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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子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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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觀

猥計

「以人猥計其野,草田多而辟田少者,雖不水旱,飢國之野也」。尹注曰:「猥,衆也。以人衆之多少計其野之廣狹也。」孫曰:「猥,猶總也。謂以人總計其野。」《漢書·董仲舒傳》云:「科别其條,勿猥勿并。」與此「猥」字同意。尹以「人猥」二字連讀,非也。

國城

「夫國城大而田野淺狹者,其野不足以養其民」。念孫案:「國城」當爲「國域」。下文云:「城域大而人民寡,宫營大而室屋寡。」「營」亦「域」也。城在國中,宫在城中,若作「國城大」,則即是下文之「城域大」矣。「域」與「城」字相似,又涉下文「城」字而誤。

遺苞

「大凶,則衆有遺苞矣」。今本「遺」上有「大」字。洪曰:「『大』字涉上文而衍,下文作『衆有遺苞』,無『大』字。」念孫案:尹注亦無「大」字,今删。尹注曰:「時既大凶,無復畜積,但苞裹升斗以相遺也。」洪曰:「『苞』讀爲『塗有餓莩』之『莩』。遺,棄也。謂年大凶,則衆棄餓死之人於道旁。」念孫案:洪説是也。凡從包從孚之字,古聲相近,故字亦相通。《穀梁傳·隱五年》「苞人民毆牛馬曰侵苞」即「俘」字。《漢書·楚元王傳》「浮丘伯者,孫卿門人也」,《鹽鐵論·毁學篇》作「苞丘子」。《左氏春秋·隱八年》「公及莒人盟于浮來」,《公羊》《穀梁》竝作「包來」。《投壺》「若是者浮」,鄭注:「浮,或作匏。」《説文》:「捊,引取也。」或作「抱」,枹擊鼓杖也。《禮運》《明堂位》竝作「桴」。「」,覆車也,《王風·兔爰篇》作「罦」。

什一之師三句

「什一之師,什三毋事,則稼亡三之一」。劉云:「前言『計師役』,則此『師』乃師役也,謂興師役一分,則相逮者衆而爲三分,是十分中有三分不事農之人,而亡税三之一矣。」念孫案:劉説是也。下文云:「什一之師,三年不解。」則「師」爲「師役」明矣。尹注不足辯。

損瘠 損其正心

「稼亡三之一,而非有故蓋積也,則道有損瘠矣」。念孫案:「損」當爲「捐」,字之誤也。「瘠」,讀爲「掩骼埋胔」之「胔」,露骨曰「骼」,有肉曰「胔」。岀蔡氏《月令章句》。作「瘠」者,借字耳。《荀子·榮辱篇》曰:「不免於凍餓,爲溝壑中瘠。」楊倞注:「以瘠爲羸瘦。」誤與尹注同。字亦作「脊」,《度地篇》曰:「春不收枯骨朽脊。」《周官·蜡氏》「掌除骴」,與「胔」同。鄭注曰:「故書『骴』作『脊』。」《漢書·食貨志》「堯禹有九年之水,湯有七年之旱,而國無捐瘠」,蘇林曰:「瘠,音漬。」顔師古以「瘠」爲「瘦病」,誤與尹注同,《日知録》已辯之。「道有捐瘠」,與上文「衆有遺苞」同意。「捐」,棄也,謂棄胔於道也。尹注曰:「道行之人,有毁損羸瘠者。」非是。又《任法篇》「倍其公法,損其正心」,「損」亦當依宋本作「捐」。尹注同。

喪蒸

「鄉毋長游,里毋士舍,時無會同,喪蒸不聚,禁罰不嚴,則齒長輯睦毋自生矣」。尹注曰:「蒸,冬祭名。」念孫案:「喪蒸」二字文不相類,且四時皆有祭,何獨舉「蒸」言之乎?「蒸」,蓋「葬」字之誤。《周官·大司徒》:「四閭爲族,使之相葬,所以教民睦也。故喪葬不聚,則民不輯睦。」「蒸」字本作「」,「葬」俗書作「」,二形相似而誤。

