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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趣自认是个心胸宽大人,所以,即便他被罗妖欺负,实际上也不怎么记仇。当然,关键是他打不过罗妖,想报仇完全是白给。故此,对于他与罗妖精那些不得不说仇旧恨,知趣选择藏心里,并且默默鼓励安慰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啥。
但是,泥人尚有三分土性。
知趣能暂时不与罗妖计较自己事,不代表他能容忍罗妖充大辈占他便宜时候,还觊觎他水仙爹。
水仙爹明明是他知趣。
罗妖这个混账,竟然还贼心不死打水仙爹主意,知趣只恨自己现重伤动弹不得,否则定要跳起来跟罗妖打上一架。叔可忍婶不可忍,自己怎么受欺负没关系,但是有人打自己爱人主意,不报此仇,枉为男人!
于是,知趣偶尔短暂是神智清醒都自己yy中度过了。
直待他真正睁开眼睛。
不得不说老天疼贱人,他刚一睁眼,罗妖这修为极深混账就感知到了,然后去瞧知趣。原本知趣想着,若是罗妖跟他说几句赔礼道歉好话,以往事就一笔勾销,反正他是个心胸宽阔如大海纯爷们儿。不想,罗妖站他床前,静静审视了知趣半晌,忽然一笑,兴灾乐祸问,“天雷滋味儿如何?”
此时,知趣真正意识到,人,空有皮相美是不够。譬如,以前他看罗妖还总有几分失神啥,如今知晓罗妖倾城皮相下一颗恶毒心脏,知趣看他,完全就红颜枯骨了。哼唧两下,知趣没答理罗妖,舌尖儿舔巴下嘴唇,渴了。
罗妖没错过知趣那嫩乎乎小舌尖儿,多瞧几眼,嘲笑,“别说你现这人棍模样,就是以前完好无损时尊容,也休想勾引我。”
知趣险些给罗妖再气得厥过去,不想这贱人还有些良心,随手召来一注清水,知趣张开嘴,水落入喉中,知趣渴极了,直灌圆了肚皮,混个水饱。
罗妖收了清水,奚落道,“你倒真个不吃亏,水都要给你喝干了。”
“刻薄妖。”知趣大胆回了一句。他现真不怕罗妖,罗妖敢碰他一下,待罗水仙来了他定要罗妖好看,嗯哼!
罗妖望着知趣半晌,“赶紧趁现过个嘴瘾吧,反正凭你这个半死不活模样,我看水仙面子上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万一一碰,你突然没了命,岂不是要赖我身上了。”
知趣心思被罗妖一语道破,并不觉羞耻,反道,“你知道就好。”既然罗妖把他救回来,总不能再把他弄死。
确定知趣醒来,且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罗妖拂袖出去。
知趣躺床上,管被褥柔软,他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知趣又不是那种铁血汉子,流血流汗不流泪定律,对他并不适用。所以,知趣喉中总是发出一种极难形容哼唧声,而且,他是连续提着一口气不间断哼唧。
罗妖并没有与知趣一个房间,无奈修为奇高,这个时候又不好撂下知趣凭他去死。故此,这种叫魂儿一样哼唧声直烦得罗妖一颗头两个大。
罗妖怒道,“给我闭嘴!”
