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恶上恶 上
太平大长公主正准备下楼归府,忽然听见走廊另一头西凉茉随身大丫鬟白蕊正将一名身着鹅黄衣裙,装扮雅致少女送入一间厢房,白蕊正转头唤楼下小丫头:“还不去准备香茶点心给县主厢房送来,一会子再将那几篮从洲采买胭脂送上来。”
言罢,白蕊便也随之进入厢房。
大长公主脚步一顿,身后也传来西凉茉与另外一个大丫鬟白玉交谈声音:“什么,二姐姐来了,不知公主殿下是否已经走了,可别让她们撞上。”
听着身后脚步匆匆,大长公主眉间一凝,目光落隔壁房门大开那间厢房上,她眉头一拧,转身绕进了那间厢房,让自己侍女将门关上,随后她静静地坐到了靠近西凉仙厢房那一边,果然隐约能听见那一边厢房里对话声音。
太平大长公主不顾高贵公主形象,立刻将耳朵靠着那一扇薄薄墙壁侧耳细听。
那一头正传来了西凉仙矜雅而隐含傲气声音:“怎么,难道就因为公主殿下觉得我们配不上太子殿下,我们便不能参与甄选太子良娣么?”
西凉茉轻叹一声:“太子殿下身份高贵,博学多才,姐姐我虽有郡主封号,却也自知配不上太子殿下……。”
太平公主这一头暗自点头,对西凉茉一番话颇为赞同,也生出几分好感,好歹还是个明白自己斤两。
西凉仙那一头冷笑:“我看大姐姐是心中已有属意之人了,不过姐姐还是有些自知之明,你母族衰微,根本不能襄助殿下,我却不同,不但贵妃娘娘是我姨母,韩家是出过数位皇后与皇妃之族,父亲从小疼爱也是我,所以你好明儿乖乖地助我一臂之力,否则……哼。”
太平公主冰冷眼底掠过轻蔑与森寒,西凉仙这贱人勾引皇兄不成,竟想仗着韩婉语那贱人之势还想登上太子妃之位么?可笑!
这时,西凉茉又说话了,声音温柔地劝慰:“妹妹,你我已经生富贵之家,何必定要与人争个高低,以妹妹之姿,便是不入宫,做个一品夫人也是可以。”
西凉仙很是轻蔑地回道:“你这般姿色才德自不敢攀龙附凤,我却不同,至于那位公主殿下,她一个死了丈夫寡妇,自然是看我们这些冰清玉洁年轻姑娘不顺眼了,我又何必理会她?”
太平大长公主原本是如今陛下小妹妹,皇帝登基时候,她也不过才四岁,比皇帝太子也不过大了三岁,当今皇帝也并非初太子,只是后来太子与前面兄弟皆不中用,先皇又爱重这个儿子,所以才让他继承了王位。
当然这是皇帝登基后官方说法,当年究竟真相如何,已经不再重要,自古以来不过是成王败寇而已。
皇帝登基后,第一时间将反对自己兄弟杀了好几个,又放逐了两个王爷,废了三位据说勾结废王意图谋反公主为庶民,所以至今只有当初有从龙之功宁王与从不参与政事,整日眠花宿柳名声极差梁王得以幸免,而皇帝唯一同胞小妹便成了年龄长公主,底下那些小公主是不成威胁了。
按理说皇帝应该很疼爱这位胞妹,太平大长公主初初确实是非常得宠,但后来西狄来犯,当时靖国公西凉无言还是镇边抚远将军,乃是就职于蓝大元帅旗下一员骁勇善战大将,虽然与蓝大将军历经大小二十多场战役,终于将西狄挡国境之外,但西狄之盛并不弱于天朝,即刻向天朝提出要皇室嫡女和亲与纳贡要求。
一句皇室嫡女断绝了天朝打算用皇亲贵女加封公主和亲打算,而唯一适龄皇室公主就是年方十五皇帝亲妹,于是皇帝不顾小公主哭闹,将她封了太平大长公主嫁给了西狄大皇子,奈何十年之后西狄大皇子却死于皇室内斗,太平大长公主无子,不肯留西狄。
而此时,西狄正是内斗火热之时,无暇他顾,就同意了天朝要求,将太平大长公主送回了天朝。
皇帝对这个小妹妹心中有愧,自然对她是万分呵护,事事都给予好,奈何大长公主已经不若曾经活泼纯真,总是浑身冰雪似,冷若冰霜,也不肯依皇帝要求再觅良人。
太平大长公主牺牲自身换来一段天朝太平,所以虽然她待人高傲冷酷,朝地位却是相当超脱,受人尊敬。
即便纨绔子弟们背后议论她虽然依旧貌美,但却是个心如死灰,无人要老寡妇,当公主面前,却人人恭谨。
太平大长公主不是不知道,多少有人对自己都有些议论,毕竟一个女子死了丈夫,总不是什么好听事,却从没有亲耳听到如此刺心。
如今听到西凉仙如此言语,顿时勃然大怒。
她面若冰霜,一下子站了起来,眼中闪过森然杀气,但还是忍耐住了,慢慢坐下来,只是身上散发冷酷,让一旁伺候侍女都不寒而栗。
西凉茉柔婉声音里含了三分怒意:“妹妹,切莫如此妄言,公主若非为我天下苍生,如何牺牲这年华锦绣去成全男人们野心,男人们不明白女儿身之痛苦艰难,你身为女儿家,难道不明白么,听说彼年公主容貌冠绝京都,与才德出众少年太子并称天朝双璧,必定有许多才俊想求,却离家去国三千里,真真是叫人感叹唏嘘。”
西凉茉一番感叹,宽慰了隔壁太平大长公主一颗冰冷心,她略略轻叹,想不到贞敏无意中竟能体察她心境。
只是……西凉仙!
