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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廿年生死两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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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些迷惑,不知他们在说什么。周亦父亲表情很痛苦,紧锁着眉头,微微颤抖指着周亦:“你是为了气死我吗?好,原来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恨我,你气死我就罢了。可是你娶这么一个人,让你死去的妈怎么瞑目?”
    这句话如同一声霹雳在我头顶炸开。我顾不上自己的耻辱。什么意思?死去的妈?难道周妈妈不是周亦的生母?想想周亦与周妈妈母慈子孝的样子,仿佛是有些刻意的亲近;反倒是周川与周妈妈更加肆无忌惮的狎昵。原因原来在这里。
    周亦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抓着我的手不觉用力的掐着我,我痛的几乎要出声。周亦的声音竟有几分狠戾:“别提我妈,她不能瞑目是因为什么?如果当初有人能放了她,找个好人家,至于去死吗?”
    我第一次看到周亦的眼角有些湿润,声音沉痛道:“如果你不能接受小薇,你打算再逼死一个可怜的女人吗?她有什么错?我妈当年有什么错?错的是谁?”
    周亦父亲愣住了,定定的看着周亦,眸子里有波涛汹涌的痛苦神色。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从他瞬间失态的表情里,我看到了那个故去的女人,仍然是他心头的痛。他没有再言语,身体微微抖着,刚才还矍铄的容光焕发,瞬间像被什么打倒了一般。我想起了周亦桌面上的那张照片,一个温柔清纯的女人,眸子里是灵动的光芒,当年,是不是也是这个男人心头的一粒朱砂?
    我的心丝丝的疼痛起来,为她,为周亦,还是为自己?我拽拽周亦,轻声道:“伯父是不是心脏不好。你别说了。”
    周亦一把搂住我,直看着他父亲,用目光宣示着他的坚定。我却多少有些心虚。周亦说的夸张了,我不是绍琦,进不了他家的门,也不至于去死。
    周亦父亲看了看我,有些失神。从他的身上,我不知道该看到谁的影子,老徐,子越,都是这个样子吧。我垂下了眼帘。
    半晌,他挥了挥手:“你们先走吧。”周亦冷冷看了他一眼,搂着我转身要走,我回头看了看那个老人,正盯着我们的背影失神,孤独,又落寞。
    周亦的路虎开的飞快,我的心第一次为他扯的疼痛起来。车开到了南五环附近的一片林地,周亦下了车,狠狠的一拳一拳的砸着树。
    我跑过去扯住他的手,近乎哀求着:“你心里不痛快,用不着惩罚自己啊。”
    周亦一把把我紧紧的搂进怀里,几乎让我喘不上气。他的身体仍然微微抖着,呼吸沉重。
    我明白他的苦楚,只静静的任他搂着。半晌,他平息了些,松开了我。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得虚无的说着:“过去的,都过去了,我想不论现在的亲人,还是故去的亲人,都希望你得到快乐,而不是一辈子背着一个沉重的包袱。”
    周亦痛苦的闭上眼睛,靠在了树干上:“我始终忘不了,我妈去世的样子,一屋子的血,她如果不是痛苦到了极点,怎么会走那条路?”
    “那时你多大?”我想着那样的惨烈,声音也不觉颤抖了。
    “7岁。”周亦的声音也抖着,“放学回家,就看到一屋子的血。那以后,三年,我都几乎没说过话。”
    “你,是抑郁吗?”我有些明白周亦为什么对抑郁那么敏感了。周亦点点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我心疼了,第一次主动抱住了他。
    他似乎很累,疲惫的抱着我,久久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我问道:“你,是因为我和你妈妈相似,才——”
    周亦打断我的话,“不全是。”看了看我,徐徐开了口:“我妈以前是父亲厂里的工人,被父亲看上以后就养了起来。她比父亲小很多,单纯,天真,以为生下我,就能进了周家的门。”周亦冷笑了两声:“她的一辈子,都活在谎言和幻想中。周家已经有一位夫人了,还生了周川,怎么可能休妻再娶。她痴痴的等了那么多年,每天在周围人异样的目光里生活,终于到了崩溃。”
    我的心随着他的声音跌宕起来,无力的靠在了他的胸口,听着他继续叙述:“见到你的第一个晚上,你喝醉了拽着我的袖子一个劲的喊着一个名字,声音低低的,似乎只有那时才敢叫他的名字,比我妈当年还要卑微。对你,忽然就有种熟悉的感动。后来与你朝夕相处,你的聪明,温柔,让我很动心。你的过去,我真的不介意,不过就是爱错了个人。要说是脏,我从哪儿来?我不也是脏的么?”