知趣挑衅接着哼唧,委屈小音儿断断续续鬼叫似从房里飘出来,“疼啊疼啊,哼哼哼哼哼……”
罗妖一个禁音咒过去,知趣倒是不哼唧了,他直接两眼往上插,一幅要翻白咽气模样。罗妖还真怕刚捡回命知趣断送自己手里,小不忍而乱大谋啊。
于是,罗妖忍了。
凭这黑炭哼唧去吧。
有一种人,你非常想把他掐死,却又不能把他掐死,那是怎样一种濒临临界线忍耐力啊,罗妖终于体会到了。
没多久,罗水仙就来了流华峰。
罗水仙是带了疗伤丹药来,知趣一见罗水仙,犹如深陷妖精窝唐僧看到救驾孙行者,两眼泪汪汪,委屈一把鼻涕一把泪,“水仙爹,你可来啦。我险些给这妖精害了性命啊。”关键是挽救了知趣修为,否则丹田一破,非但几十年修为毁于一旦,知趣再不能修炼,直接与凡人无异。由此论,罗妖确是了心。
兴许是瞧知趣如今模样实够可怜,罗水仙眼中带了几分温情,“你胡乱修炼引来三重天雷,多亏罗妖师兄及时护住你丹田,方救了你性命。”
知趣完全不信,“这么多灵禽修炼,也没哪个就引来这样厉害天雷。小白化形也没这事儿啊,怎么单我倒霉。我一向积德行善,兴许不是来霹我呢。”说着,俩眼珠子不停瞟向一畔罗妖。他十分怀疑那天雷是霹错了主儿,他是代人受过,冤死个人哩。
罗水仙心下深觉好笑,面儿上却不露出来,见知趣精神不错,与他解说道,“你本是人族修士,丹田里又有青牛内丹运转,天上兴许是把你当成夺舍青牛精了,故此降下天雷。至于孔白化形,因那时我正化婴,祥瑞之下,自然不会再降天雷,也是孔白运气好。”
知趣气哼哼地小声道,“这该死贼老天,哪天我成仙非要把这随便往下降雷雷神说个理,没长眼睛瞎霹。霹他娘个纂儿呢!”
罗水仙微微一笑,把丹药交给罗妖,“知趣就麻烦师兄了,一日一颗。待丹药服,我再来瞧知趣。”又叮嘱知趣,“你丹田受了些伤,这些天,别妄动灵力。”
知趣正想趁着受伤与罗水仙培养下感情,当然,若感情能发展成奸//情,就合知趣心了。见罗水仙要走,且丝毫不提接他回水仙谷事,知趣顿时大为伤心。如今他混身上下被裹跟个粽子也差不离了,脸上是看不出模样,只是一层层白布缠着,唯露出一双眼睛、两只鼻子眼儿,外加一张嘴。结果,知趣就是这样神奇,他完全可以用两只眼睛传神表达出自己爱恨情仇来。把两只眼睛调整为水滴状,知趣可怜巴巴,声音中带了三分央求,“我想跟水仙爹回家。”
这话说,多有水平。
水仙爹,家。
饶是罗水仙都有些不忍心,看一眼罗妖。罗妖早给知趣哼唧得整宿失眠,眼瞅就要内分泌失调往年期发展了,原是想着待罗水仙来就把知趣撵出去,他耳朵根子也能清静些。如今看知趣这么心心念念想回去,罗妖心下忽又改变了主意,对着棕子趣一脸狰狞笑,“回去做什么,你只管安稳住着,师叔好为你疗伤呢。”
罗水仙不欲这件事上与罗妖扯皮,当即立断舍了知趣流华峰。且依罗水仙看来,水仙谷虽然亦是灵气浓郁之地,却不比流华峰上流华树有聚灵之力,多少人想这里修炼尚且无此机会。知趣倒是得此机缘,于是,罗水仙温声道,“你现伤重,不易移动。放心吧,你先时引来天雷,我并不知晓,若非师兄仗义相救,哪里还有性命。”意思是知趣不必担忧性命之危。安慰了知趣,罗水仙又与罗妖告辞,衣袂翩然离去。
知趣望着罗水仙远走背影,当下,除了咬死罗妖心,什么心都没有了!
罗水仙带来丹药很管用,知趣用了,只觉得身上渐暖,就是那些疼似乎也消减了些,懒洋洋睡了过去。只是,睡中途,有一件人生之事要解决。
“唉哟唉哟……”深半夜,知趣突然唉哟起来,罗妖以为有何不妥,急忙来看。知趣眼珠转过去瞧罗妖,很有些难堪开口,“罗妖师叔,我,我,我……”
“怎么了?”罗妖步到床前,拉起知趣一只手握住,知趣就觉着有一股浑厚灵力自掌心游走于身体之内,竟比他服了丹药还要舒服三分。
若非知趣被包裹如同木乃伊,罗妖定能瞧见知趣浑身上下红如同煮熟虾子一般。
知趣体内伤势比起先时倒是减轻了些许,可见不是身体事,罗妖盯着知趣,眼神逐渐发冷,莫不是这小子半夜醒来故意折腾他!
若是如此,哼哼!
