黑的眸子明亮如爱神的星星这些词儿多美啊如爱神的年轻的星可以换一换样了天主知道可以和一个有灵性的人谈谈你自己而不是老听他那一套比利·普雷斯科特的广告啦岳驰的广告啦魔鬼汤姆的广告啦然后他们的买卖出一点事我们就要倒霉我想他一定是个出类拔萃的人物我愿意结识这样一个男人天主啊不是其他那种庸庸碌碌的人而且他是这么年纪轻轻的我在马盖特海滩[105]的岩石后面可以看到那些讨人喜欢的后生赤条条地站在太阳光下像天神还是什么的然后纵身跳下海去带着那个为什么不能叫所有的男人都像那样呢那才让女人舒心呢像他买来的那个可爱的小雕像我可以整天地看也看不厌的一头的鬈发还有他的肩膀还举着一根指头叫你听呢那才真叫美真叫诗意呢我常感到自己想吻他的全身也吻一吻他那儿那根逗人爱的小鸡儿是那么的纯洁要是没有人看见我真愿把它含在嘴里它那样子仿佛就是在等你去吮它似的那么干净那么白他的模样儿他的脸还带着孩子气呢我真愿意马上就那样即使咽下一点儿也可以怎么呢和稀粥或是露水差不多没有什么危险的而且他一定很干净和那些猪男人大不一样我琢磨他们大多数人一年到头都从来想不到洗一洗的所以才害得女人们嘴唇上长小胡子我敢说我这年龄要是能交上一个英俊的青年诗人那一定是妙极了明天早晨我第一件事就是要摆一副牌看看那张吉利牌出来不出来要不然我设法给王后配对看看他是不是出来我要尽量多找一些诗来看一看学一学还要背一些才行不知道他喜欢谁免得他认为我没有脑子假定他以为所有的女人都是一样的我还要教教他另外那一门我要让他全身都发酥把他弄得神魂颠倒他将会写诗写我的情人情妇而且是公开地等他出了名之后所有的报纸都会登我们两人的照片嘿可有一件那时候我对他怎么才好呢
不行对他可决不能那样他是怎么回事呢不懂规矩没有教养他的天生禀性就是什么也没有因为我不喊他休[106]就那样伸手到后面打咱们的屁股什么都不懂的连诗和白菜都分不清的角色这都怨你自己没有端着点儿他们才这样放肆的居然当着我的面就坐在那只椅子上脱鞋扒裤子了连问一声可不可以的客气话都没有真不要脸皮脱剩半件他们那种衬衣那么庸俗地挺在那里让人欣赏像个教士或是屠宰手或者是裘力斯·凯撒时期的那些老伪君子们当然按照他们的看法他自有他的道理反正什么都是开玩笑一样的随随便便真的你跟他睡觉就和什么差不多就和跟狮子睡觉差不多天主哪我敢说那家伙还比他强一点呢一头老家伙的狮子唉呀我琢磨都是因为我穿着短衬裙鼓鼓的那么丰满那么诱惑人他实在按捺不住了我有时候自己看着都动心难怪男人们从女人的身体上获得那么多的享受我们永远是这么圆这么白等着他们我曾经希望自己也换一换花样变成一个男人尝一尝他们那玩意儿胀大起来往你身上戳过来的滋味那么硬可是你摸它一摸又那么柔软我走过髓骨巷巷口的时候听见那些街头小子们在说我叔叔约翰有根玩意儿长又长我婶子玛丽有个玩意儿毛烘烘都因为天已经黑了他们知道有个姑娘走过我听了可没有脸红有什么可脸红的呢不就是自然的事吗接下去他把他的长玩意儿塞进我婶子玛丽那毛烘烘的等等原来是将把儿插进擦地的板刷又是十足的男人事儿他们可以挑挑拣拣随他们的兴致有夫之妇咧风流寡妇咧黄花闺女咧都按他们各自的不同口味找就像爱尔兰街后面那些房子一样不行可是我们却让人永远用链条拴住不能动弹他们可休想把我拴住了没有那个门儿一旦我开了头之后我告诉你吧他们那种愚蠢的吃醋丈夫派头哼为什么我们对这件事不能大家都和和气气非要吵架不可呢她的丈夫发现了他们俩在一起干了什么勾当唉呀自然而然的可是他发现生米已成熟饭还能再把它变成生米吗不管他怎么办反正他已经是Coronado[107]定了还有一种是《美貌的暴君》里的丈夫又走到另一个疯狂的极端当然那个男人根本没有为当丈夫的想一想甚至也没有为那妻子着想他要的是女人把女人弄到手就算达到目的了我倒要问问要不然为什么要让我们生来就有这么旺盛的情欲呢我还年轻这是情不由己的事我有什么办法呢我没有未老先衰变成一个干瘪老太婆算是一个奇迹和他一起生活这么冷冰冰的从来不拥抱我只有他睡觉了倒有时候抱我的另外那一头我琢磨他是不知道自己抱的是谁天下有吻女人屁股的男人吗我算是服了他了他既然能吻那地方就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可以吻了那是我们一丁点儿什么表情也没有的地方我们人人都一样的两大团脂肪若要我对一个男人那样呸那些肮脏的畜生们我光是想到那事儿就够了Senorita我吻你的脚[108]那里头还有一点意思他有没有吻我们家厅堂的门呢吻了他吻了[109]简直是个疯子他那些希奇古怪的主意除了我以外谁也不理解的可是当然啰一个女人每天差不多需要人拥抱她二十次才能保持青春容貌不论是谁的拥抱只要是你爱的人或是他爱你就行如果你想要的人不在有时候我的天主呀我都想是不是哪个晚上趁着天黑绕到码头上那儿碰不到认识我的人我可以找个刚从海上回来的水手那种人迫不及待根本不管我是谁的人只要有门可入就进去发泄掉完事要不然在拉思梵汉那些野性模样的吉卜赛人中找一个他们把帐篷扎在布卢姆菲尔德洗衣房附近为的是找机会设法偷我们的东西我看它名字叫模范洗衣房就送去过几回老是送回来一些旧衣服单只的袜子那个模样像恶棍似的眼睛倒不难看正在剥一根嫩枝的树皮在黑地里向我扑过来一句话也不说就把我按在墙上干要不然来个杀人犯什么人都行他们自己干的又是什么勾当呢那些神气活现戴着丝质大礼帽的绅士们那名住在这一带什么地方的王室法律顾问那天晚上就从哈德威克巷出来了正好他为庆祝拳击赛胜利[110]请我们吃鱼当然是为了我才请的我是从他的鞋罩和走路姿势认出他来的过了一分钟我回头看一眼就发现有一个女人也从巷子里出来了是一个脏婊子他是完事之后才回家去找他老婆的不过我琢磨那些水手恐怕有一半都是一身的病吧哎呀看迈克的面上把你的臭皮囊往那边挪一挪吧听听他这声音风啊把我的叹息往你耳边送[111]这位伟大的主意专家唐·德·拉·弗洛拉[112]你看他倒睡的香叹息叹得痛快呐要是他知道今天早上他在我那副牌上出现是什么情形那才真有他叹息的呢一个黑色的男人夹在两张七的中间不知所措坐了监牢天主知道他是犯了什么事我可不知道而我倒要下楼在厨房里忙活为大老爷准备早餐他却像木乃伊似的弓着身子我干不干呢真的你有没有看见过我跑来跑去的我倒是愿意看看我怎么乖乖地侍候他们而他们却根本不把你当一回事我不管别人怎么说这个世界要是能由女人统治一定会好得多女人们绝对不会平白无故互相残杀的决不会搞大屠杀的你什么时候见过女人像他们那样灌得烂醉满地打滚的要不然倾家荡产地赌博把钱都输在赛马场上真的因为一个女人不论干什么都知道适可而止实在的要不是有我们他们根本来不了这个世界上他们不懂得作一个女人作一个母亲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怎么懂得了呢他们全都是靠母亲养育大的就是我没有他们要是没有母亲养育的话统统都不知道会在哪儿呢我琢磨他现在在外面瞎跑就是这个缘故晚上也不看书不做功课在外边游荡而且不住在家里我琢磨是因为家里照例是不断地吵架唉呀事情就是那么不如意他们有那样一个好儿子还不知足而我却一个也没有是不是怨他没有本事呢反正不是我的过失我们那次的交合是我看到光秃秃的街上有两条狗一条爬在另一条背上从后面进去唉我真是伤透了心我琢磨我不该用我流着眼泪织的那件小毛衣给他下葬的