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最为紧张的该是北天霸主罗谷带来的北天十三仙等人了,他们原以为今天可以一鼓作气将龙华园打垮。
没想到龙华园的“一品武士”还没见到一个,自己这边就先伤了两三人,这一仗如堡主也输了。
那些所有的希望便告幻灭,剩下来的只有“逃”而不是“攻”了。
决斗双方,头上汗珠如雨下,蓑衣鬼农南宫林身上穿着蓑衣,所以汗珠沿着蓑衣滚落地上,地面洒湿了一大片,而北天霸主罗谷混身衣服也全为汗水湿透,像个落汤鸡!
王子轩也看得万分紧张,他后目四顾,发现铜锣郎中钮三甲已经挤到人群前面来,忙以“传音入密”问道:
“钮老前辈,你看这一仗谁胜谁负?”
铜锣郎中钮三甲也以“传音”答道:
“你别指望南宫林获胜,顶多是两败俱伤!”
王子轩着急道:
“这怎么行呀?”
铜锣郎中钮三甲微笑道:
“南宫林自讨苦吃,有什么办法呢?”
王子轩问道:
“毒性克制不住时,有没有方法解救?”
“没有,除非他们发觉克制不住时,赶快运功将它吐出来!”
王子轩道:
“谁先吐出来,谁就输了么?”
铜锣郎中钮三甲笑道:
“不错,不过,老朽相信南宫林绝不肯先吐出来!”
王子轩道:
“钮老前辈何不——啊呀!他们身上在冒烟了!”
一点不错,北天霸主罗谷和蓑衣鬼农南宫林身上开始冒出一缕缕的热气,显然已到了最吃紧的关头。
而,看情形两人的功力真的难分轩轾!
铜锣郎中钮三甲向王子轩瞟了一眼,传音笑道:
“快了,再过一杆烟光景,要是两人都不认输,两人都得死!”
王子轩大急道:
“钮老前辈要见死不救么?”
铜锣郎中钮三甲失笑道:
“老朽的医术虽然不坏,却无法解河豚之毒!”
王子轩发火道:
“索性把北天霸主罗谷干掉好了!”
铜锣郎中钮三甲笑道:
“那一来,好人就变成坏人,坏人就变成好人了。”
王子轩道:
“不管他,晚辈甘愿接受天下英雄的睡骂!”说着,举步便欲走出。
铜锣郎中钮三甲忙道:
“别急,让老朽先出去劝劝看吧!”
他传音说完这句话,便摇摇摆摆的走出人群,在北天霸主罗谷和蓑衣鬼农南宫林的中间站定,开口笑骂道:
“喂,你们两个老糊涂蛋,都睁开眼睛来看看!”
北天霸主罗谷和蓑衣鬼农南宫林闻言望着铜锣郎中钮三甲,满脸迷惑之色!
铜锣郎中钮三甲笑道:
“看我干么?看看你们彼此的对手呀!”
两人抬目相望,仍是满脸迷惑之色!
铜锣郎中钮三甲见他们仍然没有领悟过来,不由“傻蛋……”的叫了一声道:
“真是老糊涂蛋,你们已分不出高下,再不吐出来,都得死啦I”
两人闻言一齐把眼睛闭上,好像决心拼死似的。
铜锣郎中钮三甲转对蓑衣鬼农南宫林道:
“南宫林,人家罗堡主今天找的是龙华园主,你凭什么要替人拼死,吐出来吧!”
蓑衣鬼农南宫林默然不语。
铜锣郎中钮三甲一看游说不动,便转对北天霸主罗谷道:
“罗堡主,你也不值得跟南宫林拼命,吐出来吧:”
北天霸主罗谷也是冷然无言。
铜锣郎中钮三甲着急的搓搓手,忽又笑道:
“对了,大概你们谁也不肯先吐出来,那么就这样吧,老朽喊一二三,喊到三时,你们同时吐出来,如何?”
两人都不表示可否,依然闭目端坐不动。
铜锣郎中钮三甲搔搔头皮,试探地道:
“注意,老朽要开始喊了一——二——三!”
一道秽物由北天霸主罗谷的口中吐了出来!
但是,蓑衣鬼农南宫林端坐如故,毫无动静!
北天霸主罗谷一见大怒,喝道:
“南宫林!你为什么不吐出来?”
蓑衣鬼农南宫林睁目微微一笑道:
“罗堡主,你输啦!”
北天霸主罗谷怒道:
“胡说,讲好同时吐出来,你为什么不吐?”
蓑衣鬼农南宫林笑道:
“谁跟你讲好的?”
北天霸主罗谷一指铜锣郎中钮三甲大声道:
“他!”
蓑衣鬼农南宫林道:
“他是他,我是我,老夫没有答应呀!”
北天霸主罗谷又怒又急,怪叫道: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算你胜了么?”
蓑衣鬼农南宫林低头一张口,也“哇!”的吐出一大堆秽物,举袖了抹了抹嘴,这才抬头笑道:
“不算赢也没关系,反正老夫没有输!”
北天霸主罗谷怒极,想站起来拼命,但身子尚未挺直,又无力的跌坐下去,敢情体力业已全部耗尽,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蓑衣鬼农南宫林比较乖巧,自知无力起立,故仍坐着不动,只哈哈笑道:
“罗堡主,老夫总算已跟你打过一架,以后你打算如何,那是你的事了!”
北天霸主罗谷双目瞪如铜铃,怒声道:
“此仇不报,老夫誓不甘休!”
蓑衣鬼农南宫林笑道:
“随便,老夫没有意见!”
语毕,闭目调息起来。
北天霸主罗谷情知上了大当,但这时已无能为力,当下恨恨的“哼”了一声,回对站在身后最近的毒仙郁扬道:
“郁扬,吩咐撤退回堡!”
