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西凉茉顶着个黑眼圈起来了，她昨夜总睡不好，梦见她看《封神榜》，忽然阴风阵阵，书里露出只千年九尾狐狸精妲己将她按爪下，伸出舌头舔得她一脸口水，狞笑道：“本座一百年没吃人肉了。”
    那狐身人脸妲己，赫然就是百里青。
    到底挨到了一早，白玉、白蕊过来伺候她起床，她才恹恹下床梳洗。
    “大小姐这是怎么了？”白蕊递给她一张热毛巾擦脸，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没什么，就是夜里没睡好，不过以后应该不会了。”西凉茉很没形象地伸了个懒腰。
    百里青那样人虽然喜怒无常，行事乖僻毒辣，但却是骄傲，按前世所说，那就是个傲娇女王攻。
    既然被她拒绝了，想必是不屑再过来骚扰她，虽然有点可惜不能借助他金针渡穴提升功力，可是她宁愿自己慢慢修炼，也好费心思跟那个千年老妖打交道。
    白玉拿着梳子为她边绾发，边笑着问：“郡主就是没睡好，今儿也是个好颜色，且让奴婢为您梳个漂亮发式，今儿也好让本家人开开眼。”
    白玉梳头是一把好手，如今流行髻子她不但会梳，还会自己琢磨出各种精美发髻。
    何嬷嬷正和白蕊一同布置早饭，闻言笑道：“那是必然，只是今儿你可能还要为另外一位小姐也准备呢。”
    “嗯？”西凉茉一顿，就听见门外有少女娇憨声音响起：“大姐姐，你可，月儿来给大姐姐请安。”
    说话间，走进来一名脸若银盘娇小少女，笑眯眯地给西凉茉福了福。
    她未经通报闯进来，本属无礼，但是她笑容娇憨天真，让人无法生怒。
    只是何嬷嬷却微微不悦地皱了下眉，她宫廷女官出身，是重规矩。
    “原来是四妹妹。”西凉茉也微微一笑。
    西凉月看着西凉茉衣着颜色虽素，但却极为精美雅致，不由很是羡慕地道：“大姐姐越来越好看了。”
    “那是自然，大小姐本就天生丽质，只是过去明珠蒙尘而已。”白蕊得意洋洋地道，她近读书小有所成，所以很爱卖弄。
    西凉茉好笑地瞪了她一眼，随后看向西凉月，她一张小脸圆润可爱，一副天真纯洁模样，只是她却很了解这个小妹妹，肚子里弯绕，绝对不比西凉仙少。
    否则她一个洗脚丫头贱妾所生女儿，怎么可能却吃穿用度都不比小官吏女儿所生西凉霜差，甚至得韩氏喜爱。
    “大姐姐，我也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给本家那些眼高于顶丫头们一个下马威！”西凉月挥着小拳头愤愤地道。
    西凉本家女儿们确实一向骄矜，虽然靖国公这一支明明就比他们那些靠着世袭爵家底吃老本要混好，却还是非要做出长房嫡子压人一头样子，让国公府邸人都看不惯。
    所以西凉月这一表态，大家都笑了，只觉得这五姑娘可爱紧。
    惟独西凉茉轻笑着拿了一支簪子敲敲她额头：“原来上你大姐姐这里打秋风来了，过去也不见你这丫头常来。”
    西凉茉眸光里似笑非笑光芒仿佛有穿透人心力量。
    西凉月脸上那讨喜可爱笑容就僵了一僵，呐呐无言，脸上羞涩，当初欺辱西凉茉，她也是有份，虽然从没亲自动手，但一些恶作剧却是她谋划或者叫好。
    她只觉得自己一点小小心思西凉茉目光下都无所遁形。
    好西凉茉也没有计较，只是让白玉去库房里拿了一盘子首饰过来让她选，一盘子珠玉琅嬛，阳光下反射出极为美丽光芒，西凉月眼睛一亮，虽然一直竭力讨好韩氏，可她从来没有机会得到昂贵美丽首饰，顶多就是西凉丹不要了老样式，偶尔赏她一两个。
    她想了想，选了两只红宝石鎏金长簪并两只七宝珠花过来，就向西凉茉谦逊地笑笑道：“谢谢大姐姐赏赐。”
    西凉茉看她眼睛里虽然有亮晶晶不舍光芒，却还是很懂事地压抑下了*，她微微挑眉，这丫头虽然精滑，但还带着小丫头纯真之心，敲打敲打，还是能用之人。
    “你我姐妹，自不必提，只是互相扶助罢了。”
    西凉月干笑一声，随即又犹豫了一下，仿佛下了很大决心模样道：“大姐姐，如果本家遇到了长辈们议论你亲事，千万不要应承。”
    说完，她一转身，飞也似跑了。
    只余下众人一头雾水，唯独西凉茉拧了一下眉，深思起来。
    及等到靖国公等女儿们相继打扮停当，便让她们上了马车，一路往本家而去。
    今日除了嫁出去西凉霜、伤重西凉仙不能去，西凉霜和西凉丹、西凉月三姐妹做了主角，各自乘坐了自己马车，倒也不必见到对方堵心。
    西凉世家城南，马车一到，朱红气派大门前立着开过皇帝赐给功德碑，象征百年世家荣耀。
    功德碑边已经站了不少婆子和媳妇抬着几顶精致小轿子等着，为首穿着一身靛青锦绣红梅褙子中年美妇，正是上一次册封宴上见过家主嫡媳赵夫人，她与韩氏两人客气说笑了一番，便依次也上小轿子进入大门。
    婆子媳妇们井然有序，哪怕是见着国公家人到了，都无一人喧哗和多看一眼，只安静有礼地将她们迎进了轿子，再抬入内宅。
    西凉茉微微挑了下眉，果然有百年簪缨世家气派，倒仿佛让她看到了林黛玉进贾府那一幕。
    府邸里是飞檐斗拱，回廊曲折，极为幽深，虽然似乎并无金碧辉煌装饰，只是高大青瓦白墙，但遍植奇花异草，底蕴深厚，洗墨池、宣笔阁、种种亭台楼阁命名都与书墨有关，积淀深厚。
    只是这黑与白色调与沉冷内院仆妇……也有一种极大压抑感。
    但刚进了内院大门，就听见一道锐亮声音似喜气洋洋地道：“哟，终于来了，老祖宗可是望眼欲穿，咱们家未来赫赫王妃，陛下亲封贞敏郡主是哪一位，也让我这乡下人开开眼。”
    这话听着颇为直白，一点没有礼数，偏用那样声音说出来，又觉得很是爽利，让人无法生气。
    但西凉茉心中冷笑，这一进门，都还没见过她，就抢先强安了个婚事给她，让自己反驳不得吗？若她是个脸皮薄，也许这事就定了，可惜，她什么不厚，就是脸皮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