本求朝

「入朝廷,觀左右本求朝之臣」。尹注曰:「謂原本尋求朝之得失。」念孫案:尹説非也,「觀左右本朝之臣」作一句讀。「求」,即「本」字之誤。今作「本求朝」者,一本作「本」,一本作「求」,而寫者誤合之也,下文「故曰:入朝廷,觀左右本求朝之臣」。宋本無「求」字,即其證。「本朝」,即朝廷也。《重令篇》曰:「謹於鄉里之行,而不逆於本朝之事。」《大戴禮記·保傅篇》曰:「賢者立於本朝。」《晏子春秋·諫篇》曰:「本朝之臣,慙守其職。」《孟子·萬章篇》曰:「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荀子·仲尼篇》曰:「本朝之臣,莫之敢惡。」《吕氏春秋·應言篇》曰:「諸侯之士,在大王之本朝。」

法 禁

財厚博惠以私親於民者正經而自正矣

「昔者聖王之治其民也不然,廢上之法制者,必負以恥。財厚博惠,以私親其民者,此下有脱文。正經而自正矣」。尹注曰:「臣厚財而作福,則正禮經以示之,其人自正矣。」念孫案:「財厚」,當依注作「厚財」。此言「廢上之法制」,及「厚財博惠以私親於民者」,皆聖王之所禁也。「厚財博惠以私親於民者」與「正經而自正矣」文義不相連屬,兩句之間,當有脱文,尹强爲之解而終不可通也。

亡黨 壺士以爲亡資脩田以爲亡本

「故舉國之士以爲亡黨,行公道以爲私惠」。念孫案:「亡黨」二字,義不可通。「亡」當爲「人己」之「己」,字之誤也。上言「己黨」,下言「私惠」,義正相同。下文曰:「進則相推於君,退則相譽於民,各便其身而忘社稷,以廣其居。」即所謂舉國之士以爲己黨也。又案下文「壺士以爲亡資,脩田以爲亡本」,文義皆不可通,兩「亡」字亦當爲「己」。「壺」當爲「壹」,晉灼注《漢書·薛宣傳》曰:「書篆形『壹关』字象『壺矢』。」「脩」當爲「備」,俗書「備」字作「偹」,與「脩」相似而誤。皆字之誤也。《玉藻》「壹食之人一人徹」,鄭注曰:「壹,猶聚也,爲赴事聚食也。」是「壹」可訓爲「聚資用」也,言收聚衆士以爲己用,即所謂「舉國之士以爲己黨」。備置田疇以爲己業也。上文曰:「交人則以爲己賜,舉人則以爲己勞。」是其明證矣。尹注皆謬。

威群

「聚徒威群,上以蔽君,下以索民」。洪曰:「『威群』當爲『成群』,下文云『常反上之法制以成群於國』,《法法篇》云『人臣黨而成群』,尹注非。」

隱行辟倚 遁上而遁民

「卑身雜處,隱行辟倚,側入迎遠,遁上而遁民者,聖王之禁也」。尹注曰:「倚,依也。自隱其行,以避所依也。卑身雜處,所以遁上。隱行避倚,所以遁民。」劉曰:「隱,『索隱行怪』之『隱』。辟、倚,皆『邪』也。」念孫案:尹注甚謬,劉説「辟倚」是也。《版法篇》曰:「植固不動,倚邪乃恐。」「倚邪」即《周官》之「奇衺」。《樞言篇》曰:「名正則治,名倚則亂。」《荀子·榮辱篇》曰:「飾邪説,文姦言,爲倚事。」是「倚」爲「邪」也。「隱行辟倚」,謂隱行其僻邪之事也。劉以「隱」爲「索隱行怪」之「隱」,亦非。「遁上而遁民者」,遁,欺也,言上欺君而下欺民也。《廣雅》曰:「遁,欺也。」賈子《過秦篇》曰:「姦僞竝起而上下相遁。」《史記·酷吏傳序》曰:「姦僞萌起其極也,上下相遁。」皆謂上下相欺也。「遁」,字亦作「遯」。《淮南·脩務篇》「審於形者,不可遯以狀」,高注曰:「遯,欺也。」

和親

「莫敢布惠緩行,脩上下之交,以和親於民」。念孫案:「和親」當爲「私親」,字之誤也,上文曰「厚財博惠以私親於民」,是其證。

漁利蘇功

「莫敢超等踰官,今本「莫」上有「故」字,涉上文「故士莫敢」而衍,茲據上句删。漁利蘇功,以取順其君」。尹注曰:「因少搆多,謂之蘇功。蘇,生息也。」念孫案:尹説甚迂。蘇者,取也,言漁利取功也。《楚辭·離騷》「蘇糞壤以充幃兮」,王注曰:「蘇,取也。」《淮南·脩務篇》「蘇援世事」,高注曰:「蘇,猶索也。」索,亦取也。《説文》:「穌,把取禾若也。」《廣雅》曰:「穌,取也。」「穌」與「蘇」字異而義同。

