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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林谨玉劝和俩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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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黛玉见到弟弟分外高兴,拉着林谨玉到榻上坐下,问了些许家的事。
    林谨玉一摊手,叹道,“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先生这么聪明,师爷瞧着也不是不讲理的,偏两人在一起就不对付。”
    微雨将宫中赐的点心拿出来呈上,笑道,“大爷又进宫了?”
    “嗯,师爷挺喜欢我,今儿个上皇宣师爷进宫看戏,师爷将我带上了。”林谨玉笑,“这是太后娘娘赏我的,姐姐,你尝尝,我觉得比咱们家里做得味儿好些。”
    林黛玉喝着茶,拣了一个吃了,眼睛弯弯的带着笑,“这都是先生照顾,你才有这等福气。你即在先生家,便多劝和着些。亲父子,哪有隔夜仇呢。”
    林谨玉沉默了一下,才道,“我瞧着师爷是挺严厉的,先生一句话说错了,直接上巴掌打呢。”
    林黛玉笑,“严父慈母,以前在咱家不也一样么?父亲也没少教训你,这还不一个理儿,你对先生孺慕,可千万别为先生打抱不平,人家才是亲父子呢。先生受了教训,也不见得记恨许师爷呢。”
    林谨玉以己度人,觉得果真有几分道理。跟姐姐说了会儿话,便去许府了。实在是他下车时,俩父子之间的气氛不够融洽,林谨玉生怕俩人吵吵起来,天色一暗便过去了。
    包子叔这脸上也没了笑纹儿,见到林谨玉拉着低声嘱咐了几句。
    靠,这才多大工夫。
    林谨玉先去的水阁,许子文还是老样子,倚在榻上看书,若不是脸上伤得厉害,林谨玉真看不出这是刚挨过打的。许子文一笑嘴巴便痛,摸了摸,温声自嘲道,“真不该放你回去。”
    林谨玉过去挨着先生坐下,虽然许俊卿对他极好,不过,他自幼便同许子文在一处,心里自然偏着许子文,见先生半边脸都青紫了,火红一个巴掌印儿,唇角撕裂,心中真是有几分恼怒,想到姐姐的嘱咐,嘴里劝道,“师爷好不容易来一回,先生心里高兴,怎么还跟师父犟呢?白挨一巴掌。”
    许子文瞪眼,握起书来,有些小别扭的嘀咕,“谁说我高兴的?他不来,我自在着呢。来了就管东管西,啰嗦得要人命。”
    黛玉姐姐说得果真有理,林谨玉把准了先生的脉,笑道,“反正我跟着先生这么十来年,先生看过多少回戏,也不似今天欢喜呢。我叫了你两声,先生都没听到,还跟着哼唧着唱呢。”
    许子文卷起书敲了林谨玉的大头一记,斥道,“多嘴。别在我这儿磨蹭了,老头子等着你呢,现在你是他的心头好。”话到最后,还有几分发酸。
    林谨玉见许子文精神还好,笑着起身,“这就快吃晚饭了,我帮先生说几句好话去。”
    许子文十分要面子继续歪着,端得是口是心非,“你敢多嘴,一会儿没你好果子吃。我根本没错,你少去低头哈腰丢我的脸。出去时顺便叫包子泡壶茶进来。”
    “知道了。”林谨玉识时务的继续去当万金油。
    包子听到里头要茶,欢喜的捏了捏林谨玉的小肉脸儿,眉开眼笑道,“谨玉少爷,晚上有你爱吃的清蒸鲥鱼呢,快去吧。我给少爷泡茶去了。”包子笑眯眯走了,林谨玉见包子的胖屁股将袍子后摆都拱起来了,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后面,下定决心一定要减肥,万不能成为第二个包子叔。
    林谨玉溜达着过去,在主院外头碰到许俊卿身边儿的侍卫,侍卫抱拳行礼,“孙少爷来了,太爷吩咐了,请孙少爷直接进去。”
    林谨玉还了礼方进了主院,许俊卿正坐在书案后看书,这父子俩都有手不释卷的好习惯,不过许俊卿一看就是严谨之人,坐姿笔挺端正,难怪会看不惯许子文懒散的模样呢。
    “谨玉见过师爷。”林谨玉作了个长揖,许俊卿眉宇间尽是温柔,从书案后起身上前扶起林谨玉,笑道,“才回来啊,走,咱们里屋儿说话。”
    林谨玉笑着随许俊卿到了卧室,两人坐在铺了狼皮垫子的小炕上,有下人送上手炉,林谨玉搂着,笑道,“看师爷心情好,我就放心了。先生怕您还在生气,托我代他给师爷赔罪呢。”
    许俊卿摸了摸林谨玉的脸,笑道,“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不过,子文断说不出这种话。他也只是在我面前敷衍几句认个错罢了,我一转身,怕他仍是我行我素呢。在他眼里,都是别人的不是,哪里有他错的时候呢?”
