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灏冷笑道:“二位要调查一个绰号中有‘黑’字的人,他‘黑熊’就在二位面前出现,这不是太巧了么?”
麦飞龙道:“小可也觉有些可疑,但,他如是我们要找的人,方才上前来和我们搭讪,用意何在呢?”
上官灏道:“他可能在探测二位对追查武林金狮及杀人凶手的进展,以决定今夜的行动。”
麦飞龙点了点头。
胜雪红起身道:“我们走吧。”
麦飞龙亦觉从上官灏这里不会得到什么有力的线索,也就站起身,拱手道:“打扰太久,就此别过。”
上官灏道:“二位准备如何着手侦查?”
麦飞龙道:“目前尚未计划,不过,将来若擒到杀害贵楼三位跑堂的凶手,在下定会通知大掌柜的。”
上官灏称谢不已。
麦、胜二人辞别了上官灏,走出酒楼,登上坐骑,顺着大街朝北城门而来。
胜雪红道:“这就去落马镇么?”
麦飞龙道:“是的,先去找酒鬼那伯海谈谈,如无所得,再上华山。”
胜雪红道:“你对黑熊怀不怀疑?”
麦飞龙道:“现在我还不敢说他就是最先透露消息之人,不过这个人很容易查明白,只要问问少林派的人,看他们少林俗家弟子中有无‘黑熊’这个人,就知道他是不是首先透露消息的人了。”
两人出了潼关,打听得落马镇的路线,即纵马向落马镇疾驰。
一个时辰后,到了落马镇上。
落马镇上也有几条街,居民还真不少,各类商店都有,是个很平实的镇甸。
胜雪红笑道:“这地方叫落马镇,我们可要当心‘落马’呀!”
麦飞龙笑了笑,看见街上有一家糟坊,乃勒住坐骑道:“那伯海嗜酒如命,糟坊里的人必然认识他,待我下去问一问。”
说毕,下马走人糟坊。
糟坊下,一个伙计认迎上前问道:“相公要沽酒么?”
麦飞龙道:“不,在下向你打听一个人……”
伙计道:“谁?”
麦飞龙道:“酒鬼那伯海。”
伙计态度大现冷淡,道:“哦,是他啊!”
麦飞龙道:“听说他在这镇上?”
伙计道:“不错。”
麦飞龙道:“最近有没有见到他?”
伙计道:“今早他还来敝坊赊过酒呢。”
麦飞龙本不敢期望那伯海在镇上,闻言大喜,急问道:“他住在那里?”
伙计淡淡道:“相公若要问他付债,最好死了这条心,他已经穷得只剩一条裤子了?”
麦飞龙忙道:“在下不是向他讨债来的,你快告诉我他住在那里好么?”
伙计走出店门,指着街尾说道:“相公从这里一直走下去,出了镇后,有一片乱葬岗,旁边有一条小径,顺着小径走去,就可见到一座百姓祠,他就在百姓祠中。”
麦飞龙拱手一揖道:“谢谢。”
当即登上坐骑,与胜雪红同时向街尾驰去。
胜雪红道:“真想不到他竟未离开落马镇!”
麦飞龙道:“听家师说,那伯海这个人虽然不务正业,一生穷困潦倒,如从来不抢不偷,一个不抢不偷的人,若想天天有酒喝,只好留在自己家乡依靠亲友了。”
胜雪红道:“我实在想不通,那天在竞技场上,他和宇文机先后受托带恐吓信给你,后来字文机被杀了,他怎能幸兔呢?”
麦飞龙道:“这件事情,等下见到他时,也许可以弄明白。”
说话间,两人已驰出落马镇,再向前驰出一段路,果然见到一片乱葬岗。
两人按照指示由乱葬岗旁边的一条小径走人,绕着乱葬岗婉蜒行约半里,便见到了糟坊伙计所说的那座百姓祠。
那座百姓祠已甚破旧。孤零零的座落在乱葬岗后,就像一个孤苦伶仃的老人,给人以无比凄凉之感。
麦飞龙首先驰至祠门外,一眼瞥见门口放着一张小凳子,凳子前摆着一截类似砧板的木头,上面放着一只来完成的草鞋,不由暗怔道:“原来那伯海还会打草鞋卖,看来他并不懒啊。”
翻身下马,开口喊道:“那伯海!那伯海!”
