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说,等于是跟包丽丽解释:不是巧遇,只是怀了鬼胎的女孩子到山里寻死给他撞到了,他起了义愤来找孕仙会的人,恰好在这里碰上了。换成关莹莹肯定是信了,可他不知道,包丽丽从头到尾就是在等他,如何肯信。其实他不解释还好,他油嘴滑舌的变得太多,包丽丽不敢确定地把玉郎君和陈七星两个凑在一起,可他这么绕着弯子一解释,反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露了马脚。
“他绝对是陈七星?想不到,真想不到,他那张憨皮下面,居然是这样一个人。”包丽丽一时间是又惊又喜了。
江进也一直惊疑不定,倒不是他看出了陈七星以前的影子,那是完全不可能的。陈七星就算不扮玉面春风小郎君,江进也认不出他,现在的轩昂少年和以前的黑皮小猴子,完全就是两个人。他。凉疑的是陈七星明明只有一道魄光,魄力却如此之强。他的野猪魄他自己知道,比一般的虎、豹魄都要强得多,与邱新禾的野牛魄也有得一拼,可给陈七星的桃花魄一箍,居然一下就箍瘦了一圈,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听得陈七星挑战,他先抱了抱拳,道:“敢问阁下何人?”
“旧人啊,可惜你不认得我,不过化成灰我也认得你。”陈七星在心里叫了一句,道,“本人玉面春风小郎君,你可以叫我玉郎君。这次本郎君出山,就是特地来找你们的.要把你们这些无耻之徒扫荡干净。不必废话,上来受死吧。”
江进还没应腔,那边洪余光先急了,叫道:“江护法,你磨叽什么,灭了这小子,把那两个妞都抓回去。松涛宗给脸不要脸,咱们把她们肚子弄大了,索性大大地给他们长回脸儿。”
他不知江进先前野猪魄的情况,看陈七星只一道魄光,也以为不过如此,即便三对一,他估计江进也能赢。关莹莹、包丽丽又是难得一见的美女,他竟是起了色心。
江进心里其实也不服气,一个魄怎么可能这么厉害?洪余光一催,他心一横,叫道:“阁下好大口气,那就让江某领教领教,看你到底有多少本事。”
他声未落,野猪魄先出。大野猪一声长嚎,猛冲过来,虽是魄光所凝,四蹄刨地带起的灰尘,竞高达丈余,真比真野猪还要强上三分。苍鹰魄同时放出,不过却留了劲,他还要防备边上的包丽丽、关莹莹攻他本体。苍鹰魄对陈七星,主要是起个牵制作用。
“我就不信r,你的桃花魄比我的野猪魄强这么多。”他在心里发狠。
陈七星先前担心关莹莹,用的力大了些,这会儿想起一个魄不应该有那么大魄力,收了五分劲。桃花圈成一个环,圈住野猪脖子,往上一提,大野猪前蹄离地,嘴中“嗷嗷”叫,再难进得一步,不过却要好于先前。先前那一箍,可真是箍得江进魂飞魄散,那一刹那,他简直以为这个魄要烟消云散,再也收不回来了呢。
“原来也不过如此。”江进心里转着念头,神意催动,大野猪往后一滚一跳,跳出桃花圈,低头又攻。虽然它头低得差点儿挨着地面,往前一冲,却还是钻进了桃花圈里,又给提了起来,便如给屠户提着了猪耳朵。它后蹄拼命刨地,将地面刨出老大一个土坑。
江进连试几次,都是如此,不由恼了。他眼见关莹莹、包丽丽好像只在一边看戏,没动手的意思,他神意一催,盘旋的苍鹰魄忽地下扑,抓向陈七星头顶。
陈七星不慌不忙,桃花圈一分为二,一个圈仍是提着大野猪,另一个圈往上一钻,圈向苍鹰魄。照理说,他一个圈子一分为二,圈子的力道应该就小了一半,但事实却不然。下面的桃花圈提野猪跟提个兔子戗的,上面的桃花圈拦住苍鹰魄,任凭苍鹰嘴啄爪抓翅打,竟是拿桃花圈无可奈何。它先前对付包丽丽的蛇藤草可是那般的威风啊,难道苍鹰突然成了麻雀?
