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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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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姬,你觉得殿下为什么要来送你?”双白看着她,淡漠地道。
    云姬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她忽然轻笑了起来:“是的,他为什么要来送我,我差点杀了他最在意的女人。”
    双白眯起冰冷的妙目:“殿下的性子,你是最明白的。”
    她闭上眼,一滴泪珠滑落下来:“为什么呢,如果他喜欢的人是你甚至一白这样的男子,也许我一点怨言都没有,但是……明明是我最先遇上他的,但是最后他却……我不甘心。”
    她明明早于秋叶白与殿下相识那么多年。
    到底辗转反侧……终是意不平。
    所以她才会受了云桥的挑拨对秋叶白动手罢,不过是因为心中有不甘。
    双白看着她,眼中闪过异色,微微启唇,最后却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握紧了手里的鞭子,骨节泛出了白来。
    物伤其类,他忽然明白了九簪在树下给阿奎烧纸钱时候的心情。
    两人沉默了许久。
    “云姬,你负了殿下,负了老甄,负了我……们所有人。”一白淡淡地道,肩头仿佛还有她给的暴雨梨花针的痛。
    云姬抬起头看着双白,神色很平静,声音听起来却带着一点凄厉:“也许是我爱得太卑微,又识人不明,也许我确实没有资格呆在殿下的身边,我做下的事情,我选择的路,我自己承担,双白,你动手吧。”
    就算一步错,步步错,最后作出要杀秋叶白决定的人始终还是她自己。
    成王败寇,她输了自己的心,输了自己的命,没有什么不能承担的。
    反正这条命,也是那个人给的,他要拿回去,就拿回去罢。
    她从地宫里走出来,又经历了这些年的风霜,这点担待还是有的。
    双白垂下眸子,手里的鞭子握得更紧,好一会没有动静。
    云姬闭上眼,冷冷地笑了起来:“双白,动手,这是殿下的命令,你我都还是鹤卫的人,别让我看不起你。”
    双白慢慢抬起眼,目光沉冷,忽然一扬手。
    “啪!”一道厉风瞬间响起,女子闷哼之声回荡在牢房里。
    双白面无表情地,手中的鞭子一鞭又一鞭地落下,角度精准,不偏不倚,匀称仔细,不曾一分留情。
    而云姬则始终咬着牙,闭着眼,一声不吭,只不断抽动的额头青筋、唇角流淌下来的血液显示着她再忍耐着巨大的痛苦。
    青冢之刑的开始便是将人的身体每一寸肌肤抽出半寸宽、半寸深的血口,如凌迟一般地将人割一遍。
    再然后才是最残酷的开始……
    撕裂一般的痛终于让她忍不住悲鸣出声。
    “啊啊——!”
    ……
    不知多久,鞭笞之声终于停了下来。
    提着血淋漓鞭子的双白将手上的鞭子扔给一边的鹤卫,他的衣摆上已经全部是血滴,他微微活动了一下发僵和微颤的手指,看了眼已经昏昏沉沉,满身血肉模糊的云姬。
    他一转身水牢,直到出了门,冰冷的空气挟着雪花迎面扑过来。
    寒凉入骨,但是他方才仿佛能呼吸一般,深深地松了一口气,闭上妙目靠在墙壁上。
    “完事了?”一道苍老喑哑的嗓音响起。
    双白没有睁开眼,只也喑哑着嗓音:“嗯。”
    站在雪地里撑着伞的老太监低低地笑了起来:“没用的小子。”
    只是他的笑声里带着一种古怪的鼻音,瓮声瓮气地似从罐子里发出来的。
    双白慢慢地睁开眼,看向即使撑着伞也已经是雪花满肩头的老甄:“你不去看看她么?”
