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君子所为,既没而言立者,非必皆致意于文词也。天地民物之理,洞然于胸中,而不为窈冥恍惚之辞以欺世;其于朝章国故,则知之悉,而言之详,而又以其好善之诚,述一时之贤人君子,不苟同,不虚美,俾足以传信于后。惟然,故无意于文,而其文之传也益远。我师河间纪文达公,以学问文章,著声公卿间四十余年。
国家大著作,非公莫属。其在翰林校理《四库全书》七万余卷。《提要》一书,详述古今学术源流,文章体裁异同分合之故,皆经公论次,方著于录。尝语人:自校理秘书,纵观古今著述,知作者固已大备。后之人竭其心思才力,要不出古人之范围;其自谓过之者,皆不知量之甚者也。故生平未尝著书,间为人作序、记、碑、表之属,亦随即弃掷,未尝存稿。窃尝考有宋之世词臣撰述,若《太平御览》《册府元龟》《文苑英华》,最称繁富,而纂修诸臣,或无专集之可纪。独欧阳文忠公作《唐书》,司马文正公作《通鉴》,而其文皆裒然为集,则以二公之学问文章,固加人一等也。公虽不欲以文词自名,而名之播于世者久。故自公之存,而馆阁诗赋、南行杂咏、试帖、我法集,并为世所传诵;碑志文字,请求者踵相接。
公孙刑部郎中树馨,手自辑录,积久成帙。公薨四年,而树馨居同知府君之丧,乃尽发向时所录及已梓行者,诗、赋、箴、铭、赞、颂、序、记、碑、表、志铭、行状,类而次之,总若干篇,为若干卷,题曰《纪文达公遗集》。后之人博观之《提要》,而约求之此集,于以知公之生平,实有同于欧阳、司马,而远媲乎古之立言者,其在斯乎?其在斯乎!
受业陈鹤谨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