江进不服气,一发狠,再不留手,上鹰下猪,全力猛冲,但效果却还是一样。陈七星的桃花圈看起来粉粉嫩嫩,却是比钢圈还要硬上三分,一鹰一猪枉自尖唳狂嚎,却是寸步难进。
不服气的何止一个江进,关莹莹、包丽丽为什么不插手,只在一边看戏?也是不服气啊!都是一个魄,都是草头魄,凭什么陈七星的魄就这么强悍?别说没见过,听也没听过啊,松涛宗没有,其他宗派也没/听说过。光明七宗虽心法各异,大道却相通,草头f魄就是草头魄,一个草头魄若能打遍天下,那后面的魄还练什么?大家都不必练了嘛。可事实摆在眼前,陈七星这桃花圈的架势,还真就有包打天下的味道了。
关莹莹还好一点儿,她就没把玉郎君往陈七星身上想过,包丽丽则不同,她有九成把握,玉郎君就是陈七星。好吧,变了个人就算了,扮猪吃老虎的不是没见过,只说明这人心计深沉,但这个魄是怎么回事?没错,陈七星就一个魄。这一点儿她知道,松涛宗每个人都知道,难道一个魄练出的魄就格外强雄些?没天理啊。
“这人怎么这样呢?”包丽丽牙齿咬着嘴唇,嘴唇被咬得生生地痛,这样脑子还清醒些,否则真要以为自己是做梦了。
其实她先前猜玉郎君就是陈七星,并没有特别的道理,只是出于一种女人可怕的直觉。结果这直觉居然是真的,而陈七星的真面貌,竟然还远远超出她的想象,这可真的有些儿让她发傻了。
陈七星背着手,轻轻松松挡着江进两个魄,意态之悠闲,不似在生死争斗,倒似在闲庭信步。那一面,洪余光只以为自己眼花了,一个草头魄一分为二还能挡住两个兽头魄,这世界颠倒了。现在其实是白天,不是晚上?
“江进,你搞什么鬼?”他怒叫。呵呵,以为是江进不肯卖力,挂羊头卖狗肉呢。
江进却是有苦说不出,回了一句:“今晚上鬼打墙了。”
包明日再却终于承认了眼前的事实,立刻兢改变了心意,道:“玉郎君,小妹来给你助力。”声音又甜又嗲。陈七星一哆嗦,桃花圈居然散了,给大野猪冲过来老长一截。要知道他的桃花圈其实是血环啊,凶横天下的血环,居然散了,可见包丽丽这一嗲的功力。
包丽丽声落魄出,四条蛇藤草抽向江进本体。江进急将苍鹰魄一分为二,化为两只苍鹰。以他的功力,最多也就一分为二了,可苍鹰的身子却都小了一圈。只见两只苍鹰,一只抵住陈七星的桃花圈,另一只护住他的身子,对抽过来的蛇藤草又抓又打。
他苍鹰魄一分为二,力道也就一分为二,如果说先前苍鹰一爪有千斤之力,这时每只苍鹰便都只有五百斤力道了。先前陈七星的桃花圈能挡住千斤鹰力,这会儿只剩下五百斤鹰力,该可以大占上风了吧?却不然,桃花圈仍是不守不攻,就挡在苍鹰魄前面,打是打不散,抓是抓不烂,但它也不会主动冲上前把苍鹰给圈住。这让包丽丽哭笑不得。
江进的苍鹰魄强于包丽丽的蛇藤草魄,但苍鹰魄一分为二,蛇藤草魄就要占上风了。包丽丽大展神威,四条蛇藤草如四条长鞭,纵横往来,抽得那叫一个欢。其实她的蛇藤草以缠劲为主,抽起来没多大力道,而且幅度拉得太大,容易给敌人以可趁之机,可问题是有陈七星挡在那里,江进没有进攻的机会啊。女主人抽奴隶,奴隶不敢还手,那还不想怎么抽就怎么抽?只可怜了江进这倒霉孩子,给抽得叫苦连天,苍鹰魄更是给抽得光羽乱飞,不时惨叫。
包丽丽却还不知足,身子一闪,到了陈七星边上,娇声道:“玉郎君,请你给小妹护法,小妹全力进攻。”她也不管陈七星答不答应,护着自身的四条蛇藤草也抽了出去。四条缠四条抽,魄劲在空气中居然抽得呜呜作响,真当她在耍长鞭呢。江进的苍鹰给抽得作鬼叫,哪里还是鹰,就是一倒霉鸭子。
