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湛开始宣传破除江湖骗术、巫术迷信活动。
    虽然有许多人暗地里盘算着明湛,但是此刻，国家显示出无以伦比权力。明湛将自己知道骗术都写皇家报刊上，譬如沸油捞钱、破篮提水、使鬼敲门、使人放屁等等一系列骗术大揭秘。
    同时，全国范围内征集江湖骗术,并将此全部刊印到皇帝报刊之上，同时将皇家报刊推到全国范围之内行。哪怕是偏远山村，也会顺着驿道寄到当地县城，要求当地县官组织有学识秀才下乡宣传破除迷信骗术活动。
    这么一搞，明湛没觉啥，天朝一大批人破了产。
    以前喜欢蹲庙里卖个膏药弄点儿神鬼，或者是天朝卖大力丸啥,反正无数走江湖人，硬叫明湛给闹失了业。眼看如今行市不好,干脆脱了道袍，收拾收拾包袱回乡种田了。
    此时，朝中应势踊现出了反骗斗士，很出乎意料一个人，二公主淑娴长公主驸马，展少希。
    展少希给明湛印象就是挺低调一人，夫妻两个都是。
    淑娴长公主没有一个显赫母族，生母不受宠，又不是长女，性子温婉，亦不大会争宠什么，宗室公主中地位完全比不上大公主淑媛长公主。
    甚至，凤景乾跟前，也不如淑媛长公主受宠，这一点儿从两人夫家家势便可看出一二。
    这夫妻二人性子倒有些仿似，譬如展少希，人家是长年病假请着，专家养花弄草，安享尊荣，对于朝中事向来漠不关心。
    明湛登基后，明湛对于三位公主驸马多少有些另眼相待，当然，大驸马6文韬是受弟弟6老八连累，臊了一鼻子灰去。可是三公主驸马温长枫，却多受皇青眼，一跃为朝中贵。
    展少希是个怪人。
    明湛对于展少希深刻印象是，这小子跟着徐3女婿曾静到徐府为曾静与徐盈玉说和，结果被徐家兄弟误伤，脑门儿挨了一板砖。明湛本着对于堂姐夫关怀，给二公主府赐了御医与药品，然后展少希上折子谢恩。
    里面一笔秀美飘逸字迹。
    明湛对于字体啥没什么欣赏水平，就是将王羲之《兰亭集序》搁明湛跟前儿，他也看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当然，他也没觉着展少希字好啊歹。
    还是当初明湛看到展少希谢恩折子，对于此人掺和人家家事被劈板砖一事儿颇有几分幸灾乐祸，当鲜事儿与阮鸿飞说来着，阮鸿飞就着明湛手里折子瞧了一眼，顿时将展少希字赞了又赞，夸简直天上有地下无。
    明湛就这么记住了，展少希有一笔不错字。
    这次，明湛开展反迷信骗术活动，展少希忽然冒头儿了，他对于明湛此举，一脸赞同，且此人相当会说话，“陛下之睿智，世所罕见，人不能及也。”先赞人，且，人家说吉祥话儿说并不长。说老实话，这史上能做皇帝，除了真智商上有些缺陷，一般靠自己手段城府厮杀出来，绝对没有傻。
    明湛就厉害了，虽然明湛觉得自己自始至终，都是时势造英雄。可是谁会信呢？
    这位陛下以镇南王世子身份来帝都，原本是参予救援活动。结果太上皇四个儿子，全都归了西。接着太上皇盛年之时逊位于这位陛下。
    谁要是以为明湛智商有问题，那绝对是他自己脑袋出了问题。
    别看人家展少希平日里不声不响也不参予朝政，明湛看来，这是一种相当聪明做法。已经是驸马了，尊荣富贵，样样不缺。且经明湛对于公主府改革，如今公主与驸马日子过相当不错。
    若是明湛处于展少希位子，怕会做出与展少希同样选择。
    只要公主驸马不谋反不惹事儿什么，哪个皇帝登基不愿意善待公主，以博个美名儿呢。
    所以说，展少希虽然低调，但绝不是个笨人。
    两个聪明人相遇，交谈上是绝不会冷场。
