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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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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生明月赋以“海上明月共潮生”为韵

伊少昊之行秋,吐望舒以绚彩。坎离互济,承日影而生明;金水相涵,耀澄晖而加倍。示冲警阙,本来之昭质无亏;水镜雪凝,终古之清光不改。沈沈玉宇,长委照于寥天;滟滟银华,先腾精于巨海。

方其溟渤晚潮,瀛堧秋涨。岛屿萦回,风涛激壮。迟皓魄而未升,伫凉波而骋望。鲛宫夜闭,苍然积水之溟蒙;蜃气宵沉,邈尔高天之清旷。养魄广寒之府,玉斧方修;扬辉拒格之松,晶球乍漾。微开尘匣,才窥一线之明;欻鼓风轮,欲出三山之上。

尔乃助日为光,运丸枢而西转;与潮俱长,激水 而上行。贝阙初开,神光离合。龙堂潜照,阴火晶莹。泛兮若浮,圆转之盘珠不定;跃然欲动,飘摇之白羽初擎。乘气以游,乍娟娟以延伫;驭风而上,俄冉冉以遐征。良以天在水中,附而行者随左旋于蚁磨;亦似明出地上,涌而升者观一丈于鸡鸣。月者阙也,今乃自阙而至满;海者晦也,早已离晦而向明。

是盖其出有候而不渝,其道有常而不越。晦弦进退,转环于三百六旬;气朔盈虚,积算于一十二月。每至日轮相望,始成光采之团 ;而当海峤初生,倍觉精芒之艳发。水天澄碧,浴 洞而回翔;风露高寒,凌混茫而超忽。浮三千之弱水,正临方丈瀛洲;映十二之层城,尽似琼楼玉阙。

且夫海为阴类,月为阴之所宗;月本水精,海为水之所统。沧溟浩渺,润下而流;红蕊扶疏,倚云而种。在天在地,若迥判其升沉;成象成形,实不殊其体用。近日小而远日大,月之盈阙,海若随以盛衰;下弦减而上弦增,海之往来,月实司其操纵。元冥孕气,应知本性之原同;素质流光,自觉清辉之相共。

是以沦精巨浸,煜采秋宵。宛贮之以冰壶,净无渣滓;似洗之以银汉,静绝烦嚣。漻乎其清,引微飔而拂拂;窅然无际,悟玄想于超超。非空阔之无垠,不足以彰其皎洁;非至明之有耀,不足以彻于泬寥。曰两美其必合,遂万象之咸昭。岂但光景流连,召谢庄而赋月;将以阴阳消长,进庐肇而谈潮。

天子握长明之心镜,游不夜之化城。乘高秋以遐眺,挹爽气而宣情。寸心澄澈之余,觉物来而毕照;万镜虚明之际,亦感至而不婴。炯灵台之宁静,渺纤壒之不生。知圣人之性体,与海月而同清。固将证化源于太初太始,契帝载于无臭无声。岂徒以三珥凝庥,侈天符于象纬;重轮表异,标瑞牒于升平?

书云物赋以“登台占验用纪嘉祥”为韵 并序

《周礼·保章氏》:“以五云之物辨吉凶。”《春秋》传曰:“凡分至启闭,必书云物,为备故也。”而历代相承,用为冬至之典。岂以丘明所纪,在日南至之下欤?抑以气动于下而象成于上,事验于后而几见于先。发生之始,尤考验之最切者也。谨摅此意而为赋曰:

握乾枢以正位,奉天道以钦承。构灵台以远眺,命太史以时登。躔次无愆,既测星辰于常度;希微有象,亦占气色于先征。凡以 祥之至,必有朕兆之兴也。

尔乃阴阳递运,节序相推。观象于天,各顺四时之中候;履端于始,尤详半子之初开。盖暖律潜吹,欲蒸黍谷;微阳渐达,已动葭灰。地气上升,因成云以纠缦;圆灵下感,宛有物以昭回。舒卷无心,虽异常占之辰次;吉凶可验,非同偶化之楼台。九野分躔,因观文以察变;五行异性,用数往以知来。

则有子韦测候,裨灶司占。黄钟既动,赤管斯拈。指氤氲以驰望,极寥廓以高瞻,或成文而不乱,或错采而相兼。别方州于远近,察形色于毫纤。盖如《周礼》之命官,五云有辨;亦似《春秋》之载笔,一字必严。

是皆窥彼先几,存为后验。示祥示祲,宛明兆于蓍龟;宜避宜趋,悉预书于铅椠。天人之感,通诸山泽之精神;效法之心,察及烟霞之光艳。非但赓歌于八伯,将传复旦之章;实同取证于九畴,用慰庶征之念。

彼夫封中起白,竞奏祥符;鼎上凝黄,侈陈歌颂。皆后代之所矜,非圣人之所重。孰若箕星应候,精占验于阳云;子月起元,求端倪于天统。载诸史氏,非同谶纬之言;观彼天文,更广玑衡之用。

是知圣主谨微,明王慎始。气机先见,知有验于将来;消息相通,早预窥于初起。彰其五色,各因物而命名;治我百官,将以云而为纪。丹铅谨录,等诸三箧之书;黼扆敬陈,譬彼十辉之视。诚以观察之深心,而致郅隆之上理者也。

圣天子图握绿字,箓授苍牙。运神功之布濩,致至治之休嘉。卜太平之庆矞,歌帝世之光华。咸五登三,方兹无愧;出十苞九,莫之或加。

用能弥纶天地,含吐嘉祥。辟北阙以端居,庥凝紫气;至南郊而有事,瑞炳黄光。史不绝书,识精符之感召;天不爱道,卜帝祚之绵长。伊从龙之有愿,思捧日以俱翔;敬抽毫以献赋,颂圣德之无疆。