太平大长公主金珠面纱下露出一丝冰冷而残酷笑容来,轻喃:“冰清玉洁,好一个冰清玉洁端阳县主。”
她泠然起身,推门下楼,领着自己侍女悄然从后门离去。
而太平大长公主所不知是,就她离开国色坊大门那一刻,西凉茉便推门而出,看着她远去背影笑了笑,一旁白蕊领了个面容陌生少女出来,她赫然穿着西凉仙平日爱一身装扮,她一出来便对着西凉茉福了福身子:“郡主。”
一口矜淡声音竟与西凉仙不差半分。
西凉茉看着少女,微微一笑:“怜儿,辛苦了,去楼下章管事那里领十两赏银给小毛头买点零嘴,再给你娘煎两幅药。”
李怜儿很意外这样身份尊贵主子竟然能记得清楚身为贱民自己家中诸事,心头掠过一阵暖意,感激涕零地深深伏下身子:“怜儿代替娘亲、弟弟与哥哥谢过郡主!”
西凉茉自得势后,让何嬷嬷掌管了内院事,但重要库房却仍旧是白嬷嬷打理,并且白嬷嬷主要精力还是放外头替她奔走,寻找与培养可靠办事之人,同时西凉茉吩咐她特别留意一些身世凄凉,却本心醇厚,又有一技之长人。
白嬷嬷乃缥缈真人身边婢女,年轻时候混迹江湖多年,自然也深谙鸡鸣狗盗之辈,总堪大用之日道理。
这李怜儿一家原本是走江湖卖艺杂耍班子里重要成员,兄妹三人擅长做皮影戏和杂耍,靠着这个奉养自己多病母亲。
李怜儿兄妹三人虽然相貌普通,但是他们母亲原本却是秀才女儿,又长了一张好容貌,虽然已经是半老徐娘,日子辛苦,但却难得并没有被艰苦日子磨损得太厉害,反而风韵犹存,那日竟然被京城街头地痞看上,强要抢走去侮辱。
那班主眼看着争抢打将起来,竟然带着人跑了。
兄妹三人哪里抵挡得过那与地保勾结了地头蛇,兄弟俩都被打了一顿,就是怜儿都要被那地痞抢走。
白嬷嬷手下人早已注意这个表演手法精妙兄妹三人许久,见此岂有不救之理,当即禀报了白嬷嬷,救下了这一家子,西凉茉指示下放到自己庄子里养了起来,又让大夫治好了他们兄弟伤。
三兄妹各有所长,却从此对西凉茉感激涕零,愿意卖身于她,为她所用。
这不,擅长口技李怜儿,如今就派上了大用场。
西凉茉看着李怜儿千恩万谢地远去,轻叹,有人善良而淳朴,只一点点恩惠便能得到对方以身相报;奈何有人身朱门大户,锦衣玉食,却总不满足,想要踩着别人上位,得到多尊荣,却不知贪心太过迟早断送自己一世荣华。
西凉茉看着渐渐落下夕阳,秋风萧瑟卷起片片枯叶,她拢了拢绣着锦绣缠枝莲花披风,淡淡地道:“我们回吧,明儿还要进宫呢。”
主仆四人打道回府自不提。
且说,这碧瓦红墙之间,宫禁森森之内。
深秋之时,除了御花园外,惟有东宫此处是秋菊放置多之处,各色秋菊争奇斗艳,还有不少小太监正大太监吆喝下不停地从板车上搬动艳丽秋菊与一些早开梅花下来,布置各处。
一道明黄俊挺身影正立东宫藏书阁之上冷漠地看着遍地忙碌人影“
”太子爷,皇后娘娘对这一次甄选可真是上心呢,爷今后可又有得忙了。“小覃子一边打趣道。
太子冷冷地睨了小覃子一眼,转身就走。
小覃子苦笑,赶紧去追:”二爷,二爷,等等小覃子,小覃子嘴贱,自个掌嘴可好?“
大皇子早夭,二皇子司承乾便早早地被立为了太子,皇后所出之子能活到现,也不过这么一个,但皇后并不因此而宠溺于司承乾,一直都对他要求极为严格,所以造就他冰冷淡漠性格,从来不曾听说他专宠哪一位妃子。
哪怕是对同床共枕太子正妃,也不过是谨守夫妻之本份。
这让连着失去了两个孩子又坏了身体太子妃又喜又悲,喜是她不曾失去太子宠爱,悲是,太子从来未曾宠爱任何人,他言行之间极为谨守礼教,堪称典范。
这样典范,虽然无可挑剔,却少了人间烟火气息。
”太子爷,明日就是您甄选日子了,您真不再听听甄选使说法么,这一次说不得真能选个温柔和善女子岂。“小覃子追上了司承乾,抹了把汗,还是硬着头皮道。