    展少希先形式上赞了明湛一句，他没敢多拍马屁，倒不是说他没有这样口齿，实是马屁说多了，难免会帝王心中降了格调儿。故此，展少希保持着自己做为驸马矜持赞美了帝王一句，接着就说正事，“天下人多愚昧，将些泥塑雕像，神鬼道人当做救命稻草，宁可信些神神道道巫术，也不愿好好寻求根源解决问题，实是愚不可及也。”
    “今陛下开帝王之先风，肃天下之邪气，令小臣感佩难言。若陛下有用小臣之处，小臣当效犬马。”展少希忽然毛遂自荐要帮着反骗术迷信活动。
    明湛心中有几分不理解，他并没有立时应下，笑一笑道，“听说二姐夫素来身子不好，一直家休养，如今好些了么？”
    听明湛如此问，展少希俊雅脸上浮现几分尴尬，低声道，“让陛下笑话了，实是小臣没有什么治世本领。又不善于交际往来，生来就懒，就一直家侍弄花草了。”
    “那如今姐夫怎么又忽然……”
    展少希脸色转黯，叹道，“不瞒陛下，陛下也知道我家人口凋零，如今到小臣这代，只剩小臣一人了。其实以前小臣尚有一兄一姐，只是家父笃信神仙道术，平日里就喜与些道人来往，为了炼丹成仙，家财几乎散。家中人凡是得病，是绝不能请医用药。家父总会炼了各式各样丹药来吃，兄姐就这样送了性命。母亲因为兄姐之事，不知与家父吵闹过多少回。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后来，母亲也很早过逝。小臣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小臣自幼淘气，那里家里几乎败，不过一二老仆守着门户，家父依旧沉迷丹学之道。小臣幼时偷跑出去，学了一样偷梁换柱手法儿，没怎么服过家父炼丹药，方活到今日。”
    “似些神仙道士，不过是愚民把戏罢了！道人炼丹多见，谁又亲眼见过道人成仙呢？”展少希眉间浮现一抹深切厌恶，“这些神鬼之事，小到愚民，大到愚国！陛下禁之，实乃万古英明之策！”
    展少希这样主动请缨，明湛也就允了他。
    其结果就是，江湖道人将对朝廷仇恨完全转嫁到这位二驸马脑袋上来了。
    若是扎小人儿有用，江湖道人恨不能直接隔空扎烂这位二驸马。
    展少希也有些本事，别看平日里都是侍奉花草，看着不食人间烟火似，真做起事来，准狠三字是说上。
    展少希给明湛上了份儿折子，里面从通查全国佛道人度牒文书起，到取缔民间算命巫术止，洋洋洒洒，写了得有三千字。
    这里面，从一个寺庙规模，到可以收纳多少弟子，从巫术算命，到惩处办法，详细非常，手段凌厉。
    并且数十年之内，展少希始终坚持着这项工作，以至于，武皇帝执政时期，宗教活动得到了大程度上遏止。哪怕些高官贵妇，烧香拜佛都是去正规宗教活动场所，一些神汉巫婆，受到了致命性打击。
    展少希所有驸马中都算一个奇人。
    明湛许时候都以为，如果不是他被迫开展这项反迷信骗术活动，或许他与展少希一辈子都没有君臣相得缘份。
    展少希对于朝政从来不展任何意见，他交际圈儿也有限很，不过是跟着情投意和朋友们来往。展少希只关注自己做事，而且此人非常本份，他每半个月必然会主动求见明湛，主动汇报工作进度。譬如，咱们抓了多少巫婆神汉，多少假道人假和尚，多少江湖骗子，结果是如何处置，等等一些事。
    明湛认为，展少希是一位相当知道本分人。
    而且此时，这个时候，能有一个像展少希一样出来替自己转移仇恨，这实是好不过了。
    啥叫双赢？
    这才叫双赢哈！
    明湛对于展少希工作是相当满意，此时，稍稍放下心来明湛却不知道，他母亲与他爱人，此时进行一场别开生面谈话。
    而谈话内容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松口气明湛。