重 令

綦組

「而女以美衣錦繡綦組相穉也」。念孫案:「綦」當爲「纂」,字之誤也。隷書「纂」或作「繤」,與「綦」相似而誤。《爾雅·釋天》注:「用纂組飾旒之邊。」今本「纂」誤作「綦」。《説文》曰:「纂,似組而赤。」《七臣七主篇》曰:「文采纂組者,燔功之窑也。」《楚辭·招魂》曰:「纂組綺縞,結琦璜些。」《淮南·齊俗篇》《漢書·景帝紀》竝曰:「錦繡纂組,害女工者也。」是其證。

其攻

「明主能勝其攻,今本「主」譌作「王」,以意改。故不益於三者,而自有國正天下,亂主不能勝其攻,故亦不損於三者,而自有天下而亡」。念孫案:「其攻」皆當爲「六攻」,字之誤也。其字古作「」,與「六」相似,故「六」譌爲「其」。《史記·周本紀》「三百六十夫」,索隱曰:「劉氏音破『六』爲古『其』字。」《淮南·地形篇》「通谷六易林蠱之臨,周流六虚」,今本「六」字竝譌作「其」。「勝六攻」,即承上文「攻而毁之者六」而言,下文「六攻者何也」又承此文「勝六攻」而言,《版法解》亦曰「明君能勝六攻」,「不肖之君不能勝六攻」。

三者字

「雖不聽而可以得存者,雖犯禁而可以得免者,雖毋功而可以得富者」。念孫案:三「者」字皆因下文而衍,下文曰:「凡國有不聽而可以得存者,則號令不足以使下;有犯禁而可以得免者,則斧鉞不足以威衆;有毋功而可以得富者,則禄賞不足以勸民。」上有「有」字,則下當有「者」字。此文上無「有」字,則下不當有「者」字。《版法解》無。

則戰不勝以下三句

「若此,則民毋爲自用。民毋爲自用,則戰不勝。戰不勝而守不固。守不固,則敵國制之矣」。念孫案:「則戰不勝」以下當作「則戰不勝而守不固。戰不勝而守不固,則敵國制之矣」。此文之兩「民毋爲自用」,兩「戰不勝而守不固」,義皆上下相承,今「則」下三句顛倒而失其指矣。《七法篇》曰:「國貧而用不足,則兵弱而士不厲。兵弱而士不厲,則戰不勝而守不固。戰不勝而守不固,則國不安矣。」文義正與此同。

法 法

民力必竭

「故曰:『上無固植,下有疑心。國無常經,民力必竭。數也。』」引之曰:「必」字因注而誤,當作「不竭」。此承上文言之,號令、禮義、度量、刑法者,國之經也,今皆變易無常,則民無所勸懲,莫肯竭力以事其上矣。《君臣篇》曰:「羣臣盡智竭力以役其上。」故曰「國無常經,民力不竭」也。上云「民不勸」、「民不畏」,此云「民力不竭」,義相因也。上無固植,則下有疑心,國無常經,則民力不竭,乃理之必然者,故曰「數也」。尹注曰:「數,理也。國無常經,民力必竭,而曰不竭者,此非理之言也。」蓋誤解「民力不竭」爲「民力不窮」。然據其説,則正文之本作「不竭」可知,蓋注「民力必竭」,乃反言以起下之詞,而曰「不竭」者云云,則依正文作解也。其所見本之爲「民力不竭」明甚。若如今本作「民力必竭」,則注但言「必竭」可矣,何必迂回其詞而論「不竭」之「非理」乎?