所有参加攻打龙华园的武林人知道大势已去,纷纷解下臂上的白布巾,丢弃于地,一个接一个往山下溜了。
毒仙郁扬上前扶起北天霸主罗谷,但一干群英堡的部众正欲动身下山之际,忽然人丛里走出一个胸襟上挂着“一品”微章的青衫老人,扬声道:
“罗堡主,请留步!”
北天霸主罗谷浓眉一轩,掉头冷笑道:
“什么?”
青衫老人彬彬有礼的拱手一揖道:
“老夫龙华园一品武士柳织云,奉园主之命带令媛来交还罗堡主!”
北天霸主罗谷因已说出愿将女儿带回群英堡的话,此刻若再反悔,徒令天下人耻笑,乃怒笑道:
“好,回覆园主,老夫愿带回小女,但事情并不表示完了!”
柳织云又拱手一揖,表示理会得,然后回头做了个手势,立见由人丛里走出另一位女性一品武士,她右手拉着一个少女,正是罗姗娜!
那位女一品武士把罗姗娜带到北天霸主罗谷面前,松手放开罗姗娜,朝北天霸主罗谷一拜,随即走了回去。
罗姗娜垂首喊了一声“爹”掩脸哭泣起来。
北天霸主罗谷长叹一声道:
“别哭,我们回家去吧!”
于是,转眼问,群英堡的人走得一个不留,观战的人走掉一大半,其余的似乎兴犹未尽,仍在场上围观。
柳织云大声道:
“诸位,你们还不下山,可是想攻打龙华园么?”
围观的武林人闻言吃了一惊,慌忙争先恐后的夺路下山,其中的铁尘子和念瓜和尚也跟着众人往山下退,但还没走出几步,忽听场中的蓑衣鬼农南宫林高声喊道:
“铁尘子,念瓜和尚,你们过来!”
铁尘子和念瓜和尚心头一震,后者停步愕然道:
“噫,司马玉峰的师父在喊我们!”
铁尘子岜惊诧道:
“正是,他怎知我们也来了!”
念瓜和尚道:
“是呀,我们去不去?”
铁尘子沉吟一声,点头道:
“去吧,他大概有话告诉我们!”
于是,两人转身穿过人群,走到蓑衣鬼农南宫林面前。
一齐施礼道:
“南宫老前辈呼唤晚辈两人,不知有何吩咐?”
蓑衣鬼农南宫林含笑问道:
“两位可曾见到小徒司马玉峰?”
铁尘子答道:
“昨天晚辈两人是在华阴悬城与令徒分手的,今天却没见他,不知是何故。”
念瓜和尚接着道:
“令徒昨天在华阴悬城遇见了古兰姑娘,只怕两人谈得高兴,到别地方玩耍去了。”
这时,那一对手牵手站在附近的王子轩和古蓉,彼此相觑一眼,微微一笑。
蓑衣鬼农南宫林似甚生气,皱眉沉声道:
“岂有此理,他竟不管师父的死活了?哼!哼!”
铁尘子道:
“令徒或许不知南宫老前辈今日会到此,所以——”
蓑衣鬼农南宫林摇手打断他的话叫道:
“别说了,见到他时,老夫非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说到此,忽地堆出笑脸道:
“两位帮老夫一个忙如何?”
铁尘子道:
“好的,只要晚辈两人能力可及!”
蓑衣鬼农南宫林笑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刚才老夫与北天霸主罗谷比赛吃河豚眼睛,吃得现在浑身无力,那位铜锣郎中不够朋友,自个儿带着那支死河豚走了,所以想请两位帮个忙,扶老夫下山。”
铁尘子道:
“是的,晚辈遵命!”
两人于是上前将他扶起,把他的手臂架到肩胛上,正要下山时,那位一品武士柳织云却上前抱拳道:
“南宫前辈请慢走!”
蓑衣鬼农南宫林诧异道:
“有什么不对么?”
柳织云忙道:
“不,南宫前辈为龙华园解了一场危难!王园主心甚感激,恭请南宫前辈入园面谢!”
蓑衣鬼农南宫林道:
“这可不敢当,老夫与罗谷比斗,可没有想到是在替龙华园解危!”
柳织云微笑道:
“南宫前辈太客气了,纵使您老不是有意为龙华园解危,但您老既是司马玉峰的恩师,如今来到龙华园,也应该入园和王园主见见面!”
蓑衣鬼农南宫林不由沉吟道:
“大家见见面也无不可,只是老夫现在无力过关,这可如何是好?”
柳织云道:
“轮回桥这一关,在下愿意效劳,过了轮回桥就有吊篮乘坐,可直达龙华园。”
蓑衣鬼农南宫林“唔”得一声,转望铁尘子和念瓜和尚笑问道:
“去龙华园玩玩?”
铁尘子忙道:
“不了,南宫老前辈既欲入龙华园,晚辈俩就此告辞吧!”
两人轻轻将蓑衣鬼农南宫林放落地,向他施了一礼,立即发足往山下奔去。
柳织云问道:
“这两位小师父身手似甚高强,不知是那位高人的徒弟?”
蓑衣鬼农南宫林道:
“他们是小徒刚认识不久的朋友,至于哪位高人的徒弟我也不清楚。”
柳织云未再多问,转对王子轩道:
“少园主,园主正在园中等候,我们这就同南宫前辈入园去吧。”
王子轩犹豫道:
“柳老实说一句,家父对小可的逃婚是不是很生气?”
柳织云笑道:
“原来是的,但现在已经不了。”
王子轩发愁道:
“见了面,只怕家父会揍我一顿……”
柳织云道:
“少园主只管放心,令尊纵想教训你,令堂也不会答应哩!”