    西南气侯好，帝都条件儿好。
    镇南王府再如何土皇帝，再如何富贵显赫，与帝都天子气派，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自从明湛做了皇帝，卫太后做了太后，她已经处一个相对安全位置。安全感会让人放松，表现卫太后身上就是，这个女人愈雍容威仪。
    其实女人身上，威仪这种上位者独有气场，并不常见。
    卫太后身着丁香色裙裳，头上梳着简单髻，插一支凤头玉簪，通身再无饰物。可是，她平平坐那里，你就会现，这是个具有压迫感人物儿。
    当然，卫太后身上这种威仪，起码阮鸿飞是不惧。
    阮鸿飞偶尔还会调侃一句，“卫姐姐唤我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不同于明湛死皮赖脸常会做些没面子事儿，卫太后行事，向来是八面玲珑，体面很，叫谁都说不出个“不”字儿。阮鸿飞年轻时就对卫太后有些朋友式好感，当然，这也与阮鸿飞行事向来飞扬不羁有关。
    用明湛话说，这叫不检点，阮鸿飞身边儿一半烂桃花儿，绝对是他自己招惹来！
    阮鸿飞与卫太后其实很有些共同语言，两人都是政治上老手儿，对于一些事情，往往有着惊人一致观点儿。
    可是，遇到个酷爱吃醋醋坛子明湛，俩人说话喝茶时就要避些嫌疑。倒不是明湛会说什么，只是明湛流露出那种小眼神儿啊，哪怕卫太后是明湛亲妈，都想抽他俩耳光，然后大吼一声，“你再胡思乱想！你再胡思乱想！”
    卫太后重礼仪，自然，这种泄也只有臆想中过过瘾罢了。
    遇到这样醋坛子，偏还是生命中重要人物儿，哪怕是卫太后、阮鸿飞这等身份，也只有忍奈二字可做了。
    因此，若无要事，卫太后鲜少命人请阮鸿飞说话儿。
    阮鸿飞唤一声“卫姐姐”，卫太后笑道，“几日不见，你与明湛学，倒愈嘴甜了。”
    阮鸿飞只笑不语，挽起袖子为卫太后煮茶。
    “明湛啊，有些毛病，鸿飞，你是明湛亲近人，想来也现了吧？”卫太后看阮鸿飞一眼，开口问道。
    “这个问题，卫姐姐问错人了，我心中，明湛是完美。”
    阮鸿飞并不肯为卫太后铺就台阶，当然，这种小小为难对于卫太后而言并不算问题，卫太后不急不徐道，“明湛并不是会轻信什么道人术士，先前他外头召个道人炼丹。如今，突然之间，又把三个道人全都杀了。开头儿倒是从容不迫，焉何后来这样暴力收尾呢？若是我没猜错，这里面一定是出了一些不足以为外人道事情了，对吗？
    灵敏如阮鸿飞，面对着卫太后这句“不足为外人道”都无法从容，他一笑，举手将一壶上好芙蓉泉水浇燃着红泥小火炉上。煮茶小火炉出“哧”一声，冒出一阵黑烟，呛卫太后皱眉掩鼻。
    卫太后气，咳两声，骂阮鸿飞，“哦！你什么年纪了！你这死小子！你要做什么！”
    阮鸿飞直乐，露出一抹坏笑，提醒卫太后，“注意啊，你太后威严呢。你要失态吗？你要丢脸吗？”
    卫太后额角抽了又抽，极力克制才没有失手揍人。阮鸿飞起身，推开房间窗子，凉风穿过，散去一些烟气，空气顿时清许多。
    阮鸿飞拉把椅子坐离卫太后近了些，忍笑唤一声，“阿愉——”
    一把年纪，竟然叫堂堂太后小名儿，卫太后简直不想理会阮鸿飞。阮鸿飞赔笑，“要不我给你作揖道歉。”
    说着就真要起身，卫太后气无奈，不客气道，“行了，赶紧说正经事吧。你也知道我问你什么吧？”
    “知道。”阮鸿飞大咧咧笑，还微微责备了卫太后几句，“你什么都好，就是跟方氏学不实。说话前，必要装神弄鬼。”
    卫太后正色道，“以后，你可以随明湛唤我一声母亲，我也是不介意！”