礦石

「故赦者,犇馬之委轡也。今本脱「也」字,據《羣書治要》及《初學記·政理部》、《藝文類聚·治政部》、《太平御覽·兵部八十九》《刑法部十八》所引補。毋赦者,痤雎與「疽」同。之礦石也」。《初學記·政理部》《太平御覽·兵部八十九》引此亦作「礦石」,《説文繫傳》引作「磏石」。念孫案:「礦」,字本作「磺」。《説文》:「磺,銅鐵樸也。」「磏,厲石也。」皆非治痤疽者所用。《羣書治要》及《太平御覽·刑法部十八》引此竝作「砭石」,是也。《説文》:「砭,石刺病也。」《素問·異法方宜論》曰:「東方之民,其病皆爲癰瘍,其治宜砭石。」故曰「痤雎之砭石」。

所以

「是故先王制軒冕,所以著貴賤,不求其美;設爵禄,所以守其服,不求其觀也」。宋本上「所以」作「足以」。念孫案:兩「所以」皆當作「足以」,「足」與「不求」文義正相承。下文曰:「明君制宗廟,足以設賓祀,不求其美;爲宫室臺榭,足以避燥濕寒暑,不求其大;爲雕文刻鏤,足以辨貴賤,不求其觀。」是其明證也。後人改「足以」爲「所以」,則非其指矣。《羣書治要》及《藝文類聚·封爵部》《太平御覽·封建部一》引此竝作「足以著貴賤」「足以守其服」,《文選·羽獵賦》注引作「足以章貴賤」。

胥足上尊時而王 頃時而王

「君子食於道,則上尊而民順;小人食於力,則財厚而養足。上尊而民順,財厚而養足,四者備體,則胥足上尊時而王,不難矣」。念孫案:「胥足上尊時而王」,「足上尊」三字因上文而衍。胥,待也,言待時而王也。尹注:「胥,相也。」失之。又《君臣篇》:「上尊而民順,財厚而備足,四者備體,頃時而王不難矣。」「頃」當爲「須」,「須」亦「胥」也。

信密

「號令必著明,賞罰必信密」。念孫案:「密」,本作「必」,後人聞「信必」之語,故以意改之,不知「信必」者信賞必罰也。《八觀篇》曰:「賞慶信必,則有功者勸。」《九守篇》曰:「刑賞信必於耳目之所見。」《版法解》曰:「無遺善,無隱姦,則刑賞信必。」皆其證。

不與大慮始

「故民未嘗可與慮始,而可與樂成功。是故仁者、知者、有道者不與大慮始」。念孫案:「大」,當爲「人」。民不可與慮始,而可與樂成功,故有道者不與人慮始。「人」,亦民也。尹注:「大,猶衆也。」「大」亦當爲「人」。

「故巧者能生規矩,不能廢規矩而正方圜,雖聖人能生法,不能廢法而治國」。念孫案:「雖」字涉上下文兩「雖有」而衍,《羣書治要》引此無「雖」字。

不智 智静之修

「六者謂生、殺、貧、富、貴、賤。在臣期年,臣不忠,君不能奪。在子期年,子不孝,父不能奪。故《春秋》之記臣有弒其君、子有弒其父者。得此六者,而君父不智也」。尹注曰:「令臣子得此六者,是君父之不智也。」念孫案:尹讀「智」爲「智慧」之「智」,非也。「智」與「知」同。《小問篇》「恃不信之人而求以外知」,《九變篇》作「恃不信之人而求以智」。言權已下移而上不知,故有弒父弒君之禍也。《君臣篇》曰:「四者一作而上不知也,則國之危可坐而待也。」語意正與此同。「智」字古有二音二義,一爲「智慧」之「智」,一爲「知識」之「知」。《説文》:「智,識詞也。」是「智」即「知識」之「知」。《廣雅》曰:「覺、叡、聞、曉、哲,智也。」「叡」、「哲」爲「智慧」之「智」,「覺」、「聞」、「曉」爲「知識」之「知」,是智有二音二義也。《墨子·節葬篇》曰:「力不足,財不贍,智不智。」上「智」字去聲,下「智」字平聲。《經説篇》曰:「逃臣不智其處,狗犬不智其名。」此篇内「智」字甚多,皆與「知」字同義。《耕柱篇》曰:「豈能智數百歲之後哉?」此篇内「知」字亦多作「智」。《吕氏春秋·忠廉篇》曰:「若此人者,固難得,其患雖得之,有不智。」「有」與「又」同。《韓子·孤憤篇》曰:「智不類越,而不智不類其國,不察其類者也。」《秦策》曰:「楚智横門君之善用兵。」姚本如是,鮑本「智」作「知」。《淮南·詮言篇》曰:「有智若無智,有能若無能。」以上諸「智」字,皆與「知」字同義。後人但知「智慧」之「智」或作「知」,而不知「知識」之「知」又作「智」,故凡古書中「知識」之「知」作「智」字者,皆改爲「知」字。此「智」字若非尹氏誤解,則後人亦必改爲「知」矣。又案《勢篇》「智静之修,居而自利,智作之從,每動有功」,「智」亦「知」字也。尹氏作注時,下「智」字已改爲「知」,而上「智」字尚未改,故解之曰:「既多智而又安静。」蓋不識「智」爲古「知」字,故誤分「智静」爲二也。今本則并上「智」字亦改爲「知」,而古字淪亡矣。

