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我再也看不到你们,”德·埃斯巴夫人说。
“我的天使,请答应我,如果你看到他,请你只字也不要提起我。”王妃拉着侯爵夫人的手说,“我很快乐,啊!我的快乐超过了一切言语能形容的程度,你是很了解的,在社会上,说一句话,开一个玩笑,该有多么深远的影响。一句话可以杀人,只需在这句话里注入一些毒液!一个星期以来,要是你能知道,我是多希望你也能享受到这么一种爱情!对我们女人来说,在结束我们女人的生活之前,能沉睡在一种纯洁、忠诚、完美、专一、热烈的爱情中,尤其是在长期的寻找之后,那真是一件甜美的事,也是一个绝妙的胜利。”
“你为什么要求我对最好的女友保持忠实?”德·埃斯巴夫人问道,“难道你怀疑我会在你的背后捣鬼吗?”
“一个女人拥有这样一个宝库时,她就担心会失掉它,这种感情是很自然的,因此产生恐怖思想。我也知道我的想法是荒谬的,亲爱的,请原谅我。”
过了一会儿,侯爵夫人走了;看见她出去,王妃心里想:
“她将怎样来收拾我呢!但愿她把我的老底都兜出来!可是,为了让她省点气力,免得从我这里把达尼埃尔拉走,我主动把他送上门去。”
下午三点钟刚过了一会儿,德·阿泰兹来了。在有趣的谈话当中,王妃打断他的话头,把她漂亮的手搁在他的胳膊上。
“请原谅,我的朋友,”她对他说,“我几乎忘记了这么一件看起来象儿戏,其实是最关紧要的事。自从我和您相遇的那无比快乐的一天以来,您至今没有跨进德·埃斯巴夫人的大门;您到她家去一趟吧,不是为您,也不是为了礼貌,而是为了我。也许,由于您,她已经成了我的敌人,要是她知道自从在她家夜宴后,您嘛,可以这么说,就没离开过我的家。再说,我的朋友,我也不喜欢看到您抛弃和您来往的朋友、您的社会关系、更不用说您的事业和您的著作了。否则我又会遭到千奇百怪的诽谤的,人家还有什么话说不出来?‘什么我把您控制住啦,把您吸引住啦,我害怕和别人比较啦,我还想出风头啦,我要紧紧抓住俘虏不放,因为自己心里明白,这是最后一次胜利啦!’等等,有谁能猜得到您是我唯一的朋友?要是您象您所说的那样爱我,您就去想法子让大家相信,我们之间的关系,纯粹是,而且仅仅是兄妹关系。现在您继续谈下去吧。”
这位温雅的女人用她那无法形容的妩媚姿态来整理她的长袍,使之摆动得非常美妙动人,德·阿泰兹简直永远被她这种媚态所征服了。在这一席话里,有某种说不出的巧妙和高雅之处,使他感动得流泪。他觉得王妃脱离了一般女人的卑贱和庸俗,这些女人只知道坐在沙发上互相争吵、挑剔,寸步不让;王妃却有一种少见的豁达气魄;她根本不需要和他说什么,他们之间的结合,是一种高贵的默契。这既不是昨天,也不是明天,也不是今天的问题,而是当他们两人认为需要的时候,而且没有一般女人那种所谓为爱情作出牺牲的没完没了的作态,大概她们事先就知道,在这场交易中会失掉的是些什么,至于那些确信自己在这场交易中会赢得胜利的女人,对她们来说,这是一个喜庆的日子。在王妃的话语中,一切都象一个许诺似的捉摸不定,又象一个希望那样甜蜜,然而,却象一种应得的权利那样确实。我们得承认,只有这类著名的、卓绝的女骗子,才有这种超凡的气度,在其他女人变得俯首帖耳听人摆布的事情上,她们却始终象皇后那么威严。对比之下,德·阿泰兹就可以衡量出这些女人和其他女人之间的距离了。王妃始终显得尊严和漂亮。这种高贵风度的秘密,也许就在于贵族妇人懂得如何用艺术手法脱掉她们身上的披纱。在这一方面,她们达到了可与古代裸体女雕像相媲美的程度;要是她们身上还留一块布片,她们就会显得猥亵。而资产阶级女人却老是想把自己包裹起来。
德·阿泰兹被灌足了迷汤,象马儿套上了马具,又受到最卓越的德行的支持,于是他服从王妃的命令到德·埃斯巴夫人家去。夫人向他施展出浑身解数,却只字不提王妃;她光请他改天到她家来吃晚饭。
在这一天的宴会上,德·阿泰兹看到许多宾客。侯爵夫人邀请了拉斯蒂涅,勃龙代,德·阿瞿达-潘托侯爵,马克西姆·德·特拉伊,德·埃斯格里尼翁侯爵,两位旺德奈斯,杜·蒂耶,巴黎最富有的银行家之一,德·纽沁根男爵,拿当,杜德莱夫人,大使馆最无信义的随员中的两个,以及德·埃斯巴骑士,他是这个沙龙中最莫测高深的人物之一;他嫂子的一半智谋,是从他那里来的。
马克西姆·德·特拉伊笑着向德·阿泰兹问道:
“您常见到德·卡迪央王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