    我的眼泪就那么静静的淌了出来,依偎在周亦的怀里,什么也没说。心里却有份安宁。因为懂得,所以珍惜。这份理解,我又是何其幸运。
    第二天,我买了一副手套送给了周亦。我希望能在这个尘世间,带给他一丝温暖。当我含笑递给他的时候,他笑的很明媚。我们终于正式开始了交往。
    他每天晚上只要没应酬,就会来找我吃晚饭,有时中午也会跑过来。公司里的同事都纷纷打趣我:“这么黏糊的男朋友,真让人羡慕。”我心里会觉得一暖。
    周亦的父亲却是态度大转变,一改以往对周亦很隐晦的帮助,变得高调起来。先是将周亦的公司迁到了一个位于北京西北角的厂址,地方比原来大多了。接着大量注入资金,扩大规模。周亦那段日子也变得忙起来,却精神大振。一改以往怀才不遇的尴尬,意气奋发。
    三月初的一个周末,料峭春寒剪剪风,周亦又去攀岩,我在下面静静的等他。结束后他送我回家,忽然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我。
    “什么啊?”我打开,一条小桃心镶钻的项链静静的躺着,我有几分诧异,“今天什么日子?”
    “我们认识整整半年了。”周亦眯眼笑着。
    半年,我没有概念,我什么时候认识他的,我都不记得了。似乎是秋天吧,他在秋叶中微笑凝眸的样子,第一次映入我心。我有些失神的看着项链。
    周亦轻轻抬起我的下巴,温柔的将唇附了上来。他的唇柔软而温暖,却在触碰到我的一刹那,我的心像万把锤击一般,几乎呼吸不上,我的眼前哗的闪过子越的唇,冰冷又强势的感觉掠过心头,我下意识的推开了周亦。
    推开后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周亦的眸子一痛,没有吭声,我不知道怎么说,只好嗫嚅着:“对不起,我,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周亦伤怀的看了我一眼,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三月中旬,徐硕要和温若琛订婚了。其实我不太理解,直接结婚不好吗,干嘛还多此一举订婚。还是周亦一语中的:这种宴会不过也是借着大喜的名头,或联络感情,或炫耀家资,也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必不可少。
    由徐硕想到邵琦,自从上次酒吧事件后,我终于理解了当初子越为什么让我离她远点,我自己也心有余悸,对嗑药这种行为也着实不敢苟同,周川已经够作践她的了,干嘛自己还要再踩上自己一脚。终是不敢再去找她。想着徐硕肯定会照顾她,也就踏实些。可如今徐硕要订婚了,我又有些担心邵琦。给她打了个电话,她的声音懒懒的,少了以往的娇憨,多了几丝玩世不恭:“徐硕的订婚宴?我这种人还配去么?”
    我心一惊,不知该怎么说,也只好不咸不淡的说着:“邵琦,你多休息,差不多就找个工作吧。”
    “哪儿要我啊,姐姐,你是让我画饼呢。姐姐,我是看清了,人落魄了,就像癞皮狗似的讨人嫌,以前的酒肉朋友,全他妈一个影儿都不见了。连姐姐你,都没音讯了呢。”邵琦有些嘲讽的笑着。
    我的眼眶顿时泛酸了,邵琦啊,我何曾忘过,那个冬日,你送我的那件大衣。带给我的不止是身体的温暖,还有那面对世态炎凉嫌贫爱富的勇气。如今我不找你,只是怕,心里也有丝愧疚,道:“对不起,这阵子,我太忙了。对了,你那有钱吗?我给你打点吧。”我虽然不富裕,但是邵琦一点收入来源都没有,我若是能救她急困,也算我一点儿心意。
    “不用了,”邵琦的声音软和下来,“周川给我的分手费还不少的。”顿了顿,用近乎恳求的语气道:“姐姐,你可不可以,帮我给徐硕包分礼物,我人不去了,心意得去。这么多年,多亏了他。”邵琦的声音有些哽咽。
    从邵琦压抑的哭腔里,我似乎觉得她是懂徐硕心思的,我犹豫着说:“如果早知道,你会不会把握他?”
    电话那头是沉默,半晌她道:“跟了周川,我从不后悔。他们都不会娶我的,与其这样,干嘛不跟个我爱的呢。”
    我叹了口气,心中茫然。我们与他们,本就不是一个圈子,生生扯到一起,最终是不是也只有别离?再想想我和周亦,心中不免也几分悲凉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