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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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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维给明湛扔到了吏部,冯秩则去了户部。
    俩人品级都不高,不过是五品郎中。
    明湛下手,向来是准狠。品级虽不高,地方却好,六部中以吏部为,户部次之。
    而且是实打实实缺,既不是打杂主事,也不是侯补员外郎,直接是五品郎中。明湛倒也不担心范维冯秩干不了,当初云南改革盐政,重开边藏贸易之时,明湛手里无兵无将,就拿这俩人凑数。那会儿范维冯秩既有各自分管一摊,又要打杂,忙起来都直接住王府。
    照样挺过来了。
    如今部里事情虽多,他们不过是一人管一司罢了,要说工作量比当初云南时还轻省些,只是人际关系繁复。
    俩人帝都租赁了宅子,这回把老婆也一道带了来,打理内务。
    明湛年轻,这俩人开始都是他伴读,自然也年轻。
    譬如范维手下一个员外郎已经五十出头儿,当爷爷人了。
    朝中讲究论资排辈,明湛倒没想着把人放到侍郎位啥,凡事必人缓缓图之。如今他连老娘都没弄进宫,可见这些个大臣对他不过是面服口服心不服。
    明湛与鞑靼三王子坐昭仁宫廊下看风景,三王子道,“小王听闻云南与西藏重开边贸,如今十分红火。不瞒陛下,我们草原,也非常喜欢天朝器物,不论是瓷器还是绢帛茶叶,就是小王,亦钟爱有加。”
    “朕自然不会拒绝三王子友谊,只是恕朕直言,”明湛看三王子一眼,温声道,“这件事,只怕三王子现还做不了主。”你妈!你老爹还没死吧?你还没上位吧?你名不正言不顺,拿什么来天朝谈判!
    三王子脸皮倒是极厚,败不馁道,“只要陛下许婚,小王就能做这个主。”
    见明湛沉吟不语,三王子道,“陛下之恩,小王没齿不忘。”
    “远水救不了近火。”明湛温声道,“王子,若事态紧急至此,你不该离开老汗王引帝都这股远水;若是事态不若王子所言,朕认为王子缺乏合作诚意。”
    明湛学着阮鸿飞动作仙风道骨倒了两盏茶,三王子倒是极有眼力,先捧一盏奉予明湛。明湛接了,不急不徐道,“其实朕不明白为何三王子这样执着要迎娶我朝公主。你既读过许多书,应当明白,这数千年来,公主和亲无数,真正起到和亲作用不过寥寥数人。许多时候,女人左右不了大势。如今宫中,尚有两位公主,不过八|九岁而已,王子若要等她们长大,还有十来年好等。若是待公主长大,王子仍然想联姻,朕会郑重考虑此事。”
    三王子带有异域风味儿脸上露出一抹苦涩,伸展开手,叹道,“没有实力人真是连地上一粒石子都捡不起来,也不怪陛下不信任于我。陛下比我年轻,本事胜于我。”
    “朕不过是运气稍微好一些罢了。”
    “那不知陛下有没有兴趣做一些生意呢?”
    明湛暗叹,凭三王子这种脸皮,若是运气再好一些,要做出一番事业真是迟早事了。
    这位三王子一直到用过午膳,才与明湛告别,虽然并没有谈妥他预备中条件,不过,能与皇帝陛下搭上线儿,就是一种胜利了。
    三王子道,“小时候我听公主说天朝皇帝用膳,要有几百道菜排场。如今看,是公主夸大了。”
    俩人,只有八道菜,两道汤。
    明湛喝口茶漱口道,“朕也不富裕哪,叫三王子见笑了。”
    三王子笑,“不富裕人可从来不会表现出不富裕样子,这话,小王不信。”当然,三王子不会想说明湛是故意小瞧他侮辱他,所以才吃这样简单一顿饭。他直觉明湛不是这样人,而且,明湛自己也吃很香甜。
    “王子准备何时回去?”
    “如陛下所说,小王实不该远离父汗,明天小王就要回去了。”
    “也好。”
    三王子心中一动,忽然一笑道,“陛下一直叫我三王子,陛下知道小王名子吗?”