没听见回答。
胜雪红道:“不在祠堂里?”
麦飞龙走人祠堂一看,但见堂中摆着一张旧竹床,一床破棉被拆得整整齐齐,另一边的地上有个小土灶和一些炊具,灶内还有一些火炭未熄,就只不见酒鬼那伯海的一点影子。
他哪里去了呢?
是不是发现有人来,躲起来了?
麦飞龙立刻转出,向四下高声喊道:“那伯海!我是终南麦飞龙,有事请教,请出一见!”
连喊数遍,仍不见酒鬼那伯海现身。
胜雪红道:“会不会到镇上去了?”
麦飞龙摇头道:“不,这土灶里还有火炭未熄,他必是躲起来了!”
胜雪红道:“他有何理由不敢见你?”
麦飞龙道:“大概是怕我追究送恐吓信那一回事。”
当下,又大声喊道:“那伯海,我们不是找你麻烦来的,请出来相见吧!”
胜雪红也帮着喊道:“那伯海,你快出来,我们请你喝酒丢!”
酒鬼邵伯海听到喝酒,会像蛰卧地穴的蛇儿嗅到可口食物一样,立刻钻出来。
但是这一次却不灵,依然不见他现身!
胜雪红颦眉道:“我们四下找找他吧?”
麦飞龙道:“听,他可能躲藏在乱葬岗中,咱们进去找一找。”仇两人将坐骑拴好,立即分头进人乱葬岗,搜索起来。
乱葬岗占地不广,两人搜索了一刻时,已将整座乱葬岗踏遍,仍未发现那伯海踪影。
两人只得回到百姓祠。
麦飞龙诧异的道:“奇怪,莫非他真的到镇上去了?”
胜雪红道:“等一等看,如不见他口来,我们就到镇上去找他……”
她一面说,一面移步向祠堂后面走去。
刚要转到祠堂后面之际,忽见她陡地停住脚步,眼中现出了光亮,道:“你来看看!”
麦飞龙听出她的声音有异,连忙跟了过去,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一语未毕,视线瞥处,他也怔住了。
他们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酒鬼那伯海,那伯海倒卧在祠后壁下,背心插着一支箭,伤口只渗出一些鲜血,但可以看出,他已经气绝多时了!
情形,与刀不留人欧阳寿相同,是被人从远处发箭射中背心而死的。
麦飞龙惊愕良久,才一步跳过去,在那伯海尸身边蹲下,轻轻扳过他的尸身,试着喊道:“那伯海!那伯海你……”
看见那伯海双目暴瞪,一脸死相,他没有再喊下去,凝容一叹道:“咱们又迟了一步……”
胜雪红拔出射杀那伯海的长箭打量着,冷笑道:“这支箭,和射杀欧阳寿的那一支相同!”
麦飞龙点一点头,说道:“不错,是同一个人干的!”
胜雪红道:“我们要找那伯海,似乎没有第三人知道吧?”
麦飞龙道:“这表示那人一直跟在咱们左右,他见咱们往落马镇来,知道咱们要找那伯海,便先赶来将那伯海杀了!”
胜雪红忽然一指地上道:“看,那地上写着一个字。”
字,那伯海头部有上方的地面上,分明是那伯海临死之前,用他的右手食指写出的。
写的是一个“黑”字!
底下还有一个“、”,看不出他要写的第二个字是什么,显然写到“、”点之际,就已经气绝死了。
麦飞龙瞪视地上的那个“黑”字,神色棱烈地道:“哼!原来透露消息,和杀害欧阳寿的也是同一人!”
胜雪红道:“可惜那伯海只写了一个‘黑’字,他若能多写半个字,我们就可知道凶手是谁了。”
麦飞龙抿抿嘴唇,说道:“凶手惯用弓箭,有百步穿杨之能,咱们也许可以根据此点,把他找出来的!”
胜雪红点首道:“不错,凶手绰号的头一个字是‘黑’,擅长箭术,就凭这两点,应该不难打听出来。”
麦飞龙站了起来,星目迸射精光,环望四周道:“不知他还在不在附近?”