春水绿波赋以“风行水上涣为文章”为韵

春回南浦,冻解东风。流澌拍岸,远水连空。千叠微波,映韶光而骀宕;一痕新绿,浮暖溜以浺瀜。涨细浪于桃花,红英乍落;羃生烟于芳草,碧色相同。

当其流云乍破,宿雾微横;雁奴惊晓,鸠妇呼晴。白舫青帘,柔橹数声船过;红衫乌笠,画桥几处人行。菡萏半垂,漾日华而欲动;玻璃一片,隔树影而偏明。

至于雨湿蘅皋,雾垂芳沚;漠漠轻飘,蒙蒙未已。排来雁齿,烟迷九曲长桥;染出鸭头,岸长三篙新水。分数行之云树,淡墨初匀;映几处之楼台,揉蓝相似。

别有习习柔飔,层层软浪。镜面新磨,靴文细漾。一池吹皱,依稀碧縠玲珑;六幅拖来,仿佛青罗飘宕。洛神欲拾,迷翠羽于洲中;湘女出游,蹙鱼鳞于水上。

若乃暝色衔山,夕阳低岸。归鸟相呼,残霞欲涣。一湾柳色,遥垂官渡低迷;千里枫林,不尽清流淼漫。关山何处,凄然游子之一方;烟水无涯,渺矣劳人之三叹。尤其赠勺药而情深,怅杨花而目断者也。

嗟乎!春流瑟瑟,春草离离。河梁录别,灞岸相思。怀远人于长道,照孤影于清漪。伊徘徊而不见,羌独立而何为?乃为歌曰:

幽渚多芳芷,长天杳碧云。一雁可怜横极浦,双鱼莫惜寄回文。

又歌曰:

掠波双燕子,浴浪两鸳鸯。春思今如许,春情那可忘?一水谁云难得渡,七襄何事不成章?渺江流之无极,与远梦而俱长。

上林春雨赋以题为韵

节递中和,月临大壮。阳气蒸濡,春阴酝酿。洒芳润以霏微,逐柔飔而荡漾。流光乍湿,遥看新绿芊绵;生意初酣,恰趁嫣红开放。波添太液,渐沾溉于人间;云近蓬莱,先飘飏于天上。一百五日,从来风雨常多;三十六宫,正是莺花弥望。

尔其神皋地迥,禁籞春深。金堤夹镜,玉树成林。浮瀛洲于珠海,构阆苑于瑶岑。月榭风台,时寄豫游之意;珍禽文木,皆关长育之心。转骀荡之春光,既宜远眺;对空蒙之雨景,尤豁烦襟。则有布谷声中,乍更凉燠;养花天里,倏作晴阴。淡沲四垂,吐流云以羃䍥;苍茫一色,飘密缕以浸淫。润下有情,本自五行属水;无声细入,不妨三日为霖。陇麦方抽,正相资以长养;宫花才吐,乃弥惬于登临。

尔乃柔丝摇漾,细点轻匀。蒙蒙似縠,漠漠如尘。俄低迷于兰殿,旋沾洒于枫宸。翠羽初齐,池草潜滋其碧液;胭脂尽湿,林花微滴其红津。御柳犹眠,和晓烟以踠地;宫莺乍寂,选密叶以藏身。试启云轩,山色尽围螺黛;如凭水槛,沤纹多作鱼鳞。睿赏淹留,亦可亭名喜雨;天颜怡悦,便应苑号宜春。盖天地氤氲,适逢交泰;阴阳和会,是谓发陈。圣德周流,能均调夫元气;神浆沾溉,自感召夫鸿钧。此青阳所以应节,而天膏所以依旬也。

天子于是登板桐,启县圃,命倌人,召农扈。顺时令于天和,课田功于下土。村村碌碡,他时九月秋场;处处茅蒲,此日一犁春雨。红飘远陌,望杏催耕;绿涨新塍,插秧击鼓。芳辰可乐,虽游三月之华林;甘液既零,弥念万家之蔀户。良以春者蠢也,令主于发生;雨者羽也,义取诸散布。奉天道以钦承,普仁心以贯注。将使太和翔洽,不遗草木昆虫;至治馨香,遍饮醴泉甘露。岂止唐巡东洛,徒赓春雨之诗;汉侈西京,但奏《上林》之赋。

鸿渐于陆赋以“鸿翔天路羽仪上国”为韵 并序

按:旧说谓《渐》卦,上九与三,皆处卦上,故并称陆;而上九尤为进处高洁,不累于位,无物可以屈其心而乱其志。峨峨清远,仪可贵也。胡氏不从,改“陆”为“逵”,殆取以次而高合渐之义欤。窃谓:同一“陆”也,九三渐于是则凶,上九渐于是则吉。于示人循序之意,尤为深切。且“逵”训云路,经典亦无明征,旧说似未可尽废也。谨述其意而赋之。曰:

披羲文之奥蕴,究卦画之始终。识乘时之得位,惟循序以有功。艮本安敦,故虽行而知止;巽惟和顺,乃善动而不穷。二体相重,渐长者义取诸木;六爻递衍,屡迁者象寓于鸿。

原夫刚柔互应,上下有常;尊卑既定,进退宜详。干在水涯,初尚未忘乎惕厉;磐居石上,二已稍即于平康。于木者或得安栖,四爻巽顺;于陵者渐登爽垲,五位阳刚。惟乘高而在陆,为励志以轻翔。九三非得地之时,夫妇之间,尚自乖其配偶;上九有至清之望,羽仪之吉,乃允协乎行藏。

方其流音宛转,矫翼腾 。行行分列,一一联翩。睇长途之秋色,接远势于寥天。方凌虚以轩翥,俄择地以回旋。彼水石之堪依,无心栖泊;即林丘之在望,何意留连。陟彼高冈,径欲排云而上;纳于大麓,居然出谷而迁。

尔其敛翼遥投,呼群共住。旷野浮青,圆沙聚素。四围平坦,一从宿雾眠云;百尺高寒,直可吸风饮露。惟清远而无营,故逍遥而独步。尚无取于蜩鸠,亦何论于鸡鹜?从此鸿飞遵陆,已永谢夫卑栖;非同鹈咮在梁,徒僭争夫先路。

是知有远志者,不屑夫稻粱;欲高飞者,在丰其毛羽。集于中泽,耻随阳鸟之居;升自高陵,能免下民之侮。飘飘自远,原无意于跻攀;落落不群,亦不由于矜诩。此君子所以立身,而圣人所以有取也。