    老甄冷笑一声:“看那个叛徒作甚。”
    随后,他忽然一抬手,将手里的东西朝双白抛了过去。
    双白接过来,低头一看手里的小瓶子,瞬间愣住了:“这是……。”
    老甄已经撑着伞慢慢地往大雪深处走去,淡漠地道:“给她用了罢,此事与你无关,殿下那里咱家自然会担待。”
    双白看着老甄离开的背影,神色异常的复杂,他慢慢地握紧了手里的瓶子。
    良久,他一转身进了水牢。
    “双白大人。”几名鹤卫见他进来,齐齐行礼。
    双白淡淡地点头,看向被架在行刑架上的云姬,她已经被脱去了一身衣衫,只剩下肚兜和一件薄薄的亵裤,而且已经被简单的水冲洗过了,全身湿透,露出一身玲珑有致的曲线。
    但是却丝毫不引人遐思,她身上密密麻麻细小的伤口看起来异常的惨烈。
    没有了内力,她抵抗不住疼痛,昏迷过去,但此刻又已经被弄醒了,似痛得麻木了,她正愣愣地看着鹤卫们放在附近的几只泛着诡异蓝光的密封陶罐发呆。
    双白知道那是密封这鬼菌的罐子,他看向云姬,云姬也察觉他进来了,便转过唯一还完好无损的面容,她看着他,微微一笑:“你来了。”
    仿佛她面对的不是来行刑的刽子手,而是寻常老友。
    她淡淡地道:“多谢你还给我留着一张脸,继续罢,说来这么多年来,咱们鹤卫里只有两个人被处以这样的极刑,我是第三个罢?”
    双白看着她,忽然抬了下手:“你们都出去罢。”
    几名鹤卫面面相觑,迟疑道:“您一个人可以么?”
    “我说滚出去,听不明白么?”双白妙目里忽然寒意四射,拔高了声音,令那几名鹤卫立刻低头抱拳:“遵命。”
    随后,他们立刻退了出去。
    双白看着面前的人,忽然走了过去,看着云姬苍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的面容。
    云姬也看着他,两人对视了良久,她忽然笑了起来,眼角带着一点撩人的媚态:“怎么,现在想尝尝我的味道么,为什么要等到这般血肉模糊的时候,不早点动手?”
    她原本就以媚行天下,即使容色苍白枯槁,但是容貌还在,这一笑反而有一种异样的凄媚来。
    双白看着她,妙目里波澜涌动,好一会,他才伸手轻抚上她的脸颊,指尖却比她的脸还要冰凉,冷冷地开口:“云姬,你不必激我。”
    话音刚落,他指尖一转,多了一颗药物直接塞进她唇间。
    云姬只觉得的嘴唇间一阵芬芳苦涩之气,那药物瞬间化开顺着津液流淌下腹,随后她一愣,却又梭然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双白,失声道:“双白,你疯了么,你怎么敢违背殿下的命令!”
    双白退开几步,垂下妙目,平静地道:“药是老甄带来的,不过责任我会和老甄一起担。”
    “你……你……。”云姬神色瞬间异常地复杂,片刻之后,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一边笑,唇间便一边涌出黑色的鲜血来:“咳……咳,多谢……。”
    双白顿了顿,淡漠地道:“不谢,只算是你我同僚一场,最后的一点情分。”
    随着她唇角黑血越流越多,云姬的脸色渐渐发青,眼皮渐渐地耷拉了下去,声音也越来越低:“呵呵,如果最开始的时候……我能中意的人是你……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很高兴……咳咳……。”
    云姬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慢慢地吐出了最后的几个字:“咳咳……很高兴最后送我的那个人是……你,来生……。”
    她没有说完,耷拉着的头,没了气息。
    双白慢慢地垂下眸子,许久,才轻声道:“在地宫,是我最先遇见你的,云姬,你……不记得了么?”