王子轩闻言欣然道:
“好,我们入园去吧。”
柳织云俯身抱起蓑衣鬼农南宫林,当先起步向轮回桥走去。
不消片刻,四人安安稳稳的通过了轮回桥,登上虎头洞门右边的石级,钻入虎耳门!
门内是一条宽阔的洞道,上下左右开鉴着无数小圆孔,宛如蜂巢一般,一看就知这就是第二关考验暗器的“雨花洞”!
王子轩虽是龙华园的少园主,但是龙华园搬来太华山,他还是第一次进来,因此对一切布置和环境完全陌生,他和古蓉跟随在柳织云的身后,一面打量“雨花洞”一面问道:
“这二关的关主还是‘树腹怪叟钱通’吧?”
柳织云答道:
“是的,他原来奉命看守祁连的老龙华园,月前才赶回来的。”
古蓉一见整个洞道都布满密密麻麻的小圆孔,甚为惊奇,也开口问道:
“这些小圆孔都能射出暗器来么?”
柳织云道:
“是的,能够安全闯过这座‘雨花洞’的人,便是四品武士!”
古蓉作舌道:
“这么多小圆孔,若是同时射出暗器,那能闪避得了?”
柳织云笑道:
“古姑娘莫客气,刚才老夫已见过古姑娘的绝艺了,区区一座雨花洞,怎能困住古姑娘!”
古蓉笑道:
“我不怕打架,却怕暗器,真的,这一关要是可以用‘钱’买‘通’,我情愿花一笔钱!”
一语甫毕,蓦然洞壁上的一个圆孔中透出一片冷冰冰的声音:
“谁在胡说八道?”
听声音,正是那位“树腹怪叟”钱通!
柳织云忙笑道:
“钱关主莫生气,古姑娘是在跟你开玩笑!”
藏身于洞壁中的树腹怪叟钱通轻“哼”一声道:
“是那个古兰姑娘么?”
柳织云道:
“不,是古蓉姑娘!”
树腹怪叟钱通道:
“奇怪,听起来她就是古兰姑娘嘛!”
王子轩接口笑道:
“钱关主难道尚不知古蓉、古兰是孪生姊妹面貌一样,声音也一样!”
树腹怪叟钱通笑道:
“少园主别来无恙!”
王子轩笑道:
“还好,钱关主也不错吧?”
树腹怪叟钱通道:
“不好,老夫想改个名字!”
王子轩一怔道:
“改名字?”
树腹怪叟钱通道:
“是啊,改为钱不通!”
王子轩哈哈大笑道:
“钱关主,你不会把她的一句戏言放在心上吧?”
树腹怪叟钱通笑道:
“当然不会,只是老夫姓钱名通,的确会使过关者想入非非!”
柳织云接口笑道:
“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依我看,你若改为钱不通,就更不通了!”
谈笑中,四人走出了雨花洞。
眼前是一座竣坂如削的绝岩,当中建造一道石级,约有三百级之多,一眼望去,气势十分险恶!
王子轩抬头仰观,问道:
“那上面就是第三关的‘龙虎台’么?”
柳织云道:
“正是,关主还是‘无双神杨丙丁’!”
蓑衣鬼农南宫林自渡过轮回桥后,即由柳织云扶持着走路,这时一见那道石级长而斜陡,不禁皱眉道:
“哼,还要老夫爬那么高的石级么?”
柳织云道:
“不,吊篮就在这边!”
一面说,一面扶着他转向左方一片树林走去。
进入树林中,行未数步,便见林中有一间木屋,外有三个黄衣大汉持剑逡回着,木屋内是一个巨大的绞盘,一条粗如儿臂的钢索由绞盘伸出屋外,通往对面的空中,而在就近的钢索上,吊着一个巨大的篮子,可容四五人乘坐。
柳织云走到木屋门口,一名黄衣大汉已将吊篮降到地上,蓑衣鬼农南宫林一脚跨入吊篮里坐下,笑道:
“这玩意儿有意思,就怕发生意外,跌下来可就变成一堆肉浆了!”
柳织云笑道:
“南宫前辈请放心,此地不会有意外事件发生!”
说着,他请王子轩和古蓉入篮坐下,自己随后进入,向那黄衣大汉说道:
“好,开动!”
于是,吊篮冉冉上升,渐上渐高,不久四人便已置身于云气氤氲的高空中!
俯瞰太华,峰峦起伏,绵延不绝,耸翠如涌螺,孤峰如迸笋,岗峦森列似戟,有的龙腾凤舞,有的连骑纵奔,令人目不暇接。
蓑衣鬼农南宫林虽是武林有数的奇人之一,也是生平第一次乘坐吊篮而看到了整个太华山的雄姿。
目睹华山三峰在霞彩风光映照中,好像一座擎天银柱放出万道金紫色的光芒,不禁脱口吟道:
“岩上太华俯咸京,天外三峰削不成,武帝祠前云欲散,仙人掌上雨初晴,河山北枕秦关险,驿路连汉时平,借道旁名利客,无如此处学长生!”
古蓉赞道:
“好诗!”
蓑衣鬼农南宫林笑道:
“老夫代表唐代诗人崔颢向古姑娘致谢!”
古蓉玉脸一红,含羞笑道:
“哦,我以为是你老作的呢。”
蓑衣鬼农南宫林道:
“老夫那里会作诗?今天看到这华山,能够记起崔颢这一首诗,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王子轩忽然举手一指远方一座山峰叫道:
“蓉儿你看,那是刚才北于霸主罗谷大摆英雄宴的毛女峰!”