”选谁都没有区别,不论怎样女子,进得这宫闱,总会变成一个样子。“司承乾冷淡地道,他对于选择谁做自己良娣都没有任何兴趣,何况……
”母后不是已经内定了人么。“司承乾嘲弄地勾起薄唇,冰冷俊酷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
小覃子哑然,确实,那日他们去西凉世家时候就已经梅林里见过了那两位西凉家小姐,不管是西凉本家嫡长女,还是那位看似温柔贞敏郡主都不是好相与主,不管她们谁再入主东宫,东宫都不会太平,偏偏皇后娘娘却道这样女子才能护得住自己和孩子。
司承乾俊酷线条分明脸上满是冷漠嘲讽地道:”女人都是贪婪而自私东西,不管谁能得到良娣之位,若她们不曾惹出大事,本太子都不会理会,若是再有那些不安分……哼!“他并不介意再处置掉几个没用女人。
司承乾冷漠地看着那些争奇斗艳遍地鲜艳秋菊,宽袖一挥,霎那间,美丽秋菊便被吹折得花瓣凌乱,纷纷落地。
……
这日一早,西凉茉起身时候,白玉早已为她准备下了一身淡粉色绣吉祥云纹半臂,白色宽袖鲛珠纱上裳,再搭了一条艳丽百蝶穿花百褶石榴裙与浅黄披锦。
西凉茉穿好后再让白玉为她挽了双环髻,戴上那套百里青命人送来红珊瑚头面。
白玉有些不死心地嘟哝道:”郡主,这一身虽是艳丽,可是却将小姐美貌压了下去呢,这珊瑚头饰如此精美,应当配素色衣衫方才显出它妙处,郡主咱们换一套可好?“
西凉茉容貌属于柔美类型,穿一些淡粉、淡蓝、淡紫色,颜色浅淡衣衫便能将她容貌娇柔婉约,清如晨曦气质衬托出来,若是这一身浓墨重彩,却生生将她美丽给打了个三分折扣,这让拥有一双搭配妆点巧手白玉怎么忍得住。
西凉茉却很满意这一身看着喜气其实流于寻常搭配,她笑笑,边给自己戴上一只明珠耳铛边道:”好了,何必计较这些呢,你家郡主就是不想去与那一群女人争一个男人,才如此装扮,怎么,你想陪着我进宫,一辈子不嫁人,还是也想嫁给太子,以后也好混个娘娘做做?“
白玉一听,慌忙摇头,嗤道:”得了,郡主,您就爱挤兑人,还娘娘呢,一个不妙,活不活得到太子登基都是另外一说,白玉可没那富贵命。“
白蕊端了早点进来,正巧听了白玉话,笑眯眯地道:”那是,咱们白玉可是要嫁人,哪里能进那见不得人地方去当老姑娘呢!“
白玉顿时羞恼起来,跑过去掐白蕊:”你这小蹄子,嘴上就没个把门,日日里胡诹!“
西凉茉看着两个丫头笑闹,不由也低笑出声,眼里闪过赞许,她身边丫头,就必须荣华富贵面前依旧保持清醒头脑,才能活得长久。
到底白玉是个性子沉稳,也不多闹,一会子就过来伺候西凉茉用膳,西凉茉正用着紫米粥,外头就传来二等丫头白霜声音:”禀报郡主,二夫人与县主来了。“
西凉茉一顿,挑了下眉,淡淡道:”请吧,奉茶。“
白蕊和白玉顿时进入了十二万分戒备状态,或者说莲斋人都呈现了十二万分戒备状态。
毕竟上次西凉仙一出现,就给莲斋人带来了一场灾难。
莲斋下人们虽然面容恭谨,但目光极为警惕而厌恶地盯着她们。
西凉茉用银子安抚了所有被西凉仙责打下人,自掏腰包给他们每个人月银里都涨了一两银子,并态度亲切地亲自去慰问,对比西凉仙那高高上冷血无情态度,西凉茉彻底地赢得了原本还有些彷徨下人们心,莲斋此难后,反而空前地团结起来。
倒是不少其他院子里人看到莲斋虽然何嬷嬷手下管理非常严格,赏罚严明,但主子从来不拿下人出气,而且待遇都比别处高上一节,纷纷削尖了脑袋想挤入莲斋来。
韩氏和西凉仙看着莲斋下人们那副模样,却偏偏如今有求于他们主子,只得按捺下心中一口不悦之气,匆匆过了白玉桥,进了莲斋正院子。
西凉茉甚至没有站起来迎接她们,只是放下手上勺子,慢条斯理地对着她们两人笑笑:”二娘,二妹妹,真是稀客,今儿怎什么风把两吹就到莲斋来?“