江进一看情势不对,再任她这么抽下去,半个魄都要给抽散了,他急忙调动另一只苍鹰魄,中途拦截,两鹰合力,算是勉强撑住。为什么是勉强撑住呢?他的苍鹰魄要强于包丽丽的蛇藤草魄啊?本来确实是强过,可问题是边上还有陈七星呢,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看着。
先前江进苍鹰魄一分为二.陈七星没有趁势进攻,这会儿江进苍鹰魄往后缩了一截,陈七星总该向前压了吧?他还是不,就在半空中转圈圈玩儿,口中却道:“包小姐,放心抽他,我给你护法。”他这就好比人家上坡拉车,他不帮把手,却在边上叫,用劲啊老大,我给你喊着号子。
包丽丽气不得笑不得,嘴里倒是娇声应着:“好嘞!小妹的身家性命,呵就全交给玉郎君你了。”还对陈七星抛了个媚眼,比长鞭威力大,差点儿抽陈七星一跟头。
“不对啊,这、r头平时也是眼高于顶的,好像没这么风骚啊?搞什么?”陈七星大是纳闷。
包丽丽大家之女,长相又漂亮,当然不是那种f见了男人就发骚的女子,问题在于她知道他是陈七、星。说白了,这媚眼不是发骚,是存心在调戏陈七星呢。
陈七星不知道自己给调戏了,没气愤,倒是有些心虚。女人有直觉,男人虽然大多数时候傻不棱登的,偶然也有感觉不是?何况陈七星算是个极为细心的人,自然觉出不对,只是到底哪里不对却说不清楚。
边上关莹莹也没看出来,只以为包丽丽莫名其妙发骚呢,暗骂一句:“不要脸。”瞟一眼邱新禾那面,叫道,“邱师兄,我来给你帮手。”
包丽丽这面的情形,邱新禾自然也看在眼里听在耳里,直气得野牛魄狂跳。关莹莹说要帮手,他却还不领情,闷叫:“用不着。”野牛魄蛮劲发作,把洪余光的一虎、一豹顶得乐不可支,满场欢跳。
关莹莹可不在乎邱新禾的看法,也不管他,一朵花飞出去,半空中一化为八,攻向洪余光。
洪余光对着邱新禾本来就不占上风,再要像江进一样分半魄回来,先不说半个魄的力对不对付得了关莹莹,首先就顶不住邱新禾的蛮牛。不过他性子里也有三分蛮劲儿,一虎、一豹竟不回护,却对散在一边的几名孕仙会徒叫道:“都过来!围成一圈,护着老子。”
几名孕仙会徒依言跑过来,在洪余光身周围成圈子,各执刀剑,看关莹莹的芙蓉花射过来,举刀就劈。若是一把刀、两把刀,挡不住关莹莹,可孕仙会徒共有八人,而且是围成两个圈予,前面四把刀横着,后面四把刀四面对应,又有洪余光指点,关莹莹的芙蓉花虽然变来幻去,一时半会儿,却也攻不进去。
关莹莹不由恼了,索性不管洪余光,先对付孕仙会徒,四朵花疾射而出。前面四名孕仙会徒同时一刀劈下,刀还未到,四花齐灭,可四缕魄光绕过刀剑,又现出四花,射向四人脸部。四人齐吃一惊,忙往后退,反刀回削。回刀倒是快,将四花同时削灭,却不防关莹莹共有八缕魄光攻了过来,另四缕魄光一直藏在边上呢,趁机猛冲过来,同时打中四人脸部,顿时就打了四朵桃花开。
魄若未修形只一道魄光时,劲力不强,最多也就是二三十斤力,关莹莹是女孩子,十斤力可能都不到。但借魄修形后,吸收了草头魄的魄力,再以魄术凝结,力道就大了,少说也有数百斤力道。所以说,莫看关茕茕打过来的只是四朵花,每朵花上,少说也有五十斤的力道,那还不开花?