古蓉循着他的手指望去,笑道:
“奇怪,毛女峰寸草水生,却为何叫‘毛女’呢?”
王子轩道:
“这有个典故,据说‘毛女’是秦始皇一名宫人,名叫玉姜,秦始皇死后,把她殉葬在骊山,这位玉姜姑娘颇有智慧,她不甘为一个暴君作无谓的牺牲,于是设法从墓里逃出来到这座山峰上,隐藏在峰顶上的一个石洞中,每天采食松叶松实维生,日子一久,身体起了变化,长出许多毛来,因此后人便称她为毛女,山也叫毛女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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蓑衣鬼农抱拳还礼道:
“不敢当,老夫今日得见园主,荣幸之至!”
这时,王子轩方才拉着古蓉趋前拜见,龙华园主王则原冷哼一声道:
“你们暂时站开去!”
王子轩不敢吭气,带着古蓉站到一旁,垂手恭立。
龙华园主王则原重又换上一副笑容,为蓑衣鬼农南宫林介绍了龙华九长老及另外那两位一品武士,然后侧身肃容道:
“南宫前辈请!”
蓑衣鬼农南宫林与武胜周梦公是同辈人,而龙华园主王则原论辈份却低了蓑衣鬼农南宫林一辈,故他表现得很尊敬,而蓑衣鬼农南宫林不大理会这些辈份关系,也不喜欢客套,当下把头一点,举步向龙华园走去。
主客进入龙华厅,分宾主坐下,一名园丁恭献过茶,龙华园主王则原开口笑道:
“今日设非南宫前辈大力帮助,龙华园恐已毁于一旦,本园主谨代表全龙华园的人向南宫前辈致十二分的谢意!”
蓑衣鬼农南宫林摇摇头道:
“不敢当,王园主弄错了!”
龙华园主王则原微微一怔道:
“南宫前辈所谓弄错,不知何所指?”
蓑衣鬼农南宫林道:
“老天斗北天霸主罗谷,是在了结私人过节,并非在卫护龙华园,所以王园主的道谢老夫不敢接受!”
龙华园主王则原轻“哦”一声,含笑问道:
“请问南宫前辈与北天霸主罗谷有何过节?”
蓑衣鬼农南宫林道:
“十多天前,老夫跟罗谷的部下鬼仙戈东打架,他约老夫今天来华山解决,不来就是乌龟孙子,老夫不想做乌龟孙子,所以就来了!”
龙华园主王则原笑道:
“南宫前辈因何与鬼仙戈东打架?”
王子轩抢着道:
“南宫老前辈是为了救儿子才和鬼仙戈东打架的!”
龙华园主王则原凝目一嗯,转望他道:
“你把当时的情形,说出来给为父听听!”
王子轩于是将自己与古蓉隐居通家寨附近的一座无名山中,不幸为群英堡的鬼、妖、毒三仙寻获,他们逼迫自己跟随他们去群英堡,他不答应,就跟他们打了起来,正将支持不住时,南宫老前辈及司马玉峰适时赶到等等详细说了一遍。
龙华园主王则原点了点头,回望蓑衣鬼农南宫林笑道:
“如此说来,南宫前辈所以与群英堡结怨,也是为了救小儿引起的啊!”
蓑衣鬼农南宫林又摇头道:
“不是!不是!王少园主也弄错了!”
龙华园主王则原见他一再推诿,不由微微一笑道:
“南宫前辈还有什么解释?”
蓑衣鬼农南宫林正色道:
“有!当时帮助令郎的小徒司马玉峰,老夫所以加入打斗,乃只在帮助小徒,怕他不敌受伤!”
龙华园主王则原略现困惑之色道:
“南宫前辈这话叫人听不懂,为何贤师徒的行动如此不一致呢?”
蓑衣鬼农南宫林忽然哈哈笑道:
“王园主要想明白,话可得从恶讼师谢兴浪这个人说起!”
龙华园主王则原目光一凝道:
“恶讼师谢兴浪是本园的一品武士,一个多月前,我派他保护玉峰师侄去芦茅离魂宫,至今消息杳然,他怎样了?”
南宫林冷然笑了笑,道:
“他向鬼母娘娘行贿,以百颗明珠买小徒司马玉峰的头颇,得手之后,带着小徒的头颅逃了!”
龙华园主王则原大惊失色,霍地挺身起立,瞪目骇然道:
“啊,有这等事?”
蓑衣鬼农南宫林道:
“园主认为老夫扯谎?”
龙华园主王则原豁然一震,迅即恢复常态,目注蓑衣鬼农南宫林黯然一叹道:
“我万万想不到恶讼师谢兴浪会做出这种事——我那玉峰师侄当真遇害了么?”
蓑衣鬼农南宫林道:
“没有,一向被认为行为不检的金伞仙子这一次做了一件好事,她把一颗别人的头颅交给谢兴浪!”
龙华园主王则原透了口气,急问道:
“之后呢?”
蓑衣鬼农南宫林道:
“恶讼师谢兴浪接过人头后,掷出炸药炸死鬼母娘娘,带着人头逃出离魂宫,其时小徒已化装车夫在途中等他……”
他把当日的情形以及在通家寨附近遇见王子轩的经过一一说了出来,最后笑道:
“王园主现在明白老夫当日确非在帮助令郎了吧?”
龙华园主王则原含混一唔,又急问道:
“恶讼师谢兴浪现在人在何处?”
蓑衣鬼农南宫林摇头道:
“不知道!”
龙华园主王则原再问道:
“我的玉峰师侄呢?”