韩氏睨着西凉茉桌子上那些精致扬州小卷、玫瑰金丝糕、绿玉椰子卷、韭菜水晶虾仁小盒子、上好血燕燕窝,不由眼里生出嫉妒不满神色来。
她阴阳怪气地道:”茉姐儿,你一个人用得了这么多早点么,听说近莲斋可开销不少。“
这些点心之精致,必定不是大厨房做,这贱蹄子倒是会享受,找了这样高明厨子来。
西凉茉淡淡地道:”茉儿记得上次去宣阁给二娘请安,二娘那里点心也不少,当然二娘是长辈多享用一点也是有,莲斋嚼用如今除了我月银,大都是国色楼进项,也未曾超越郡主规制。“
韩氏被西凉茉一句话噎得气不顺,脸色愈发难看起来,还想说什么,却被西凉仙拉了一下,她方才忍住了。
西凉仙西凉茉面前坐下来,打量起了西凉茉一身装扮后,眼底闪过一丝不屑,脸色却带着优雅亲切笑:”大姐姐自管用餐,妹妹等着就是,反正入宫时辰还早。“
西凉茉自然是将她眼底那一丝不屑收眼底,倒也不以为意地也打量起了西凉仙,她今日没有如以往那般高挽云鬓,而是梳了个十字髻,两绺乌发编程鞭子顺着脸颊下来挽成两个环,束脑后,果然戴了百里青给那一套翡翠头面,细细翡翠玉珠顺着她脸颊垂落到肩膀上,三朵精致翡翠雕成绿莲花正正安发髻间,晶莹剔透,并无其他太多装饰,却越发凸显出一种沉静之美。
她一身浅白渐染绿翡翠荷叶宫装,腰束金线绣缎,盈盈一握衬出婀娜身段,裙角坠着一片片细碎水晶珠缀出粉色荷花,外披一层白色轻纱,眉心一点翠玉坠子,雅致娇贵又沉静从容,端庄间,却见一分清水出芙蓉娇柔。
西凉茉似笑非笑地道:”二妹妹果然好颜色,真是让人心折,姐姐自愧不如。“
西凉仙和韩氏眼底都闪过一丝得意之色,西凉仙却矜持谦逊地道:”姐姐才是富贵荣华,艳色无双。“|
白玉眼里闪过一丝怒色,却还是忍住了。
这是讥讽自己一身艳俗吧?西凉茉却丝毫不以为意,西凉仙母女这是怕自己悄悄走了,所以一大早来盯着自己,她也不去理会她们,只自顾自慢悠悠地用完了早点,磨磨蹭蹭地直到两人眼露焦急,她才起身慢腾腾地道:”好了,时辰不早,咱们走吧。“
韩氏母女这才放下了心,立刻急不可耐地起身跟着西凉茉出了屋子。
外头车子早就套好了,三人分坐两辆马车一路往皇城东宫而去。
进宫时候,门口查验身份太监挡住了西凉仙去路,虽然客气却很是坚定地道:”此次进宫名单没有端阳县主名字,县主请回。“
其他人家小姐也都等着验明身份,不由都看着西凉仙窃窃私语起来,眼里带着诡秘嘲笑和异样,谁都知道西凉仙上次赏荷宫宴上惊驾被皇上厌弃,如今竟然有脸打扮得花枝招展地来参加太子良娣甄选,不可谓不厚脸皮呢。
西凉仙曾是京城第一才女,诗词歌赋无所不通,一手簪花小楷连皇帝都赞誉,如今却落得这样下场,她心中又羞又怒,却不能如何,只能死死抓住自己手卷,又不自觉地去摸自己那条瘸了腿,生怕人家看了出来,脸上却一派故作镇定,目光却焦灼地盯着西凉茉。
西凉茉看着她窘迫之象毕现,方才悠悠上前笑道:”公公,家妹并非来参加太子宫宴,而是来探望贵妃娘娘。“
此言一出,那公公有些犹豫,身后小姐们却都面露不屑,若是来探望贵妃,又何必选择这个时辰入宫,还是走这扇门,这里分明是通往东宫之路!
西凉茉身边何嬷嬷上前一步,低声与那公公说了些什么,那公公立刻面露惊诧与恭敬之色,立刻发了簪花腰牌给西凉茉与西凉仙,恭恭敬敬地让开了路:”两位小姐请。“
西凉仙一喜,立刻拽着腰牌,仿佛拽住救命稻草一般,昂头挺胸地进了宫门,根本不去理会身后传来其他人议论纷纷。
”真是厚脸皮。“
”就是,竟还妄自称京城第一才女。“
西凉仙之拽着腰牌,眼底闪过一丝阴狠,等她当上了太子良娣,再成为太子妃,看谁还敢如此议论于她!
到时候定要将这些贱人都处置了!