胜雪红道:“方才我们已搜索过整座乱葬岗,我想他必是躲在远处遥遥监视着我们,我们要把他找出来,恐怕不容易。”
麦飞龙亦知敌暗我明,不易将对方“挖”出来,不由轻叹一声道:“敌人一直蹑在身边,咱们却无能为力,真是丢人。”
胜雪红沉声道:“我们先把那伯海掩埋了再说吧!”
麦飞龙点点头,俯身抱起那伯海的尸体,举步向乱葬岗走去。
两人动力把那伯海掩埋停当,返回百姓祠登上坐骑,仍朝落马镇驰来。
胜雪红道:“如今我们怎么办?
麦飞龙道:“按照原订计划,上华山去见连天壁!”
胜雪红道:“你认为华山派仍有可疑么?”
麦飞龙道:“我对华山派没有什么怀疑。”
胜雪红道:“既如此,又去华山干么?”
麦飞龙道:“华山近在飓尺,咱们顺道上山见见连天壁,也许他能一则口道出凶手的姓名来历,因为这一带是他们华山派的势力范围。他们对在这一带出没的武林人必较外人清楚。”
胜雪红微微点头道:“嗯,那天凶手在会英阁散发武林金狮被掉包的消息时,座中食客,说不定也有华山派的门下,我们走一趟华山也好。”
于是,他们放马向潼关飞驰,一路上当然很注意察看背后,但始终未发现有人跟踪尾随。
夜幕低垂时,回到了渲关。
两人在城中客栈投宿一夜,次晨继续起程直奔华山,这天正午,已赶到华山脚下。
华山,五岳中的西岳也。
山海经上说:“太华之山,削成而西方,其高五十,其广十里”;其实其广绝不止十里,山之中峰叫莲花峰,东峰叫仙人峰,南峰叫落雁峰,即世所称华岳三峰,此外有名的山峰尚有云台。
公主、白云、毛女、虎头、朝天,玉柱等等,奇峰林立;皆环拱岳之左右,如众星拱月,气象万千,美不胜收!
而华山派的派址,即在领袖群伦的中峰莲花峰之下。
他们为了便于出入,开辟了一条山路,由山下直通莲花峰的总坛,半路上,还设有“关防”,凡是要找他们华山派的人,均须向驻守“关防”的人投帕求见。
麦、胜二人循山路而上,到了“关防”之处,向守山的华山派门下投了帖,表明来意,才继续上山。
两人通过“关防”不久,便见一只信鸽由头上飞过,胜雪红一见那只信鸽飞得不高,迅速拔下头上一支玉,抖手打了上去。
信鸽应手而堕,跌在山路上!
麦飞龙愕然道:“你为什么要把它打下来?”
胜雪红下马捡起死了的信鸽,笑道:“我们作一次不速之客不好么?”
她将插在鸽腹上的玉管,再解下系在鸽脚上的一小卷纸,然后把死鸽抛入山林深处,复行上马向山上赶去。
麦飞龙问道:“纸上怎么写?”
胜雪红展开纸卷,念道:“终南派麦飞龙及美人帮胜雪红造访一如此如已。”
“由此可见他们华山派也不是我们要找的对象,如果他们是窃狮者,纸柬上必带有敌意的字眼。”
胜雪红笑道:“这可难说,如果你是连天壁,当你窃了武林金狮后,你敢让全派门下知道么?”
麦飞龙“晤’了一声,觉得她说的有理,故未反驳。
胜雪红把纸柬揉成一团,抛入山路左边的山拗里,又道:“等下他们一定会对我们的突然到访表示惊奇,你可别说我打下了信鸽啊!”
麦飞龙笑道:“不会。”
胜雪红道:“无论如何,他们华山派也是一个侦查的对象,而不让他们率先知道我们来了,应该对我们的侦查较为有利,是不?”
麦飞龙点头道:“是的。”
胜雪红不知想了什么,双颊忽然泛起了一片红霞,同时苦笑了一下。
麦飞龙注意到她神色的变化,笑问道:“你怎么啦了?”
胜雪红赧然一笑道:“我在想……我到底是不是一个能干的女人?”