应该送给一个穷孩子但是我很明白自己以后不会再生了那也是我们家里第一次死人我们从那以后就不一样了哎呀我可不愿再想那件事把自己弄得灰心丧气的了我纳闷他为什么不愿意过夜呢我一直觉得他是带了一个生人到家里来了干吗要去满城流浪呢天主知道会遇上什么样的人野鸡啦扒手啦他的可怜的母亲要是活着决不会高兴的也许会把他自己这一辈子都毁了可是这个钟点可真是可爱这么安静我总是喜欢舞会之后回家路上那夜晚的空气他们有朋友可以谈天我们可没有那样的朋友要不是他想要他得不着的东西便是有个女人要来捅你一刀子这是女人们最叫我恨的地方难怪他们会这样对待我们我们简直是一窝子不成话的母狗我琢磨这都是因为我们烦心的事儿太多所以那么没有好气儿我可不是那样的他完全可以睡在另外那间房里那张长沙发上我琢磨他还这么年轻还不到二十吧对我准会像个小男孩儿似的害羞我坐便盆他在隔壁房里都会听得见的算了吧有什么关系呢代达勒斯我纳闷这姓有点像直布罗陀那些姓氏什么代拉帕兹啦代拉格拉西亚啦他们那里就是有这些莫名其妙的怪姓圣马利亚教堂那位给了我一串念珠的是维拉普拉纳神父还有Calle las Siete Revueltas[113]的罗萨利斯伊·奥赖利还有皮辛姆波还有总督街的奥皮索太太哎唷这样一个姓[114]我要是也有她这样的姓呀我见到第一条河就往下跳我的天哪还有那各种各样的小小街道,什么天堂坡啦疯人坡啦罗杰斯坡啦克罗彻兹坡啦还有魔鬼豁口台阶嘿怪不得我这么冒冒失失的我知道我是有一点儿我当着天主的面宣布我自己并不觉得现在比那时候老了一天我纳闷我的舌头还能不能转那些西班牙调调como esta usted muy bien
gracias y usted[115]瞧瞧我还没有完全忘掉我还以为我忘了呢只剩点语法了名词就是任何人地方或事物的名称可惜我没有读一读倔脾气的鲁维欧太太借给我的那本巴莱拉[116]的小说书里的问号两头写都是颠倒的[117]我一直都知道我们最后会离开的我可以教他西班牙语他可以教我意大利语这样他就明白了我不是那么无知的人真可惜他不肯留下来这可怜的人肯定是疲乏已极了特别需要睡一个好觉我可以把早餐送到他床上要一点烘面包只要我不用刀子带来坏运气就行要不然假如那个送货上门的女人有水田芥和什么清甜可口的东西也好厨房里还有一些橄榄他也许会喜欢我可受不了阿布林家铺子里摆的那些我不爱看那样子我可以当criada[118]那房间经我挪动了之后现在的样子还是过得去的你瞧瞧我一直就有一种预感的呢我可不得不自我介绍了他根本不知道我是老几好玩得很呢对吧我是他的妻子要不然假装我们是在西班牙他还半睡不醒的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dos huevos estrellados senor[119]主啊我脑子里的念头有时候真是希奇古怪有趣得很假定他住在我们家里吧没有什么不可以嘛楼上那间房本来就空着的后房还有米莉那张床呢他可以用那里头那张桌子写字做功课尽管他老用那张桌子瞎写些东西要是他早上也像我一样想躺在床上看些什么那么他反正要给一个人做早饭就给两个人做得了只要他租的房子是这么个格局我是肯定不愿意给他从街上随便招房客来住的我很希望和一位有头脑受过很好教育的人长谈一番我得买一双漂亮的红拖鞋就是那些戴圆筒非斯帽的土耳其人卖的那一种要不然黄的还要一件半透明的漂亮晨袍那是非常需要的要不然来一件桃红色的梳妆衣就是沃波尔公司老早以前卖过的那种才八先令六或是十八先令六我要再给他一次机会我要早早地起床反正我已经腻味这张科恩的老床了我也许要到市场上去看看各种各样的蔬菜那些圆白菜西红柿胡萝卜形形色色的水果都进来了鲜灵灵多可爱谁知道我第一个遇见的男人会是谁呢他们在早上都是存心找这个的梅米·犹龙常说他们是那样的晚上也是那是她望弥撒的时候我希望现在能有一个水灵灵入口就化的大梨子像我闹喜害口那阵子吃的那种然后我去弄他的鸡蛋用她送给他的护须杯沏茶叫他把嘴张大些我琢磨他也会喜欢我的好奶油吧我知道该怎么办我要高高兴兴的可不能太过分了有时候唱一两句mi fa pieta Masetto[120]然后开始换衣服准备出去presto non son piu forte[121]我要换上最好的内衣内裤让他饱一饱眼福叫他的小麻雀挺立起来我要让他知道假如他想知道的话他的老婆让人操过了而且是狠狠地操了快顶到脖子这儿了这人可不是他足有五六回之多一回接一回的这干净床单上还留着他的精液痕迹呢我也懒得弄掉它这一下他应该有数了要是你还不信你摸摸我的肚皮吧除非我使他立了起来自己伸进我那里头去我真想把每一个小动作都告诉他叫他当我的面照样做一做这是他活该假如我成了顶层楼座里那家伙说的那种淫妇的话这完全得怪他自己哎呀我们在这个眼泪之谷里干下了这一点坏事可没有少大惊小怪的天主知道也不过如此而已还不是人人都一样不过他们隐瞒着罢了我琢磨这就是女人本来的用处要不然天主不会把我们造成这样对男人有这么大的吸引力的好吧要是他要吻我的屁股我就拉开我的内裤没遮没拦的凸出在他的鼻子跟前他可以把他的舌头伸进我那窟窿里头去伸它七英里深吧那他就占领了我的褐色部了然后我就告诉他我要一镑要不也许三十先令我告诉他我要买内衣然后如果他照给的话他还不算太糟我并不要像别的女人那样把他榨干了我本来常常可以自己动手痛痛快快开一张支票的把他的名字写上就能弄上两镑有几次他就忘了锁起来反正他不会花掉的我就允许他从后面在我身上发泄只要他不把我的好内裤都弄脏了就行哎呀我琢磨那是无法避免的事儿我会装作满不在意的样子随便问一两个问题从他的回答就能知道他什么时候到那份儿上了他什么都瞒不过我无论他有什么动静我都一清二楚我要夹紧我的屁股甩两句脏话闻我的屁股吧舔我的巴巴吧不论想到什么疯话都行然后我就要出主意了真的嘿等一下小伙子现在轮到我来劲儿了我要做得很高兴很随和哎呀我可忘了我这血淋淋的倒霉事儿了呸你简直不知道是哭好还是笑好了我们就是李子苹果一锅搅的不行我只能穿那些旧的了这样更好还更突出些他决计弄不清究竟是不是他搞的行了反正对你也就够好的了什么旧衣服都行然后我把他擦掉完事就跟擦掉一项账目一样他的遗失吧然后我就走我的让他去望着天花板她又去哪儿了哟使他找我这是惟一的办法一刻了什么缺德钟点哟我琢磨中国那边人们现在正起床梳辫子准备开始一天的生活了吧我们这里修女们快敲晨祷钟了她们睡觉倒没有人进去打扰除非偶然有一两个教士去做夜课要不鸡叫时候隔壁的闹钟啷啷啷的简直要把它自己的脑袋都震破了我来试一试看是不是还能睡一会儿一二三四五他们发明的这些像星星的东西算是什么花哟隆巴德街的壁纸好看多了他给我的围裙也是那种花样只是我不过我只用了两次最好把灯弄低一些再试一试好早点起床我要到芬勒特食品店旁边的兰姆花店去一下叫他们送些花来好把屋子布置布置要是他明天带他来呢不是明天是今天不好不好星期五不吉利首先我要把屋子收拾好灰尘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就长出来了大约是在我睡觉的时候长的吧然后我们可以来点音乐抽抽香烟我可以给他伴奏先得用牛奶擦洗钢琴的键盘我穿什么衣服好呢要不要佩带一朵白玫瑰不然的话来点儿利普顿公司那种神仙蛋糕吧我喜欢货色齐全的大商店里那种香味七个半便士一磅的要不然另外那种带樱桃