    “哈木尔。”
    “陛下,小王告辞了。”三王子脸上有一种奇异神色,用鞑靼人礼节轻施一礼,便离开了。
    三王子刚走,方青就进来了,禀道:回万岁,淑柔长公主平安诞下一子。
    明湛大喜,方青接着说:据说公主早产加难产,太后娘娘去了6家府上。
    此刻,6将军府明显有些气氛过于紧张。
    明雅将孩子生出来便昏迷过去,又接着产后大出血,很是忙乱了一阵。卫王妃待明雅平安后,方回府。
    临走时,将明雅身边陪嫁一个嬷嬷一个贴身侍女都带了去,再把自己身边唐嬷嬷留了6家,自始至终,根本没理会6家人。
    卫王妃一走,6老太太跟着就厥过去了,接着一阵兵荒马乱把老太太救醒。
    连几位太太奶奶脸色都极差,6二太太终于忍不住怒火道,“大嫂子如今可是满意了!”
    6大太太脸色惨白,辩道,“弟妹说什么,莫非沐哥儿事儿是我过错?”
    “是不是,你心里有数!”
    一个小丫环惊惶惶来报,“大太太,表小姐要上吊自——”
    6二太太冷笑,“这会儿倒有羞耻心了,不是上赶着倒贴男人时候了!”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贱货!”
    6家这点子事儿,卫王妃连一盏茶时间都没用,就问了个一清二楚。
    明雅身边儿是有教养嬷嬷陪嫁,这位赵嬷嬷还是宫里出来,事儿也说清楚,“公主自幼就心软,嫁到6家后,与驸马很是恩爱。6家也是一团乱麻,驸马原是6二老爷嫡长子,因6大老爷人到中年还未有子嗣,便将驸马过继到大老爷膝下,既为了袭爵,也是为了日后长房后继有人。可谁承想驸马过继了几年,大太太忽然老蚌生珠,生出了儿子来。”
    “这位大太太原是6家老太太外甥女,刚开始公主嫁过去,见公主面儿软,她又是做婆婆,常拿话弹压公主。”那会儿明雅还不是公主,赵嬷嬷道,“公主就是心太善了,说句实话,咱们府里时,娘娘您对几位公主是何等照顾。公主乍一嫁到这些人家儿,拿不住也是有。后来淑仪长公主教导了我们公主几回,渐渐,公主也摸索透了这宅门儿家事儿,驳了几回大太太,大太太怕是心里忌恨公主。因公主有孕,那会儿万岁还未登基,大太太还露出过想给驸马纳小口风。驸马与公主是婚夫妻,又是琴瑟相和,俩人都不肯应。这不,大太太又弄了娘家侄女来。不是奴婢说话不中心,这位表小姐也实忒不讲究了。”
    “听说以往就来6家小住过,初时,大太太是想把自己娘家侄女许给驸马。谁晓得驸马有这样天大福份能尚公主呢?”赵嬷嬷都得叹一口气,“这次表小姐来了后就时常往公主院儿里跑,奴婢们拦都拦不住,奴婢略说几句重话,这位表小姐就哭天抹泪儿,说是不是公主身份高贵,瞧不起她。”
    “还是驸马得知表小姐总是来打搅公主休息,气不过骂了表小姐几句。表小姐好几天没来。6府里一个花园子,花园子里有个小湖,也不知怎地,那表小姐就跌湖里去了,驸马叫了半天竟叫不到人,这也不能瞅着表小姐淹死呐,就救了她上来。”赵嬷嬷愤愤道,“谁知表小姐硬就讹上了驸马,说身上湿了,又被驸马从湖里抱了出来,再也嫁不得人。”
    “因公主不肯应,这几日,表小姐闹不闹就要生要死。还有大太太来公主院儿里哭天抹泪儿说侄女命苦。”赵嬷嬷叹,“公主很是生了几场气,昨儿晚上身子就不大舒坦。”
    “很久没看到过这种蠢货了。”卫王妃淡淡道,“紫苏,备些补身子药材,给赵嬷嬷带回去。”
    “好生伺候明雅。”
    绝对权力面前,宅门里小手段是绝对不够看。
    洗三礼时,明雅已经可以坐起来了。这是皇上妹妹,又是长公主身份,宗室里来了不少人致贺。
    明湛赐下了一个三等轻车都尉爵位,以及长公主嫡长子份例内赏赐。另外,圣旨云:朕闻驸马6文沐乃一等将军6靖栓过继之子,另,6靖栓已有亲子。故此,命6文沐回归本家本房。
    6靖栓妾冯氏贤淑德良,赐三品诰命。再赐柳忠言之女柳氏予6靖栓为妾。