关莹莹得势不饶人,一花打了不算,随后又是四花打出,只听“啪啪啪啪”四声响,又打在四人脸上。这四朵花刚打灭,另四朵花又生出来,复又再打,满场但闻“啪啪”声不绝,就她一个人在抽耳光了。
挡在前面的四名孕仙会徒鬼叫不绝,纷纷以手捂脸,刀也不要了。有的喊:“别打了,别打了!”有的叫:“娘啊,娘啊!”有的硬气些,不哭不叫,倒想了个巧办法:脸一捂,背一转,拿个屁股对着关莹莹——高兴的话,你就打吧,打出屁来你莫怪。猪往前拱,鸡向后刨,还真是各有绝招。
关莹莹倒也懒得打死狗,放过前四个,对上后四个。那四个一看情形不对,都慌了手脚,有的预先就捂着了脸,有的已有了撅屁股的打算,有的更是抬了腿想要逃跑了。
武士对上魄士,这个情形,很正常。洪余光却是义惊又怒,骂一声:“废物!”劈于抢过一把刀,喝道,“都站我后面,背对着我,见花就劈,打你就挺着,谁敢动老子就砍下他脑袋。”
四名孕仙会徒依言站到洪余光背后,护着他后背。洪余光手中长刀一劈,迎着飞射而来的芙蓉花,独眼不往大里睁,却反而闭上了。这是什么绝招?别说,这还真是洪余光的独门绝招呢。
魄是用种意操控的,施展魄术与人相斗,便须全神贯注,不能一心二用,一面放魄与人斗魄术,一面操刀拿剑和人比武功,那是绝不可能的。不明就里的或许有些奇怪,怎么就不能一心二用呢?魄师最多不是有七个魄吗?难道一次也只能用一个魄?却不知魄虽不同,但一个魄也好七个魄也好,都是魄,都在五脏中做功夫,就好比一只拳头打出去,五个手指都能起作用。但武功与魄是两种不同的东西,那就没法子兼顾了。左手写字,右手画画,除非是死东西,左手一二三四,右手只画大脑袋小人,照着死套路去套,那还可以;若都是新东西,随时在变的,绝无可能。
但洪余光与别人不同,他现在是瞎了一只眼,\有一段时间,却是两只眼睛都瞎了的,后来是找了灵药请了名医才医好一只眼睛。两眼齐瞎的日子肯定是不好过的,却也有好处,让他练成了一样独特的功夫:感气之术。
感气之术施展起来,眼睛反而是个妨碍,要闭上,整个人心神放开,方圆数十丈内的一切变化响动都在他感应之中,既可以感应到魄动,也能感应到刀剑的挥舞,便可逐一应对。感应之术类似于镜子,人来就照,人走不留,比较被动,但劣势之下用来防守,却是相当不错。
洪余光闭上眼睛,一面感应着操控自己的魄与邱新禾相斗,一面分出心神感应着关莹莹的芙蓉花。关莹莹的花飞到刀子可及的范围内,他便举刀劈下,飞离就不管,一管心神就散了啊。他的样子看起来,似乎相当的呆滞,可却真是管用。关莹莹的芙蓉花根本就没办法飞近他身前三尺。
当然,即便是感应之术,也要牵扯相当一部分的神意,而且整体是被动的,所以虎、豹两魄的进攻之势也大受牵制,几乎是在绕着邱新禾的大野牛转圈子了。这也是他先前不想用感应之术,而要孕仙会徒助他守护的原因。但无论如何,他把两方的敌人都接了下来,而且一边施展魄术,一边施展武功,已是相当的了不起了。陈七星一直是分神留意着关莹莹的,看洪余光这个半瞎子居然有这门本事,闭起眼睛厦而能一心二用,也不由感慨:“这人居然有这样的本事,了不起,了不起。”
关莹莹却不这么想,洪余光居然闭着眼睛靠一把刀就挡住了她的芙蓉花魄,那她还有什么面子?不过试了几次,她也发现了洪余光这感应之术的弱点,比较呆滞,只能被动地应对,见招拆招,见花劈花。
“原来就是个死东西,看我给他来个好玩的。”关莹莹心中一动,醉香暗凝,一朵花直射洪余光面门。洪余光还是老办法,一刀直劈,将芙蓉花一劈两半,魄光散开,却不想花中还裹着一缕醉香,虽也是一劈两半,却并不散开,反是化成两股,便如两只粉嫩的拳头,同时打在洪余光脸上。
裹着醉香的魄光是给刀劈开的,醉香打出去的力道又不大,虽是猝不及防给打中,洪余光也只是脑袋往后仰了一下,并不觉得很痛。但古怪东西在后面,他吸了口气,醉香入鼻,浓烈的酒意顿时直冲脑际,脑中霎时一阵眩晕。
眩晕的过程不长,就只是两三息的时间,但在这两三息时间里,他的神意是迷糊的,神意迷糊便操控不了外面的魄。也就是说,这两三息时间里,他外面的虎、豹两魄类似于孤魂野鬼,是没人管的。而魄是不能不管的,你一不管它,它就好像傻了一般不知道该怎么办。
两三息看似极短,就呼吸两三口,那能要多久,但魄术的争斗,危险至极,生死只在瞬息之间。虎、豹魄一发呆,大野牛左一顶右一撞,顿时就把虎、豹齐掀到了一边。邱新禾还愣了一下,怎么突然间洪余光的虎、豹就傻了,不知道躲闪了?不过脑子里只是念头一闪他就反应了过来。只见大野牛甩下虎、豹,以野牛狂奔之势,猛冲向还在眩晕中摇晃脑袋的洪余光。