和粉色糖层的十一便士的来两磅桌子中央得来一盆好花哪儿的盆花便宜些呢别着急我不久前在哪儿看见来着我爱花恨不得这屋子整个儿都漂在玫瑰花海里才痛快呢天上的天主呀大自然真是没有比的崇山峻岭还有海洋白浪翻滚还有田野真美一片片的燕麦小麦各种各样的东西一群群肥牛悠然自得你看着只觉得心里舒畅河流呀湖泊呀鲜花呀各种各样的形状香味颜色连小沟里也冒出了报春花和紫罗兰这就是大自然要说那些人说什么天主不存在别看他们学问大我说还不值我两个手指打的一个响榧子呢他们为什么不自己试试创造出点什么东西来呢我常和他说那些无神论者还是什么论者的还是先把自己身上那些疙疙瘩瘩的洗净了再说吧再说他们临死他们鬼哭神嚎地找牧师又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呢因为他们怕地狱他们做了亏心事可不是吗我可知道这号人谁是宇宙中间比别人都早的第一个人呢谁是开天辟地的人呢究竟是谁呢他们可说不上来我也说不上来这不就结了吗他们还不如去试试挡住太阳让它明天别升起来呢他说太阳是为你放光的那是我们在豪思山头上躺在杜鹃花丛中的那一天他穿的是灰色花呢套服戴着那顶草帽我就是那天弄到他求婚的真的我先还嘴对嘴给了他一点儿蒿籽蛋糕那是一个闰年和今年一样真的十六年过去了我的天主呀那一吻可真是长差点儿把我憋死过去真的他说我是一朵山花真的我们就是花朵女人的身体全都是花朵真的他这辈子总算说出了一个真理还有太阳今天是为你放光真的我就是因为这个才喜欢他的因为我看得出他理解或是感觉到女人是怎么一回事儿而且我知道我总能让他听我的那天我尽给他甜头引他开口求我答应可是我先还不马上回答一个劲儿地眺望海面仰望天空心里想到许许多多他不知道的事情想到马尔维想到斯坦厄普先生想到荷丝特想到父亲想到老格罗夫斯上尉想到那些水手在码头上玩鸟儿飞我说弯腰还有他们叫做洗碟子的游戏总督府门前站岗的头上戴个白色头盔有一道箍可怜的家伙晒得半死不活的还有西班牙姑娘们披着披肩头上插着高高的梳子嘻嘻哈哈的还有清早赶集拍卖什么人都来了有希腊人有犹太人有阿拉伯人整个欧洲还加一条公爵大街什么犄角旮旯儿里的稀奇古怪的人都来了还有家禽市场在拉比沙伦外面一片嘈杂鸡鸭乱叫驴子可怜瞌睡懵懂的尽打滑阴暗处影影绰绰常有人裹着斗篷躺在台阶上睡觉还有运公牛的大车轮子真大还有几千年的古堡真的还有英俊的摩尔人穿一身白衣服脑袋上缠着头巾国王似的气派小不点儿的铺子还请你坐下还有朗达[122]西班牙客栈古老的窗户两只窥视的眼睛在格子窗后隐匿情人只好吻铁条[123]夜间酒店都是半开门的还有响板那天晚上我们在阿尔赫西拉斯没有赶上渡轮打更的提着灯笼转悠平安无事哎唷深处的潜流可怕哎唷还有海洋深红的海洋有时候真像火一样的红夕阳西下太壮观了还有阿拉梅达那些花园里的无花果树真的那些别致的小街还有一幢幢桃红的蓝的黄的房子还有一座座玫瑰花园还有茉莉花天竺葵仙人掌少女时代的直布罗陀我在那儿确是一朵山花真的我常像安达卢西亚姑娘们那样在头上插一朵玫瑰花要不我佩带一朵红的吧好的还想到他在摩尔墙下吻我的情形我想好吧他比别人也不差呀于是我用眼神叫他再求一次真的于是他又问我愿意不愿意真的你就说愿意吧我的山花我呢先伸出两手搂住了他真的我把他搂得紧紧的让他的胸膛贴住我的乳房芳香扑鼻真的他的心在狂跳然后真的我才开口答应愿意我愿意真的。
的里雅斯特-苏黎世-巴黎
一九一四——一九二一
* * *
[1] 歌词,参见255页注①。
[2] 西方一种说法认为鼻子大标志阴jing大。
[3] “耶稣杰克的,那孩子是黑的”大概是都柏林歌谣词句。
[4] 十九世纪西欧社会主义者常说耶稣是第一个社会主义者,理由是据《马太福音》第十九章二十一节,他曾要求一个希望信教的富人先把财产散给穷人。
[5] 《家庭医生;伦敦各大医院内外科医生合编家庭医药手册》,伦敦一八七九年初版,后曾多次修订再版。
[6] 拜伦(1788—1824)虽早已去世,但他的英俊潇洒,他的深获妇女欢心的罗曼蒂克风度仍为人们津津乐道。
[7] 《心上人梅》为一杂耍场歌曲(1895),说八岁小姑娘梅要求歌者答应将来娶她,但歌者回来找她时她已与别人订婚。
[8] 梅布里克为英国利物浦商人,一八八九年因砒霜中毒而死,其妻被控因有外遇而杀夫,当年即被判死刑,后改判无期徒刑。
[9] 西方传统(自16世纪开始)指定不同宝石代表不同月份;莫莉的生日在九月份,而据不列颠百科全书,该月代表为蓝宝石。
[10] 凯蒂·兰纳(1832—1915)为伦敦著名舞蹈家和芭蕾舞艺术家。
[11] “我们在等待……分手吧”为歌曲《告别》中歌词。
[12] 西班牙文:最神圣的马利亚呀。
[13] “有一位……我爱她”为歌剧《基拉尼的百合花》中插曲。
[14] 罗伯茨勋爵(1832—1914)即十四章提到的“鲍勃斯”,英国在南非殖民战争中的总司令,因而受爱尔兰民族主义者痛恨。
[15] 《仁慈的光引导》为十九世纪著名教士纽曼(1801—1890)所撰赞美诗,“你引导我走”为其中诗句。
[16] 比勒陀利亚、莱迪史密斯、布隆方丹均为南非城市,前者为抵抗英国殖民政策的布尔共和国首府,一九○○年被英军占领。后二者亦为一九○○年重要战役所在。
[17] 保尔·克留格尔(1825—1904)为南非荷裔布尔人领袖,除抗英外亦曾平定国内动乱(并非家族内争斗)。
[18] “石山”即直布罗陀(莫莉父亲所属英军要塞,因而为莫莉幼年家乡),与西班牙城市阿尔赫西拉斯相距六英里,隔阿尔赫西拉斯海湾相望。
[19] “十五英亩”为都柏林凤凰公园内一片空地,常作军事表演用。
[20] 南非图盖拉河曾为布尔战争中一九○○年一次激战地,英军(包括都柏林火枪团一个营)渡河占领敌阵地后遭受惨重损失而退。
[21] 安达卢西亚为西班牙南部地区名称,包括邻接直布罗陀地区。“曼诺拉”为西班牙通俗歌曲。
[22] 兰特里太太(1853—1929)为英国著名美女,因出身于英吉利海峡中的泽西岛而有“泽西岛的百合花”之称,威尔士亲王即英国皇太子,和她交往甚密。
[23] 弗朗索瓦·拉伯雷(1493或1494—1553)为著名法国讽刺作家,曾任神职,其名著《巨人传》中云巨人卡冈都亚出生时,因其母“屁股肠”(直肠)脱落而从她左耳生出。
[24] 《红宝》与《美暴君》实为二书,分别在第四、十章提及,均描写虐待狂现象。
[25] 西班牙语:(看人的)眼光、凝视 。
[26] “两满袋”典出英国童谣“咩咩叫的黑绵羊,你有多少毛?我有毛,我有毛,整整三满袋”,莫莉用以指男人阴囊。
[27] 直布罗陀阿拉梅达花园中原有一座人执鱼叉叉鱼的雕像,象征英国海军一八○五年海战中俘获西班牙船舰,于一八八四年因严重损毁而拆除。
[28] “金马伦高原兵”全名“第七十九女王直属金马伦高原兵(团队)”,一八七九年起驻防直布罗陀,一八八二年由萨里团队替换。
[29] 西班牙语:小便处。
[30] “美容觉”为半夜以前能睡好的觉。
[31] 累范特风为地中海季节风,因其方向来自东部累范特区而得名,一般在春秋季,湿润多雨,风势在地中海西部的直布罗陀海峡最为强烈。
[32] 三岩山在都柏林附近,比直布罗陀山略高,但缺乏直布罗陀的奇峰气势。