夫有莘之野,清渭之湄,衡茅萧散,耕钓栖迟。杳凤鸾之遐举,非燕雀所能知。相其功名,可取方于龙见;挹其神识,正有似于鸿仪。

所以吐弃尘氛,翱翔空旷;渺忽寡俦,尊崇不让。象有合于居高,爻不嫌于在上。宁同无因求进,翰音致戒于难登;与夫壮往不回,阳德或虞其过亢。

天子方章彼俊民,桢我王国。多士腾骧,群材羽翼。圣人作睹,占利见之有时;地道上行,卜泰交之无极。固将凤翔千仞,作符瑞于昌期;鹤唳九皋,效赞襄于主德。

荷露烹茶赋以“胜情韵事合补茶经”为韵

伊荷盖之亭亭,承露华之晶莹;含新碧而澄鲜,漾微波而不定。凉生殿阁,空明足涤夫烦嚣;清带烟霞,含咀弥增夫佳兴。银塘流润,灵津之渗漉方浓;石鼎烹香,别调之氤氲殊胜。

观其希微有迹,沾洒无声。暧暧上浮,夜气涵空以虚白;泠泠下坠,云浆化水以轻清。譬以醴泉,尚未离乎泥滓;方诸甘雨,似更得其精英。饮其皎洁之风,已堪延爽;杂以芳馨之味,倍足怡情。

尔乃莲渚横烟,桂轮低晕。花花映水,一湾碧玉沦涟;叶叶含滋,十里绿云远近。掬才盈手,俨金掌以高擎;圆自如规,讶晶球之转运。虽非去天尺五,仰承云表之神膏;居然在水中央,远绝世间之尘坌。松花兰气,试旋煮以清泠;雷荚冰芽,觉莫名其风韵。

则有活火初煎,瑞云新试。素涛乍泻,宛然白乳之凝花;绿脚轻垂,犹似青钱之滴翠。贵甘贵滑,性本相宜;以色以香,美无不备。餐同沆瀣,殆欲化于虚无;沃胜醍醐,更不参以膏腻。琼浆滴沥,何须玉屑相和;芳润依稀,亦似木兰所坠。浮华沉沫,忽思对雪之清吟;回味生凉,无取添酥之故事。

于是缕泛银丝,膏镕金蜡。沸声乍起,滑流圆折之珠;水气潜濡,润滴方诸之蛤。虽受人间之烟火,高洁自如;本为花上之菁华,芳鲜微杂。味含澹泊,醇 与辛烈皆非;气得冲和,苦冽与甘寒相合。飘飘意远,都忘溽暑之蒸濡;习习风生,但觉清虚之吐纳。

夫井华朝汲,既有前闻;雪液冬煎,亦传往古。兹茗碗之闲供,独莲塘之是取。张而似盖,以仰受而得多;圆者如盂,惟中虚而能聚。天厨品味,又新之记犹遗;中禁传方,鸿渐之经宜补。

况乃委素流甘,露本仙人之酒;中通外直,莲为君子之花。毓卉木之香灵,是生瑞草;瀹心源之意智,夙贵真茶。和内调神,气相资而得益;漱芳沥液,味交济而弥嘉。非如琼爵铜盘,惟讲求于方术;亦异蝉膏凤髓,但矜尚以奢华。

彼夫宝瓮之坛,荒唐无据;丹丘之国,附会不经。孰若翠釜承来,液化云英之水;金芽煎试,膏凝天乳之星。感召嘉祥,五色先征其献瑞;和平血气,万年即可以延龄。伊火齐而水洁,得虑淡而神宁。固将澄其静虚之体,而游于沕穆之庭。岂若论茶源者,意取诸悦口;辨水味者,智止于挈瓶也哉!

彩胜赋并序

花胜之来旧矣,诸书所说,厥状靡详:《荆楚岁时记》谓如瑞图金胜之形,以意度之,其式当如同心结,今所称彩符者是。特今用于重午,古用于春日;且立春饰以花鸟,人日饰以人形为异耳。宋人亦曰:银幡,又有彩幡,新翦绿杨丝语,盖或装以银,或缀以柳,其实一物也。谨约略形似而赋之,曰:

溯遗闻于前代,降宠锡于新正。集华簪而肃列,出彩胜而分擎。熨碧裁红,风袅银幡以乍动;蹙金结绣,春随玉剪以潜生。颁赉有时,盖遵循乎典故;规模尽巧,亦润色升平。

原夫剪花旧事,曾记东宫;戴胜仙装,夙闻西母。岁时有记,初行荆楚之间;歌咏相矜,大盛隋唐以后。合以纂组,象有取于同心;俪彼簪缨,义亦贵其耀首。作衣冠之章采,为物虽微;备朝会之仪文,其来已久。

尔其为制也,或以银涂,或以金扣。或仙蛾五色,抽来园客之丝;或云锦七襄,织自天孙之手。或方圆成象,金刀宛转以为裁;或经纬互缠,彩缕纷纶以相纠。或黏以凤髓,红翻朵朵之花;或贴以鲛绡,绿染枝枝之柳。

尔其为状也,玉圭半掩,露其斜锐之端;金锁双关,贯以葳蕤之纽。依稀叠矩,斗两角以居中;仿佛连环,抱重轮而为耦。层层牙错,穿来百道纵横;面面觚棱,凸起四旁左右。其翘而立者,如迎春之彩彩树,植于玳瑁之筵;其委而垂者,如献岁之青幡,衔在蟾蜍之口。此其形模之似,可为历历以相推;而其文饰之殊,犹未一一而悉剖也。

尔乃苍龙御节,青鸟司晨。玉楼向午,珠斗回寅。及元旦以裁缯,颁来中禁;趁东风而插帽,赐遍群臣。当百花放暖之时,剪繁花以俨肖;值众鸟向阳之日,写语鸟以如真。宛栖神燕于钗头,双飞上下;似落宫梅于额畔,五瓣鲜新:此花鸟之胜用于立春者也。

若夫律吹太簇,阳已生三;砌长仙蓂,叶才抽七。诸阳在首,故以戴于首者,顺阳气之发生;七日为人,故以象夫人者,祝人身之安吉。践形惟肖,贵为万物之灵;具体而微,巧备五官之质。

其饰以彩也,斑斓互映,居然衣锦之光辉;其缀于胜也,胶漆相依,亦似断金之俦匹:此人胜之制用于人日者也。他如图画丹青,或施门户;裁缝绮绣,亦贴屏帷。荐柏叶与椒花,舅姑是献;佐蜡鹅与粉燕,亲故相贻。处处春风,盛世繁华之习;年年令节,前民风俗之遗。即其点缀年光,见治平之有象;凡以导迎和气,期福履之是绥。