    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水牢里回荡着,说给一个再听不见的女子听。
    殿下的眼中从不曾有你。
    亦如,你眼中亦从不曾有我。
    也好,老甄给的药叫断念,断了云姬的念头,也断了他的念。
    到底,两不相欠。
    至于来生,从地宫走出来的人,从不相信有来生。
    ……*……*……*……
    “阿初,让老甄和双白起来罢,都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外头天凉。”秋叶白看着面前与自己对弈的人,温然道。
    老甄和双白两个人处置了云姬,但却不是用百里初交代的刑罚,违背了鹤卫的守则,所以他们跪在殿门之外。
    其实这个结果,在她的心中并不意外,老甄若是真能狠下心去用青冢处置了云姬,那么他就不是那个会为了百里初进入地宫,又净身进宫的老甄了。
    至于双白……
    她暗自叹息了一声,他是个公私无比分明的人,才会成为刑堂的堂主,所以才会这般痛苦罢,却偏不能将痛苦放置于面上,自古情义两难全。
    如今他自认为第一次违背了阿初的命令,心里怕是更难受。
    但若是老甄或者双白病了,阿初心中大概也不会舒服到哪里去。
    百里初面无表情地下着棋:“下棋要专心。”
    秋叶白看着他的模样,终是摇摇头,径自将手里的棋子一扔:“你要下棋,自己下去罢,你明知道我不会对弈!”
    当初她和百里凌风对弈,都是瞎走一通,百里初今儿却非拉着她在窗边下棋,摆明了是心中并不真想罚老甄和双白,却又心中恼火。
    百里初看着面前被她砸错了位置的棋盘,淡淡地道:“你把棋下坏了。”
    她暗自叹息了一声,挑了下眉:“没错,我下坏了,怎么地?”
    她也不打算和他下了!
    百里初幽眸看了她一眼,忽然起身,冷冷地道:“既然受害者都不计较你们徇私枉法,倒教本宫看起来像是多管闲事了,你们起来罢!”
    门外传来老甄和双白的声音:“殿下……。”
    “不要给本宫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游戏,若是不想起来,便陪着叛徒去死罢。”百里初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向内殿拂袖而去。
    好一会,门外传来衣袍摩擦的声音,似有人站了起来。
    秋叶白见状,终于松了气,这位殿下还真是让人头疼,傲娇到了极点。
    仿佛倒是她不领情一般。
    她推开窗子,见双白和老甄两个人满头满身都是雪花,身子都有些僵了,明显就是硬撑着没有运用内力护着身子。
    她摇摇头,立刻吩咐一直在边上看着的一白:“快带他们下去喝姜汤烤火。”
    这两位是自己找罪受呢。
    “多谢大人。”双白看着她,微微颔首。
    他倒是没有想到秋叶白会为他们求情,毕竟她才是差点命丧云姬手里的那个人。
    秋叶白看着他,淡淡地一笑:“你不必谢我,你家殿下才是你真要谢的人。”
    说罢,她看了眼老甄,叹息了一声:“老甄,你好好休息罢。”
    老甄看了她一眼,苦笑一声:“丫头,你去看小祖宗罢,今儿是年三十呢。”
    秋叶白点点头,看着他们被扶走,便立刻转身进了房间,看着百里初正泡在屏风后的浴桶里,也不知在想什么。
    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她轻叹了一声,看着窗外的红窗花,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个人,不知道,年三十,他的伤势可好些了?
    百里凌风……
    她轻叹了一声,回来以后,也不是没有想过去看他,但是听说他闭门谢客,在平云殿里休养,连皇帝陛下原本打算给他加封晋赏的典仪都没有去。
    可不知是他真的在治病,又或者不愿意坐着轮椅上殿。
    那个骄傲的年轻的大将军王,如何愿意在众人怜悯的眼光下……
    “小白,在想什么?”百里初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
    她一顿,淡淡一笑,看向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浴桶里出来的百里初:“没什么,只是想着该找个时间去探望八殿下。”
    她的目光坦坦荡荡,并没有打算隐瞒他的意思。
    百里凌风救了她,她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看他。
    百里初静静地看着她片刻,伸手替她将发丝挂到耳朵后,声音幽凉:“老八那个笨蛋,这会子关他自己的禁闭,你若是能说服他出来,便试试罢。”
    随后,他转身向房内走去。
    秋叶白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轻笑了起来:“看来殿下也挺有手足之情的么。”
    “手足之情?”百里初懒懒地靠在床上,似笑非笑地眯起诡凉的眸子:“我只是不愿意自己养了那么久的棋子,就这么废了,老八……是个识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