[33] 康功(G.Concone,1801—1861)为著名意大利声乐教师,曾编声乐练习乐曲集。
[34] 英文书信末尾,惯例以字母X代表吻,每X一吻。
[35] 奖牛耳为西班牙斗牛中奖励表现突出的斗牛士方式。
[36] 西班牙语:公牛。
[37] 《阿希利迪亚特的阴影》(1863)为英国女作家亨利·伍德夫人所著小说,主人公托马斯为殷实银行家,但遭不幸而破产以至中年夭折。
[38] 科林斯(1824—1889)为英国著名神秘小说作家,其《月亮宝石》(1868)曾被赞为“最完美的侦探小说”。
[39] 《伊斯特·林恩》(1861)为伍德夫人成名作。
[40] 《亨利·邓巴》(1864)为英国女作家布雷登(1837—1915)所著小说,写一人假冒已故富豪被揭穿的故事。
[41] 利顿男爵(1803—1873)为英国外交家兼作家,其小说《尤金·阿拉姆的案件与经历》(1832)写一贫穷教师参与谋财害命而受审判的故事。
[42] 《美女莫莉》(1878)为爱尔兰女作家亨格福德夫人以笔名“公爵夫人”所写恋爱小说。
[43] 佛兰德斯为欧洲大陆西部地区,但亦为英国小说家笛福名著《摩尔·弗兰德斯》(1722)女主人公摩尔(与“莫莉”实为同名)之姓氏,摩尔出生监狱,曾为娼妓十二年又行窃十二年。
[44] “等待啊啊……飞行的脚啊啊”为莫莉曾经演唱的歌曲《等待》中歌词。
[45] 直布罗陀英军要塞惯例。每日傍晚封寨之前鸣炮;每年女王诞辰惯例,全山各炮台均开炮志庆。
[46] 尤利西斯·格兰特(1822—1885)为美国南北战争中北军将领,战后当选为总统并获连任,一八七七年卸任后曾周游世界,包括一八七八年乘船访问直布罗陀。
[47] 斯普拉格任美国驻直布罗陀领事数十年,直至一九○二年去世,其子曾任副领事,死于一八八六年。
[48] 罗克渡口为英国南非殖民战争中一八七九年一次战役所在地;普列符纳为俄土战争中一八七七年一重要战役所在地(参见700页注②);沃尔斯利(1833—1913)与戈登(1833—1885)均为英殖民军中著名将领,喀土穆为苏丹首都,戈登曾在一八八四至一八八五年战役中指挥该地英军。
[49] 西班牙语:发夹。
[50] 西班牙语:挂卡宾枪的兵。
[51] 四名水手抢走直布罗陀的说法来源不明;英占直布罗陀起自一七○四年英荷联军一千八百人攻占该地。
[52] 爱尔兰民间传统说,复活节太阳出山时要舞蹈三次,以表示欢庆耶稣复活。
[53] 梵蒂冈(Vatican教皇宫廷)音近拉丁文viaticum即“临终圣体”,西班牙习俗在神父送临终圣体时有助手摇铃,以便路人向圣体致敬。
[54] 西班牙文:(天主的)伟大神圣。
[55] 欧美曾有以邮票的不同贴法表示心意的习俗,如将邮票倒贴在信封左上角表示好感等。
[56] 《我要不要戴一朵白玫瑰》为一首英国歌曲,以少女口吻诉说会见情人前的心情。
[57] 直布罗陀在公元八至十五世纪间为非洲摩尔人占领,山上横贯东西的摩尔墙为其遗址。
[58] 《我少年时的心上人》为爱尔兰作曲家莫洛伊所作歌曲,描述初恋的热烈心情。
[59] 《一朵鲜花盛开了》为爱尔兰歌剧《玛丽坦娜》中插曲;按西班牙姓氏“弗洛拉”词意为“花”,而“布卢姆”词意亦为“花”或“盛开”。
[60] 比塞塔为西班牙银币,为基本货币单位,相当于法郎;比拉高达为辅币。
[61] 黑水河为爱尔兰南部河流。
[62] 阿方索十三世(1886—1941)为其父王遗腹子,出生后立即继位。
[63] 克拉珀姆为伦敦郊区,曾为展览会会址;叟猴亦名无尾弥猴,为北非与直布罗陀两地特产野猴。
[64] “石蝎子”为直布罗陀英国驻军对当地土生人民的俚语称呼。
[65] 圣米迦勒山洞为直布罗陀最大山洞,人们猜测此洞从海底通海峡南岸北非地区。
[66] 西班牙文:怀孕。
[67] 《莫莉我的心肝儿》为美国作曲家威·莎·海斯(1837—1907)所作流行歌曲。
[68] “布卢默女装”为美国女改革家布卢默(A.J.Bloomer,1818—1894)提倡的“合理服装”,其中包括不符传统女服而穿着舒适的女式灯笼裤等。
[69] 风车山在直布罗陀山南端,其上平地被英国驻军用作练兵场。
[70] 法文:西班牙皮肤。
[71] 克拉达赫金戒指带有双手托心图案,为爱尔兰西岸戈尔韦市一带的传统结婚戒指。
[72] “玛丽·莱斯特号”为一八七二至一八七三年间扣在直布罗陀的一艘弃船。该船原由纽约启程,在赴欧洲航程中被弃,数日后被发现时船仍完好无损,弃船原因及船员下落均始终不明,形成海上疑案之一。
[73] “从前那日子……颂嗡嗡嗡歌”为莫莉演唱的《爱情的古老颂歌》歌词片段,其中夹杂歌词以外词语“闭上眼睛”、“嘴唇”、“吻”、“我讨厌这障降”等。
[74] “来了那爱情的古老……”为《爱情的古老颂歌》中片断歌词。
[75] “那周围……房间”为情歌《夫人的闺房》中片断歌词,但原歌词中“房间”修饰词为“空空的”。
[76] Sierra Nevada为西班牙文“内华达山脉”,为西班牙境内最高山脉,在直布罗陀东北方向。
[77] “圣灵降临节后星期一”(whit Monday)在英国为银行休假日,一九○四年该日在五月二十三日,即布卢姆受蜜蜂叮蜇日(参见973页)。
[78] 德·科克(Charles Paul de Kock,1793—1871)为法国流行小说作家,其作品仅有轻微色情倾向,但其姓氏“科克”与英语Cock(公鸡)同音,而此词在英语俚语中常指男性生殖器,早上莫莉说“这名字好听”(见第103页)可能即与此有关。
[79] 卡塔兰为直布罗陀东岸小渔村。
[80] 古罗马等地区神话以盐为神圣之物,迁入新居时对神献盐可保平安。
[81] “你愿作……罐头吗”为爱尔兰儿童游戏中互相提问用语。
[82] 这是一种迷信,起因在于替人缝补穿在身上的衣服往往发生在即将出行之际。
[83] 烤蛋糕出炉时开裂预示分离,这是又一爱尔兰传统迷信。
[84] 比尔博姆·特里(1853—1917)为著名英国演员,曾在一八九五年都柏林欢乐厅演出的《特丽尔贝》(参见748页注①)中担任男主角斯旺加利。
[85] 马丁·哈维为著名英国演员,曾在都柏林主演《惟一道路》,此剧系根据狄更斯《双城记》改编,男主角卡顿甘心为所爱贵妇而代其丈夫上断头台。
[86] 《斯卡利的妻子》为一八九七年都柏林上演的英国戏剧,由意大利剧本改编,表现律师斯卡利夫妻不谐调,妻子与斯卡利一位同事相好,但最终放弃爱情仍与丈夫和好。
[87] 一种迷信认为斟茶或冲咖啡(一般不涉及解溲)起泡多预兆发财。
[88] 拉合尔(Lahore)为当时印度西部(今巴基斯坦)大都市;英国有一瀑布所在地名为洛多尔(Lodore),英国诗人骚塞(Robert Southey,1774—1843)曾有一童谣式诗歌赞洛多尔的瀑布,其最后一行为“洛多尔的水就是这样滔滔而降”。
[89] 估计指法国式抽水坐浴盆。
[90] “一个美的事物,是一种永恒的欢乐”为英国诗人济慈诗句(参见729页注①)。
[91] 《胡格诺们》为描述法国新教派受迫害的歌剧,参见257页注①。
[92] 法语歌词:啊,美丽的都兰田野。
[93] 内皮尔勋爵(1810—1890)在一八七六至一八八三年期间任直布罗陀总督。