    林谨玉忍不住笑了,“师爷,您还真了解我家先生诶。”
    许俊卿笑叹,“我要认着跟他生气,早气死一千回了。唉,这十几年,他竟然无一长进,你瞧他在车上,连忠顺王都敢编排?这人跟人,是有些天生不对盘的?逞一时之快乃是匹夫之为,活了这几十年,吃了这些苦,也没学会谨慎二字,我岂有不生气的?”
    大概是许俊卿憋得太久,才会对他说这些话吧,林谨玉暗想。殊不知许俊卿不过是想先打好底子,免得日后林谨玉怨怼儿子。林谨玉顺着许俊卿的话头说笑,“我也觉得自师爷来了,先生就跟以往大不相同了呢。我从小跟在先生身边,觉得他就跟个神仙一般,没有不知道的事。到了京都,我随先生见过些人,先生言辞客气,纵是不喜,也从不会给人难堪,还常教导我要谨言慎行呢。我想着,大约是师爷一来,先生一放松,难免随意些。”
    许俊卿摸着林谨玉的头,笑道,“哪里有这种事?”
    林谨玉脸色落漠,轻声道,“之前,我父亲在世的时候,我做事说话也是随兴而为,总觉得就是犯了错也有父亲在后头兜着呢。后来,父母相继过逝,我同姐姐到了京都,再没人庇护于我们姐弟。受了几遭欺负才长了记性,凡事自然要小心而为,不然被人欺负了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师爷,您远在山东,这么多年先生一人在外漂泊,也没出过一星半点儿的错。我看,这其一,是先生处事有方;其二,是不想您在家担心呢。不然,上皇也不会这么喜欢先生呢。如今您这一来,先生嘴里硬,心里是极高兴的,或许觉得你在,他能安心的歇几日,不必再小心翼翼的面对众人,言行难免随兴。先生又无儿女,最信任之人就是师爷了,在师爷面前,自然不必伪装成如隆中诸葛的模样了。”
    许俊卿听了这席话,心中大慰,又心疼林谨玉懂事,更加怜惜道,“唉,他这个脾气是难改了。”许子文是许俊卿最小的儿子,自小啥东西一点就通,许俊卿也最疼爱他,偏许子文最不听话,弄到现在,无法无天地跟徒景辰搅在一起,许俊卿看向林谨玉,“子文跟皇上的事,你知道了?”
    林谨玉点了点头,“嗯,先生早告诉我他喜欢男人了。”拉了拉许俊卿的手,林谨玉笑,“师爷,喜欢男人又不稀奇,你生气也就是因为先生不肯成亲吧?若是担心先生无后,何不在族中为先生过继一个孩子?”
    许俊卿心思忽然一动,试探的问,“谨玉,子文的性子跟常人不大相同。他眼光极高,等闲人怕是相不中。这么多年,他跟你感情如同父子一般,其实比父子还要深厚。那你,愿不愿意日后成婚,过继一个孩子给子文,待他老了也有后人为继呢。”
    林谨玉还当是啥要紧事儿呢,大方一笑,“哦,这个啊,没问题,我以后娶她七八个老婆,多生几个给先生挑吧。他若是喜欢,挑一个就是。我反正不喜欢养小孩儿,有人给我养,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师爷,您放心吧,我小时候还常跟先生躺一个被窝被觉呢。先生就像我父亲一样,我儿子,就是先生的孙子,师爷完全不必为这个操心。”
    许俊卿听了这话如闻天簌,心中再无隐忧,揽着林谨玉的肩笑,“好,有谨玉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好孩子!子文能有你做徒弟,真是他的福气啊。你今年十三,过几年也要娶媳妇儿,跟师爷说,想娶个什么样儿的?”
    林谨玉伸出小胖手说条件,“第一,性子得好,不能太泼辣,若是以后我纳妾啥滴,撒泼打滚儿断然不成;也不能太软和,任人欺负,以后怎么管家呢?”
