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阵我感到非常的生气,就好像在露西的整个一生中,他都在打露西的脸。我狠狠的砸了一下桌子,站起来说:“范海辛医生,你疯了吗?”
他抬起头看着我,不知为什么,他脸上的温柔立即让我镇定下来。
“我倒希望是这样!”他说道,“比起这样的事实,也许用‘疯狂’来形容更好听一点儿。唉,我的朋友,你想一想,我转了这么一大圈儿,费这么大劲来告诉你如此简单的一件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是因为我恨你并且一生都在恨你吗?是因为我想为那次你从一次可怕的死亡中救了我而复仇吗?不是!”
“原谅我。”我说。
他继续说道:“我的朋友,这是因为我不想太伤害你,因为我知道,你曾经爱过那位美丽的姑娘。但是,我仍然不指望你相信。立即接受一个荒诞的现实太困难了,我们会怀疑它的可能,因为我们从来没相信过它会是真的。接受这样一个伤心的事实更加困难,因为它是关于露西小姐的。今晚我就会来证实它。你敢和我一起来吗?”
这让我犹豫了一下。一个男人不愿意证实这样一个事实,一个拜伦从自己的词典里除去的事实——猜忌。
“证实那个他最厌恶的事实。”
他明白我正在犹豫,于是说道:“逻辑很简单。现在没有疯子的逻辑了,在雾中的沼泽地上从一块草丛跳到另一块草丛。如果它不是真的,那么去证实一下就会安心的。至少不会有害处。如果是真的,哈,这就是可怕之处了,然而每一种可怕都会支持我的动机,因为在里面有信仰的存在。来,我告诉你,我是怎么打算的:首先,去医院看望那个孩子。报纸上说他所在的诺斯医院的文森特医生是我的朋友,我想他也应是你的朋友,因为你在阿姆斯特丹上过他的课。如果他不让两个朋友看,那么,他也会让两个科学家看他的病人的。我们什么也不要跟他说,只是去得到我们想知道的;然后……”
“然后呢?”
他从口袋里面拿出一把钥匙举起来:“然后我们,你和我,晚上到安葬露西的教堂墓地去。这是坟墓的钥匙。我从做棺材的人手里拿到的,准备交给亚瑟。”
我的心脏和我一起沉下去,因为我觉得我们面临着可怕的考验。然而,我什么也做不了,于是,我鼓起勇气说我们最好快点,因为下午就要过去了。
我们发现孩子醒着。他已经睡过觉,吃了一点东西,一切都在好转之中。文森特医生去掉他脖子上的绷带,让我们看那个小孔。没错,和露西喉咙上的是一样的。它们更小,边缘看起来更新鲜,就这么多了。我们问文森特医生是怎么诊断的,他回答说一定是什么动物咬的,可能是一只蝙蝠,但是在他看来,他倾向于认为这是一种在伦敦北边很多的蝙蝠。“其中一种无害的蝙蝠,”他说,“可能是从南边来的一种更有害的物种中的一个野生样本。也许是一些水手带回家了一只,结果它逃跑了,甚至可能是在动物园,一只小的被放出来了,或者是吸血蝙蝠生在那里的一只。这些事情确实会发生,你知道。就在10天前,一条狼逃跑了,我相信,也是从这儿来的。一周以前,孩子们都在荒原上玩小红帽和那里的峡谷里玩耍,直到对这个‘神秘女士’的恐慌发生了,他们就都像过节日一样。甚至是这个可怜的小孩子,当他今天醒了以后,问护士他是否可以走。当护士问他为什么想走时,他说他想和那位‘神秘女士’玩耍。”
“我希望,”范海辛说,“当你送这个孩子回家的时候,告诫他的父母要严格的看护他。他们想迷路的愿望是最危险的,如果这个孩子又在外面呆了一晚,这可能就是致命的。不过无论如何,我猜你这几天都不会让他走吧?”