西凉茉看着她神色,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什么也没说,自款步进了东宫。
贾岛《送董正字常州觐省》诗曰:”春来懽侍阻,正字东宫。“
东宫,正是天下未来之主居所,但并不是每一个居住东宫人都能登上那个位子。
一样要披荆斩棘,满手血腥,若是坐不稳,随时都有被废黜可能。
但今朝东宫,却地位稳固,皇后娘家虽非掌兵之大将,其兄如今却为朝中以清廉博学机敏闻名右丞相陆离之,而太子文德武功都颇有所成,其成年兄弟并不多,只得一个三皇子和六皇子,他们母亲身份都是微贱宫人出身,不能与皇后相比。
诸如贤、德、贵三妃却都只出了公主,所以东宫太子即位,几乎是板上钉钉事。
太子身边位子,几乎是所有家有贵女人家打破头都要抢。
西凉茉得皇后青眼消息流传出去之后,她一进来,就感觉到了多‘热情关注’目光。
那群原本赏荷宴上还对她不屑一顾贵族小姐们都七嘴八舌地围了过来,仿佛极为亲热模样,西凉茉也并不摆出高高上样子,只悠然与她们说笑,不卑不亢。
倒也博得不少人对她改观,这位靖国公家郡主传闻颇多,一开始是御史夫人赞她贤孝,到后来形容粗鄙,无人教养,诗书不通,再到赏荷宴上画皮绝技一鸣惊人,以身救驾而获册封。
她就像谨慎礼教贵族小姐间一个传奇,其名下产业国色坊是各家小姐们时兴去处,除了各色没见过精美香粉,还不定期举办一些闺间雅会,教授如何护肤养颜之类技巧,京城贵女们都渐渐以得到这雅会请帖为傲。
如今听说皇后娘娘对她亲眼有加,自然是对这位靖国公家贞敏郡主热情万分。
反而曾经天之娇女——西凉仙却被冷落了一旁,只嫉恨地瞪着西凉茉。
不一会,太监悠悠尖利嗓音响起:”皇后娘娘驾到,太子驾到,太平大长公主驾到!“
伴随着宫中这几位一人下万人之上銮驾仪仗到来,众女们都优雅下拜山呼:”皇后娘娘万福、太子殿下万福、公主殿下万福。“
皇后醇厚温柔声音众人头上响起:”平身吧,今日是请各位贵女到东宫赏菊,不必如此拘谨。“
众女再次下拜,谢过贵人恩德,方才起身。
这一次,皇后并没有如寻常赏荷宴那样让众女依次献艺,毕竟上一次赏荷宴没有过多久,这些小姐们拿手才艺,她早已经让身边宫人记载了下来。
所以,她只让众女依旧如游园赏花一般地东宫遍赏各色秋菊和早开放一批梅花,然后招来太子并着几个同龄堂兄弟到自己面前来。
”太子,今日难得东宫如此热闹,你也辍朝一日,既然得闲,便与兄弟们一同下去赏花赋诗,权当散心就是。皇后娘娘露出温醇笑容对着太子和几个郡王、小王爷道。
众人都心知肚明这是什么意思,便向皇后恭敬行礼后,退下了。
众家贵女没想到皇后娘娘如此安排,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有那机灵便立刻迎向了太子与众小王,有那认识,便娇娇羞羞搭起话来。
这群小王爷们也知道皇后本意除了为太子选妃,还有为他们选人意思,自然乐得应承,做出风度翩翩模样,请小姐们去看菊赏梅,吟诗作对,大献殷勤。
既然有了那开头,博得这群天之骄子青睐,自然有那心中不甘人放弃了少女羞涩也跟了上去,毕竟太子良娣也就是一个位子,孺子也是两个位子而已,若是不成,哪怕能得个王爷侧妃、甚至王爷正妃之位也是好。
尤其是这里头除了太子爷,还有京城第一佳公子——德小王爷司流风。
当初与靖国公家定亲小宴因着那位美艳四小姐西凉丹生了重病,便推迟了,流言纷纷,多少人都说西凉丹是恶疾,德王府回了这桩亲事虽然有些不地道却也是说得过去。
毕竟七出休妻之罪里就有——恶疾。
所以,这位小王爷也成了除了太子爷司承乾之外受名媛佳丽们亲睐对象。
司承乾冷漠地看着围绕自己和那些堂兄弟间温香软玉小姐们,他眼底掠过一丝不耐与厌恶,只静静地坐梅花树下饮酒,懒得去搭理她们,反正他母亲——皇后已经正观察和选择合适他女子了。
皇后娘娘静静地含笑坐上首之上看着那些姑娘们围绕着她儿子与那些子侄们,或者说笑,或者娇羞吟诗作对,谈天论地。她仿佛极为满意似与身边伺候姑姑交谈。
只有她们身边伺候宫人却是知道皇后娘娘正做什么。
“将那些得意忘形、不自重地缠太子爷身边又行止狐媚、陷害他人都给本宫记下,剔除……。”
皇后娘娘想了想又补充:“是了,还有那行止畏缩,举止小气,也给本宫记下,剔除!”
她身后正写着什么南宫姑姑不由笔锋一顿,轻声道:“娘娘,若是如此,便没有几人了。”
皇后接过贴身宫女递来香山云露茶,皇后淡淡地道:“太子身边不需要太多女子,只需要有用女子就够了。”
南宫姑姑点头称是,随即又有些犹豫地道:“娘娘,您看,白梅花树下前面与德小王爷交谈小姐,似乎正是靖国公家贞敏郡主呢……。”
她并不想下什么结论,毕竟那位郡主是娘娘属意人选。
皇后闻言,抬眸向梅花树下看去,不由一怔,随后微微皱起了眉。
是,西凉茉正站梅花树下与司流风交谈着,虽然看起来他们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但西凉茉脸上带着淡淡笑容,皇后眼里却异常刺眼。
她忽然想起南宫姑姑献上各家小姐资料里面有记着那么一笔,德小王爷曾有意向靖国公也聘下大小姐,靖国公却回绝了。
毕竟没有靖国公家还不需要拿两个女儿去与朝政上只是清流一派却没有太多实权德王府联姻,但如今西凉丹名声已毁,这件事就很那说了……
陆皇后不由叹了一口气,而这时身边坐着一直没有出声太平大长公主却忽然冷冷地说话了。
“嫂嫂,你不觉得贞敏与流风很般配么?”