    这回轮到阮鸿飞略有不自了，如今，阮鸿飞床第间失了大半江山，于某些事，实不愿多提。清咳两声，说正经事，“明湛诸事不瞒你，道人事相信你早有所耳闻了。”
    卫太后并不否认她对于朝中事关注，修长眉毛露出些肃杀之气，“我只是想不通，谁会有这么大胆子与明湛做对！做臣子，想谋求些好处不算什么，人皆有私心么。可是用这些神鬼之事，我看，所谋必不是小处，你有什么头绪吗？”
    “事情其实自从明湛露出口风说要开海禁建海港就有些不对了。”阮鸿飞淡淡道，“从那会儿起，淮扬就出了不少事。事情自淮扬始，幕后人物淮扬自然有着极大利益。”
    “鸿飞，你东南时日长久，就是海上事也是知道。”卫太后道。
    “不会是江湖草莽，只看如今淮扬几件案子，事事牵涉世族人家儿。要说与他们无关，并不现实。”阮鸿飞曲指敲了敲膝盖，“第一次，他们成功了，马维提前回了西北，明湛不得已将第一座港口建天津。第二次，他们想将永定侯赶回帝都，不过，显然赔了夫人又折兵。”
    港口建天津自然比建淮扬要安稳说，即便让卫太后说，这也是一步儿妙棋。不过，卫太后关注并不是已成定局天津港，卫太后要说是，“林永裳是个相当能干人。”
    阮鸿飞亦赞同卫太后话，“林永裳精明强干，敢下手，能压得住淮扬，他这个年纪，非常难得。”
    卫太后忽然低声道，“你有没有觉得林永裳与……”省略掉那句话，卫太后问，“很像！”
    “总会有些相似。”阮鸿飞意会卫太后之意，笑一笑，“这个收买人心机会还是留给明湛去做吧。”明小胖喜占便宜了，平日里恨不能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人，这样好事儿给他做，定会高兴。只要一想到明湛满肚皮小心眼儿，阮鸿飞就忍不住露出会心微笑。
    “淮扬那边儿事，你有头绪吗？”卫太后问，且先堵住阮鸿飞嘴，“别跟我说什么搪塞话，虽然明湛登基，那儿是你老巢，你若是没所察觉，就当我白认识了个瞎子！”
    阮鸿飞忽然现明湛经常性不讲理，其实有些肖似卫太后偶尔不讲理。而且，若自己没个解释，竟由万人迷直接降到瞎子等级，这叫阮鸿飞怎能不一声惋叹呢。
    “我当然知道一些，不过，我会适当先与明湛说。”意思是，您得排后头。
    明湛是个很复杂人，但是不能否认，明湛是个有着极大疑心人。虽然明湛对于阮鸿飞表现出全盘无条件信任，可是如果让明湛知道有什么事，阮鸿飞不与他商议，反倒是与他母亲密议先，明湛肯定心里会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或许根本不会对爱情与母子之情有任何影响，但是，阮鸿飞不希望自己带给明湛任何一星点儿不愉。
    明湛信任他，他自然会为明湛考虑先。
    哪怕他与卫太后认识先，多年好友，救命之恩，但阮鸿飞心目人，没有人重要性可以与明湛相提并论。
    卫太后叹一声，“这样也好，你不说也好。不过，我给你提个醒儿，好，你也不要跟明湛说。”
    阮鸿飞看向卫太后。
    卫太后揉揉疲倦眉心，“我有一点点感觉。我不建议你向明湛透露，是因为做皇帝人是明湛！他刚刚登基，如果事事要别人提醒搀扶，他永远不能成为一个真正帝王。明湛说，他做二十年皇帝。这二十年，不是那么好过。”
    “他这个位置，时时刻刻都有人盘算觊觎，保不住就要死！不禁他死，所有与他关系密切人都得死。”卫太后淡淡说着冷酷无比决定，“要让明湛有这个觉悟！他权位来太容易了！让他清楚明白，如何驾驭臣子！如何收拢人心！如何外御强敌！如何内肃朝纲！”
    阮鸿飞叹息一声，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