“当然不会,至少一个星期,如果伤口没愈合就会更长时间。”
我们去医院探访的时间比我们预计的要长,在我们出来之前,太阳就下山了。当范海辛看见天黑时,他说:
“不用急。时间比我想象的要晚。来,我们找找哪里可以吃饭,然后就可以继续上路了。”
我们在“杰克·斯特劳的城堡”吃的饭,旁边还有一小群自行车手和一些吵闹着谈话的人们。大约晚上10点,我们从小酒馆出发了。那时,天已经非常黑了,当我们走在单个路灯发出的光的半径之外的时候,分散的路灯让黑暗显得更明显。教授显然知道我们要走的路,因为他毫不犹豫地向前走,但是对于我,我对周围的地理状况很迷惑。我们走的越远,遇到的人就越少。直到最后,当我们看到骑警在执行他们日常的巡逻任务时都有点吃惊了。最后,我们到达了教堂墓地的围墙边,爬了过去。有点困难,因为很黑,而且整个地方对于我们好像都很陌生。我们找到了韦斯顿拉家的墓穴。教授取出钥匙,打开了吱吱嘎嘎的门,然后站在后面,很礼貌,但也是下意识的示意我走在他前面。礼貌的让别人先进入这可怕的地方,这是种有趣的讽刺。他很快的跟在我后面,谨慎的关上门,仔细地确认了锁是明锁,而不是暗锁。如果是后者,我们就会处在一种糟糕的处境中了。然后他在包里摸着,拿出一盒火柴和一根蜡烛,点燃了。下葬的时候,坟墓里面都是鲜花,墓室显得非常安详、庄重,可是现在——几天后,当花都已经枯萎了,它们的白色变成了铁锈色,绿色变成了褐色;当蜘蛛和甲虫开始它们对这里的统治;当因为时间而褪色的石头,落满灰尘的灰泥,生锈和潮湿的铁,晦暗的黄铜,氧化的银色镀层让微弱的蜡烛火焰退缩的时候,这样的效果比你能想象到的更加痛苦和悲伤。它不可阻挡的传达着一种感觉:生命,动物的生命,不是唯一会死亡的东西。
范海辛有条理的进行着他的工作,举着蜡烛,这样,他可以读棺材上的金属牌,白色的蜡烛油滴在金属上时凝结起来,他确认了这是露西的棺材,又把手伸进包里,拿出了一把改锥。
“你要做什么?”我问道。
“打开棺材,然后你就会相信了。”
他开始操作着,最后掀起了盖子,显出了下面的铅质的箱子。这样的情景对于我来说是受不了的。这是对死者的侮辱,就像是在她生前睡着的时候剥光她的衣服一样。我抓住了他的手,不让他这么做。
他只是说:“你会看见的。”然后他又把手伸进包里拿出一把小小的磨损了的锯子。一边在铅上敲改锥,一边快速的向下一戳,这让我退缩,他弄了一个小孔,不过已经足够让锯子进去了。我本来还以为,几星期之久的尸体会散发出一阵臭气。我们医生已经知道自己的危险,必须习惯这些事情,我向门口后退。但是教授一刻也没有停下。他沿着棺材的一边锯了几英尺,然后走过去,开始锯另一边。他抬起松开的边缘,将它弯向棺材底部,然后将蜡烛伸进缝隙,示意我过来看。
我走近看了看。棺材里面是空的。这显然让我很吃惊,甚至是一个震惊。但是范海辛依然不动声色。现在,他对自己的结论更加肯定了。
因此,更有胆量来完成自己的任务。“你现在满意了吗,约翰?”他问我。
我感到自己身体里所有的固执和好辩的细胞都苏醒了,我回答道:“我满意露西的尸体不在那口棺材里面,但是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什么事,约翰?”
“她不在那儿。”
“这是很好的逻辑,”他说,“就现在的情况而言。但是,你现在怎样解释她不在那儿呢?”