陆皇后顿了顿,以为太平大长公主并不知道自己原本属意西凉茉为太子良娣,便还是温和地道:“本宫原也觉得这位贞敏郡主性子温婉,素有贤孝之名,又颇有大家风范,是想指给太子做个良娣。”
太平大长公主却捧着杯子冷嗤一声:“怎么,难道是个好,就一定尚了太子么,是了,本宫怎么忘了,这天下间好东西都是皇家,而皇家之人也爱罔他人顾意愿拆散鸳鸯爱侣。”
皇后脸色变了变,却压着怒气,不与大长公主争执。
陛下这位亲妹妹,自从被迫送去和亲后,回来便是如此尖刻模样,只是之前曾有传闻她出嫁和亲之前就心有所属,所以不愿出嫁,如今看来倒是真。
只是……
陆皇后看向西凉茉眼神,还是起了一丝疑心,若是心有他人,再好资质,不能一心一意辅佐太子,都是枉费。
她不由叹了一口气,对之前选择犹豫了起来,想着要不要召贞敏郡主前来一叙,毕竟自己还没有好好地看过这个丫头模样,那日远远地看着只觉得是个好。
西凉茉远远地敏感地发现了皇后目光,她心中一松,知道自己第一个目已经达到了,不由自主地咬着菱唇弯起了一丝狡黠笑容来。
比起一个聪敏,却心不太子身上儿媳,加上太平公主很有可能暗地里推波助澜,皇后娘娘应该知道怎么选择才是。
而这一丝狡黠笑容,顿时让她今日平庸妆容一下子变得生动灵巧起来,与平常温婉雅致甚至谈佛时空灵不同精灵气韵,顿时让司流风眼底瞬间闪过一丝惊艳。
忽然想起今日,她是来甄选太子良娣,心里某个角落忽然就是一抽,有一种隐约不。
后来,他才明白,那种情绪叫做——嫉妒!
而此时,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唇角那一抹笑。
忽然间,皇后娘娘附近却似传来了悠悠琴声,琴声并不高扬,若有似无,却极为动听,宛如流水清风,竟然这莺歌燕语之间有一种别致清雅味道,涤荡了一股子清气韵出来。
只顾着讨好太子与一众王子们贵女们大多数都没有注意到,但皇后却是注意到了,目光不由自主地向那个角落看去。
当然,西凉茉一直留心着某人,当然也不会放过这点滴异动,立刻作出摘梅而嗅闻模样,换了个位置,不动声色地也看向那个角落。
万从各色秋菊间,有一身浅白渐染绿翡翠荷叶宫装少女静静地抚琴,目光沉静如水,她穿着并不艳丽,却极为雅致,每身上首饰不多,却件件都是顶级之物,发间翡翠珠如颗颗碧绿玉水珠子落脸颊边,清丽端雅,静美非常。
皇后眼底闪过一丝赞色,低声问南宫姑姑:“这一位是哪家贵女?”
南宫姑姑一看,有些犹豫地道:“娘娘,您怎么不认得了,那是端阳县主西凉仙,是韩贵妃亲侄女儿,原本是定了要进宫选妃,只是上次赏荷宴时候惊了驾……。”
皇后顿时记起来了,眼底不由闪过一丝厌恶之色,但凡有可能伤害到皇帝,她都不喜。
只是……
皇后看着西凉仙,沉默了一会子,却忽然道:“等会召她上前来给本宫看看。”
南宫姑姑一愣,随即点头称是。
而一旁太平大长公主已经死死地捏住了茶盏,如冰雪淬炼刀子一样冰寒阴沉眸光狠狠地射向了浑然不觉,还径自得意西凉仙。
西凉仙轻拨琴弦,目光亦不动声色地看向了皇后,发觉皇后已经注意到了自己,她立刻别开目光,仿佛是欣赏这秋色美景一般,轻轻掠过西凉茉那一头,随即闪过一丝鄙夷与阴冷。
哼,她就说这贱人,怎么会如此不积极,原来还是想着勾引四妹夫君,真真无耻。
但她随即又心中暗笑那些围绕着太子打转女子,真是愚蠢,竟然都看不出来,真正决定权皇后娘娘手上么,狂蜂浪蝶似围绕着太子他们,只会惹来皇后娘娘厌恶,这等资质女子们,拿什么来跟她西凉仙争和抢?
她忽然感觉到一道冰冷视线,只是她并不知道从哪里射来,但她却已经感觉到了太子也注意到了她这里,因为太子正转了身子望向了她这一处!
西凉仙加挺直了背脊,姿态愈发娴静如娇花照水一般地轻轻拨动琴弦。
司承乾确实注意到了西凉仙,但并不是因为她一手琴声,而是因为大长公主目光,他一直暗自留意着太平大长公主,他目光里满是警惕,甚至带有一丝厌恶与……无奈。
太平大长公主目光落了西凉仙所之地时候,他也自然看到了西凉仙,也自然留意到了她端雅美丽容貌和娴静琴音。
美丽事物总是多少会吸引人目光,太子自然是人,他也静静地看了西凉仙片刻,而就是这片刻,成了西凉仙后催命符!