蓑衣鬼农南宫林道:
“据说昨天已来到华阴,可是今天却不见人,可能遭遇了什么意外……”
龙华园主王则原内心似甚激动,不住扼腕叹道:
“唉,真想不到会有这许多波折!那恶讼师谢兴浪真该死,他竟敢做出这种事,怎……怎……”
蓑衣鬼农南宫林微笑道:
“他吃了老夫一颗毒药,那颗毒药除老夫之外无人能解,所以他如果要活命的话,大概会出来!”
龙华园主王则原忙道:
“南宫前辈如捉到他,可否把他带到这里来?”
蓑衣鬼农南宫林道:
“可以,老夫有把握在十天之内提到他,不过,老夫与王园主非亲非故,要老夫把恶讼师谢兴浪交给你,却不能不谈谈条件!”
龙华园主王则原失笑道:
“玉峰那孩子是南宫前辈的高足,也是我的师侄,这一点不能谈上‘亲’的关系么?”
蓑衣鬼农南宫林道:
“这关系太淡薄了,不谈也罢!”
龙华园主王则原道:
“那么,南宫前辈的条件如何?”
蓑衣鬼农南宫林道:
“提出条件之前,老夫先请问王园主一句话,刚才老夫说有把握在十之内捉到恶讼师谢兴浪,王园主相不相信?”
龙华园主王则原颔首道:
“本人愿意相信!”
蓑衣鬼农南宫林道:
“那么,老夫捉到恶讼师徒谢兴浪交给王园主发落,而王园主现在先把一个人交给老夫如何?”
龙华园主王则原神色一怔,问道:
“南宫前辈要我交给你什么人?”
蓑衣鬼农南宫林道:
“神驼子古沧州!”
龙华园主王则原面色一变,露出勉强的笑容道:
“南宫前辈应该早就听说过,神驼子古沧州当年去老龙华园过关过到第五关的‘飞龙抢珠’对,因没有抢到龙珠,不慎跌落岩下死了!”
蓑衣鬼农南宫林平静一笑道:
“王园主有没有替他收尸掩埋?”
龙华园主王则原道:
“有的,埋在后山的野地上!”
蓑衣鬼农南宫林道:
“那座坟墓老夫见过,那是一座既无尸骨也无棺木的空坟墓!”
龙华主王则原说:
“山中多狼,也许神驼子古沧州的尸体不幸被狼群挖去吃掉了!”
蓑衣鬼农南宫林冷笑道:
“连棺木也吃掉了么?”
龙华园主王则原道:
“年久日深,棺木若不是腐化,便是被樵夫捡去了。”
蓑衣鬼农南宫林道:
“这也不无可能,可是那座坟墓却完好如初,一点也没有被狼群破坏的痕迹,这一点,龙华园主做何解释?”
龙华园主王则原眉头一皱,沉吟道:
“果是那样的话,神驼子古沧州的尸骨因何失踪,本人也不得而知!”
蓑衣鬼农南宫林轻叹一声道:
“神驼子古沧州是老夫童年时代的好友,他人很不错,武功也好,第一次去老龙华园过关就获得了二品武士,之后他又苦练了三年,假如说仍过不了第五关,也不至于跌死才对,所以——”
龙华园主王则原面现不悦,打岔道:
“南宫前辈可是怀疑本人陷害了他?”
蓑衣鬼农南宫林不作正面答覆,冷冷地道:
“老夫也觉得他应该没有得罪王园主的理由……”
王则原凝声道:
“别说神驼子古沧州与本人毫无仇恨,即使有,他来龙华园过关,本人也不能对他怎样,南宫前辈如不相信,眼下有九长老可以质问!”
龙华九长老辅助和监督龙华园主的责任,龙华园主有任何措施,都不能不征征求九长老的同意。
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一个事实,因此蓑衣鬼农南宫林闻言之下,不觉把视线转移到在座的龙华九长老脸上。
无情叟董天士开口道:
“南宫前辈可愿听董某一言?”
蓑衣鬼农南宫林笑笑道:
“董长老请说!”
无情叟董天士道:
“当年神驼子古沧州去龙华园过关时,董某适在‘登龙台’上,他的死,董某看得清清楚楚,确是因没有抢到龙珠而跌死的!”
蓑衣鬼农南宫林问道:
“当时董长老去‘登龙台’干什么?”
无情叟董天士道:
“与第五关关主‘鬼见愁顾大树’奕棋!”
蓑衣鬼农南宫林沉默半晌,突然站起身道:
“好,老夫告辞了!”
龙华园主王则原跟着站起,错愕道:
“南宫前辈何急急乃尔?”
蓑衣鬼农南宫林淡笑一下道:
“追究神驼子古沧州跌死之谜,乃是老夫此次进入龙华园的目的。现在问不出一个名堂,老夫还留下何用!”
龙华园主王则原客气地道:
“南宫前辈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在园中盘桓几天!”
蓑衣鬼农南宫林道:
“不,谢了!”
说着,也不向在座的龙华九长老等人道别,移步便向厅外走去。
龙华园主王则原举步跟出,一面说道:
“南宫前辈对神驼子之死如果仍不能释疑,以后只要找到什么线索,仅可再到龙华园查究!”
蓑衣鬼农南宫林住足回头笑道:
“老夫下次再来,不会尝到闭门羹么?”
龙华园主王则原笑道:
“南宫前辈说笑话,虽然前辈不承认对本园及小儿有恩惠,但本园却不能抹煞一切,何况本人对前辈还有一项要求!”
蓑衣鬼农南宫林注目问道:
“王园主有何指教?”
龙华园主王则原道:
“南宫前辈如捉到恶讼师谢兴浪,能不能将他交与龙华园发落?”
蓑衣鬼农南宫林颔首道:
“可以,他是龙华园的一品武士,理当由龙华园发落!”