事君 非敢 不敢

「牽瑕蔽壅之事君者,非敢杜其門而守其户也,爲令之有所不行也」。念孫案:「牽瑕蔽壅之事君者」,衍「事」字。「非敢杜其門而守其户也」,衍「敢」字。「爲令之有所不行也」,「爲」猶「謂」也。古者「爲」與「謂」同義,説見《釋詞》。言所謂牽瑕蔽壅之君者,非杜其門而守其户也,謂其令之有所不行也。此三句皆指君言之,非指臣言之,則首句内不當有「事」字,次句内亦不當有「敢」字。皆後人妄加之耳。下文曰:「蔽塞障逆之君者,不敢杜其門而守其户也,爲賢者之不至,令之不行也。」首句無「事」字,是也。次句「敢」字,亦後人所加,《羣書治要》引作「不杜其門而守其户也」,不下無「敢」字,是其證。上文曰:「滅絶侵壅之君者,非杜其門而守其户也,爲政之有所不行也。」首句無「事」字,次句亦無「敢」字,此尤其明證矣。《明法解》曰:「夫蔽主者,非塞其門守其户也。然而令不行,禁不止,所欲不得者,失其威勢也。」文義亦與此同。

務物

「務物之人,無大士焉」。念孫案:「務」,當從宋本作「矜」,字之誤也。注内「務」字同。下文兩「矜」字,皆承此「矜」字而言。

古今 此二者 不廢

「兵當廢而不廢,則古今惑也。此二者不廢而欲廢之,則亦惑也」。念孫案:此文本作「兵當廢而不廢,則惑也。不當廢而欲廢之,則亦惑也。」今本「古今」二字涉上文「古今」而衍,「此二者」三字涉下文「此二者」而衍,「不廢而欲廢之」,「不」下又脱「當」字。尹注非。

所謂擅

「故明君知所擅,知所患。國治而民務積,此所謂擅也。動與静,此所患也」。念孫案:「此所謂擅也」,「謂」字後人所加,「所擅」、「所患」皆承上文而言,則「擅」上不當有「謂」字。尹注曰:「擅,專也。君之所專爲,在於國家治而民務積聚也。」則無「謂」字明矣。

則内亂自是起

「蔽美揚惡,則内亂自是起」。念孫案:宋本「起」下有「矣」字,是也。上文曰:「則外難自是至矣。」正與此句相應。

兵 法

因其利

「得地而國不敗者,因其民也。因其利,則號制有發也」。念孫案:「因其利」,當從朱本作「因其民」,此復舉上文而申其義也。今作「因其利」者,涉上下文「利」字而誤。

不巧

「器械不巧,則朝無定」。念孫案:「巧」當爲「功」,字之誤也。《七法篇》作「器械不功」,尹彼注曰:「功,謂堅利。」是也。器械堅利,則用之可久,故下文曰:「器械功,則伐而不費。」今本亦誤作「巧」,《七法篇》作「功」。無取於「巧」也。孫説同。

教其身

「一曰教其目以形色之旗,二曰教其身以號令之數」。洪云:「『身』當爲『耳』。號令之數,耳所聽也,因字形相似而誤。尹注非。」

「舉韟章,則載食而駕」。尹注曰:「韟,韜也。」念孫案:「韟」本作「皋」,即「櫜」字也。《詩·彤弓》、《時邁》傳竝曰:「櫜,韜也。」莊十年《左傳》正義曰:「《樂記》云:『倒載干戈,包之以虎皮,名之曰建櫜。』鄭玄以爲兵甲之衣曰『櫜』。櫜,韜也,其字或作『建皋』。」是「櫜」、「皋」古字通,故尹注云:「皋,韜也。」今本作「韟」者,因「韜」字而誤加「韋」耳,《白帖》五十八引此已誤。考《説文》《玉篇》《廣韻》,皆無「韟」字,唯《集韻》云:「櫜,或作韟。」則爲俗本《管子》所惑也。