西凉茉远远地看着太平大长公主一不小心打碎了手上瓷碗,她脸上狡黠笑容便愈深。
却不晓得,自己转着臻首低头嗅梅花,轻笑绮丽模样,像极了大词人李清照《点绛唇》里——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情窦初开娇羞少女。
引得身前俊秀潇洒小王爷,愈发不舍将目光从她柔婉俏丽容颜上移开,到了末,竟看着这完美没有将心思放自己身上少女发起痴怔来,也不搭理其他人。
只让那些想要吸引他注意力几个少女又气又羞,面面相觑,羡慕又嫉妒地看着西凉茉。
就这波诡流动气氛间,南宫姑姑到来,打破了这奇异寂静。
“贞敏郡主,皇后娘娘请您上前一叙。”
西凉茉已经看见西凉丹皇后身边躬身轻语了,她也笑了笑,便跟着南宫姑姑上前,抛下目光深邃地紧紧追随着她背影司流风。
南宫姑姑引领下,她顺从地对着皇后福了福:“臣女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温润含笑声音她头上响起:“都道郡主是个心灵手巧妙人儿,上次只远远一见,又得了你那些妙物,本宫只给了打赏却还未曾细细看过你这丫头呢,抬起头来吧。”
西凉茉柔柔地道:“娘娘过奖,为娘娘效劳不过是臣女本分。”
说罢她便抬起头来,眸子却是略垂着,按照宫规她是不得直视帝后。
但她抬头瞬间,只听得“哐叮”一声,皇后手上拿着茶杯不知怎么地碰到那雕花桌子沿上,便裂开一条缝隙。
她微微一惊,抬起眼来却正对上皇后脸,皇后依旧是之前那中年美妇容貌,带着温婉娴静美,只是此刻却满是震惊看着她,甚至带着一种惊惧,西凉茉不由奇怪,难道她脸上长了什么?
但也只是片刻,皇后娘娘便收敛了那神色,仿佛从来没有用那种极为笑,吩咐一边南宫姑姑道:“来人,去换一套描金紫砂茶杯,这内造府做事越来越不得体了,这样杯子也能用么,该打板子训斥了。”
南宫姑姑虽然也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主子怎么突然会有那种神色,便也笑应了,交代了宫人。
而皇后娘娘对西凉茉兴趣仿佛一下没了,她偶尔看见西凉茉脸,都仿佛不经意地匆匆别开眼,但西凉茉却可以那一瞬间读出一种叫做惆怅东西。
随后,皇后娘娘地与她聊了两句,便不再搭理她,反而与西凉仙多攀谈了些,西凉茉也乐得自清闲,偶尔附和一下皇后对西凉仙夸赞,她用多出来时间细细研究皇后娘娘那种对于她奇异反应。
西凉仙虽然对西凉茉居然帮着自己说话很是诧异,但心中却是得意非凡,她也看出来皇后娘娘对西凉茉态度大变,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不管是为什么,这样转变是她乐意看到。
可自然也有人是不乐意看到她得了皇后青眼,太平大长公主冷冷地睨着她,眉目间仿佛簇满了冰冷阴云。
西凉仙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高高上公主,她也曾试图向大长公主露出温和谦逊笑意,但换来只是公主愈发鄙夷目光,她原本心高气傲便索性扭头不去理会大长公主,只与皇后娘娘攀谈。
这样举动大长公主眼里无异于挑衅,太平眼里盛满了山雨欲来风满楼危险气息。
而场中人除了西凉茉,就只有站不远处看似漫不经心,却关注着这边情况太子司承乾也留意到了大长公主表情,不由拧起了眉头。
西凉妩也与其他得到皇后青眼女孩子一样被召唤了上去,但皇后娘娘只与她交谈了两句就打发了她离开,气得西凉妩暗地里直跺脚,暗骂这西凉仙、西凉茉两姐妹真真是狐媚子!却也无可奈何。
一场甄选太子良娣宫宴就太子爷疏远冷淡、皇后娘娘心不焉诡谲气氛间结束,依照着老规矩并没有当场就选出太子良娣,而是让各家贵女各自归家,等候圣旨。
没有得到皇后娘娘召见,自然知道自己十有*要落选,而得到皇后娘娘召见,都揣摩着皇后与太子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来判断自己有多大机会能当上太子良娣。
而其中为得意莫过于西凉仙,皇后娘娘对她关注是多,态度也相当和善,而西凉茉这一场宫宴上就像一个配角。
而皇后对西凉仙态度自然也影响到了其他贵女,不少人对西凉仙又热络起来,也有多是投去了羡慕嫉妒目光,这些都让西凉仙飘飘欲仙,心中傲然,她几乎可以想见自己成为太子良娣后高高上将那些轻视自己人践踏入泥感,特别是西凉茉。
于是,西凉茉发现自己马车坏了,问她是否可以让自己同乘马车时候,西凉仙都很鄙夷而趾高气扬地冷嗤一声,坐上自己马车扬长而去。
西凉茉看着她夕阳下远去马车背影,露出一丝诡谲微笑。
马车朱雀大街上慢悠悠地走着。
西凉仙心情极为畅,与红莲、红芜筹谋着未来当上太子妃、皇后之后,睥睨后宫情景,以至于没有留意到马车渐渐地走入了一个荒僻胡同。
直到车子忽然哐当一下停了下来,西凉仙不防一下子碰了车壁后。
西凉仙脸色一沉,红莲立刻掀了帘子对着外头车夫开骂:“作死呢,怎么赶车……!”