洪余光虽在眩晕之中,仍感觉到了危险,急忙睁眼看时,怒目圆瞪的大野牛已冲到他面前。蛮牛怒奔,那是何等快法,此时别说他脑子还略有些眩晕,即便不晕,也反应不过来了,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大野牛一头撞在他身上。
这一撞,力道何止千斤,洪余光一个身子给撞得直飞起来,半空中鲜血狂喷,远远落到近二十丈外,不等落地,使已咽了气。那只独眼却是睁得滚圆,给关莹莹花中一股醉香醉死,还真是到死也不服气啊。
洪余光肉体一死,外面的虎、豹魄便失了支撑,就好比风筝断了线,只在原地咆哮转圈,不知动作。邱新禾一株古松射出,罩住虎魄,虎魄没了本体精神的支撑,挣扎几下便没了魄力,慢慢消散,化于无形。豹魄却不知为何,突地一啸,往旁边山林里纵去,几个起落就不见了。它若能寄身于什么东西体内,便又是一个灵魄。所有的灵魄都是这么来的,身死而魄不散,寄居他物而成灵,再给魄师发现,又可借/之修炼。若找不到寄身之物呢?七天之内便会完全f消散,也就是说,残余的魄力最多可支撑七天。当\然,要没有特别的意外,例如风雨雷电什么的,风吹易散,雨浇易沉,至于雷电,那更是要命,魄这个东西,最招雷电,民间常说雷电追着鬼魅打,什么鬼魅,灵魄而已。
洪余光突然给撞飞,江进大吃一惊,神意一收,两魄齐回,扭身就跑,借着魄光,两个起纵便消失在了山背后。包丽丽是有心缠住他的,关莹莹相助邱新禾杀了洪余光,露了一手,她这边却让江进跑了,岂非又输一着?可她自己实力不够,陈七星又是个打酱油的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进脱身而去,气得顿足:“啊呀,让他跑了。”却是白了陈七星一眼,这一眼里有三分嗔,更有七分媚。
陈七星实在受不了她这眼神,便就撸袖子:“他跑不了!”一时做出奋勇之势,急火火就追。
“喂,喂,玉郎君,你慢点儿,等等我!”包丽丽大急,也追上去。陈七星哪里敢等她,就是觉得她眼神有鬼,要躲开她,免得事后缠着问东问西露出破绽,一溜烟逃得毪快,尤其上了山,三拐两拐,那个快法儿,上山的兔子也要自叹不如。
包丽丽修为远不如陈七星,再加上女孩子有个致命的弱点,脸蛋儿看得比命重,晚上追人,山里林间枝枝权权的,最是要命,万一在脸上扫一下、挂一下,事后能哭死,又如何敢死命去追?只除非一个,陈七星是她丈夫,追着野女人去了,鄢她得死命赶下去,别说脸蛋,命也可以搭上。女人在这上面下得狠心。
包F删追出一段,也就不追了,咬着牙根儿恨了一阵,嘴角却又掠起一丝笑意:“逃得了兔子逃不了窝,我倒看你往哪里跑!”却又凝神,“奇怪,他的魄术只该是三师叔传的,可为何如此古怪,好像根本不是我松涛宗的路子啊?偏生魄力如此之强,却是蹊跷。”
不说她存疑,且说陈七星,绕了一个大弯子,从村西绕到村东,背了药篓子,悄无声息地回到房中。待关莹莹几个回来,他装作给惊醒,起来假模假样地问了战况。关莹莹今夜凭着醉香大大出了一把风头,这可是她艺成第一战,兴奋得不得了。她拉着陈七星又说又笑,叽叽喳喳,像个七八岁过年穿了新衣服的、r头片子。
包F日丽最看不得她那得意样子,只是深深瞟一眼陈七星。可惜陈七星根本不看她,只是看着关莹莹,傻咧着嘴在那儿笑呢。笑得那傻样儿,不知道的,真就以为他是个二傻子呢。
“哼哼,你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我。”包丽丽暗暗冷笑,有心上去冷嘲暗讽两句吓吓陈七星,后来想想也没必要,说来陈七星也不会怕她啊。就算陈七星是玉郎君,那又怎么样?别说她没证据,就是有证据又怎么着?真急了眼,陈七星一句话:“我扮玉郎君逗师姐开心呢。”能把她呛死,反只得意了关莹莹,她才不做这傻事呢。她回到房中,巧儿跟进来,道:“小姐,我照你吩咐的,装着头痛,子时前后去了小陈郎中房里。小陈郎中没应声,我也没敢进去,一直守着。小姐回来前两炷香左右,房里突然有了响动,我也没敢再叫了,就回来了。”
“果然如此。”包丽丽冷笑,想了一想,却是疑惑难明,“他一个魄能有如此修为,虽然奇怪,但他能百日成魄,说不定真是天才也不一定。可伺必要瞒着呢?还要扮什么玉郎君?最怪是在这里。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搞什么鬼?”
