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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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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居编第二十五

宋孤山沙门 智圆 着

辨钱唐名

钱唐之名史记汉书字皆无土而罔测厥由史记曰始皇东巡至钱唐则秦时已有其号也汉书地理志曰会稽西部居在钱唐洎王莽僣篡国号大新而乱名改作因易钱唐为泉亭也郡既逼江百姓患之後汉郡议曹华德信巨富以钱市土创筑海塘预为之防居人赖其惠乃文于碑以纪其功因去王莾伪号复曰钱唐由是字或从土者盖美其创筑之功也故钱唐字或单作或从土虽二体通用吾从古也而字欲单作噫今之人不师古者岂独钱唐名哉。

评钱唐郡碑文

有客谓吾曰钱唐郡唐贤遗文多矣其辞理雅拔者三焉卢元辅胥山碑铭首之元稹石经记次之白居易冷泉亭记又其次也余无取焉吾谓白氏石函记不在三文下夫文者明道之具救时而作也使乐天位居宰辅者则能以正道相天子惠及於苍生矣见四海九州之利害皆如西湖也察邦伯牧长之情伪皆如县官也礼刑得中民无失所如湖水畜泄以时也仁心仁政尽在斯文矣卢元辅虽高其辞而叙伍员皆先儒旧说未见异者而旌忠奖孝可以为训有益之文也但诸侯之事耳王道取之则未也元稹於释氏则为得矣白公冷泉亭记夸饰山水之辞耳无用之文也或谓不然吾以道取如以辞取石函之文甘居其下或曰石函冷泉皆白公记也何褒贬之异耶曰杨子云老子之言道德吾有取焉耳及搥提仁义灭绝礼乐吾无取焉耳管夷吾合诸侯正天下则仲尼以之为仁及其反坫塞门则以之为小器老子管氏岂异乎爱而知其恶瑜不掩瑕君子之道也。

疑程侯碑

卢叔微撰程侯碑曰程侯讳昭说字大川江东青山人也昔吴越间开国而爵奉正朔于中朝大川起布素縻吴之禄累迹其贵位大川少负器能锺为大度或吴人付其军旅之事宾嘉之礼郊庙之祀黜陟之任自大川出者虽智优识广官崇位重来视其职莫能参议焉於是吴人用之而爵禄不暇出宏声洋洋充塞江表大川性厚於仁义且博施於人惠泽于下虽饮食寤寐未之能忘吴越间负文辞讲学智辩之士洎阴阳术数射御之人苟不及其禄将没于饥餧者自出入于大川之门或听于诸己并环室以居之而加其服玩车马之盛则稻粱之给缯帛之费货财之用无不充于囷匮焉而丧祭嫁娶之事皆出于大川且如斯之类者百数又曰且善人君子乐德要害者众矣故圣贤其犹病诸大川果以多贤荏于羣口为吴人杀之其骨葬于会稽古城之南七里长松之下时国人以邦之忌赫赫然畏祸黩于己是以大川之贤而史传不得书金石不得铭庙食不得祀百岁之下德音无闻予读其文见叔微痛程侯报施之无应罪吴人进佞以害贤也窃谓叔微乃彰程侯之过非纪其善也何哉聚士以沽虗名骤施以夺君权虗名足以动民俗骤施足以收人心盖苞藏险恶将图篡逆者也易曰臣弑君子弑父其所由来渐矣向使吴人辨之不早也则社稷为程氏所有矣孟子曰人必自侮然後人侮之家必自毁而後人毁之国必自伐而後人伐之程侯失人臣之道自取灭亡吴人从而杀之宜矣夫立军功拓土疆者岂若汉之卫霍乎予读霍骠骑传见太史公云苏建语余曰吾甞谓大将军至尊重而天下之贤大夫每称焉愿将军观古名将所招选择贤者勉之哉大将军谢曰自魏其武安之厚宾客天子常切齿彼亲附士大夫招贤绌不肖者人主之柄也人臣奉法遵职而已何以招士骠骑亦放此意其为将如此以汉天子之强盛犹切齿以怀疑以卫霍之大功尚无敢招纳贤士矧吴越战国也程侯陪臣也而夺主之柄吴人安得不疑哉传云公子商臣骤施於国而多聚士尽其家贷於公有司以继之而卒为乱厥或程侯守臣子之道士之果贤者则荐之於君果不贤者则以君命而斥之使归美於君者岂有会稽之祸耶予观叔微之文见程侯不轨之迹如指诸掌史传不书其罪亦幸矣叔微大儒也而不讥程侯之过以儆将来反以为贤者未知其可乎予窃疑之故书之以俟知圣道者为我辨惑焉。

