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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史太君收服王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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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见过林谨玉的人不少,想着弟弟跟着包子一般,这姐姐倒不知是何模样。
    穆离拿了弓箭对着轿帘虚发三箭,“全福”少女扶着林谨玉下了花轿,通身大红刺绣的喜服,头上遮了喜帕,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抱着宝瓶的小手儿如玉似脂,单是这双手,见识多的人物便觉得这林家姑娘差不了。林黛玉生得袅娜纤细,标准的南方佳丽,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别有一番动人心弦处。迈过马鞍火盆踩上红毡,由两个迎送亲太太搀扶着进了喜堂,与穆离三拜天地。
    两人牵着大红绸花进入洞房,按照吉祥方位坐了帐,娶亲太太撒了满床的莲子花生臻子红枣等吉祥果儿,念叨了一大通的吉利话儿,东安世子妃与几个通家之好的夫人太太们都在房间说笑,侍女捧来喜秤,穆离强做震定,还是有些紧张,捻了捻手心的汗,方取了喜秤,轻轻挑起喜帕。
    林黛玉的眼睛乍一见灯烛明光,忍不住眯了一下,清澈的眼睛似喜似嗔的望了穆离一眼,又羞红了脸儿,慢慢半垂了脸看向别处,露出一段美玉般的颈项。这瞬息之间,众人皆看清了新娘子的美貌,都是发自内心的赞了又赞,绝不是啥“有福气”之类的话,什么天仙美人儿、倾国倾城都出来了,倒是夸了几句穆离好有福气。
    王府的四姑娘穆盈推了哥哥一记,笑道,“二哥哥怎地看呆了?二哥哥,该喝交杯酒了。”
    穆离唇角逸出抹忍都忍不下的笑意,自小洋填漆托盘中取了碧玉雕福纹合卺杯,与黛玉喝了交杯酒,吃过子孙饽饽,便有人叫着穆离去外头敬酒。
    徒汶斐自是要来捧场,一桌子坐的都是南安郡王西宁郡王北静郡王等王爷,这桌也是首席,东安郡王亲自坐陪。穆离先来敬酒,徒汶斐想着以后就跟穆离是挑担了,还说了几句叫穆离好好过日子的话,没得恶心了穆离一把,老子等了七八年,用得你教?
    东安王府数代传下来,交际者甚众,饶是穆离武功高强,这一圈儿喝下来也有些头晕,幸而还有个陈也俊与他挡酒,直到二更天,人们才渐散了,众人簇拥着穆离入了洞房,都各自离去。
    新郎官儿一到,各色闲人自然都有眼色的退下了。林黛玉闻着酒气甚大,唤了微雨去煮醒酒汤,穆离坐在林黛玉身边儿,见林黛玉仍有些害羞,轻轻握住林黛玉绞着帕子的双手,温声道,“我会对你好的。”
    林黛玉也不是头一遭见穆离,单独面对穆离时放松了许多,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想着醒酒汤怕是早备好的,柔声道,“先喝醒酒汤吧,否则第二天会头疼的。”唤了微雨进来。
    微雨放下醒酒汤便知趣的退下了,穆离轻声笑道,“娘子真是周到。”
    “谨玉酒量差,每每喝酒都要备下醒酒汤的。”林黛玉有些羞有些怯的望着穆离,穆离仰头喝了醒酒汤,伸手拢着林黛玉纤弱的肩头,鼻息间尽是女儿家的香气,心中一荡,身体渐渐热了。
    ……
    话说徒汶斐喝了几杯酒,算着时辰叫人跟王妃说了声回府。东安郡王到底是异姓王,瑞王妃深知道其中利害干系,便顺势告辞了出去。
    徒汶斐在车上倒了盏杯茶递给王妃,瑞王妃笑道,“今儿个我也算瞧见美人儿了,新娘子可不是一般的美貌,真是如天上的仙女一般。”
    徒汶斐一笑,“这还真想不到。”
    “我是老了的,就是府里的几个妹妹加起来也比不得林姑娘一半儿的水灵呢。”瑞王妃明眸流转,微笑道。
    “哪里,王妃自谦了。”徒汶斐有些心不在焉了。
    瑞王妃喝了半口茶,善解人意的笑道,“添妆那日我去了,难得他们姐弟这样相扶相持的。只是林姑娘这一嫁,林家可不就剩下谨玉师弟一人了吗?这京中除了爷,想着师弟也没什么亲近的人了。如今时辰还早,爷还是过去瞧瞧,谨玉师弟一个人儿在家,也怪叫人不放心的。”
    “王妃说的是。”徒汶斐顺坡儿下驴,瑞王妃轻笑,“出门时李氏的身子好像有些不适,我得回去照看妹妹,是不能与爷同去了,只是这马车有限,劳爷骑马吧,爷且别忘了替我给谨玉师弟道喜。”
    徒汶斐无有不允。
    酒宴散去,林谨玉在席上光顾着说话,没吃啥,送走了宾客,正在房里用晚饭,一道红烧肉、一道菠萝鸡片儿、一道川芎白芷炖鱼头、一道当归炖羊肉,再加一碗枸杞煨鸡汤,吃得挺香。徒汶斐见林谨玉的吃相便觉得有食欲,抬屁股坐林谨玉身旁,笑道,“再添副碗筷,席上只灌了一肚子酒,我也饿着呢。”
    林谨玉闷闷的问,“热不热闹啊?”