初战获胜,而且斩了一个两魄师,这可是很了不得的战绩了,邱新禾不禁意气风发。虽然包丽丽助玉郎君而不助他让他大是愤怒,可后来包丽丽以他不听话相责,再又小小抛一个媚眼,他骨头顿时又轻了三两。第二天天不亮,他就爬起来,带队杀向大仙观,要一举挑了孕仙会老巢。
关莹莹其实比邱新禾还要雀跃,她还来吓陈七星:“呆会儿抄了他们老巢,带点儿东西给你。小师弟,你说,要鼻子还是要耳朵?”
陈七星装作吓一大跳:“鼻子,耳朵?我要那些做什么?不要,不要!呕……”
看他愁眉苦脸干呕,关莹莹拍手大笑。包丽丽在一边看着,只是冷笑:“真看不出,这憨头憨脑的家伙,原来这般会演戏。”心中却又有些儿发酸,偏生就没一个男人肯为她这般做戏。
邱新禾偏还凑过来,包丽丽“哼”了一声,俏脸儿板了起来,冷得啊,能刮下二两霜来。邱新禾热脸贴在冷屁股上,却不知错在什么地方,搔搔头,脑袋差点搔光了,还是没明白,不由戈[叹:“昨夜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又这样了?女人心,海底针,还真是难以琢磨啊。”
待他们走远,陈七星找了个采药的借口出了村子,遂又装扮了跟上去。他心中也有几分疑惑:“包丽丽那、r头,到底是不是对我起了疑心?没破绽啊,可她为什么那样?不过后来回村子呼像又还正常。”想了半天,不得要领,叹气,“唉,女人!”却又息到了关莹莹,于是又叹气,“唉,女人!”不过前面是苦恼的叹气,后面就是甜蜜的叹气了。
邱新禾一行这次没收获,大仙观里除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道,再无一个活人。那老道也是风一吹就倒,邱新禾想问话还不敢大声,气粗r,老道说不定就会被吹倒的。邱新禾只好对着神像肺}了半天气,趁兴而去,败兴而归。
陈七星先一步回了村子,路上采了几味药,样子蛮像,却不知道巧儿又找了他几次。包丽丽回来问了,只是点头:“果然又跟了去,可真是宝贝樗紧,生怕蚊子咬了。”
她声音大了点儿,巧儿听见了,道:“哪里给蚊子咬了?都快入冬了,没蚊子了啊,奴婢怎么没觉着?”忙去包丽丽脸上、手上看。包丽丽正不耐烦,脸一冷,叱道:“滚一边儿去!我说交了就是咬了。”
“是,是。”巧儿吓得一哆嗦,“是奴婢的错,奴婢晚司熏一熏。”
包丽丽精明厉害,喜欢你需要你的时候能哄你上天,恼了你烦了你的时候却也能毫不留情地整你下地,巧儿是给她狠很整过几次的。关莹莹的、r头荷叶是恨不得把命扑在小姐身上,她却时常担心包丽丽会突然翻脸要了她的小命。这样的例子不是没有,奴隶如草,虽然她是大、r环,终究只是个奴隶而已。
孕仙会的人逃走,邱新禾自然不甘心,撒出人手四下搜索打听,陈七星却不操心这个。这天又来了两个怀有鬼胎的女子,这回药真的是不够了,他正经上山采了次药。邱小玉等最先诊治的已经给打散了邪魄,泻了脏东西,肚子扁了下去。邱新禾看见表妹好起来,也是欣喜异常,更加卖力地搜索孕仙会残余,只是短时间内难以见效。
这天晚问,陈七星给众女服了药后,看看无事,回自己房里来,盘膝坐息了一个时辰。这是松涛宗的功夫,幻日血斧却是没练,也不想练。虽然他装了两回玉郎君,幻日血斧很有点儿用,但在本心里,他却一直抱一种排斥的心理:能不用,就不用;能忘记,就绝不去想。