辨荀卿子

仲尼既没异端丛起正道焚如天下生民不归杨则归墨惟孟轲荀卿子着书以明乎圣道周游以说其时君志在黜霸而跻王也驱浇而归淳也虽道不见用而空言垂世俾百代之下知去邪崇正尊仁义贵礼乐有履而行者则王道可复焉故世谓大儒者必以荀孟配而称之陆鲁望以李斯学于荀卿入秦为丞相佞始皇乃焚书坑儒反责荀子不知斯之不仁而传其道是昧於观听因谓荀子之不贤非大儒也予谓陆言之失也果以斯之不仁知况之不贤者唐虞周公皆圣人也而子有丹朱商均之不肖弟有管叔蔡叔之不仁岂以子弟之不肖不仁而谓勋华姬且非圣耶果为圣也则安可以李之不仁责荀之不贤耶或曰唐虞知子之不肖遂禅位于舜禹岂比夫荀子不察斯之不仁而传道耶曰禅位与传道岂类乎夫传道者教诲之也禅位者授其名器也虞舜之於朱均也岂无教诲乎知不肖而不教者岂曰圣人乎傥荀子有位而传乎斯者可责之为不贤也教诲而责之无乃不可乎仲尼曰与其进也孟子曰来而不距此谓教诲之道也或曰李斯何人也受况之教诲而不仁至是乎曰下愚也虽受其教诲而以仁义礼乐止为饰奸之具耳践而行之不可也及其得志於秦焚书坑儒又何怪也仲尼曰唯上智与下愚不移盖言下愚虽曰闻仁义不可使之贤也其李斯之谓欤鲁望诬荀亦已甚矣因辨之。

好山水辨

山也水也君子好之甚矣小人好之亦甚矣好之则同也所以好之则异乎夫君子之好也俾复其性小人之好也务悦其情君子知人之性也本善由七情而汩之由五常而复之五常所以制其情也由是观山之静似仁察水之动似知故好之则心不忘於仁与知也心不忘仁与知则动必由於道矣故曰仁者乐山知者乐水焉小人好之则不然唯能目嵯峨耳潺湲以快其情也孰为仁乎孰为知乎及其动也则必乖其道矣故曰小人而无忌惮也夫蜚与走非不好山也鳞与介非不好水也唯不能内思仁与知耳呜呼人有振衣高冈濯足清渊而心不能复其性履不能由於道者蜚走鳞介之好欤。

议秦王役鬼

代传始皇役鬼徙山既非史记所载抑又不近人情也知其谬说众矣虽然谬说之兴必有由也吾疑役鬼之说非当时男怨女旷之辞邪後世滥传乃谓实能役鬼也何哉秦既以衡吞从灭二周亡六国至于始皇威震四海不能克己以礼守位以仁而侈心日炽暴政日作黩翫干戈崇丽宫室峻刑罚惑神仙南取百越北筑长城翫干戈也建阿房构望夷丽宫室也谤议者族偶语者斩峻刑罚也率童男丱女从徐福泛沧溟求蓬莱采神药惑神仙也当是时也民不聊生蚩蚩黔黎噢咿相顾且曰我之兄弟苟免干戈而死者将恐不免运土木而死也苟免运土木而死者将恐不免触刑法而死也我有兄弟既必死矣我有子女又岂免溺洪涛而死乎咸曰始皇非役人乃役鬼耳既皆疑其必死也是故陈涉氓隷之人率乌合之众以攻秦而天下云会景从致二世而亡身死人手者焉知其不由役鬼之民议乎故曰吾疑役鬼之说非当时男怨女旷之辞邪噫今之人覩山岳之嶮怪自开辟以来有自然中裂者必谓秦皇曾此试劒也有迫於巨浸者必谓秦皇驱之填海也噫祖龙之暴未必如是之甚也而民到于今以天下之险怪悉归之也其或者使民有是言是罪秦也仲尼曰是故君子恶居下流呜呼。

闲居编第二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