圣天子至治馨香,太和酝酿。堂廉恺乐,环陈献寿之樽;典礼修明,肃列迎春之仗。陶姚敦朴,跻而日隆;唐宋虚文,屏而弗尚。所以镂金剪彩,不斗其奢华;学鸟图花,莫详其形状。花幡宝胜,仅存想像于前闻;金幄瑶筐,讵敢追随于高唱。

青云干吕赋以“青云干吕弥月不散”为韵

伊休明之上理,表符契于圆灵。播元音以宣畅,妙神感于杳冥。大乐初鸣,既验轻风之送绿;和声间作,复征瑞霭之浮青。呼吸相通,直彻碧虚之上;轮囷不散,俄成翠盖之形:此青云干吕之象,以彰至治之馨也。

原夫吕之为用也,循环八位,损益三分。于律为妻,象似有夫而有妇;于阳为佐,义取一臣而一君。大司乐名之曰同,譬耦画之得双,刚柔相济;伶州鸠称之曰间,应雌鸣之有六,往复相闻。长短参差,递节五声之高下;阴阳和会,斯调二气之氤氲。故通制作之精微,求阴于吕;而召乾坤之欣合,表瑞以云。

盖夫云也者,希微有象,变化莫殚。山泽之感取诸《咸》,蒸而出者既油油以渐合;天地之交取诸《泰》,聚而升者遂霭霭以上干。乘气以霏,本有同和之象;寻声而赴,孰窥交会之端。当其截竹之频吹,通诸幽渺;正似从龙之类应,倏已弥漫。

至于触石微生,乘风轻举。五方异色,别以赤白玄黄;列国殊形,判以燕韩秦楚。何圣德之所征,独青云之干吕。帝出乎《震》,本为长育之乡;人始于寅,是曰发陈之所。肖木色于东方,配苍天于春序。虽似朱襄鼓瑟,感来阴气之和平;实同太皞司辰,应以阳云之容与。

是以昭华乍奏,嶰管徐吹。扬音上薄,应响下垂。象烟绡之飘举,结华盖之葳蕤。听一声之初动,俄六合之已弥。宛如嘘气而成,逐轻吹而冉冉;又似闻歌而遏,随清响以迟迟。

遂乃郁郁纷纷,蓬蓬勃勃。碧天万里,入寥廓以霏微;黛色一痕,接混茫以超忽。比蔚蓝而差澹,低映金门;拟轻缥而犹浓,薄笼瑶阙。翩如翠凤,仪于韶乐之初成;㸌若苍龙,跃自雷声之始发。繁音竞作,觉摇曳之多姿;逸响将终,尚飘飏之未歇。虽复无心之舒卷,澹宕随风;偏如有意之低徊,流连累月。

是知天人一贯,元化流通;声气同原,真精吸㗵。应于上者,能含吐其嘉祥;动乎下者,实宣调而拂郁。六变九变,但诏典乐以和声;二至二分,何待保章之辨物。即此命官纪瑞,真可媲美于云师;定知率舞倾心,不啻受驯于服不。

天子体备中和,歌传纠缦。凫钟鼍鼓,握瑶琯以长调;玉叶金枝,抱珠宫而不散。均和乐律,直将方驾于黄轩;远贡神香,岂止比隆于炎汉。颂德化之昌明,愧高深之莫赞。仰三殿以抽毫,效载赓于复旦。

仲春上丁习舞赋以“上丁习舞宣导阳和”为韵

播五色以成文,行八风以谐畅。伊不乱而不奸,若相摩而相荡。律通于数,当莩甲之初分;舞动其容,应句萌之向上。导迎生气,取诸二月之夹钟;感召天和,顺彼四阳之大壮。

尔其太皞御节,羲仲占星。芽抽草木,暖入林坰。春者蠢也,各抱向荣之意;卯者冒也,已成奋地之形。出滞宣幽,正开冰于初吉;分行设缀,爰陈舞于诸伶。进退雍容,既象周旋之风雨;发扬蹈厉,亦随方震之雷霆。月有三旬,而正始履端莫先于上;天有十日,而先庚后甲惟取于丁。

则有王者亲临,群工毕集。循序以登,肃容而立。董其成于乐正,羽籥既持;备其礼于先师,豆笾载执。八音有节,俄旋雅度之翩翩;四隙潜通,早有祥飔之习习。

尔乃声以鲸钟,警以鼍鼓。初三步以见方,俨八行之可数。纷陆离其采绘,倏飘摇其白羽。皇取象于凤仪,施寓形于兽舞。乍举袖以竦身,或总干而示武。教于国子,俾著往以饬归;诏我舞师,亦周规而折矩。

若乃咸池以下,大武以前。百王典则,六代宫悬。一成以及于再成,鸣铙示节;六变以终于九变,合乐相宣。象治功以有作,顺时序以靡愆。亦有资于长育,宁徒悦其便娟。此司乐所传,分隶《周官》之籍;而仲春所肄,特书《月令》之篇者也。

且夫制作之原,天人之奥。理有相因,事非独造。夏维丁亥,设缀兆以蹁跹;虞以壬寅,入学宫而舞蹈。前王创始,皆乘春令之发生;后代承流,用作阳和之迎导。岂如优伶杂遝,空骇愕于题旌;与夫巫觋婆娑,但流连于执翿。

我皇上裁成天地,驱驭阴阳。鸣太平之盛,奋至德之光。文治昭明,奏箭箾韶而容裔;武功震叠,用干戚以宣扬。伊铿锵而鼓舞,久周浃而旁皇。所以上蟠下际,气淑年和;两阶既格,七德载歌。固将乐御德车,合八荒而运量;天覆地载,统万象而包罗。又何扶来之足贵,而大卷之足多也哉!