[94] 乔治教堂报时钟声与英国伦敦威斯敏斯特“大本钟”相似,每个四乐音短句表示一刻,四短句表示正点,其后每一下低沉钟声代表一小时。
[95] 《杰作》句系假古希腊哲学家托亚里士多德之名出版的伪科学书籍,参见368页注②。
[96] 按犹太风俗,亲属逝世下葬后最初七日期间应摒除装饰(无需脱光衣服)睡地以示悼念。
[97] 《比尔……家来吧》为一美国通俗歌曲,内容为丈夫出走后妻子自责而望丈夫回家。
[98] 西方一种迷信,认为甲虫在墙内发出类似时钟的滴答声预兆死亡。
[99] 《方特勒罗伊小爵爷》为英国出生的美国女作家伯内特所著小说与同名剧本,剧中小主人公为美国儿童而在英国继承爵位。
[100] “和一个年轻的陌生人结合”等等直至下文“两张红八要有新衣服”,均为用纸牌占卜时对纸牌出现的排列方式所作解释。
[101] 某些印第安人(如莫霍克部落)喜蓄直立式头发。
[102] 约翰·詹姆森父子公司为都柏林一家酿酒厂。
[103] “那里有爱的轻叹和吉他悠扬”以及下文“两只窥视的(原歌词为“放光的”)眼睛在格子窗后隐匿”、“两只乌黑的眸子明亮如爱神的星星”,均为《在古老的马德里》中歌词。
[104] 塔里法在西班牙半岛最南端,距直布罗陀二十八英里,在晴朗的夜晚来自塔里法的轮船半途即可见到直布罗陀的灯塔。
[105] 马盖特海滩在直布罗陀与西班牙联接处,上有男人专用海滨浴场。
[106] “休”为鲍伊岚教名。
[107] 西班牙语:“(修道士式)削发”。学者认为莫莉可能指Cornudo(妻子与人私通)。
[108] 西班牙男人对小姐表示敬意的套语,但Senorita为西班牙语Seorita(小姐)讹读。
[109] 犹太教信徒进出门时吻或摸门上的“经文楣铭”(见574页注①),而非吻门。
[110] 鲍伊岚曾组织基奥-贝内特拳赛并用计提高赔率,事见492—493页。
[111] 《风啊……耳边送》为一首情歌。
[112] 莫莉在直布罗陀时曾戏言与“西班牙贵族的儿子唐·米圭尔·德·拉·弗洛拉”订婚,参见1039页。
[113] 西班牙文:“转七道弯的街”,为直布罗陀一街的西班牙语称呼。
[114] “奥皮索”音似英语“噢,尿吧”。
[115] 西班牙语:你好吗?很好,谢谢你,你好吗?
[116] 巴莱拉(Juan Valera Y Alcalá Galiano,1824—1905)为西班牙作家、政治家。
[117] 按西班牙文格式,问句前加颠倒问号,句后另有问号。
[118] 西班牙文:女仆。
[119] 西班牙语:两只煎蛋,先生。
[120] 意大利语(莫扎特歌剧《唐·乔凡尼》歌词):我为马塞托难过……快,我支持不了。
[121] 意大利语(莫扎特歌剧《唐·乔凡尼》歌词):我为马塞托难过……快,我支持不了。
[122] 朗达为西班牙城市,在直布罗陀东北方向四十余英里处。
[123] “两只窥视的眼睛在格子窗后隐匿”为上文(见1062页注②)所提歌词,而西班牙房屋格子窗外往往另有铁栅。
附录:乔伊斯年谱
1882 二月二日,出生于都柏林南郊。
1888 在天主教耶稣会在都柏林以西二十英里处所办寄宿学校克朗高士森林学堂入学。
1891 因家道衰落而辍学;乔父所拥护之爱尔兰民族领袖巴涅尔去世,乔写诗谴责背叛巴者,由乔父自费印发。
1893 家境继续恶化,乔获得原森林学堂校长帮助而入市内耶稣会所办贝尔弗迪尔学堂继续学习。
1897 获全爱尔兰全年级最佳英文作文奖(自1894年开始多次获学习奖)。
1898 贝尔弗迪尔毕业,入都柏林大学学院。
1900 开始发表学术论文,在学院“文史学会”宣读《戏剧与人生》,在英国重要刊物《双周评论》发表《易卜生的新剧》。
1902 大学学院毕业,获现代语学位,企图入医学院,因经济困难而未成,去巴黎。
1903 四月因母病而返都柏林,八月母故。
1904 离家在外生活,一段时间住《尤》书第一章所描写的沙湾海滩“马泰楼”碉堡,并曾在第二章所写道尔盖郊区学校教书。写作若干诗歌与短篇小说,部分在杂志发表(后收入《室内音乐》诗集与《都柏林人》短篇小说集)。写以本人经历为题材的文章《艺术家写照》,投稿被退后即以同一题材改写长篇小说《英雄斯蒂汾》。六月结识娜拉·巴纳克尔,六月十六日和她约会(十余年后写《尤》书即以1904年6月16日为故事发生日,现文学界每年以此日为“布卢姆日”)。十月偕娜拉离爱尔兰赴欧洲大陆,在当时属于奥地利统治的泊拉市外语学校找到教英语工作。
1905 在意大利的里雅斯特外语学校教英语。儿子出生。向伦敦出版商投《室内音乐》与《都柏林人》。
1906 迁罗马,任银行职员。
1907 返的里雅斯特。女儿出生。《室内音乐》在伦敦出版。为《都柏林人》增写短篇小说完成。教英语(家庭教师)、作演讲、写文章。放弃已写二十六章的《英雄斯蒂汾》(残稿在乔逝世后于1944年出版),开始以其题材改写为《艺术家青年时期写照》。
1909 返都柏林小住,接洽《都柏林人》出版事宜无结果,筹建电影院(开业后不久即失败)。
1912 最后一次返爱尔兰小住,接洽《都柏林人》出版事宜,出版商与印刷厂要求修改其中文字,乔拒绝,印刷厂销毁此书印张。
1913 诗人庞德(Ezra Pound)开始为乔伊斯的生活与发表作品出力。
1914 《写照》在伦敦刊物《惟我主义者》连载。《都柏林人》在伦敦出版。乔开始创作《尤利西斯》。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
1915 剧本《流亡者》写成。乔全家迁瑞士苏黎世。
1916 《写照》在纽约出版。
1917 写完《尤》书前三章。乔因青光眼而动手术(此后反复动手术共十一次)。英国韦弗小姐(Harriet Shaw Weaver)开始匿名资助乔伊斯。
1918 《流亡者》在伦敦出版。《尤利西斯》开始在美国刊物《小评论》连载。
1919 迁返的里雅斯特(战争于1918年结束)。
1920 全家迁巴黎。美国《小评论》连载《尤利西斯》受控“有伤风化”,被迫停止连载。
1922 《尤利西斯》在巴黎由莎士比亚书店出版。
1923 开始写《芬尼根后事》,当时暂称“进行中作品”。
1927 诗集Pomes Pennyeach在巴黎出版。“进行中作品”片段开始在刊物发表(此后在全书出版前继续发表片段,共十七次)。
1930 乔伊斯与娜拉于伦敦正式结婚。
1932 美国法庭判定《尤利西斯》并非诲淫,可以在美国出版。
1934 纽约兰登书屋出版《尤利西斯》。
1939 伦敦、纽约两地同时出版《芬尼根后事》。第二次大战爆发,乔全家迁法国南部。
1940 迁瑞士苏黎世。
1941 一月十三日胃穿孔治疗无效去世。安葬于苏黎世公墓。
译后记
(一)冷风和热风
《尤利西斯》从它在全书出版前一年的一九二一年二月在纽约专案法庭受到“诲淫”判决和禁令起,到一九三三年十二月在纽约的美国地区法院获得伍尔西法官宣告此书并非诲淫可以进口的著名判决为止,以十二年又十个月的时间,经历并且促成了西方社会文化思潮的一次重大变革。同样值得深思的是,这部如今已确立为二十世纪最重要的英语文学著作的小说,从它一九二二年二月在巴黎正式出版起,到一九八六年二月在北京第一次发表包括较多完整篇章的中文选译为止,用了整整的六十四年,这过程反映了一个更复杂、更有重大意义的社会文化变革。