大 匡

惕而有大慮 惕而亟驕 吾君惕

「小白之爲人,無小智,惕而有大慮」。尹注曰:「言雖無小智,能惕懼而有大慮。」念孫案:「惕懼」與「有大慮」義不相屬,尹説非也。「惕」當爲「愓」,字之誤也。《説文》:「愓,放也。」今通作「蕩」,言小白之爲人跌蕩而有大慮也。跌蕩則爲人所不容,故下句即云:「非夷吾莫容小白也。」下文曰「臣聞齊君惕而亟驕」,「惕」亦當爲「愓」。《荀子·榮辱篇》曰:「愓悍憍暴」是也,「憍」與「驕」同。又下文「吾君惕惕」,亦當爲「愓」。

「召忽曰:犯吾君命,而廢吾所立,奪吾糾也,雖得天下,吾不生也。兄與我齊國之政也」。《困學紀聞·諸子類》引張嵲《讀管子》曰:「『兄』,古『況』字,而注乃謂召忽謂管仲爲兄,陋矣。」

脅之

「使公子彭生乘魯侯,脅之,公薨于車」。尹注曰:「拉其脅而殺之。」引之曰:彭生之殺魯侯,固由斷其脅骨,然「脅之」之「脅」,則非謂脅骨也。「脅」即「拹」字之假借。《説文》曰:「拹,摺也。一曰拉也。」「摺,敗也。」「拉,摧也。」「摧,折也。」《玉篇》「拹」音吕闔、虚業二切,虚業切之音正與「脅」同,故借「脅」爲「拹」。莊元年《公羊傳》説此事曰「拹幹而殺之。」何注曰:「拹,折聲也,以手拹折其幹。」釋文:「拹,本又作搚,亦作拉。」然則「脅之」者,以手摧折之也,若以爲「胸脅」之「脅」,則當云「折其脅」,不得云「脅之」矣,今使折人之首而曰「首之」,折人之足而曰「足之」,其可通乎!

歸死

「禮成而不反,無所歸死,請以彭生除之」。念孫案:「無所歸死」,當依《左傳》作「無所歸咎」,字之誤耳。

徒人費

「誅屨於徒人費」。引之曰:「徒人費」本作「侍人費」,此後人據誤本《左傳》改之也,辯見《經義述聞》。

彼知能弱齊

「夷吾受之,則彼知能弱齊矣。夷吾不受,彼知其將反於齊也,必將殺之」。念孫案:「彼知能弱齊」,本作「彼能弱齊」。「彼」,謂魯也。《小匡篇》作「則魯能弱齊矣」,是其證。「彼」下「知」字,涉下文「彼知」而衍。

及齊君之能用之也

「臣聞齊君惕而亟驕,雖得賢,庸必能用之乎?及齊君之能用之也,管子之事濟也」。尹注曰:「『及』,猶『就』也。就令能用之,管子之事必濟也。」念孫案:尹未曉「及」字之義。「及」,猶「若」也,言若齊君能用之,則管子之事必濟也。《樂記》曰:「樂極則憂,禮粗則偏矣。及夫敦樂而無憂,禮備而不偏者,其唯大聖乎?」「及夫」,若夫也。《中庸》曰:「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無窮也,日月星辰繫焉,萬物覆焉。」「及其」,若其也。言自其一處言之,則惟此昭昭之多,若自其無窮言之,則日月星辰萬物皆在其中。下文「及其廣厚」、「及其廣大」、「及其不測」竝同此意,非謂天地山川之大,由於積累也。《老子》曰:「吾所以有大患者,爲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言若吾無身也。又曰:「取天下,常以無事。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言若其有事也。