“可能是一个盗墓者,”我提议,“殡仪事业经营人的手下可能把她偷走了。”我感到自己像是一个蠢货。然而,这是我能提出的唯一一个有可能的原因了。
教授叹了口气,“唉,好吧,”他说,“我们必须有更多的证据。跟我来吧。”
他又盖上了棺材盖,收起他所有的东西装进了包里,吹灭了蜡烛,把蜡烛也放在了包里。我们打开门,出去了。他关上了我们身后的门,锁上了它。他递给我钥匙,说道:“你能保存它吗?你最好确定。”
我笑了,但不是很高兴的笑,我一边示意他留着钥匙,一边下决心说道,“钥匙没什么用,”我说,“有很多把,而且无论如何,撬开这样一把锁也不是难事。”
他什么也没说,把钥匙放进了口袋里。然后,他让我检查教堂墓地的一边,他自己检查另一边。
我站在一棵紫杉树后面,看着他的黑色身影移动着,直到有墓石和树木挡住了我的视线。这是孤独的一夜。就在这时,我听见传来午夜12点的敲钟声。然后是一点,两点。我又冷又没有意志力,我很生气教授让我干这种差事,还生气我自己会来。我寒冷和困倦,集中不了注意力,但是又没困到至于背叛我的信仰。总之,我度过了一段无聊、讨厌的时光。
突然,就在我转身的时候,我看到了好像是白色条纹的东西,在教堂墓地,离坟墓最远的那一侧的两颗紫杉树之间移动;同时,一团黑色的东西从教授的那一边移动过来,快速地向那个白色条纹跑过去。然后我也开始移动,但是必须绕过墓碑和坟墓,我突然被坟墓绊倒了。天空很阴暗,远处响起了一声鸡鸣。不远处,在一排分散的红松之外,那儿有通向教堂的小路,一个朦胧的白色人影向坟墓的方向快速跑着。坟墓本身被树遮住了,我看不见那个人影在哪消失了。我在最初看到白色人影的地方,听到了一阵沙沙的响声,跑过去,看见教授手里抱着一个孩子。当他看见我时,他把孩子交给我,说道:“你现在满意了吗?”
“不。”我说,“语气中带着挑衅。”
“你没有看见这个孩子吗?”
“是的,这是个孩子,但是谁把他带来的?他受伤了吗?”
“我们应该看看,”教授说道,我们一口气走出了墓地,带着那个睡着的孩子。
我们走出了一段距离,进入一个树丛中,点燃一根火柴,看着孩子的脖子。没有任何刮伤或者疤痕。
“我对了吗?”我得意洋洋地问。
“我们发现的正是时候。”教授感激地说。
我们现在必须决定该怎么处置这个孩子,所以一起商量了一下。如果我们把他带到警察局,就必须解释我们晚上在那儿的行为。起码,我们必须描述一下我们是怎么找到那个孩子的。所以,我们决定把他带到荒原,当我们听见警察来的声音的时候,就把他留在他们能找到的地方。然后那时,我们再尽快地找到回家的路。一切都很顺利。在汉普斯黛荒原的一角,我们听到了警察沉重的脚步声,然后把孩子放在小道上,等着看着,直到警察来来回回的晃着灯发现了他。我们听到了他的尖叫声,然后就悄悄地离开了。很幸运,我们找到了一辆出租马车,驶进了镇里。
我睡不着,所以记下了日记。但是我一定要睡几个小时,因为范海辛中午会到我这儿来。他坚持要我再跟他去一次。
9月27日
我们找到机会做我们想做的事的时候,已经是两点了。中午举行的葬礼都已经结束了,最后一批哀悼者也恋恋不舍的走了。当我们在桤木丛后面仔细观察时,我们看见教堂司事锁上了身后的门。我知道,我们一直到明天早晨之前都不会被人发现了,但是,教授告诉我最多只需要一小时。我再一次感到现实的可怕。这时,所有的想象力好像都不管用了,我也清楚地意识到,在我们亵渎神明的工作中,我们要承担多大的法律风险。另外,我还觉得这一切都没有用处。虽然打开一个铅质棺材,看看已经死了差不多快一周的女人是否真的死了是很野蛮的,现在再次打开坟墓,看见棺材是空的,更像是最愚蠢的事情。无论如何,我耸了耸肩,无声地站在旁边休息,因为无论谁去反对,范海辛还是要有一些工作要做。他拿出钥匙,打开门,又一次礼貌地请我先进。这个地方不像昨晚那么可怕了,但是当太阳射进来时又十分的难看。范海辛走到露西的棺材前,我跟在后面。他弯下腰再次敲开了铅质边缘,惊讶和愕然击中了我。
露西躺在那里,似乎还和我们在她葬礼的前一天晚上看到的一样。她比原来还要容光焕发和漂亮,我都不能相信她已经死了。她的嘴唇是红色的,而且比原来还红,面颊红润。
“这是在变戏法吗?”我对他说。
“你现在相信了吗?”教授回答说,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做出了让我颤抖的动作,他拨开她的嘴唇露出她的牙齿,“看,”他继续说道,“它们甚至比以前还要锋利。用这个还有这个,”他摸着两颗犬齿,“就可以咬小孩了。现在你相信了吗,约翰?”
