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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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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同一个礼拜天下午,我第一次在奥托的指点下,骑着我的小马出行。从那以后,我同“花花公子”每礼拜到东边六英里外的邮局去两次,我还骑着马到邻里们家里去办点小差使,给帮工们省下了许多时间。每当我们家需要借什么东西,或者通知最近有人在乡村小学里传道,这类跑腿的工作总是由我来担当。以前是富克斯干完一天的农活以后才来办这些事的。

事隔多年,这第一个明丽的秋天,现在回想起来还历历在目。陌生的乡村在我眼前展开:那时候还没有围栅,我可以在那高地草原上随意选择我的道路,相信小马总会把我驮回家去。有时候,我走那条两旁种着向日葵的路。富克斯告诉我,向日葵是摩门教徒[2]引进这个地区来的;在迫害摩门教徒时期,他们离开密苏里,逃进荒野,想找一个地方可以用他们自己的方式来膜拜上帝,这个探险团体的第一批教徒横过草原到犹他州去的时候,一路撒下了向日葵种子。第二年夏天,大队的大车载着所有的妇女和孩子过境的时候就有向日葵来给他们引路。我相信植物学家是不会同意富克斯这个故事的,他们坚持说向日葵是草原上土生土长的东西。不管怎么说,这个传说给我留下了难忘的印象,我总觉着两旁长着向日葵的路就好像是自由之路。我常爱沿着淡黄色的玉米田随便走走,寻找田边润湿的地方,那里水蓼不久就变成浓艳的古铜色,棕黄的窄叶卷缩着挂在胀大的茎节上,像虫茧似的。有时候,我去拜访我们南边的德国邻居,去欣赏他们的梓树小丛林,或是去看看那棵大榆树,那树是从地上一道深深的裂缝里长出来的,树桠间还有一个老鹰窝。树木在这个地区很稀少,而且它们还得经过艰苦的挣扎才能成长,因此我们时常为它们担心,时常把它们当作人一样,去看望它们。一定是因为这茶色的景色上太缺少细节了,细节才这么珍贵。

有时候我骑马往北走,到草原上的大土拨鼠窝集中的地方去看褐色的地枭在黄昏时飞回家,同土拨鼠一同钻进地下的巢穴。安东妮亚·雪默尔达喜欢同我一起去,我们总是对这些习惯于居住在地底下的鸟儿感到很奇怪。我们在那里还得随时提高警惕。因为响尾蛇总是偷偷地出来到处活动。它们在土拨鼠和地枭中间可以过上一种很舒坦的生活,因为土拨鼠和地枭对它们是毫无防备的;它们霸占了土拨鼠和地枭舒适的窝,吃地枭的蛋和土拨鼠崽子。我们很替地枭难受。看着它们日落时飞回家,在地面上消失,总是使人产生一种悲凉之感。不过,说到底,我们感到长翅膀的东西居然过这样的生活,那一定是退化了。土拨鼠窝离开池塘或小溪都很远。富克斯说,他在沙漠里看见过住满土拨鼠的许多土拨鼠窝,那里在五十英里之内地面上没有水,他认为有一些洞子一定是往下直通地下水——差不多有两百英尺深。安东妮亚说她不相信;认为土拨鼠可能像兔子一样一清早起来舐露水。

安东妮亚对一切事物都有她自己的看法,而且她很快就能够把这些看法表达出来了。几乎每一天她都跑过大草原到我这里来上课。雪默尔达太太有点抱怨,可是也体会到家里有一个人学会讲英语是很重要的。上完课,我们经常跑到菜园后面的西瓜地里。我用一把割玉米的旧刀把西瓜剖开,我们把瓤子挖出来,吃得汁水从我们手指缝里流淌。白色的圣诞节瓜我们没有去碰它,但我们觉得很稀奇。这些瓜摘的晚,要等到严重的霜冻开始,才摘下来收藏好,到冬天才吃。雪默尔达家的人在海洋上过了好几个礼拜,所以对水果馋得很。两个女孩会沿着玉米田边随便走上几里路,去寻找野樱桃。

安东妮亚爱在厨房里给祖母帮忙,学习烹调和料理家务。她会站在祖母身边,把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我们乐意相信雪默尔达太太在家乡时一定是个好主妇;可是在新的情况下,家务却料理得很糟。景况也确实太差了!

我还记得当我们看到她做给一家人吃的那种灰扑扑的酸面包时吓了一大跳。我们发现她用克拉纪克过去在仓屋里用的一只旧马口铁升子揉面。她把揉好的发面拿出来烤的时候,留下一些发面粘在升子四壁,把升子放在炉灶后面的碗架上,让那残留物去发酵。下一次做面包的时候,她就把那些酸东西刮下来和在刚揉好的面粉里当发酵粉用。

他们刚来的头几个月,雪默尔达一家人从不到镇上去。克拉纪克竭力使他们相信,在黑鹰镇,他们的钱会莫名其妙地不知去向。他们恨克拉纪克,但又不得不依靠他,因为他是他们能与之交谈或得到一些消息的唯一的人。他同老头子和两个小伙子睡在窑洞的畜栏里,与牛一起。他们所以让他住在他们的洞子里,养着他,理由与草原土拨鼠和褐枭养着响尾蛇一样——因为他们不知道如何摆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