不能待 不能止待

「夫管仲,天下之大聖也。今若殺之,此鮑叔之友也,鮑叔因此以作難,君必不能待也」。尹注曰:「待,猶擬也。」引之曰:尹訓「待」爲「擬」,於義無取。今案:待者,禦也。言鮑叔作難,君必不能禦之也。《魯語》曰:「帥大讎以憚小國,其誰云待之?」《楚語》曰:「其獨何力以待之。」韋注竝曰:「待,禦也。」昭七年《左傳》曰:「晉師必至,吾無以待之。」《墨子·七患篇》曰:「桀無待湯之備,故放。紂無待武之備,故殺。」《孟子·梁惠王篇》曰:「諸侯多謀伐寡人者,何以待之?」是「待」爲「禦」也。禦敵謂之「待」,故爲宫室以禦風雨亦謂之「待」。「重門擊柝,以待暴客」,「上棟下宇,以待風雨」,其義一也。《墨子·辭過篇》「宫室足以待雪霜雨露」,《節用篇》「待」作「圉」,「圉」與「禦」同。又《制分篇》曰:「故莫知其將至也,至而不可圉。莫知其將去也,去而不可止。敵人雖衆,不能止待。」「止待」即「止禦」也。「止」字承上「不可止」而言,「待」字承上「不可圉」而言。尹以「待」字下屬爲句,大謬,劉已辯之。

踐位

「桓公二年,踐位召管仲」。念孫案:「桓公踐位」已見上文,此自謂桓公二年召管仲耳,「踐位」二字乃涉上文而衍,尹氏不察,而云:「入國二年,方得踐位。」謬矣。

外亂之本

「内奪民用,士勸於勇,外亂之本也」。念孫案:「外亂之本也」本作「亂之本」也,「亂」上「外」字涉下文「外犯諸侯」而衍。内奪民用,士勸於勇,其事皆在内而不在外,下文「外犯諸侯」乃始言外事耳。尹注非。

其智多誨 自及

「吾君惕,「惕」當爲「愓」。愓,放也。説見前「惕而有大慮」下。其智多誨,姑少胥其自及也」。引之曰:「智」與「知」同。説見《法法篇》「不智」下。「誨」與「悔」同。《繫辭傳》「慢藏誨盜,冶容誨淫」,釋文:「誨,虞作悔,謂悔恨。」《論語·述而篇》「吾未嘗無誨焉」,釋文:「誨,魯讀爲『悔』字。」「及」當爲「反」,字之誤也。下同。管仲言吾君之爲人愓,及自知其過,則必多悔,悔則必能自反,故曰「姑少胥其自反也」。而鮑叔則曰:「比其自反也,國無闕亡乎?」尹注皆非。

甲十萬 車三百乘

「同甲十萬,車五千乘」。引之曰:下文桓公築綠陵以封杞,予「車百乘,甲一千」,築夷儀以封邢,予「車百乘,卒千人」。又曰:「大侯車二百乘,卒二千人。小侯車百乘,卒千人。」皆車一乘,甲十人。此文車五千乘,則當云甲五萬,今作「十萬」者,因下文「帶甲十萬」而誤也。下文「天下之國,帶甲十萬者不鮮矣」,其數多於桓公之甲,故曰:「吾欲發小兵以服大兵,國欲無危,得已乎?」又案下文桓公築楚丘以封衛,與「車三百乘,甲五千」,「三」乃「五」之誤。每車一乘,甲十人,甲五千,則車五百乘,不得云「三百」也,《霸形篇》云:「車五百乘,卒五千人,以楚丘封衛。」是其證。

博於糧

「季友之爲人也,恭以精,博於糧,多小信,可游於魯」。尹注曰:「『博於糧』,謂多委積。」劉曰:「案《小匡》作『公子舉博聞而知禮,好學而辭遜,請使游於魯』,疑即一人。『糧』乃『禮』字誤也。」

蒙孫博於教

「蒙孫博於教而文巧於辭」。劉曰:「『蒙孫』,《小匡》作『曹孫宿』。」念孫案:隸書「蒙」字或作「」,其上半與「曹」相似,故「曹」譌作「蒙」。孫謂「曹」、「蒙」聲近而字通,非也。「博於教」,當作「博於斆」。「斆」,與「學」同,見《説文》及漢《外黄令高彪碑》。「斆」、「教」字相似,又涉上文「楚國之教」而誤。

諸侯許諾

「桓公告諸侯曰:『請救伐,諸侯許諾,大侯車二百乘,卒二千人,小侯車百乘,卒千人。』諸侯皆許諾」。引之曰:「諸侯許諾」四字,因下文「諸侯皆許諾」而衍,「請救伐」以下五句,皆桓公告諸侯之詞,此四字不得闌入。