中国人并非不能欣赏这一名著。早在出书的一九二二年,诗人徐志摩在英国读到此书,立即就赞它是一部独一无二的不朽贡献,并以诗人特有的热情奔放的语言,歌颂《尤》书最后一整章无标点的文字“那真是纯粹的‘prose’,像牛酪一样润滑,像教堂里石坛一样光澄……一大股清丽浩瀚的文章排傲而前,像一大匹白罗披泻,一大卷瀑布倒挂,丝毫不露痕迹,真大手笔!”[1]
然而,诗人枉自热情,中西文化交流的气候远远没有成熟到引进这样一部著作的程度。原文文字艰深是一个原因,但现在看来并非惟一的——甚至并非首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这部书在中国似乎尚未出现已被打入冷宫,正如王家湘教授在欢迎《世界文学》一九八六年初发表拙译时谈及过去情况所说的:“不知何处吹来的‘颓废’、‘虚无’、‘色情’、‘毒草’等冷风,使人望而却步。”[2]
我在《〈尤利西斯〉来到中国》一文[3]中,列举了周立波一九三五年全面否定(1984年重新发表)和一九六四年袁可嘉批判否定《尤》书的情况。其实这类反面意见本身不足为奇,在《尤》书发表之初的西方也曾经有过。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在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历史时期中,尽管乔伊斯这部小说已成举世公认的名著,占世界人口五分之一的中国语文使用者(以我们的绝大多数而言)始终不能亲眼看一看这书,能看到的只有一条条将书禁斥在门外的“理由”,实质上和一九二一年西方的英语使用者听到纽约专案法庭的判决一样。其实就是发出这种禁斥声的人自己,也决非冷风之源,而是冷风的受害者,否则很难想象像周立波这样一位很有才华的作家,何以会连《尤》书都没有看到(因为他在提到主人公姓氏原文写法时,不写正确的Bloom,而把它写作Blum,这是原书中没有的写法,大概是从俄文写法转来的,而我们知道当时此书并没有俄文译本,他的根据很可能是苏联的评论文章),就能如此深恶痛绝,将它说得一无是处,根本没有任何文学价值可言呢?
所以,现在的中文译本的出现,绝不是一本书的问题。这一从无到有过程中的许多事,从七十年代以前的打入冷宫状态,其中包括五十和六十年代中国有计划地大规模翻译世界各国名著而惟独将它排除在外,到七十年代之后的逐渐改观:多年不见的老同学袁可嘉来天津竭力劝我译书、八十年代中期《世界文学》积极刊载译文、八十年代后期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出单行本、同时中国大陆文学出版界首屈一指的人民文学出版社决定出内容更多的选译,凡此种种都说明中国的气氛已经发生一个根本的变化,它的重要性远远超过任何法官的判决。这是一个大气候的变化,正因为有了它,才能有海峡两岸文化界共同关心这一名著的中文译本的盛事,才能使广大中文读者亲眼看一看这部包括“像一大匹白罗披泻,一大卷瀑布倒挂”的“清丽浩瀚”文字在内的奇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从事这一译事前后十六年,前十年以研究为主,具体发表三整章加两个片段的译文和若干论文,其中包括荣获天津社会科学优秀研究成果一等奖的论文《西方文学的一部奇书》,后六年全力以赴,现在虽称杀青,仍觉并未达到十分满意的程度,恨不能再有一二年时间作一次全面而又细致的整理工作,可惜出版业务强调时机,尤其在最近两年来出现了竞争的情况下,不允许慢慢地精雕细作。
不同译文的出现,正是上述文化交流新气象成熟的一个标志,对于读者和翻译界是一件大好事。特别有意义的是,读者将会发现,同一著作的两种译本,竟能有这么大的差异,有的地方甚至连实质内容也大不相同。这就为读者提供了更广阔的视界。
对于一个以翻译艺术为毕生事业的人来说,这更是考验、提高的难得机会。我在前言中提出,我的目标是“尽可能忠实、尽可能全面地在中文中重现原著,要使中文读者获得尽可能接近英文读者所获得的效果”,我愿意再次强调,我认为这是文艺翻译者应有的目标。我的话实际上是我在翻译理论研究中获得的结论,在拙著《论翻译》[4]和《等效翻译探索》[5]中都作过详细的论述。我承认这是一个难以实现的目标,甚至是一个永远不能完全实现的目标,但是有这个目标和没有这个目标是大不相同的。文艺翻译本是一项既有趣而又艰苦的事业,投入其中是既需要有浓厚强烈的兴趣而又必须有苦苦追求的决心的,我愿和一切有这样的兴趣和决心的人一起,共同向这个方向努力。现在有幸在这样春风化雨的大好气氛中,让体现我的主张的作品和体现另一种主张的作品摆在一起供人比较,我认为这是一个从理论到实践都获得提高的极好机会,热烈欢迎读者和各方面专家批评指导。
(二)版本问题种种
《尤利西斯》原著版本问题的错综复杂,是现代名著中少见的。我在拙文《〈尤利西斯〉的真面目》[6]中介绍了一九二二年初版以来种种曲折,并重点介绍了一九八四年的加兰版(The Garland Edition)如何受到乔学界普遍赞扬而轰动一时的情况,似乎曲折终于告一段落。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虽然提到新版出后不久又受到挑战,未能预见乔学界在拙文写作的一九八六年之后,还要深入展开一场关于《尤》书版本的大论战。
某些争论激烈的焦点,跟咱们基本上没有牵扯。例如,焦点之一是小说中提到一次的一个姓氏,其中的字母究竟是Sh还是Th,人们为此争得不亦乐乎,可是咱们的汉字语音中根本没有Th这个音,可以隔岸看火。然而有的问题就关系重大了。
最突出的是拙文中提到的一段文字。如果加兰版是正确的,这段文字应在第九章,紧接在贝斯特引述法文书名片段L′art d′être grandp……(《作(外)祖父的艺术》)[7]之后,原文共五行,其中主要内容是回答了斯蒂汾在第三章内自问之后又在第十五章内问母亲亡灵的一个问题:“那个人人都认识的字”是什么字?[8]
在一九八四年以前,所有的版本都没有这一段文字,因此斯蒂汾提的问题就成了一个谜,学者纷纷根据个人的分析提出答案,谁也不服谁。加兰版根据一九七五年费城罗森巴赫基金会出版的《〈尤利西斯〉手稿影印集》补充了这五行,其中以斯蒂汾本人的意识流正面回答了他自己的问题:“那个人人都认识的字”是“爱”。这正是艾尔曼提出的分析,他当然很高兴,在他发表在报纸上的文章和为加兰版写的序中都重点提到这一校勘成果。
一九八六年以后的论战中逐渐占上风的意见,认为乔伊斯手稿中的写法,未必是他最后的定稿,需要根据他在各阶段的修改材料判断。艾尔曼也同意,乔伊斯很可能是自己决定删除这一段的。试想:这里涉及的三段文字都是斯蒂汾的意识流,他在第三章内作为内心深处的痛苦问题自问之后,在第九章内已经自己作出明确答复,可是到了第十五章又去问母亲的亡灵(实际仍在他的意识流中),好像仍是压在胸中的郁结,岂非有失乔伊斯伏笔的巧妙?