东风解冻赋以“生气初盛九阳奋发”为韵

惟苍龙之御节,启木德以发生。顺天倪以左起,嘘地气以上行。四十五朝,积筴上推夫长至;七十二候,授时首起于新正。北斗回杓,知春晖之欲到;东风解冻,验芳序之初更。

方其十月初交,六阴所汇。《剥》之上九,虽硕果之仅存;《坤》之初爻,已履霜之可畏。寒侵玉沼,渐欲澄凝;冻合珠泉,乍停涌沸。动归于静,是为结冰之辰;柔化为刚,因有腹坚之谓。验泉心于半子,朕兆犹微;过花信于三番,消融尚未。沈阴既久,蒸濡惟待夫阳光;闭塞经时,疏散必资夫木气。

尔乃春生冬末,暖入寒余;玉衡所指,太皞攸居。生意烟煴,正及发萌之始;柔飔演漾,适占入律之初。风者氾也,本无微而不达;东者动也,更久郁而将舒。气本乎天,橐籥潜通其呼吸;阳生于下,水泉先受其吹嘘。见碕岸之含津,冰痕融液;遂银塘之流润,地脉开疏。

观其皎皎光凝,皑皑尘净。万顷如银,一奁似镜。渐消渐薄,质疑云母之轻明;或整或斜,纹讶玻璃之碎迸。俄相连而忽断,荡漾中分;已从密而至疏,玲珑微映。寒澌冱冻,久成固结之形;暖溜浺瀜,仍返流行之性。盖下升上降,已经二气之相通;故小往大来,不敌三阳之正盛。如雷出地,早暗动其机缄;譬火镕金,能除消其刚劲。

且夫水之为物,外阴而内阳;坎之为卦,一奇而两偶。再索得女,虽从坤之二爻;一画居中,实本乾之初九。当其青阳发动,震为雷而巽为风;早已黄壤潜钟,孳于子而纽于丑。数穷必返,值五日之初交;蓄极当通,因重阴之立剖。

若夫明庶之风,本由震地;太簇之气,实出艮方。以东风之解冻,为始应乎句芒。岂律筒之所召,非卦位之所当。析木为津,虽介玄冥之野;摄提授序,即临青帝之乡。预言东者,圣人之所以正始;略言北者,天道之所以扶阳。

我皇上化日舒长,鸿钧转运。司天官以南正,敬授人时;迎木帝于东郊,式遵古训。波融太液,遍分膏泽于臣邻;春入瀛州,大布阳和于远近。仁风蔼蔼,咸为寿域之登;品物欣欣,俱似句萌之奋。所以德比风行,令如雷发。占百旬之祥瑞,东越沧溟;度万里之春光,西通月窟。固将暖波涛于蒲海,盐泽澄清;消霜雪于高昌,天山突兀。岂止于南风解愠,歌盛化之周流;洛水先温,颂恩波之不竭也哉!

按:《月令》,孟冬之月,一候地始冻,二候水始冰。孟春之月,一候东风解冻,三候犹鱼陟负冰。则冻属地脉,不得以冰解为说。然唐人试帖,已以冰开为言。相沿已久,不可复正。今亦姑仍旧说赋之。

白玉琯赋以“帝德遐敷西母来献”为韵

伊至德之覃敷,播风声于四裔。握大宝于云轩,收奇珍于月竁。雕劖天巧,遐搜县圃之精;㗵吸元音,隐合伶伦之制。谐九成之琴瑟,溥鬯皇风;历万里之梯航,妙彰神契。瑞图表验,贞符既著于昌期;铭记留题,法物犹传于奕世。斯盖白玉之琯,神人之献于舜帝者也。

原夫石髓潜凝,山灵胎息。结体层阿,栖精绝域。含章有耀,论沽宁止于千金;蓄宝希声,阅世不知其几亿?藏辉以待,久抱璞于不言;应运而兴,将效灵于有德。当穷荒之向化,神物攸归;遂富媪之呈珍,夜光斯得。虹文的烁,莫名昭质之晶莹;凤管参差,爰受良工之雕刻。

尔乃路通荒渺,境越幽遐。波浮弱水,碛度流沙。其地则二万里余,居邻柳谷;其人则三千年外,手种桃花。感德馨之孚格,慕圣治之休嘉。通款诚于仙使,献重宝于昭华。爰随白鹿以呈图,俱来上国;因并玉环以修贡,共入天家。

尔其为制也,中抱虚心,用达吹嘘之出入;外含直体,更无丰锐之差殊。方以鸣球,石质略同其温粹;比诸下管,竹音正类其形模。长之数二十有三,忖以为寸;孔之数二十有六,贯者如珠。几受磨砻,始就周圆之肉好;试调律吕,恍闻众窍之喁于。昔在瑶池,曾和仙人之啸;今谐韶乐,式昭文德之敷。

尔其为色也,截肪莫比,搏雪难齐。川岳钟英,本自无瑕之璧;雕锼尽巧,非同有玷之圭。似折琼枝,忽入骚人之掌握;如吹鹅管,宜邀仙客之提携。岂以石韵难调,故昭大乐之和者取材于石;抑以西方属敛,故象成功之治者配色于西。

若其变化靡穷,神奇非偶。应响成形,凭虚造有。山林仿佛,宛窥三级于樊桐;车马依稀,似度五云于王母。形声相召,真疑至乐之通神;隐见随心,直讶化工之在手。尤以灵异之有征,而表祥符之天授也。

我皇上仁沾陬澨,化被埏垓。天临出日,地尽无雷。禽输瓮卵,马贡龙媒。受共球而咸集,奉贽币以胥来。行见六合遥瞻,万邦为宪。东风入律,握玉琯以长调;西极来王,诣金门而上献。考六律于微芒,辨五音于分寸。通太极于函三,播中声于吹万。固将命后夔以司乐,化洽珠囊;迈大舜之垂衣,道光玉券。

德车结旌赋以“德美在中缠结其旌”为韵

伊法驾之尊严,备礼容而作则。垂六御以陈仪,建五旗以别色。葳蕤外布,发扬以播其声灵;懿采中含,敛饬斯昭其明德。居高在上,虽示象于文章;有美能涵,实同符于渊默。大车不画,非矜物采之纷葩;黄屋无心,宁耀升平之藻饰。

原夫德车之为用也,典重朝廷,礼隆禋祀。质贵浑坚,制增华美。或斫朴于梓材,或刻文于象齿。镂金的烁,精镠隐扣其奇光;雕玉玲珑,良璞层分其密理。鸾车钩车之异号,前后相沿;大路乘路之殊名,规模略似。八鸾和奏,式昭一代之声明;九轨平临,用肃万民之瞻视。

所以舆教既严,椎轮渐改。百工所聚,轸舆各肖其方圆;五色相宣,羽卫亦增其华采。龟蛇熊虎,随方位之所居;赤白青黄,应日躔之所在。句陈列仗,晓景凝斿。太乙扶轮,灵风曳彩。云旓摩荡,遥瞻气象之万千,雷毂砰訇,弥觉森严之百倍。