君臣

「桓公使鮑叔識君臣之有善者,晏子識不仕與耕者之有善者,高子識工賈之有善者」。引之曰:「君」當爲「群」,群臣大夫也,下文云「令鮑叔進大夫」是也。晏子識不仕者之善,鮑叔則識已仕者之善。下文曰:「凡仕者近宫,不仕與耕者近門,工賈近市。」「仕者」即群臣矣。又案:《問篇》「君臣有位而未有田者幾何人」,「君」亦當爲「群」,下文「群臣有位事官大夫者幾何人」是也。

岀欲通

「凡庶人欲通,鄉吏不通,七日囚。出欲通,吏不通,五日囚。貴人子欲通,吏不通,三日囚」。尹解「出欲通」曰:「岀,謂欲適他國。」劉曰:「『出』疑『士』字誤。」引之曰:劉説是也。士在貴人子與庶人之間,猶下文選舉之事,士在貴人子與農工賈之間也。隷書「出」字或省作「士」,若「」省作「」,「」省作「賣」,「」省作「款」之類。故諸書中「士」、「出」二字多相亂。《荀子·大略篇》「以其教士畢行」,今本「士」譌作「出」。又「習容而後出」,今本「出」譌作「士」。《史記·吕后紀》「齊内史士」,徐廣曰:「一作出。」

爲次 多不發 多而發

「從政治,爲次,野爲原,又多不發,起訟不驕,次之」。念孫案:「爲次」二字,涉下文「得二爲次」而衍。「次之」二字,總承上文「從政治」以下四句而言,則不當更有「爲次」二字,且「從政治,野爲原,又多不發,起訟不驕」正對下文之「從政雖治而不能野原,又多發起訟驕」而言,若有「爲次」二字,則既於本文不協,又與下文不對矣,尹注非。洪云:「『發』,讀爲『廢』,謂開闢荒野爲原田,又教以樹蓺之功,不廢其地利。尹以『發』爲『相告發』,非。」念孫案:下文「從政不治,不能野原,又多而發」,衍「而」字。

行此三者爲下

「勸國家得之,成而悔,從政雖治,而不能野原,又多發,起訟驕,行此三者爲下」。引之曰:「行此三者」四字,因下文而衍。「勸國家得之」以下,優劣相間,凡五事,不得云「行此三者」也。

耕者農農用力

「耕者農農用力」。念孫案:此文内多一「農」字,後人所加也。「耕者農用力」,此「農」字非謂農夫。《廣雅》曰:「農,勉也。」言耕者勉用力也。下文云「耕者用力不農」,亦謂用力不勉也。《吕刑》曰:「稷降播種,農殖嘉穀。」言勉殖嘉穀也。説見《經義述聞》。襄十三年《左傳》曰:「君子上能而讓其下,小人農力以事其上。」言勉力以事其上也。「農力」,猶「努力」,語之轉耳。後人不知「農」訓爲「勉」,而誤以爲「農夫」之「農」,故又加一「農」字,不知耕者即是農夫,無煩更言「農」也。上文云:「士處靖,敬老與貴,交不失禮,行此三者爲上舉,得二爲次,得一爲下。」下文云:「工賈應於父兄,事長養老,承事敬,行此三者爲上舉,得二爲次,得一爲下。」此云「耕者農用力,應於父兄,事賢多,行此三者爲上舉,得二爲次,得一爲下。」「耕者」二字,上與「士」對,下與「工賈」對,是耕者即農夫,而「農用力」之「農」,自訓爲「勉」,非謂農夫也。

兩者字

「行此三者爲上舉,得二者爲次,得一者爲下」。念孫案:下兩「者」字因上「者」字而衍,「得二爲次,得一爲下」,上文凡三見,皆無「者」字。

處華下交好飲食

「貴人子處華,下交,好飲食」。尹讀「處華下」爲句,「交好」爲句,「飲食」爲句。注云:「處華屋之下,則淫佚。重交好,則挾朋黨。嗜飲食,則道情薄。」劉曰:「『處華』爲句,對上『處不華』。『下交』爲句,謂以貴陵人,使友居下也,對上『友有少長』。『好飲食』爲句。」念孫案:劉説是。

有可無赦

念孫案:當依上文作「有罪無赦」,尹注云:「今所有罪,必無赦之也。」即其證。今本「罪」作「可」者,涉上句「可無斂」而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