罗妖已脑中过了上百种不伤害知趣性命前提下教训知趣法子。
知趣终于讷讷开口,“我,我想撒尿。”
撒尿?
罗妖过了段时间才反应过来知趣说是什么意思。
好吧,修真界人也是人,那些低阶修士不能辟谷,一样得吃喝拉撒。但是,一入筑基,譬如知趣,往日一日三餐汤食饭菜没少吃,不过,灵蔬产生废料不一定要通过拉屎撒尿过程排出。修士以灵气入体,既可炼化体内废料。
拉尿撒尿事罗妖幼时记忆里当然也是存。
想一想,知趣受伤极重,如今不能动用灵力,自然也是有此需求。罗妖皱皱眉,道,“那你就尿吧。”
知趣悲愤地,“我这么躺着,怎么尿啊!难道尿一床!”
罗妖莞尔,“尿一床也无妨,无非就是把你尿床被褥送到外头去,叫你好生出个大名儿。”说着,一指知趣,知趣身体缓缓腾空而起,如同僵尸一样被罗妖带出寝宫。
迎着初冬小夜风,知趣悲愤地问,“你把我带哪儿去,我就是想尿尿而已。”
罗妖不慌不忙地,“总不好让你我宫里尿。”
俩人瞬间已到一处小瀑布旁,罗妖指了指,“我从不喝这里水,你尿吧。”
知趣憋死了,怒吼,“我这么裹着,怎么尿?”
罗妖嫌弃而无奈比划了几下,知趣下面就露了出来。形势不如人,知趣迎着小北风儿,听着悉索虫鸣,伴着瘆人狼嚎,凄凉了尿了一回,倍儿是伤自尊抽了抽鼻子,随着热腾腾一注水流落地上,知趣很是滴了几串辛酸小泪珠儿。
罗妖虽然看知趣一百个不顺眼,这会儿听到知趣抽抽咽咽哭,心里真有几分别样滋味儿。往时黑炭都跟打不死小强似,凭你怎么蹂躏,他都是生龙活虎,乐观叫人心头生暗火,蹂躏之后只想再蹂躏。
这样人,忽然伤心了,哭了。
若罗妖是黑豆儿,跑过去撒个娇卖个乖,就能把知趣哄回来。偏罗妖不是那样性子,知趣尿完之后,还悬空站瀑布旁心酸着。罗妖过去,给知趣收拾了下下面,半天说一句,“下回让你寝宫尿,行了吧?”
知趣伤心地,“一点儿尊严都没有。难道我乐意你寝宫尿吗?这不是没办法吗?这回是我受伤了,动不得才求你。你就能保证一辈子不受伤,什么时候你受伤被捆成个木乃伊样,你要撒尿,我也把你搬出老远荒山野岭方便,你是什么滋味儿。”说着,愈发伤感,一抽鼻子,咧开嘴,嚎啕大哭起来。
知趣天生大嗓门儿,这一嚎啕起来,真可谓声震四野,音传八方,原本正对月嚎叫野狼也给他吓没了声息。
罗妖真恨不能自己是个聋子,他本就不会哄人,摸出个披风把知趣一蒙,又带回了寝宫。知趣嚎了一路,直躺回床上,又嚎了小半个时辰,把心里那些伤心委屈都哭了出来。
罗妖见知趣歇了腔,谢天谢地服了软儿,“这回是我不好,以后再不这样欺负你了,行了吧。”
知趣抽咽着,眼泪打湿了绷带,含糊道,“我想我妈妈了。”
“我小时候,我妈妈常搂着我睡觉。”
罗妖心道,听说黑炭自襁褓就被罗梦仙带到灵庄,吴氏哪里会有机会搂着他睡觉呢。不过,罗妖为了使知趣收了眼泪,忽地福至心灵,抬腿上了大床,躺外侧,学着别人模样将知趣搂身上,问,“可是这样。”
知趣并不是个挑剔人,见罗妖肯低头说好话哄他,就把那伤心收了几分,揶揄道,“就是没大胸,一点儿不软。”
罗妖随手变出两个灵谷大馒头,塞到知趣胸前,问,“这样软了吧。”
知趣想到先时他拿灵谷馒头搪塞小白事儿,噗哧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