    “挺好的。”徒汶斐劝道,“我自小跟穆离认识,穆离这二十几年笑的次数加起来都不及今日喜庆呢,看得出是真心欢喜,你就放心吧。女孩儿到了年纪都有这遭儿呢。”
    玛瑙呈上碗筷,徒汶斐先给林谨玉布了筷子鸡肉儿,说,“多吃点儿,瞧你这几天忙得都消瘦了。”
    “本来还能留姐姐两三年呢,起码到了十八岁才好嫁人。”林谨玉嘴里嚼着鸡片儿,咽下去才道,“都是穆离,这么大的年纪,还不知道以前有没有艳遇呢,想想我姐姐真是亏大了!”
    徒汶斐盛了碗汤喝两口,觉得味儿真好,安慰道,“你就放一千个心吧。我自小跟穆离一块儿长大,他自视甚高,一般女人看不中,说不得如今还是个童男子呢?”
    林谨玉吓了一跳,在这个年代二十五岁还是童男子,而且穆离还不是个和尚,这件事相当的可疑啊,林谨玉不敢往穆离是不是行的方面想,悄声问,“那穆大哥这么多年怎么过的?”
    徒汶斐唇角一勾,坏坏的拈了拈手指,没说话。
    林谨玉“哦”了一声,笑道,“怪道穆大哥那一手的老茧子。”
    “自个儿知道就成了,你可别刺激穆离,别看他话少,心眼儿可不少。”徒汶斐不断得给林谨玉夹菜,一心想把林谨玉快快催大。
    林谨玉不管啥时从没说有吃不下饭的时候,他素来心胸宽阔,再说姐姐出嫁也是大喜事,由于林黛玉是个宿命式的人物,他真是担惊受怕姐姐嫁得不好,听说穆离是个死心眼儿,不禁笑道,“穆大哥到底不是俗人哪。听你这么说,我也能安心吃饭了。”原来自己家捡了个大便宜,几口扒光了饭,叫了丫环来添。
    “嗯,小斐,那你说穆大哥知不知道怎么做啊?”林谨玉支着下巴问,叹道,“这洁身自好是好事儿,经验上就差些了。”
    “来,你看这鱼头多鲜啊,赶紧吃,别冷了。”徒汶斐心道,人家穆离又不是傻的,这种事儿还用人教吗?酸溜溜的说,“舅舅不是送了你两匣子春宫吗?你转送给穆离算了。”
    林谨玉贼兮兮的从下往上瞄着徒汶斐俊秀的脸庞,咽了几滴口水,得意的问,“是不是吃醋了,小斐斐?你真是净给我出馊主意,我可是穆大哥的小舅子,当然得保持端正可靠的形象,怎么能送人这些东西。再说了,先生送的那些春宫了,别提多精致了,外头市面儿上买都买不到的。”摸了摸徒汶斐捏着筷子的小白手,色眯眯的说,“别急啊,等我十八,咱们试试啊。”
    “死包子,吃你的吧,话真多。”徒汶斐打掉林谨玉的手,忍不住笑道,“差不多就行了,你这是第几碗饭了?”