固执又一次在我体内产生。我不能接受他这一压倒性的提议。所以,我想要争论,甚至,当时我都感到害羞了,我说:“她也许是昨天晚上被放在这儿的。”
“真的吗?如果是这样,是谁呢?”
“我不知道。总之,有人这样做了。”
“然而她都死了一周了。绝大多数人在这个时候看起来不是这样的。”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所以沉默了。范海辛好像没有注意我的沉默,无论如何,他既没有懊恼也没有得意,而是有意识地看着死者的脸,翻起她的眼皮看她的眼睛,又一次打开嘴唇检查了牙齿,然后他转向我说道:
“现在有一件事情是很不寻常的。有一种两重的生命是非同一般的。她在恍惚的状态下,在梦游的时候被吸血鬼咬了,哦,你吃惊了。你不知道那件事,约翰,但是你以后会知道的,在恍惚状态下就可以有更多的血被吸走。在恍惚状态下,她死了,但是在恍惚中,她又没有死。所以她不同于其他人。通常,当不死的人在家睡觉的时候”,他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一个帮助理解的挥动手臂的动作,来说明对于吸血鬼来说,什么是“家”,“他们的脸露出原形。但是,当他不是不死人的时候,他就和平常的死人没什么两样了,这时他没有什么攻击性。所以我必须在她睡觉的时候杀死她。”
这让我的血都凉了,我开始接受范海辛的理论。但是如果她真的死了,又为什么要杀她呢?
他抬头看着我,显然看出了我脸色的变化,因为他几乎是高兴的问我:“你现在相信了?”
我回答道:“先不要把我逼得太紧。我愿意接受。那你怎么做?”
“我要砍掉她的头,把大蒜装满她的嘴,然后我会用一根桩子刺进她的身体。”
这让我颤抖,想象着一个我曾经爱过的女人的身体被如此残害。
不过,这样的感觉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强烈。实际上,我开始颤抖,是因为竟然有这样的生物存在。这个不死的人,就像范海辛说的那样,我开始厌恶它。爱都是主观的,抑或是客观的?
我等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范海辛还是没有开始。他站在那里像是陷入了沉思中。然后他突然把包扣起来,说道:
“我一直在思考,我已经决定了怎样做才是最好的。如果我只是依自己的愿望,那么我现在就会做了。但想到了别的事情,更加困难的事情。这很简单。她还没有死,虽然只是时间问题,现在行动就是冒险。那时我们就要面对亚瑟了,我们该怎么告诉他呢?即使是你,虽然看见过露西脖子上的伤口,也见过医院的孩子身上的相似的伤口;昨晚还看见棺材是空的,而今天人却又回来了,她没有变化,除了在死后的一星期里面变得更漂亮以外,可是你仍然不相信。那么,还怎么指望对这些一无所知的亚瑟相信呢?”