然而舆以载德,旗以昭衷。制原示别,象讵从同。衣冠礼乐之文,其道有殊于搜狩;锡鸾和铃之节,其事有异于兵戎。昭以威者,常发皇于在外;养其德者,必藏密以居中。故析羽于端,将欲褵褷以备饰;而结旌于上,转如敛抑以示冲。

尔乃亭亭直附,宛宛高悬。揭竿上引,络角斜缠。三十辐之雕轮,回环下转;十二斿之广旆, 旁牵。礼备其容,宁云偃帜;文嫌其著,不比张旃。带本有余,偏使屈盘而不展;旒原似缀,更令钩贯以相连。宛转交萦,旋而为纽;萧梢微动,缩者如鬈。远睹其形,惟见干旄之孑孑;近觇其象,直同束帛之戋戋。盖意在修文,故戢其威者,略比《下绥》之旨;而义存畜德,故含其章者,取诸《尚䌹》之篇。

是知德不显者,神圣之渊衷;贵不舒者,帝王之盛节。黜华崇实,轮辕恒戒其弗庸;谨小明微,旗物亦章其有别。示其端于染羽,德本如毛;寓其意于缠旒,心原如结。斫雕为朴,岂其更饰以繁文;蓄宝希声,固自无须于彰彻。

我皇上抚兹大宝,巩此鸿基。彤车白马之风,道隆于贻厥;夔鼓龙旗之绪,业茂于绳其。有质有文,炳乎上车之古训;不雕不琢,穆乎越席之前规。至化若驰,宁取张皇之迹;大文弥朴,奚烦藻绘之施。

然而渊涵者性量,洋溢者声名;垂拱者有象,奏假者无争。被天下以德辉之盛,游一世于王路之平。久已万邦,黎献仰其化;何俟三辰,日月昭其明。又岂止端默之容,徒观于乘辂;笃恭之意,但寓于结旌也哉!

羞以含桃赋以“时果早成寝庙先荐”为韵

维献新之旧典,寓致孝之深思。既升香于嘉谷,复荐果于良时。伊含桃之初熟,佐秬黍而登之。其物虽微,非以难求而贵重;其成最早,实以先得而珍奇。采彼园林,适在长嬴之节;进诸寝庙,因当仲夏之期。

懿夫错落千枝,匀圆万颗。质耀丹砂,精藏朱火。缘形取似,被以桃实之称;因物为名,是曰莺含之果。甘香居最,故为禽鸟之所衔;飨祀以时,谅亦神灵之所妥。可羞可荐,良有贵于芳鲜;爰取爰求,固无嫌于纤琐。

尔乃夏令方炎,薰风乍燠。结子初成,摘芳及早。朱英点点,望如春圃之花;丹实纷纷,剥似秋场之枣。贡来蓉阙,争看掌上真珠;擎出筠篮,错讶盘中玛瑙。岂但厨名樱笋,供燕乐于升平;将同膳用膏膻,荐馨香于祖考。

是以荐其时食,绥我思成。以尝新之令序,感孝享之真诚。出上兰之嘉种,佐清庙之粢盛。伊相随而并进,若得介而始行。莹之以浆,无借甘肥之润;雪之以黍,宁分贵贱之名。

尔其肃穆神轩,森严灵寝。四时之序,正当小变之余;百果之中,贵此先登之品。风枝低处,初摘青林;露叶承时,微含红瀋。捧来御苑,园官深致其恭严;升彼几筵,祝史弥增其谨凛。因时而举,先王之礼斯存;未祭不尝,孝子之心可审。

且夫尊崇之制,礼戒繁文;禋祀之精,理归典要。落其实者,适当蕃秀之初;达其诚者,匪取色香之妙。所以卢橘虽熟,礼官不采于上林;丹荔虽甘,驿使不通于南徼。略似采 之可荐,无愧神明;宁同设芰之违经,难登宗庙。

我皇上纯心受祚,大孝承先。有本有原,礼重明堂之配;不疏不数,制符《月令》之篇。备隆仪以追远,因时物以告虔。伊报本而返始,将则地而因天。

是以五福祥征,万年庆衍。本治斯隆,和气旁扇。维抱蜀而不言,遂垂衣而丕变。即一物之不忘,知孝思之普遍。

彼唐宫故事,徒传吏部新诗;汉庙虚文,但据叔孙陋见。又乌知圣主之明禋、熙朝之殷荐也哉!

孟冬颁朔赋以题为韵

伊冬序之初临,见玉衡之指孟。握仪象以窥天,召羲和而齐政。权尊一统,典章无改于《周官》;律别三微,节候特从乎夏正。贞元迭续,适当十月之交;终始相循,用布四时之令。此敬授之深衷,而钦承之大柄也。

原夫数开甲子,气始黄钟。羲娥递曜,支干相重。岁十二辰,而辰次之所加月为之纪;月三十日,而日躔之所会朔统其宗。按数以稽,有类毂旋而辐运;循端以竟,是为纲举而目从。上下成弦,辨往来与消息;盈虚生闰,分春夏与秋冬。抚彼五辰,所以程功于六职;平其四仲,所以正候于三农。

然而天道者,帝王之所奉;人时者,政化之所关。妙契苞符,非圣人不能作;统归正朔,非天子不得颁。是以测量躔度,经纬方圜。雕题凿齿之乡,莫敢于同异;洛下信都之属,莫议其增删。凤纪新成,将布诸山陬海澨;龙楼高启,先分于鹭序鸳班。

尔乃日官推䇲,岁运循环。气从姤卦以至坤,凝而极盛;数起子宫而迄亥,往而必还。周之季冬,夏之孟冬,总属六阴之月;《剥》之上九,《复》之初九,适居两位之间。时届小春,欲动微阳于地络;日惟初吉,预颁新令于人寰。

则有肃肃天阊,愔愔广乐;瑶阙深开,金茎旁擢。卿云乍起,九光遥护于觚棱;晓日初明,五色斜临于殿角。擎来玉案,先赐千官;捧出琅函,分行四岳。七十二候,不遗于草木昆虫;二十八躔,遍验夫东西南朔。以昭政典,而百工之绩,归于闰定而岁成;以课田功,而七月之章,咏彼葵烹而枣剥。盖由观文以察理,勒为时会之书;不止候气而占星,但治数家之学。