    “三碗。”
    徒汶斐瞧了那玛瑙小碗儿,幸亏碗小,成日间吃这么多,怨不得胖呢。
    林谨玉累得够呛,用了晚饭梳洗后就上床睡了,见徒汶斐没走的意思,爬上自个儿的床,打了俩哈吹,也随他去。
    不知薛家是怎么想的,跟林家同一个日子办喜事,亲疏且不论,荣国府众人也情愿去东安郡王府喝喜酒,东安郡王府里请的都是啥郡王公侯朝中数得上号的人物,梨香院有啥,商贾人家,店铺掌柜。贵贱之别,犹如天壤。
    便如王夫人这种被贾母指派到梨香院帮忙的人,守着一屋子粗俗势力的商人婆娘也禁不住生出几分鄙视。只稍坐了片刻,就以身子不好告辞了。王夫人经此大难,念了几个月的菩萨,心里总算是清静了些。瞧着梨香院薛家交往之人,亦生出几分感叹,老太太对自己挑剔,对宝玉是当成心肝子一般,看不中薛家果然是有几分道理的。
    今日府中清静,大半的主子都去了东安王府吃酒,贾母年纪大懒得动弹,命园子里的婆子守好了门口,薛家大婚,万不能让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去园子里,也不叫李纨过来伺候,只命她看紧了姐妹们。王夫人去贾母房中时,贾母正在同鸳鸯几个摸骨牌,听人通传,贾母垂眸命人散了局,叫王夫人进来。
    贾母人老成精,瞧王夫人的脸色,心里忍不住冷哼,却是慈蔼的笑问,“他姨妈家的喜酒可热闹?你怎么这般早就回来了,这个时辰,还没吃酒吧?”
    王夫人低头强笑,“人挺多,媳妇是清静惯了的,觉得吵了,还是回来念念经,心静。”
    贾母笑问,“都来了些什么人哪?”
    王夫人约略说了,贾母叹道,“这回你可是明白我的苦心了吧。我就这一个宝玉,他不仅是你的命根子,更是我老婆子的命根子。你那些心思,我岂有不明白的?你一心觉得跟薛家亲近,何时真为我的宝玉想过?你瞧瞧薛家交往的都是些什么人,可是能跟咱家门户相对的?于宝玉仕途可有半分益处?远的不比,薛家还好意思跟林家一天办喜事,人家林家一百四十八台的嫁妆,比凤丫头当初犹胜三分,他薛家呢,娶个媳妇不过八十台,顶不上人家个零头儿;林家交往的都是什么人,当朝郡王相辅,无一不是朝中重臣。是这样的亲戚拿得出手,还是薛家掌柜说出去好看?你呀,只一心实诚,因他家,连累得咱家娘娘在宫里没脸,遭了这般大难。”说着,贾母掉下泪来。
    王夫人已经跪在地上,握拳捶胸,泣不成声,“老太太,媳妇真是油脂蒙了心。媳妇对不起您,更对不住娘娘同宝玉,媳妇真想拿我这条命抵了娘娘的罪过,娘娘是受了我的连累啊。”
    贾母摆了摆手,鸳鸯轻柔的搀了王夫人起身,王夫人坐在椅中,犹自哀泣不止,贾母叹道,“如今咱们与林家已至此处,多说无益。我只盼你能明白些,我还能有几年光景,你日后能指望的不就是宝玉吗?你出身大户人家,也知道姻亲的重要。你是宝玉的生母,若是你一心还要配薛家,我何必再操心,遂了你们姐妹心愿就是。”
    王夫人捏着帕子擦泪,贾母今日这一席话不中听,却是大实话,她好与歹总能分得清,在对待宝玉的婚事上,其实王夫人与贾母都想宝玉得益,只是王夫人之前想着薛家银子以及自己在府中的地位稳固,如今薛林两家喜事一对比,才真正晓得了两家差距,官宦之家难道就没有富贵的吗?她不喜欢林黛玉,也不能否则林家已经得势,若林家能帮助自己的宝玉,这得是多大的助力呢?竟被自己的短见毁了个干净,每想到此处,王夫人深觉对不住儿子。如今自己娘家不能回,夫家人人嫌,到底是争了个什么呢?
    王夫人哽咽道,“媳妇无才无德,一切但凭老太太做主。”
    贾母挥退鸳鸯诸人,无奈道,“那你也当给我老婆子交个底,咱家到底用了薛家多少银钱?你成日念经,不知道你那好妹妹外甥女要拿着借条子威胁咱家呢?说吧,我就是砸家卖铁也得还上人家的银钱。”
    王夫人复跪下,嗑头泣道,“老太太,都是媳妇不孝啊。”痛哭流涕的将事一一说了,签了多少银子欠条都交待毕,贾母心里一动,倒也对得上数目。
    贾母道,“你且细细的养身子吧,你这点心眼子,哪里够人家一根手指呢。”
    王夫人花白头发颤啊颤的,看着竟像年愈六旬之人,亦是可怜,嗑头道,“媳妇做的孽,竟然还叫老太太操心,媳妇真是罪该万死,媳妇马上回房典卖嫁妆,能补上多少是多少。”
    贾母叹了口气,她不喜欢王夫人,这女人眼大心空实在有限,可有何法子呢,娘娘宝玉都从她肚子里出来,休不能休弃不能弃的,只得点醒于她,省吃几遭算计罢了,摆手叫王夫人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