话音到了一半,红莲身子一颤后,声音就没了。
西凉仙皱了下眉,去拍红莲肩膀,哪里知道刚碰到红莲肩,红莲身体就软绵绵地向后一倒,一张额头插着飞镖,血迹斑斑,死不瞑目脸出现西凉仙和红芜面前,两人立刻吓得惊恐尖叫起来。
车门上锦帘一掀,一只大手粗暴地向里面抓了两把,一下子就将西凉仙和红芜给抓了下来,惯地上。
西凉仙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个罪,痛得嘤咛起来,却不忘咬着唇看向四周,不知何时,自己竟然被拉进了这样一个小阴暗巷子,四五个穿着素青粗布衣三大五粗男人将她们主仆围了起来。
车夫吓得蹲一边瑟瑟发抖,一个拿着刀男人狞笑着忽然一刀过去,车夫连喊都没喊出来,就咽了气。
“你……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敢劫持本县主座驾,光天化日,你们想做什么?”西凉仙恐惧地看着面前这些男人,但却还努力地摆出县主贵人架子,试图威吓住对方。
为首满脸大胡子虬须客嘿嘿冷笑几声:“王法,我们就是王法,跟我走一趟吧,端阳县主!”
说罢,两个青衣人不由分说地就上前各拿着一个麻袋将她们主仆当头罩下,扛起扔进另外一辆马车里。
“呜呜……放手,你们想要做什么……!”
等装好了两主仆,几个青衣人立刻也都上了那辆不起眼蓝布马车,一人驾车,‘得’地一声策马而去,蓝布马车驶出了巷子,只留下一辆空空马车,和被杀死侍女、车夫。
青衣人们驾驶着蓝布马车终停了一座阴暗幽静,散发着靡靡之香宅子前。
他们跳下车,将那两个布袋抗进了宅子里,一个年约四十,却仍旧打扮妖娆艳丽女子一摇一摆地扭着腰过来,笑道:“哟,这又是哪位送来货色,抬进里间去吧。”
等着两个龟公过来接手后,为首大胡子朝着她嘿嘿一笑,捏了把女子丰满而有点下垂胸部:“得了丽奴,这是我家主子送来,指明了要她接下等客人,这是两千两银子银票,不管她说什么,你们都当放屁,接客钱都归你。”
丽奴一听是大胡子主子,顿时有些惊诧,随即又笑嘻嘻地点头:“得了,是那位要惩治什么人吧,丽奴省得!”
丽奴是这暗娼里心狠手辣娼头,平日拐男卖女事没少做,除了寻常拐卖勾当,她还专门做一项买卖,就是交易那些拐来贵族美貌少女或者少年,还有一些大妇人要惩治狐媚小妾,或者暗算家中其他人,就会来找她。
不但给她人,还给她钱,也唯有她敢接这些买卖。
做了一单子,就立刻销声匿迹,丽奴隐藏行踪本事倒是极为厉害,她自己连带着手下人身上功夫都不弱,寻常捕奈何她不得,何况她背后自有那高门大户要找她报仇,也有他们家中敌对势力给她方便,所以几乎没有人能抓住她。
“怎么着,还是雏儿不是,你们要不要自个儿先尝尝?要用药还是别什么不?”奴收好银票,媚笑着拿扇子拍拍那虬须客肩膀。
那虬须客嘿嘿一笑,眼里淫意大盛,搓着手道:“老子就是这个意思,果然知我者丽奴也!”
说罢,虬须客便领着自己属下一同上了那个关押着西凉仙房间。
西凉仙已经被从麻袋里放了出来,只是手脚被捆着,惊恐又愤怒地盯着他们:“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如果要钱,你们放了我,我边给你们!”
跟虬须客身后一个戴着椎帽青衣人忽然走上前了几步,不由分说,拿着刀鞘对着西凉仙脸‘啪’‘啪’“啪‘就恶狠狠地抽了起来。
刀鞘极硬,打西凉仙娇嫩脸上,自然是痛不可言。
”啊——!“西凉仙惨叫声顿时响彻了整个房间。
可拿着刀鞘青衣人似乎也非练武之人,没打几下就气喘吁吁了,停下了手上动作。
西凉仙”噗嗤“地一声吐出一口血和两颗牙,惊恐又愤怒地盯着那带着锥帽青衣人,忍着剧痛道:”你……你……是谁,我何曾得罪于你?“
青衣人冷笑,忽然冷冰冰地出声:”端阳县主,冰清玉洁,乃京城第一才女,能写一手极好簪花小楷,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所以你以为凭借这些就能成为太子女人是么?“
西凉仙心中念如电转,惊愕地暗道,难道是今日那些贵女之中人要害我?!
那青衣女子嗤笑,极为鄙夷,声音里带了十分恶意与狰狞:”若你不再冰清玉洁,再不能写诗题字,你还靠什么勾引太子,你这无耻贱婢,所有敢勾太子殿下贱婢都要死!“
西凉仙想要说话,但那女子却不给她说话机会,一转头冰冷地对着自己手下发出恶毒指示:”这冰清玉洁端阳县主,第一才女就赏赐给你们了,别玩死了,她还要接客呢!“
虬须客等几个青衣人眼睛里瞬间冒出了极度兴奋,摩拳擦掌地向西凉仙走过去:”县主,来,脱了衣服,小们会伺候得你很舒服!“
能好好玩弄高高上,绝对不会看一眼他们这些下等男人贵族小姐,让虬须客等人心中充满了残忍暴虐兴奋。
说着他们一下子向颤抖着西凉仙扑了过去。
……
而青衣人冷笑两声,出了房门,风陡然吹起她面纱,露出一张美丽,却寒冰凝雪面容,正是太平大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