这一些深入开展的争论使我认识到,在当前没有一个一致公认的标准版本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是几种公认为比较好的版本都看,在有分歧的地方根据自己的研究,选择其中之一作为依据。这也是我一九九二年在都柏林参加国际乔学大会的版本讨论会所得的结论。
我依据的是以下三种版本加一种参考书:
(1)一九二二年巴黎莎士比亚书店版;
(2)一九六一年美国兰登书屋版(这是1984年以前公认的标准版,1984年后曾停止发行,现又重新发行);
(3)一九八六年美国兰登书屋和英国企鹅丛书版(与1984年加兰版基本相同,并共同采用加兰版的章、行编码,这编码至今仍为多数乔学家使用);
(4)一九八九年的《〈尤利西斯〉三种版本的校勘表》(Philip Gaskell & Clive Hart:Ulysses,A Review of Three Texts,Barnes and Noble Books, New Jersey;Phototypeset by Black Bear Press,Ltd.,Cambridge,Great Britain,1989).
最后一种的作者之一哈特是世界知名的英国乔学家,原为加兰版聘请的顾问之一,在编纂中途因不同意主编的校勘原则而退出。此书本身虽无全书文本,却提供了对前三种版本的逐行校勘意见,很有参考价值。
我相信,这样综合确定的文本,是目前情况下能获得的最好文本。
(三)加注的原则
《尤》书尽管难懂,仍是小说而不是学术著作。艾尔曼在《利菲河上的尤利西斯》(1972)中说它是“所有有趣味的小说中最难懂的一部,同时也是难懂的小说中最有趣味的一部”。他所说的难懂,相当大的一部分和乔伊斯的写作方法有关,如果加注很可能是我下面第二、三、五条提到的那几种,加注不仅未必解决问题,还有可能大大损害小说的艺术性和趣味性。有些难处,主要是有关背景知识的,加注可以对读者有帮助,但是也会使人产生学术著作的印象,有损读者在某些方面的期待。我在国外见到的数十种《尤》书译本都没有注释,大概就是这个原因。
但是对于中文读者而言,由于中西文化背景迥异,这第二种难处必然要多得多,所以我认为我在七十年代末开始这一译事采用的适当加注的办法还是对的,只是必须克制。我在初步摸索之后已经发现,《尤利西斯》研究在西方既已成为最大的热门,要找注释并不太难,例如下面提到的《〈尤利西斯〉注释》这部书里头就有九千条,难的是恰到好处,要既解决问题而又尽可能减少读者的负担。根据这个想法,我加注大体上遵循以下几条原则:
(一)尽可能作到少而精,并且坚持用脚注形式,即将注文排在正文同页之末,以便读者一眼就能看到,避免阅读学术著作式的来回翻找。对出版社来说,编排脚注比尾注麻烦得多,一千多页的折腾不是小事,这种方便的页面内蕴藏着出版者的认真负责精神和许多人任劳任怨的细心工作。
(二)注释内容尽可能限于必要的背景知识,尽可能避免对理解小说内容和欣赏其艺术无关的考证。例如,乔伊斯写人物大多有生活中的原型,研究者早已一一找来对号入座,包括偶然提到而从未露面的人物。但是我认为小说不是传记,对于一般读者来说,只要有基本的时代背景就够,人物对号反而会扰乱小说的人物形象欣赏。所以,除了在小说中出现的历史人物姓名外,我不注这种对号资料,只有直接影响对上下文理解的才作为例外加注。
(三)尽量避免主观阐释性的注释。《尤》书的写法在许多地方和传统小说完全不同,不是直接了当说清楚,而是若隐若现,需要读者自己去体会的。这也正是乔伊斯高明处之一,使读者感到后味无穷,加上阐释性的注释显然就会破坏这种艺术效果。
如果要加这种注释,材料几乎是取之不尽的,因为这类文字正是最吸引研究者注意的地方;这些研究工作本身当然是有意义的,但作为小说本文的注释却很可能挂一漏万,甚至误导读者。例如第一章的最后一段在原文是一个单词:Usurper(篡夺者)。这显然是斯蒂汾的意识流,但他心目中的“篡夺”究竟指什么呢?由于这个词的突出地位,研究者早就把它当做重点研究的对象了。
早期的研究者提出,“篡夺”指的是马利根从斯蒂汾手中夺走钥匙,因为钥匙是斯蒂汾的;证明这一点的是前面斯蒂汾意识流中的两句话:钥匙是我的。我付的房租。[9]
但是八十年代中已有其他学者分析,斯蒂汾意识流中的这两句话,实际上是对上一句话“他想要钥匙”的解释。也就是说,这两句是他估计马利根即将索取钥匙之后,琢磨马利根心里有这活动:这是斯蒂汾意识流中的马利根意识流。也有人提出一九○四年乔本人住的碉楼就是他朋友出房租,以史实为佐证说明斯蒂汾不可能把马利根要钥匙看作篡夺。但是最主要的是小说内部的文字:意识流中的意识流是《尤》书中的常见手法,这分析很有说服力,把再下面一句“他的眼神已经说了”的内涵也带活了。
可是,如果并非指夺取钥匙,“篡夺”究竟指什么呢?我认为,读者这一问正符合乔伊斯的写作目的。我们知道,他对每一章的结尾都是匠心独运、特别巧妙的,往往是寓意深远的画龙点睛一笔。这第一章结尾更是徐志摩所说的“大手笔”:一个单词,可是发自斯蒂汾的内心深处,那么大的力量,像是一记重锤,既总结了第一章内一系列性格鲜明、生动活泼的精彩场面,又预示了以后斯蒂汾精神生活的发展趋势,读者如果体会了这一章文字的力量,这时必然会产生内容丰富的想象活动。任何片面的阐释都会破坏这种艺术效果,更不必说主观猜测了。
(四)关于小说文字中的非英语片段,我在八十年代发表选译时都译成中文,以注说明原文是何种文字,但是乔伊斯使用外文都有其艺术目的,绝大多数是表现人物性格的手段,当时我就感到那种处理方法有损艺术效果,只能是权宜之计。现在统统改为在本文内保留原文,加注提供中文翻译,希望这样能多传达原著的风采。
(五)八十年代的选译中,往往对于某些人物或情节加注说明上下文关系。那是因为有关篇章并未译出,需要依靠这些注提供线索。现在全文译出后,读者自会发现前后联系,这一类的注释多数已无必要,大多已取消。乔伊斯写书就是有意将线索散在各处,让读者自己注意,他认为这才符合生活的本色。读者自己发现这些线索,正是读这小说的乐趣之一,我尽可能取消这一类注释,也是避免越俎代庖,保持原著艺术特点的一种手段。
这些加注的原则是在翻译过程中形成的,由于这是一个十多年的漫长过程,有些注释可能不完全符合逐渐明确起来的原则,如果有一个全面复核的机会,我想注释还可以更精炼一些。欢迎读者和各方面的专家就这些原则发表意见,以期再版时有所改进。
注释往往需要通过独立的研究方能写成,根据的资料来源是多种多样的。我最近几年所在的美国弗吉尼亚大学和美国全国人文学科研究中心两处的图书资料服务处都帮了极大的忙,尤其是后者,常通过它遍及全美国的资料网为我找有关各种细节的准确材料。用得最多的参考书是《不列颠百科全书》(The Encyclopaedia Britannica,尤其是其中前十卷简明部已有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在1986年出版的中文译本,特别方便)和《天主教百科全书》(The Catholic Encyclopedia)。参考的乔学书籍、论文无法计数,其中提供背景知识最多的有两部。一部是《〈尤利西斯〉中的典故》(Weldon Thornton,Allusions in Ulysses),作者就是为拙译写序的桑顿教授,这书是这类书中的第一部,一九六八年已正式出版,但至今仍是最可靠的。另一部是《〈尤利西斯〉注释》(Don Gifford with Robert J.Seidman,Ulysses Annotated),内容比上面一部广,一九七四年初版问题较多,一九八八年易今名增补再版有很大改进,但乔学界仍意见纷纷,尽管如此,由于它注释的范围广而内容细致,仍是最重要的参考书,我承蒙作者两次赠书,获得很大帮助。在字典类中,一九八九年出版的二十卷的《牛津大字典》(The Oxford Dictionary,2nd Edition)提供了最靠得住的解释,往往需要靠它纠正其他材料中的不妥处。