他收了功,刚想睡下,忽然隐隐听到一丝异响。这响声非常轻,如秋风拂瓦,但陈七星却可以肯定,不是风,是人。他先不动,却把魄放出来,脑后光柱升起数尺,光中一圈桃花恰如三春之景。魄一出,他听得更加清楚,确实是一个人悄悄出了屋子,时走时停的,从后院翻出去了,“这是谁呢?”陈七星心下猜疑,不町能是关莹莹、荷叶两个,她们两个还有包I4iiI村主仆都住在三进的内院里,和邱仁的内眷住在一起。这个人是从二进院里出来的,外来的怀鬼胎的女子都住那里。
“难道是那些女子中有人心怀鬼胎?”陈七星心中一动,本不想管,但如果真是孕仙会派来的内鬼,却是不毹不管。他想了一想,索性换了装,跟了出去。
果然是个怀鬼胎的女子,就是新来的两人中的一个,名字好像叫肖梅。肖梅身上有功夫,可能修炼过魄术,不过应该没成魄,身手还算敏捷,却称不上灵动,还不如荷叶呢。陈七星疑惑的是,肖梅既然怀了鬼胎,应该也是受害者,不可能是孕仙会的人啊。
肖梅出了邱家,借着房屋的掩护,鬼鬼祟祟一直往外走。陈七星也悄悄地跟着。他只顾留心肖梅了,却没提防,后面还有个尾巴在跟着。这个尾巴是谁呢?如果陈七星看见,一定大吃一惊,是包丽丽。
邱新禾一门心思只想搜出孕仙会的余孽,包丽/丽却把全部心思放在_r陈七星身上。陈七星练功没睡,她则是在床I二琢磨心思没睡。肖梅从后院走,离\得近,把她给惊动了。最初她还以为是陈七星,看到是}j梅,虽吃惊,却有几分失望。,肖梅是不是孕仙会徒,能不能将孕仙会彻底剿灭?说老实话她不是太关心。但随后陈七星扮成玉郎君跟出来,可就真把她喜坏了。玉郎君是陈七星扮的,她有九成九日正,却有一丝不确定,但看了这个玉郎君,她就可以完全肯定r。_巨郎君如果不是陈七星,绝不可能恰在这会儿跟出来,于是她也悄悄地跟在了后面: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肖梅出了村子,往北走,上了山。
靠山村出山两条路,一条在村东,一条在村北。村二E这条路要近一些,翻山而过,但特别险。最险处叫鹰愁涧,路宽三R,下面是百丈悬崖,站在崖边上,胆小的都不敢往涧下看,鹰都发愁,可以想见它的险恶。除非有急事,村里人都宁可多绕一座山从村东走,也不肯从鹰愁涧边上过。肖梅往鹰愁涧走,是要做什么?
陈七星先以为肖梅是孕仙会的内鬼,这会儿倒是另:芎了一层心思,担心肖梅是想不开,要到鹰愁涧来寻死。虽然鬼胎他能治,虽然他们也大肆宣扬了,说鬼胎其实不是什么鬼胎,是给邪恶的黑暗魄师种了魄,可不理解的还是有,想不开的自然也有。
他担着心事,靠得便又近了些,心神更全部放在了肖梅身上,却完全没去注意身后的包丽而。以陈七星现在的修为,只j耍稍稍留点儿神,很难有人能跟踪得了他,更何况包丽丽仅仅修出了一个魄,而且魄力还不强。可问题是陈七星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还是没有江湖经验啊。
不过陈七星脑子里其实是有江湖经验的。他的魄里有幻日血帝残存的灵魄,虽然残碎,但就是那些碎片,也是一个巨大的宝藏。幻日血帝早年间以幻魄术偷学各派魄术,诡诈百出,魄,:戈后笑傲江湖,纵横天下,是何等的识见,何等的眼光。可问题是,陈七星打心底里排斥幻日血帝,一个宝库里面明明有无尽的宝藏,可他就是不愿意走进去,那有什么办法!
上了山,转一个弯,该是到鹰愁涧最险的那一段了,眼见肖梅身影消失,陈七星刚想往上疾掠,忽听得一个男子的声音:“是肖姑娘吗?”