    明湛对待公主态度完全是两极化,让人摸不着头脑。当初为明艳,落下个板砖四爷名声。如明菲这等,当廷杖毙也不是做不出来。
    今日6家这等糟心事,直接一个耳光把6大太太柳氏煽了个头昏脑胀。
    冯氏原本只是6靖栓姨娘,比6大太太年轻又有手段,膝下一子一女,宠爱不衰,如今直接封了诰命,便是与6大太太平起平坐。再加上亲侄女,一道圣旨直接赐给了丈夫为妾,这要如何跟兄嫂交待呢。
    圣旨尚未念完,6大太太已经一口气上不来,厥了过去。
    来传旨小公公念完,将圣旨一合比手递到6靖栓跟前儿,闲闲道,“恭喜6将军了。”眼睛一扫被人从地上抬起来6大太太,似笑非笑地,“哟,这是府上大太太吧!瞧,竟高兴竟厥了过去呢。”
    此小太监来之前已得了何玉嘱咐:狠狠奚落那老女人几句。
    小太监茶也没用直接回去交差。
    明雅对于明湛旨意,完全说不出话来。
    明湛正寿安宫与一群老太太说话儿。
    “哟,这是6老夫人。”明湛笑吟吟,“今天是你家长孙洗三礼,因朕这旨意,倒是耽误了老夫人家喜事。”
    6老太太惶恐道,“臣妇不敢。6家本是寒门,得公主下嫁已是天之大喜,焉敢因此骄狂。陛下恩典,臣妇有此福份方能到寿安宫一见天颜。”
    明湛温声道,“老夫人坐吧,你们年纪大了,回话不必起身,这样拘谨客气反失了朕美意。明雅是朕小妹妹,以往家时,我们几个兄妹数她乖巧。她这一嫁人哪,朕这心里就格外牵挂。大姐姐性子爽俐,二姐姐不必说,她云南。只有明雅,年纪小,性子呢,又温吞,嫁过去,又是长孙媳妇。”
    “虽说朕贵为九五之尊,其实心肠与凡夫俗子是一样。如今见老夫人这样明理,才放下心来呢。”
    6老太太给明湛说都有些坐不住了。
    明湛转而与李平舟大人老娘说话儿,李老夫人年轻时是就是帝都很有名女诗人,真正才女。别看李平舟一副又臭又硬脾气,茅坑里石头一般。李老夫人却生慈眉善目,脸上常年带着笑,“臣妇没事就听小重孙子念念诗文,或者养养花儿,或是指点他们做花样儿点心。”
    “唉哟,那可好,下次老夫人带些来给朕尝尝。”
    明湛对于女人和老人都极有耐心,先请老太太们喝茶吃点心,又一道看了几折戏,各自均有赏赐。然后派人小心将老太太们送出宫去。
    整个过程完全展现了一代名君风度与涵养。
    几乎所有大臣们回家都听到各自老娘说,“万岁爷真是个和善人。”
    其中李平舟大人老娘是喜滋滋地,“皇上说我这身儿衣裳好看,颜色好。还说下回去,带几样儿鲜点心给皇上尝呢。”
    李平舟夫人恭维婆婆,“母亲,皇上生什么模样啊?很威武雄壮吧。”
    “哪儿啊,年轻很,模样怪俊。对我们别提多客气了,知道我爱喝龙井,特意多赏了我两罐茶叶,其他人可是没有。”李老夫人笑着从孙媳手中接过茶,“皇上说了,下次还请我去看戏。”
    “这都是老太太福气啊,我们再比不了。”
    自此,李老夫人常接到明湛邀请,有时是口谕,有时是精美私人请柬。戏称老太太为:美丽李夫人。
    当然,不只一李老太太一人时常进宫,凡是反对卫王妃进宫大臣,明湛就对他们各自老娘就格外热情。
    而且明湛对于哄女人颇有一手儿,如今帝都风尚:老太太们成日闲着家没事儿,就盼着接到皇上请谏进宫喝茶呢。家里教训起子孙,张口“忠君”,闭口“爱国”,“这样贤明皇上,连我等这样无用老太婆都能感到皇上恩德。唉,你们若不好好当官,真是天理难容哪。”
    如果是明湛这样经常叫他们老婆进宫,诸位大人都要怀疑自个儿头上帽子是不是要变色儿了。
    王叡安愁眉苦脸,“我看这么着也不是个长法儿,家母明儿又要去宫里听戏了。”
    李平舟恼不能恼,怒不能怒,长叹一声,“真不知道皇上这是要干什么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