是皆圣天子位正中黄,道原太素。斗极纲维,鸿钧陶铸。修五纪者,取《洪范》之四畴;书元年者,体《春秋》之首句。庶征是念,克省乎惟岁惟月惟日惟星;一气同流,用契乎执准执绳执规执矩。是以提挈枢机,经纶几务。察以玑衡,垂为法度。前民用者,容成隶首所未详;奉正朔者,竖亥大章所未步。稽古制以分颁,顺天行而举措。伊有典而有章,咸遵道而遵路。固将迈颛顼之推详,轶黄轩之制作;又何论四民有令,编成崔实之书;七政无遗,载在张衡之赋。

佝偻丈人承蜩赋以“用志不分乃凝于神”为韵

伊守一之纯心,穷至精而致用。历终始而不渝,浑形神而与共。勿三勿二,几经深阅其疾徐;不后不先,一任自为其操纵。微言寄托,丈人之妙技堪思;名理遥深,园吏之遗书可诵。

则有佝偻轶闻,承蜩琐事。散材何用?曲拳者天啬其形;小道可观,贞固者我坚其志。觌其僝状,岂三命之益恭;掇彼微虫,乃一长之可试。橐驼自号,将偕种树之人;熊相为师,妙识累丸之意。其始也,矜心未化,十或中其四三;其既也,躁气渐平,百不遗其一二。得心应手,巧不可阶;蹑影寻声,倏不及避。盖观者叹其绝工,而丈人犹以为未至也。

尔乃结想缠绵,沉思纡郁。半途者易废,自昔为然;见异者思迁,伊余独不。瞽善听而聋善视,静息诸缘;处若忘而行若遗,空无余物。形同槁木,不自觉其去来;臂若枯枝,亦几忘其伸屈。遗珠可索,将同象罔之求;左翼微捎,乃类蜻蛉之拂。

尔其华林垂荫,高木捎云。睇餐英于晓露,听流响于斜曛。蕲一投而立获,无两念之旁分。麋鹿兴于左而目亦不瞬,雷霆激于上而耳亦不闻。海客忘机,狎鸟者无猜于物;至人无己,入兽者不乱其群。直与独茧芒针,同情性之专一;岂共螳螂黄雀,争得失之纷纭。

遂乃和以天倪,动乎真宰。触之不惊,迟而有待。沉机观变,耸肩第觉其成山;定息凝神,拄杖将嘲其似乃。唐无名氏嘲偻背诗:“插笏便似及,拄杖更似乃。” 鞠躬潜伺,叶底深藏;振臂一挥,掌中宛在。清吟方动,俄停鼓翼之声;薄鬓犹明,轻握垂 之彩。气归虚静,未尝妄动以败成;几在微茫,亦不后时以致悔。总缘精神先定,将行有类于机张;所以淡泊相遭,未起无虞其意改。徒观技能进道,收效者一时;岂知习乃通神,研精者几载?

故曰:纵而即逝者事机之迅,审而不失者志气之凝;限于天者不受形骸之累,傅其翼者竟无飞遁之能。若俯拾于目前,故譬之曰掇;若自投于掌握,故命之曰承。良由结习难忘,揣摩之渐熟;非比无心偶得,侥幸以相乘。

是知厌饫优柔,功不可假;神明变化,候不容诬。志一神凝,殆于探之冥冥而索之渺渺;矜平躁释,亦如寐也蘧蘧而觉也于于。人纵疲癃,亦可争长于捷巧;艺虽微末,亦非收效于须臾。粗即寓精,试验彼捕蝉之术;小能喻大,可进诸鼓箧之徒。

彼夫解牛者技善,钓鲤者手均。养鸡者若木,贯虱者如轮。才有偏长,各成名于一技;心无两用,皆有类于斯人。知业臻乎微妙,在功历其艰辛。故巧者之不过曰:习伏乎众神。

风过箫赋以“风之过箫自然成韵”为韵

和天倪以御物,妙至感以潜通。伊灵源之洞廓,象人籁之虚中。非有非无,穆穆者神栖于静;相摩相荡,泠泠者响起于空。冲漠难寻,谁识无声之乐?往来不滞,自谐入律之风。此本天之治而不宰之功也。

原夫律分子母,音别雄雌。七声渐备,九变相随。有截筒而用者,因比竹而为之。取龙材之孤直,象凤翼之参差。旁叶八风,妙合阴阳之撰;中无一物,惟通橐籥之吹。㗵噏人声,固调和乎大乐;喁于地籁,亦鼓动于柔飔。相感之微,应信声原于气;自然之妙,定知竹胜于丝。

当其冉冉潜来,飘飘轻簸。兰台高峙,适当雅咏披襟;嶰管旁陈,忽有清音绕坐。徐来澹宕,乍似倚歌;疾处飕飗,居然入破。倏高倏下,俄宛转以铿锵;一往一还,复抑扬而顿挫。譬诸室中候管,律应而灰飞;方之殿角筝弦,风生而响播。感以一气,若因从虎而来;应以同声,大似吹壎而和。无心自动,实相遇于希夷;有叩斯鸣,更何分于小大?总缘至虚至静,自处于无为;所以不后不先,适逢于一过。

尔乃韵谐伶管,节应虞韶。通气机于空廓,动呼吸于泬寥。才看千里之风,乌竿乍转;已借一吹之力,凤律先调。听之逾希,但觉余音袅袅;流而不息,如闻大木刁刁。至理可寻,试问子綦之隐几?繁音奚贵,莫矜嬴女之吹箫。

是知操政本者,在葆其虚灵;探化源者,不劳于作致。寸灵宛委,譬万籁之未鸣;群动纷乘,譬八方之有自。虚而能受,譬众窍之玲珑;感而遂通,譬微飔之鼓吹。用超象外,遥飞无翼之声;理在环中,试证在悬之器。

夫王心翼翼,帝德乾乾。非徒高以清净,即胥受其陶甄。岂偶然之感触,遂可尽其经权。应以声者,声在无声之始;动以气者,气通有气之先。与物推移,不用者所以为用;与时消息,自然者孰识其然?故取方于苇籥之吹,器通乎道;借证于土囊之口,乐本乎天。