语毕,一步跨出厅外。
龙华园主王则原遂与龙华九长老等人恭送他来到峰边吊篮,仍由一品武士柳织云作陪,两人乘坐吊篮下山而去。
目送蓑衣鬼农南宫林和柳织云隐入云端中,龙华园主王则原陡地面孔一寒,环望众人道:
“大家回厅上去!”
回到龙华厅上,龙华园主王则原在正中坐椅落坐,目注王子轩冷笑道:
“畜牲!你知罪么?”
王子轩悚然一惊,连忙跪下道:
“孩儿知罪了!”
龙华园主王则原冷哼一声,转对龙华九长老问道:
“九位长老,犬子不从父母之命,擅自逃婚下山,致使龙华园受到群英堡及许多武林人的干扰,此罪该如何处罚?”
龙华园长老默然不语。
龙华园主王则原见他们不开口,便回对身边的夫人冷笑道:
“夫人,有子如此,不如没有,我们——”
龙华夫人眉毛一挑道:
“怎样?”
听语气,看神色,就知她心里很不高兴!
龙华园主王则原敢情有些惧内,不由呐呐地道:
“死罪既免,活罪难逃,把他禁闭一些时日,让他静坐思过总可以吧?”
龙华夫人点首轻“嗯”一声,举手一指古蓉道:
“这个丫头也得处罚,让他们关在一起好了!”
古蓉一听要禁闭,不觉慌了起来,娇叫道:
“不!你们凭什么要关我?”
龙华夫人笑道:
“你拐诱我儿子,论罪本该杀头,如今关你几天禁闭,你还嚷个什么劲?”
古蓉嘟唇道:
“我没有拐诱令郎,我们谁也没有拐诱谁!”
龙华夫人道:
“你明知我儿子已经与罗姗姗订亲,为何还要跟我儿子相好?”
古蓉红脸道:
“才不是这样,我们认识时,令郎还没有跟罗姗姗订亲呢!”
龙华夫人问道:
“你是不是喜欢我儿子?”
古蓉垂首道:
“我不知道,夫人问他好了!”
龙华夫人笑道:
“我不问他,我只问你!”
古蓉不胜羞急,忽然掩脸“嘤嘤”哭泣起来。
龙华夫人笑叫道:
“啊哟,好好,你不肯和我儿子关在一起,我派人带你下山好了!”
古蓉闻言吃了一惊,抬脸发愕道:
“哟,我不能在这龙华园停留么?”
龙华夫人点首道:
“正是!”
古蓉忙道:
“那我要跟令郎关在一起!”
她把手放下时,众人方才发现她脸上没有一点泪痕,刚才的哭泣原来是假的!
龙华园主王则原又好气又好笑,嘿然道:
“我听说你的个性比你妹妹温柔得多,敢情她也是这么调皮刁钻!”
古蓉轻轻一撇嘴唇,含羞带笑垂首不语。
龙华园主王则原面容一正,转对无情叟董天士道:
“董长老,麻烦你把他们带下地牢如何?”
无情叟董天士应声起立,向王子轩和古蓉挥挥手道:
“小园主,古姑娘,走吧!”
王子轩跪着不动,叩头道:
“爹,听说卓奶妈病了,孩儿可否先去看看她老人家?”
王则原冷笑道:
“不必,你想磨着卓奶妈来向为父求情,打量为父不知道么?”
王子轩道:
“孩儿不是这个意思!”
龙华园主王则原沉声道:
“说不行就不行,你听不懂是不是?”
王子轩不敢再说,只得含泪而起,见无情叟董天士走向厅内,便移步跟去。
古蓉默默相随,嘴唇翘得老高。
进入厅后,迎面便是一扇紧锁着的铁门,无情叟董天士取出钥匙开了铁锁,拉开铁门,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条向下伸的狭窄石级,里面黑沉沉的不知有多深?
无情叟董天士在铁门内点亮一盏油灯,拿在手中,当先走下石级,始终不发一语。
王子轩拉着古蓉跟下,古蓉惊懔地道:
“啊哟,好黑,简直像十八层地狱!”
无情叟董天士忽然掉头一笑道:
“古姑娘说得不错,这正是十八层地狱!”
古蓉惊道:
“真的?我们要被关在第几层?”
无情叟董天士道:
“第十七层!”
古蓉叫道:
“没道理,我们又不是犯了滔天大罪,干么关那么深?”
无情叟董天士不答,默默走下。
王子轩道:
“董长老,我知道你老面冷心热,替我向家父求求情如何?”
无情叟董天士道,
“今尊正在盛怒头上,谁去求情都会碰钉子!”
王子轩道:
“求求我娘如何?”
无情叟董天士道:
“假如令堂愿意开脱你,她刚才早就开口了。”
王子轩道:
“也许卓奶妈有办法,董长老能不能把我回来的消息通知卓奶妈?”
无情叟董天士道:
“我想不必,她总会知道的!”
古蓉不禁有气,说道:
“子轩哥别再求他,他是无情叟,不是有情翁!”
无情叟董天士又掉头一笑道:
“古姑娘也认识有情翁黄道一么?”
古蓉道:
“当然认识,他——”
说到一个“他”字,手腕被王子轩捏了一下,猛然醒悟,忙接口道:
“他……他的事我们曾听司马玉峰说过!”
无情叟董天士问道:
“司马玉峰怎么说?”
古蓉噘嘴道:
“不告诉你!”
无情叟董天士哈哈笑了两声,也不再追问,继续往下走去。
看情形,无情叟董天士并非虚言侗吓,这里当真有“十八层地狱”的样子,每十二个石级,便见到一层地牢,虽然看不见地牢里面的情形,但那阴森森的通道和一股刺肤寒气,已使人生起恐怖之感了!