    许俊卿笑着点头,“有理。”
    “第二,容貌得中上之姿。这关系到我儿子以后长相如何呢?真娶个无盐女,生个孩子太丑,怎么见人呢。”林谨玉伸出第三根手指,“第三,家风得好。家里兄弟得人品端正,否则以后大小舅子就拎不清了。我就这三个要求,娶妻娶贤,纳妾纳颜,古人诚不欺我。”
    虽然儿子指望不上,孙子真是再正常不过,大有可为,许俊卿大喜过望,“好,待我回去给你留意,包管你满意。”
    林谨玉笑,“那就劳烦师爷了。”
    “这种大喜事,我巴不得为你操持。”许俊卿完全将许子文的那些气抛诸脑后,搂着林谨玉计算,“嗯,你现在就开始准备春闱,不可懈怠。我让公主多看几家姑娘,待你金榜题名后,我便托人去说媒,聘礼你完全不必操心,我来操办。只管好生读书就是。”
    林谨玉完全不介意跟许家绑一辆车上,他自小拜许子文为师,又因许家关系出入宫廷,反正他注定要被打上许家的标签,瞧师爷这番模样,也是一心为他好。至于啥爱不爱的,反正这年头不准男女私下见面,再说能娶好几个呢,大不了多纳几房妾呗。由此可见,林谨玉完全被封建地主儿思想同化,并且颇是乐在其中。
    一老一少笑声不断聊到天黑,小厮掐着时辰进来问摆饭的事儿。
    许俊卿笑,“摆在东厢,谨玉,陪我用晚膳。”
    林谨玉笑道,“师爷,叫先生过来一道用吧,勉得先生一人不自在呢。”
    许俊卿乐得他们父子亲近,便允了。
    荣国府连续多少天低迷的气氛,自贾宝玉接到进宫的圣旨,犹如一道阳光射穿阴霾,整个荣国府跟着燃起生命的曙光。
    贾母见贾宝玉回来,眼睛笑得眯成一道线,待贾宝玉行了礼,将人搂到跟前问长问短,贾宝玉笑道,“老太太上回不是说甄家也有个宝玉吗?今日上皇召我们两个一道进宫,我看他如同照镜子一般,容貌竟是相同无二呢?后来,我与他说话,他诗词文章真是胜我十倍有之。我本想邀他来咱家,他说匆忙未备礼未行帖,不合礼数才没来。老太太,咱们给甄家下帖吧,听说他家有几个姐妹,俱是能诗善画之人呢。”
    贾母连声称好,王熙凤笑问,“宝玉,除了你们,还有别人儿没?”
    贾宝玉笑,“上皇、皇上、太后娘娘、忠顺老千岁、几位皇子,还有许驸马、许学士、林表弟,都在。人多着呢,上皇还夸咱家的小戏子唱得好呢。”
    王熙凤瞧贾母脸上笑容渐稀,笑问,“怎么林表弟也去了呢?”
    “我也不知道,我们去时,林表弟就在了。今儿个忠顺千岁出了个对子讽刺许学士,我同甄宝玉都胡乱对了,林表弟倒是狠狠骂了回去,”贾宝玉有些不安道,“我当时都吓着了,林表弟真是胆子大。”
    王熙凤挑眉笑,“你倒是一气儿说了,知道我们没福气进宫,成心吊我们胃口呢。”
    贾宝玉道,“今儿个许学士穿了件玉青色的袍子,忠顺千岁便出了个上联:井底之蛙穿绿袄。林表弟见忠顺千岁身上是绛色衣衫,对了句:落汤蟹子着红袍。”
    王熙凤“扑哧”便笑了,探春等人也俱是满脸笑意,贾母笑中多了几分兴灾乐祸,搂着宝玉道,“谨玉自小少人教导,就是这样说话没分寸。那忠顺王乃上皇爱子,亲王之尊,岂是能轻侮的?这图了一时痛快,不知道日后如何呢?宝玉你且记住,入宫行事说话都要小心,说不好宁可不要开口呢,否则岂不是要给家里招祸么?”
    贾宝玉点了头,贾母笑道,“你做得很好。明儿个就给甄家下帖子,我看甄宝玉提前进京,八成也是来备考了,咱们是通家世交之好,你们俩个既然合适,不如一道念书才好呢?”
    “是。老太太先把他们请来吧,我跟甄兄约好了一处念书呢。他们刚来京都,还没找到合适的先生,我想着,不如先一道同我去家学,一来有个伴当。二来两人比较着,学业进益也快呢。”贾宝玉笑着拉扯贾母的袖子。
    贾母欢喜更甚,“宝玉说得很是呢。凤丫头,不必等明儿个了,今日先把帖子送去,着两个稳当的媳妇,跟甄太太说,既然两个孩子脾性相投,不如明日相约一道上学才好,别耽误了课业。”
    王熙凤笑着派人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