“当我在她快死的时候,不让他吻她,他怀疑了我。我知道他已经原谅了我,因为我不让他告别是错的;但是他可能觉得,把这个女人活埋是更加错误的,我们必须杀了她更是错中之错。他会争辩说是我们,是我们错误的依自己的想法杀了她,所以他会永远不高兴的。但是他永远不能确定,这是最坏的情况,他有时会觉得,这个他爱的人是被活埋的,这样就会让他害怕她遭受了怎样的痛苦;然后,当他再次想起时,又会认为我们可能是对的,他的爱人其实是一个不死的人。不!我告诉过他一次。现在,因为我知道这都是真的,比我知道他会在到达甘泉之前,穿越苦水还要多知道一百倍。他,可怜的人,必会有一小时感到天堂的脸都变黑了,然后我们就可以照顾一切,让他恢复平静。我已经决定了。我们走吧。你今晚回精神病院,去照顾一些事情。至于我,我今晚都会呆在教堂墓地里。明晚10点钟,你去伯克利旅馆见我。我会叫亚瑟也来。现在,我和你去皮卡迪里大街吃饭,因为我必须在日落前赶回这里。”
于是,我们锁上坟墓离开了,翻过墓地的墙——这已经不算难事了,然后回到了皮卡迪里大街。
范海辛留在旅行箱内的给约翰·西沃德的便条
(没有送)
9月27日
约翰:
我写下这个以防发生了什么事。我自己在看着墓地。让我高兴的是那个不死的人,露西,今晚不会离开,所以第二天晚上她会更饥渴。因此我要用一些她不喜欢的东西,大蒜和十字架,然后封上坟墓的门。她是不死人的时候也很清醒,会注意到的。另外,只要不让她出来就可以了。他们不会想进来的,因为那时不死的人已经孤注一掷,会做最后的抵抗,无论是什么。我会一晚上都在那里,从日落直到日出,这样我会知道一切应该知道的事情。因为我不怕露西小姐。但是,对于知道她是不死人的那个家伙,他是不会找到她的坟墓的。他很狡猾,从我在乔纳森先生那里知道的,还有他在拿露西的生命和我们开玩笑时,他愚弄了我们,我们失败了,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这个不死的人都是强大的。他有20个人那么强壮,即使是我们4个人也对抗不过他。另外,他会召集他的狼群,和我不知道的东西。所以,如果今晚他会来的话,他会找到我的。但是别人不会发现,当发现时也已经太迟了。但是,也可能是他不想到这里来。没有理由让他来。他的狩猎场要比这个不死的女人躺的墓地要广阔得多。
因此,我写下这个以防不测。拿上这些纸,是哈克的日记和其他的东西,读一读它们,然后找出这个不死的人,砍下他的头,烧掉他的心或者刺穿他的心,这样,整个世界就都安宁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再见了。
范海辛
西沃德医生的日记
9月28日
一晚上的好觉对我很有用。昨天,我几乎要接受范海辛可怕的想法了,但是现在,这个想法在通常意义上好像就是暴行。我不怀疑他完全相信这个想法。不知道他是不是有点精神错乱了。当然,这些神秘的事情会有合理的解释。有没有可能是教授自己做的?他是那么聪明,如果他下了决心,就会用巧妙的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我讨厌这样想,发现教授疯了,会是一件和其他的情况一样惊人的事情。但无论如何,我会小心的看着他。我可能会搞清楚这个秘密。
9月29日
昨晚,10点之前,亚瑟和昆西进了范海辛的房间,他告诉了我们,他想让我们做的事情。但是特别重点的跟亚瑟说,好像我们所有的愿望都集中在他身上。他一开始说,他希望我们都跟他一起去,“因为,”他说,“有一项严肃的任务要完成。你一定对我的信很吃惊吧?”这个问题是问亚瑟的,“是的,有点让我心烦,最近发生了这么多麻烦事,我不想再有更多的事情发生了。我也很好奇你是什么意思。”
“昆西和我讨论了一下,但是我们谈得越多,我就越糊涂,直到现在,我可以说我一点都不明白。”
“我也是。”昆西·莫里斯打断说。
“哦,”教授说道,“那么我们接近开端了,约翰则还要再返回起点。”
显然,虽然我什么也没说,但他已经看出来我又重新产生了怀疑。然后,他转向另外两个人,严肃地说:
“今晚,我想让你们去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我知道,有很多要问的问题,当你们知道我想做的是什么时,你们会知道的,只有那时才会知道。因此,我想让你们保证在黄昏,就是过一会儿的时间,虽然你们可能会生我的气,我不能假装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但是你们不要为任何事情责备自己。”
“无论如何,这很坦率。”昆西插话道,“我来为教授回答。我不太明白他的想法,但是我发誓他是真诚的,这对于我就足够了。”
“谢谢你,先生,”教授自豪地说,“我很荣幸把你看做是可以信任的朋友,你的保证对我很珍贵。”他伸出一只手,昆西握住了它。
然后,亚瑟说话了:“范海辛医生,我不太喜欢被蒙在鼓里,如果我作为绅士的荣誉,或者我作为一个基督徒的忠诚受到了损害,我不能做这个保证。如果你能保证你想做的事情不会破坏这两样东西,那么,我会立即同意,即使我一生都不会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接受。”范海辛说,“我要求你的就是,当你想谴责我的做法的时候,请先思考一下,确定这样不会损害你的权利。”
“我同意!”亚瑟说,“这很公平。现在谈判结束了,我能问一下我们要做的是什么吗?”