陈七星一惊,忙往一块山石后一闪,那声音好熟,好像是江进的。
“她果然是孕仙会的。”陈七星这下不担心了,倒是大为疑惑,“江进不足逃了吗?还敢摸过来,孕仙会偷偷把肖梅弄进村子里,想做什么?”
这一段转了个弯,看不见,他便从左手的林子里绕了过去,耳中同时听得肖梅应了一声,又有拜见江护法之语。陈七星身法快,几步便绕了过去,那人果然是江进,站在崖边,肖梅站在他前面。
江进道:“肖姑娘,村中的情形怎么样,你打听清楚了没有?”
肖梅道:“打听清楚了。松涛宗就是那几个人,以包勇的弟子邱新禾为首,只有他修成了两魄,还有包勇的女儿包丽丽和关山越的女儿关莹莹,就是那夜那几个。对了,还有一个陈七星,是个郎中,好像有点儿魄术,但修为不强,只会治病。”
“松涛宗没有暗伏下人手?”
“应该是没有。”
“也没有那个玉郎君的消息?”
“也没有。”肖梅摇头,看江进一眼,道,“他们自己也在议论,也不知道那玉郎君是什么人。”
“那就怪了。”江进皱起眉头,“难道真是巧遇?可这几天也没见那玉郎君出没啊?”
他想了想,道:“好,你辛苦了。你立下如此功劳,我会回禀会首。会首佑护,仙胎必成。”
“多谢护法,多谢会首。”肖梅连声道谢,竟是一脸喜色。
陈七星远远看着,可就有些傻眼:“难道她真相信她肚子里的是仙胎?”
对给种魄的女子,孕仙会到处宣传说怀的是仙胎。十月期满,生出的就是小仙人,怀孕的女子也会白日飞升,成为仙女。信的人不多,但也总有人信,这肖,梅看样子竟是信众之一。
肖梅谢了江进,喜滋滋地下山去了,江进却站在崖边久久没动,不知在想什么。陈七星估计他是在琢磨玉郎君的事,上次吃了亏,大仙观老巢都不敢要了,孕仙会肯定不会服气,应该是想找回来面子,又摸不清松涛宗的底,派肖梅来,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可玉郎君是个变数,居然松涛宗的人也不知道,江进不能不心存犹豫。
陈七星其实也在心里乱转心思,他很想冲出去杀了江进。害死狗肉胡的,谢三算足首恶,桑八担师徒是协从,桑八担已死,江进当然也不能容他活着。可陈七星还从没杀过人,再加上要杀江进,必要用到幻日血斧,这个魄实在太凶,他内心里也有些怕。他生怕一旦开了头,从此再也收不了手。
江进忽地眉毛一耸,微微侧头:“谁?”
陈七星心绪杂乱,没听到什么声音,他又没什么江湖经验,还以为是江进发现他了。不过这也好,他再不用犹豫J,,起身走了出来。
“玉郎君?”江进失声惊呼。
“你错了。”陈匕星摇头,“我不是玉郎君。”
“你不是玉郎君?”江进脸现狐疑,随即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是了,是了。我就说了,松涛宗怎么会放任一个两魄的邱新禾就把关莹莹、包丽丽都带出来了,果然伏有暗子。却不知阁下是尚、包、关哪一位座下高徒?或者说就是三师之一?”
“你还是错了,”陈七星再又摇头。
“你不是松涛宗的?”江进这会儿真有些捉摸不定了,“你就是玉郎君?”
“我说了我不是玉郎君。”陈七星想了半天,还是决定把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来,“江进,你还记得一年前在吕县做r什么事吗?”
“你知道我名字?”江进这一次吓得不轻,退了一步,脑后两道魄光同时蹿了出来,盯着陈七星,眼珠子乱转,“一年前,吕县,难道你是狗肉胡的……”
“没错。”陈七星点头,“我就是狗肉胡的徒弟,那天被你在小巷里劫持的那个卖水的。”狗肉胡没收他为徒,但在他心里,狗肉胡是他的第一个师父。
“是你?”江进又惊又疑,把陈七星上下打量了好几遍,“一年不见,你小子大变样啊,不但个子长高了,居然还修成了魄术。”
而在不远处的林子里,包丽丽也是惊疑不定。江进先前听到的响动,其实是她弄出来的,给喝一声不敢动了,一直在边上悄悄地看着。陈七星是狗肉胡推荐来的她是知道的,可没听说狗肉胡收了陈七星做弟子啊?难道陈七星来之前,狗肉胡偷偷传了他魄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