拐了好几个弯,下到十七层地牢,无情叟董天士,说道:
“请进!”
地牢有丈五宽阔,四面墙壁均是用大石砌成,看上去异常坚固,里面有两张竹床,一个屎桶,此外无他物!
王子轩欣赏的姿态打量了地牢一番,因望无情叟董天士笑问道:
“董长老,我不能受到较好的款待么?”
无情叟董天士道:
“这是所有的地牢最好的一间!”
王子轩道:
“龙华园搬到这里我已完全陌生,你说这一间最好,那么其余的情形是怎样?”
无情叟董天士道:
“跟老龙华园完全一样——这个答覆少园主满意否?”
王子轩情知无法在他嘴里探出一点秘密,当下举步入牢,一面答道:
“满意之至,现在你可以走了!”
无情叟董天士等古蓉也走入牢后,随即把牢门锁上,返身走了。
王子轩凝神静听,直到确定无情叟董天士已走远后,这才回望古蓉苦笑道:
“兰儿,你可曾想到会有这种结果?”
他改称古蓉为“兰儿”,已证明树腹怪叟钱通的听觉没有错,眼下这个古蓉正是古兰冒充的,王子轩也竟是司马玉峰。
古兰有心上人在一起,什么都不发愁,闻言凝眸吃吃轻笑道:
“我的小园主,刚才无情叟董天士说道‘十八层地狱’跟老龙华园完全一样,请问老龙华园是怎么情形呀?”
司马玉峰颇感啼笑皆非,搔搔头皮道:
“兰儿,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古兰一笑,拉着他在竹床上坐下,以比较正经的口气道:
“这都该怪你师父,我不懂他为什么要我们冒充王子轩,和我姊姊?”
司马玉峰正色道:
“我已说过,我师父是要我们进来侦探‘神驼子古沧洲’的生死之谜,他老人家认为‘神驼子古沧洲’可能被禁锢在这龙华园中!”
古兰道:
“可是龙华园主是你的师伯,你这样做,不怕影响你们伯侄的感情么?”
司马玉峰道:
“那也没办法,我师父对我恩重如山,他要我赴汤蹈火,我也应该去!”
古兰道:
“如今被关在这地牢里,你要怎样去侦探‘神驼子古沧洲’的下落呢?”
司马玉峰笑道:
“假如‘神驼子古沧洲’果真在龙华园中,他必是被关在这‘十八层地狱’里面,我师伯把我们关到这里,岂非得其所哉?”
古兰道:
“问题是,你如何走出这间地牢?”
司马玉峰目信地道:
“我有办法!”
古兰笑问道:
“破门而出么?”
司马玉峰摇头笑道:
“不,我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走出这间地牢!”
古兰眸光一注道:
“你这样说,表示不愿告诉我?”
司马玉峰点头道:
“不错,现在告诉你,你一定会磨着我表演一番!”
古兰不解道:
“果真你有办法走出这间地牢,现在表演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司马玉峰道:
“不可以,因为我还没有摸清楚这‘十八层地狱’的情形,例如他们何时送饭来,何时来巡视等等,等了解情况后才能出去!”
古兰道:
“这要等好几天呀!”
司马玉峰道:
“大概两天就够了,第三天我就要走出这间地牢!”
古兰突地往他腋下搔去,笑叫道:
“你说不说?你说不说?”
司马玉峰怕痒,长身跳走,笑道:
“兰儿,别胡乱,你一点耐性都没有么?”
古兰纵身直追,笑道:
“不错,你不说,我痒死你!”
于是,一逃一追,两人就在地牢内“玩耍”起来。
正戏得起劲,蓦闻牢房外有人诧声道:
“咦,你们闹什么啊?”
司马玉峰和古兰闻声心头一震,连忙停止追逐,转头望去,发现小窗口上出现一个蓬发垢脸的老人头,司马玉峰吃了一惊,脱口问道:
“你是谁?”
那老人咧嘴露出一排焦黄的牙齿,嘻嘻笑道:
“少园主你不认得老朽了?”
司马玉峰忙的“哦”了一声道:
“对对,差点不认得了,你来干什么?”
那老人把一篮食物提高到小窗口上,笑道:
“老朽是送饭来的!”
司马玉峰走上前道:
“好,拿过来!”
那老人便把篮子里的食物一一递给他,司马玉峰一看只有两大碗米饭和两条萝卜干外加一碗清水,不由一皱眉道:
“哼,这如何下咽?”
那老人惶然道:
“没办法,老朽也想拿好吃的送给少园主,无奈地牢里只有这些东西……”
司马玉峰道:
“一日三餐都是粗米饭萝卜干?”
那老人点头陪笑道:
“是的,是的,不过一日只有两餐,不是三餐!”
司马玉峰又问道:
“一次何时送来?”
那老人道:
“戌时左右。”
司马玉峰冷哼一声道:
“好,你去吧!”
那老人连声应是,一边点一边退去,态度十分恭敬。
司马玉峰听他走远后,便把食物放到床上,望古兰轻笑道:
“兰儿,请啊!”
古兰嗅嗅食物,颦眉道:
“我的天,有股霉气呢!”
司马玉峰笑道:
“要活命就得吃!”
古兰那里吃得下,一撇嘴唇道:
“哼,看来你‘爹’并不疼你!”
司马玉峰道:
“既是地牢囚,就得享受同等待遇!”
古兰把食物端到角落里放下,然后拍拍竹床道:
“来!坐下,我跟你讲正经的!”
司马玉峰笑道:
“你再痒我,我可要还手了!”
古兰道:
“不痒你,你过来吧!”
司马玉峰依言走过去坐下,问道:
“什么事?”