“我想让你和我一起来,悄悄的到金斯戴德的教堂墓地去。”
亚瑟的脸色沉下去了,他吃惊地问:
“埋葬露西的地方?”
教授点了点头。
亚瑟继续问道:“为什么去那儿?”
“进到坟墓里去!”
亚瑟站起来,“教授,你是认真的吗,或者这是个可怕的玩笑?对不起,我看你是认真的。”他又坐下了,但是,我能看出他坚定而自豪地坐下,像一个有尊严的人。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为什么进坟墓?”
“打开棺材。”
“够了!”他生气地站起来说,“我愿意对合理的事情保持耐心,但是这个,对坟墓的亵渎,对我的……”他愤怒的哽咽了。
教授怜悯地看着他,“如果我可以为你承担一个痛苦,我的可怜的朋友,”他说,“上帝知道我就会这么做。但是今天晚上,我们的脚必须走在荆棘丛生的路上,或许以后,或许永远,你都必须走在布满火焰的路上。”
亚瑟抬起严肃苍白的脸说道:“请慎重,先生,请慎重一些。”
“可以听我说吗?”范海辛说道,“至少到那时你会明白我的目的的界限,我可以开始说了吗?”
“可以,”莫里斯插话道。
范海辛停了一会儿,显然是努力的说道:“露西小姐死了,是这样吗?是的!这当然没错。但是,如果她没有死……”
亚瑟跳起来说道:“上帝啊!”他叫起来,“你是什么意思啊?难道有什么错吗,她被活埋了?”他痛苦的呻吟着。
“我也没有说她还活着,我的孩子。我不是这样想的。我只是说她可能是个不死的人。”
“不死的人!没有活着!你是什么意思?这是个噩梦吗,要么还能是什么?”
“有一些神秘的事物,人们只能猜测,一个时代接着一个时代过去了,他们可能只解决其中的一部分问题。相信我。我们现在就在解决其中的一个。但是我还没有做。我能砍下死去的露西小姐的头吗?”
“当然不行!”亚瑟激动的叫道,“我一辈子都不会同意对她的尸体的残害的。范海辛医生,你让我做得太多了。我对你做了什么,你要这样折磨我?那个可怜的女孩做了什么,让你想要在她的坟墓上刻上耻辱?你疯了吗?说出这样的事情,还是我疯了会来听你说?不要再想了,我不会同意任何你想做的事情的。我有义务保护她的坟墓不受破坏,以上帝的名义,我会这样做的!”
范海辛从他一直坐着的地方站起来,庄重而严肃地说道“我的高达尔明勋爵。我也有义务要履行,一个对他人的义务,对你的义务,对死者的义务,以上帝的名义,我会这样做的!我现在要你做的就是让你跟我来,你自己看一看听一听,这样如果我再做同样的请求,如果你还是不想这样做的话,我还是会履行自己的义务,无论你怎么想。然后,按照你的愿望,我会把我自己交给你处置,给你一个交代,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想的话。”他的声音停住了,然后怜悯的继续说:
“但是我恳求你,不要对我生气。在我一生中,有许多我不想做的事情,有时我会动摇,但是我从没有接受过这样一项艰巨的任务。相信我,如果到了你改变对我的看法的时刻,你看我一眼就会让这些伤心的时刻烟消云散,因为我会尽一个男人所能做的,不让你痛苦。想想吧。为什么我要给自己这么多痛苦和悲伤?我从我的故乡来到这里做事,一开始是为了让我的朋友约翰高兴,然后是帮助一位可爱的年轻姑娘,我也爱上了她。对于她,我羞于说得太多,但是我要说,我也给了她你所给她的,我的血液;我给了她,我不像你一样是她的爱人,只是她的医生和她的朋友;我给了她,我的黑夜和白天,无论在死之前,还是在死之后,如果我的死能对她有好处,即使是现在她已经变成了一个不死的人,我也可以为她而死。”他说的时候,带着严肃和温柔的骄傲,亚瑟被感动了。
他握住老人的手,哽咽地说,“这太难以想象了,我不能理解,但至少我会和你一起去并且守候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