由于小说的性质,注释一般不标出处,仅有个别例外。例如,第四章末尾布卢姆听见的报时钟声(一种乐音短句)是一连串的“嘿嗬”。原文的heigho是一种感叹语,它的意义和第一章末尾的拉丁祈祷文有联系,但这时不明显,可是到了第十七章,布卢姆和斯蒂汾面对面站着同时听见同一钟声,还是一个听见“嘿嗬”而另一个听见拉丁祈祷文[10]。这时的文字强调他们听见的是回音,也就是说,是同一钟声引起不同的情绪。这样一来,“嘿嗬”这种感叹究竟表示什么情绪就成了一个突出的问题,因为它既涉及小说前后如何呼应,又涉及布卢姆和斯蒂汾的情绪之间是否有呼应。可是“嘿嗬”在当代英语中并不是一个常用的感叹语,我和几位乔学家研究,发现人们的理解不但模糊而且很不一致,可是《牛津大字典》的定义却非常明确,并无模棱两可的余地,而这定义恰好能显示小说需要刻画的灵魂深处的潜流。显然,这定义的权威性很有关系,它的出处就必须交代了。
(四)衷心的感谢
从我个人说,我深感今天终于能将这巨著以其不加删节的全貌奉献在中文读者的面前,没有许多热心中外文化交流的朋友和机构的支持是不可想象的。首先,这项译事之所以能提上日程并能避免半途而废,须感谢袁可嘉、李文俊、郑启吟、申慧辉、任吉生、庄信正、蔡文甫等热心人先后的积极促成作用。
翻译这部天才横溢而又以晦涩艰难闻名于世的巨著,采用不同的方针可以造成完全不同的译品。一种对中文读者负责的态度,要求产生一种既完全忠实于原文而又能使读者充分欣赏原著艺术风貌的译本,一个绝对必要的先决条件是不论原文多难,译者不能望文生义,而是首先必须认真负责地弄清其中一切错综复杂的文字和字里行间的含义,这以后才能谈得上争取在中文中尽可能再现其风采。为了达到这样的目标,一九七九年我开始这一艰巨工作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仅完成最短的一章,几乎决定到此为止,是国际上的乔伊斯研究家闻讯后主动而热心地提供帮助,才使我下了决心,坚持下来。其中最积极帮助的是雷诺兹夫人(Prof.Mary T.Reynolds)、威尔登·桑顿教授(Prof.Weldon Thornton)、理查·艾尔曼教授(Prof.Richard Ellmann,已故)、唐·吉福德教授(Prof.Don Gifford)、罗勃特·凯洛格教授(Prof.Robert Kellogg)、保罗·格罗斯教授(Prof.Paul Gross)、约瑟夫·布蒂吉格教授(Prof.Joseph A.Buttigieg)等。这十余年来,还有许多热心地向我提供学术上的帮助的学者和乔伊斯爱好者,这里无法一一提名,但是他们的行动往往在某一个问题上起了重大的以至决定性的作用,给我留下了深刻难忘的印象。
在进行这一艰巨工作的过程中,先后获得了以下学术机构的支持和帮助:国际乔伊斯学会(The International James Joyce Foundation)、牛津大学万灵学院(All Souls College,Oxford)、圣母大学(University of Notre Dame)、美国亚洲基督教高等教育联合基金会(United Board for Christian Higher Education in Asia)、耶鲁大学善本图书馆(Beinecke Library,Yale University)、弗吉尼亚大学高级研究中心(Center for Advanced Studies,University of Virginia)、弗吉尼亚大学维登基金会(Weedon Foundation,University of Virginia)、全国人文学科研究中心(National Humanities Center)。
在一九九三年上卷出版之后,我除了继续受到弗吉尼亚大学和美国全国人文学科研究中心的大力支持,又蒙瑞士的苏黎世乔伊斯基金会(The Zürich James Joyce Foundation)的盛情邀请和费白石先生(Mr.Peter Fritz)的热情支持,得以在乔伊斯的第二故乡苏黎世进行比较深入的研究,尤其是基金会主任弗里茨·森先生(Mr.Fritz Senn)对我当时正在翻译的第十六章特别有心得,我和他细致地讨论了这一章表面平淡而暗礁累累的文字。
第十四章是乔伊斯文体变化最突出的一章,他运用英文文体从古至今的变化象征胎儿在腹中逐渐成形的过程,我在译文中相应使用逐渐演变的中文文体,其中自古文逐渐变为白话的数十页,幸获通晓古文的张充和女士和何文祯先生逐句推敲,并有兼通中英文的夏志清教授核对原文阅读,都提了宝贵意见。
最后,还有一位我不能提名的重要支持者。我这部庞大的译稿,其内容一眼看去往往真是“喋喋不休、扯天扯地”让人摸不着头脑,我的笔迹又是那么拙劣凌乱,更甭提那些绕来绕去找不到头的涂改,总字数从原稿开始的几次反复,少说也有一百多万吧,没有一个字不是通过她的手的,可是一九九三年我写序鸣谢的时候,她竟运用她掌握的这个过程把她自己的名字删除了。我当时对这个似乎有些越权的行动无可奈何,但这回我不提名字了,“名字有什么关系呢?”不论如何,没有她从头到尾的支持,而且是远远超过本身已经是非常繁重的誊写、校对并担任第一读者的支持,我这译事恐怕不是这一辈子能够完成的了。
这一巨著之能和读者见面,当然离不开出版界的大力支持,先后有北京《世界文学》杂志、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台湾九歌出版公司。
值此全书出版之际,我谨向以上所有的人和机构,以及在各种情况下给我热情帮助而我在此无法一一提名的朋友们致以衷心的感谢。
金隄
一九九五年六月于美国弗吉
尼亚大学高级研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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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徐志摩《康桥西野暮色》前言,发表于1923年7月6日上海《时事新报》,见广西民族出版社《徐志摩全集》(1991)第一卷358页。
[2] 王家湘:《喜读〈尤利西斯〉的选译及论文》,《世界文学》(北京)1986年第8期。
[3] 载1994年12月17日《光明日报》。
[4] 金隄、奈达:《论翻译》(On Translation),英文论著,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北京,1984。
[5] 金隄:《等效翻译探索》,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北京,1989。
[6] 载《〈尤利西斯〉选译》,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1987,第198至206页。
[7] 拙译《尤利西斯》303页。
[8] 见806页。
[9] 见第30页。
[10] 见964至96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