古兰正色道:
“我有点怀疑,是不是龙华园主已经看出你不是他的儿子王子轩了?”
司马玉峰沉思半晌,道:
“不,假如他已看出我是司马玉峰,他应该对我很好!”
古兰问道:
“为什么?”
司马玉峰道:
“因为我是他的师侄,而且今天又替他解了一场危难!”
古兰道:
“我看不见得,你这位师伯有点邪门!”
司马玉峰不悦道:
“不要胡说!”
古兰冷笑道:
“要我提出证据来么?”
司马玉峰道:
“我想不出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师伯有点邪门!”
古兰道:
“眼前这‘十八层地狱’就是一个证据,龙华园本是一个很正派很神圣的地方,为什么会有‘十八层地狱’的设置?”
司马玉峰道:
“这一点我已经想过了,我觉得龙华园有这‘十八层地狱’不仅是应该的,而且是必须的!”
古兰诧异道:
“什么鬼道理?”
司马玉峰笑道:
“你听我慢慢解释,以前大家都说龙华园有个很大的神秘,而为个秘密,只有获得‘一品武士’的人才能知道,但所有一品武士对此都守口如瓶,因此直到现在,武林中没有一人知道龙华园的秘密是什么,去年我进入老华园时,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来,今天进入这地牢中,我才明白所谓‘秘密’原来就是指这‘十八层地狱’!”
古兰道:
“你还没有解释‘应该’和‘必须’的理由!”
司马玉峰微微一笑道:
“我先问你,自从龙华园创创立以来,除了一个‘北天霸主罗谷’之外,你可曾听到武林中,出现为害武林的大魔头?”
古兰道:
“这倒没有,你的意思是说,所有邪派高手都被禁锢在这‘十八层地狱’中!”
司马玉峰点头道:
“正是如此,这也就是武圣创建龙华园的目的,武林人莫不要强好胜,当他们听说有这么一个龙华园时,谁都想拿到‘一品武士’的荣衔,于是凡是凶恶难驯的人获得一品武士,龙华园主就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使他永远无法为恶!”
古兰道:
“果然如此,这‘十八层地狱’必定关着很多恶人,但为甚么没听到过某人在龙华园‘失踪’的消息呢?”
司马玉峰道:
“他们听到的可能是某某人已过关了死了,而不是‘失踪’的消息!”
古兰注目问道:
“你是说龙华园主将那些恶人打入地狱,然后对外宣称他们已过关失败而死了!”
司马玉峰道:
“不错,也许‘神驼子古沧州’就是一个例子!”
古兰惊讶道:
“你认为‘神驼子古沧州’是恶人?”
司马玉峰道:
“我师父虽然一再说‘神驼子古沧州’是好人,但其实我师父对他的了解并不深,他们是童年的好友,成人后就很少来往,因此可能童年时代的古沧州和以后的古沧州已不一样。”
古兰道:
“你说得真有点道理,我有点相信你了!”
司马玉峰哑笑道:
“只是‘有点’而已么?”
古兰点首道:
“正是,其余的要用事实来证明!”
司马玉峰道:
“好,再过两天,我就证明给你看!”
古兰道:
“要么就今天晚上,再过两天,也许你‘爹’或你‘娘’不忍你在地牢受苦,忽然下令赦放你,那时你再想进来,只怕就不容易了。”
司马玉峰点点头道:
“好吧,等今夜再看看……”
地牢无日光,分不出白昼或夜晚,两人时而谈话时而默默相对,好容易挨过了约四个时辰方才听到牢房外传来脚步声!
司马玉峰微感失望,来的是那个送饭的老人!
那老人又把两碗粗米饭和一碗清水端上小窗口,笑嘻嘻道:
“少园主,饭来了!”
司马玉峰上前接下,把中午送的两碗粗米饭和一碗清水端上去,老人一见原封未动,不由诧异道:
“咦,你们没吃?”
司马玉峰淡淡一笑道:
“这东西要等到饿得发昏的时候才能吃得下!”
那老人恍然一悟,哦道:
“对!每个刚到地牢的人都是这样,刚来两三天都不吃,之后就狼吞虎咽,还嫌老朽给得太少,嘻嘻……”
司马玉峰乘机问道:
“现在地狱里一共有几个了?”
那老人道:
“连你们两位,一共是四十个!”
司马玉峰又问道:
“这么多人只有你一个人在看管?”
那老人颔首道:
“是啊,一天到晚就是在这‘十八层地狱’跑上跑下,不是送饭就是倒尿桶,忙得昏头转向!”
司马玉峰道:
“过几天我出去后,我请家父多派几个人帮你忙,否则万一牢中囚犯发起暴动,你一人怎么应付得了?”
那老人笑道:
“这一点倒是不用发愁,自有‘十八层地狱’以来,还没有一人逃脱过,因为他们都很明白,逃得出牢房也逃不出地狱!”
司马玉峰道:
“总是不能不防,不是么?”
那老人笑道:
“是是,但向园主请求时,可不能说老朽在发牢骚啊!”
司马玉峰笑道:
“这个当然,你放心好了!”
那老人于是把食物收入篮中,咧嘴一笑道:
“少园主,老朽走啦。”
司马玉峰举手一摆道:
“好,晚上再见!”
那老人举手一摆道:
“好,晚上再见!”
那老人本已移动脚步,闻言神色一怔,回头问道:
“少园主,你有什么事么?”
司马玉峰道:
“没有,怎的?”
那老人道:
“那么,今晚老朽不打算再下来。我们明天早上见!”
司马玉峰挥手道:
“好的,你去吧!”
等到老人走远后,司马玉峰忍不住跳起老高笑道:
“兰儿,看来这‘十八层地狱’只有他一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