麦飞龙笑道:“你是啊!”
胜雪红道:“你认为我真的能干么?”
麦飞龙道:“真的,你很精明干练,我自愧不如!”
胜雪红苦笑道:“但这到底好还是不好呢?”
麦飞龙道:“好!”
胜雪红道:“可是,你曾说……男人不喜欢太能干的女人……”
麦飞龙微微一笑道:“不是每个人都不喜欢,总有不少男人会喜欢的。”
胜雪红没再开口,又在发痴了。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莲花峰到了。
一眼望去,高耸云际的莲花峰就像一朵莲花,在白云环绕中若隐若现,峰脚下的华山派总坛宅院,也在翠绿的密林中若隐若现。
近处,是一座牌楼,气派极是不凡。
麦,胜二人走到牌楼之前,几个华山门下出现了,他们由宅院前的树林里走出,为首是一位五旬老者,他快步来到牌楼下,挡住了去路,抱拳问道:“来者何人?驾临敝山有何贵干?”
听口气,就知他没去过武林竞技大会,因此不认识来的是麦飞龙和胜雪红。
麦飞龙从容不迫时翻身下马,抱拳答道:“在一下终南麦飞龙,身边这位是美人帮的胜雪红姑娘,我俩有事欲拜谒贵派连掌门人,烦请前辈通报一声如何?”
老者很惊奇,把他们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道:“二位可是从山路走来的么?”
麦飞龙道:“是的,在下曾在关防设了帕。”
老者微微一皱眉,似甚困惑,但立刻又抱拳道:“对不起,二位请稍候片刻。”
语毕,转身疾行人庄。
其余几个华山门下,就在牌楼下站着,客气的监视着麦胜二人。
不久,老者和一男一女两个青年快步走出来。
男的年约二十出头,相貌颇英俊;女的约十八岁,长得也很俏丽。
麦飞龙见那青年十分面善,知是曾经参加竞技大会的竞技者。
那青年快步而至,抱拳哈哈笑道:“不知麦见与胜姑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抱歉抱歉!”
态度亲切豪爽,可以看出对麦、胜二人的来临,甚表欢迎。
麦飞龙记不起他的姓名,只好含糊客套道:“冒昧造访,失礼之至。”
那青年似知麦飞龙记不起他的姓名,很爽朗的笑道:“麦兄大概记不起小弟之名了吧?
小弟叫熊凯平,曾参与本届的举重一项…”
麦飞龙笑道:“那天参加的人太多,小弟确实记不得,不过还记得熊兄弟的尊容就是了。”
熊凯平接着一指身边的姑娘,含笑道:“这位是我师妹,叫白素兰。”
别脸对白素兰道:“师妹,你一直想见见美人帮的姑娘,今天总算你见到了,你面前这位便是美人帮的胜雪红姑娘,她曾赢得了本届兵器对搏的铜碗!”
白素兰亲切的向胜雪红笑了笑,道:“胜姑娘大名如雷贯耳,小妹今日有幸拜识,荣幸之至。”
胜雪红道:“不敢当,白姑娘太夸奖我了。”
大家客套寒暄一番后,熊凯平便侧身肃客,说道:“敝派掌门人正在里面恭候,二位请!”
于是,麦、胜二人把坐骑交给华山门下,便与熊凯平师兄妹进入庄院。
这座华山派总坛的庄院,与一般大户人家相同,进了墙门是一间大轿厅,而后是大厅,茶厅,花厅,庄中亭台楼谢,花木扶疏,建造得比一般大户人家更精致美雅,更宽广壮观。
熊凯平师兄妹领着麦、胜二人到了花厅,便见一位浓眉环目,满面于思的蓝衣老人,正含笑巍立于厅门口。
他,正是华山派掌门人连天壁!
麦飞龙赶上一步,施礼下拜道:“晚辈麦飞龙,参见连掌门人!”
胜雪红也行了一福为礼。
连天壁双手作虚扶之状,发出宏亮的笑声道:“二位不用多礼,请进厅说话。”
宾主人厅坐下,仆人献茶已毕,连天壁含笑问道:“麦世兄及胜姑娘今日来到敝山,不知有甚见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