况乎太音浑穆,元气流行。本不由于造作,亦何事于经营?谱以新歌,不免促为侧调;胶以定律,亦将独用宫声。与其百变难穷,致繁文之日起;何若百旬不息,顺节奏之天成。

我皇上道叶泰交,象占豫奋。调阴阳于玉琯,不介斯孚;握根本于黄钟,有条不紊。五声听政,悬鼗铎于宫廷;四国采诗,遍 轩于远近。但默运其经纶,自会归于彝训。固将符昌期于五日,风伯效灵;播至乐于九成,箫韶流韵。小臣奏赋,惭握管以窥天;圣主垂衣,正挥弦而解愠。

敢谏鼓赋以“置鼓于庭以来谏者”为韵

稽古帝之钦明,垂衣裳而正位。已平地而成天,弥求言以赞治。达上陈之隐愿,通之以声;揭俯听之深衷,示之以器。聆音察理,俾宣纳牖之诚;舍己从人,即用悬鼗之义。此敢谏之鼓,帝尧之所置者也。

徒观其配革为音,悬桴待举。冒皮于郭,略同轩帝之夔;刓木为圆,已变炎皇之土。灵禽应节,如藏双鹭以翱翔;至乐和声,若待一夔而击拊。将谓大唐协律,音调尧代之歌;亦同有瞽陈诗,颂奏周京之鼓。

岂知夫渊怀惕厉,圣德勤劬。惧釜鬵之或隔,蕲堂陛之交孚。将闻声而立应,思不见之是图。鼍鼓在庭,用示常悬以待扣;鹤鸣纳诲,俾能旅进以陈谟。警我百工,正似徇以木铎;谐其六律,非徒节以 于。典乐纳言,若可摄官以翊赞;师箴矇诵,如因执艺以匡扶。

所以明君在御,谠论盈庭。虽有都俞,固不嫌于吁咈;亦知愚陋,冀仰赞乎神灵。试叩桐枹,已觉声如金石;漫持布鼓,何虞威触雷霆。响乍渊渊,遥传高殿;言如谔谔,殷动皇扃。扬音无俟于三挝,陈书已达;作气才闻于一鼓,侧席斯听。有感必通,本不同于规瑱;无微不达,莫漫比于钟莛。此昌言所以日进,而明德所以惟馨也。

夫光宅无疆,时雍致理。彤车白马,并五帝而齐驱;茅茨土阶,垂百王而作轨。望云就日,近光者相顺以自然;凿井耕田,食德者并忘其所以。本无阙失,亦奚待于箴规;即有开陈,亦何增于盛美?胡虚己以相求,弥周询而不已。端居云牖,时深省过之心;旁列雷鼗,用待弼违之士。

是知安益求安,战栗不忘于一日;圣不自圣,匡襄务集夫群材。虚以受人,将使闻风继至;欢以动众,自能接踵偕来。百度无愆,虽备之而不用;四聪已达,更导之以使开。是皆博采谟猷,见小心之翼翼;不止优容戆直,示大度之恢恢。

故能耳目常周,堂廉不间。启旁求之路,善即为师;无专设之官,人皆可谏。转圜弗及,共知求助之心;炀灶无虞,宁有绌聪之患。禹皋稷契,皆能謇谔以输忠;苗鲧共欢,莫得诪张而为幻。咨询不倦,永怀百载勤劳;儆戒不忘,终致九州清宴。总缘冲怀善下,不弃夫刍荛;因之景运长开,式歌夫纠缦。

我皇上体备中和,德通上下:询诸四岳,典仿乎虞;听以五声,制符乎夏。御苍龙而出治,问道宫廷;设白兽以求言,镂形樽斝。用使直方之操,环趋柏府乌台;谠正之词,时进细旃广厦。资忠良之药石,国有人焉;陋曲士之脂韦,伊何为者?疑丞辅弼,翊昌运于休明;南朔东西,奏承平于朝野。固将道光四表,媲美于尧年;宁惟诗咏九皋,矢音于周雅。

石韫玉赋以题为韵

缅符采之外章,皆英毕之内积。伊蓄宝之希声,象荆璆之在石。白虹未吐,云根先结其真精;苍水初含,山骨实藏其灵液。负千金之高价,深匿光芒;韬五色之殊文,密凝润泽。自他有耀,是征碕岸之不枯;虽秘犹彰,不待白茅之既藉。

原夫翠阜潜滋,丹厓通脉。孕瑰宝于柔祇,郁化精于良璧。羌不琢而不雕,匪一朝与一夕。茹天地之膏腴,实山川所爱惜。然而至精之气,有所附焉而始凝;希世之珍,非其时焉则不辟。巉岩顽石,先包络其胚胎;温粹天球,乃含真于坚白。譬珠光之的砾,探彼重渊;如金屑之晶莹,披诸砂碛。截肪蒸栗,虽含七德之华;隐岫栖岩,终有一膜之隔。貌同燕石,既自匿其菁英;光掩荆山,亦孰施其采择?

岂知足于内者,其势不得以终潜;发于中者,其美不能以自隐。连城之璧,不长 于岩阿;径尺之珍,不自埋于尘坌。方流记水,其文一纵而一横;暖日生烟,其象若远而若近。凡达之于亹亹,共睹其微;实息之于深深,自呈所韫。

是以县圃之阳,峚山之曲。宝气上浮,荣光旁烛。烟峦蒸发,光凝峰畔之青;草树沾濡,润滴枝梢之绿。萧萧空谷,虽过问之无人;落落深山,已相逢而骇瞩。含章未耀,不言之桃李相同;抱璞何心,特达之圭璋已属。是其大文之著,皆由内美之足也。所以知道者葆光,比德者佩玉。操瑜怀瑾,非有意于示奇;砥行砺名,本无心于动俗。志士握中之璧,别寄深心;醇儒席上之珍,缅怀高躅。文章之盛,不过学问之沉酣;粹盎之符,不过性情之醇笃。观于光能照夜,自发见其精神;可知学戒求沽,毋相矜以繁缛。

我皇上虹璧当阳,瑶图受祚。握延禧之宝,繁祉咸臻;集典瑞之司,众材毕赴。复至教之式垂,俾纯修之是慕。含晖妙理,微拈朱子之诗;韫玉名言,旁采陆机之赋。当授简之自天,知圣怀之有寓。循名责实,仰蒙彝训之宏敷;浴德澡身,勉励姱修以自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