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符道人一走,文玉梅道:“天快亮了,我们也走吧。”师徒五人复披上斗蓬蒙上面巾,离庄而去,文玉梅在蛇化几个面前不蒙面,显然是因为对蛇化等人有了绝对的控制,不怕露了真容,却不想庄中其他弟子明白她是什么人。
文玉梅五个一走,壶七公道:“去摸一下鬼符道人的窝。”他一直听着鬼符道人的脚步声,当下遁声而去。
鬼符道人住的地方在庄子的另一侧,壶七公先前听得清楚,包括蛇化在内,群魔都是往这个方向来,估计群魔都住在这一边,两人摸过来一看,这一面分出了一个个小院,看样子文玉梅是给每个教头都准备了个院子。
鬼符道人的住地在最西地,他是一路走过来,并不快,战天风两个跟过来的时候,他刚回到院子门口,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迎出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小丫头,那两个女人中的一个娇声道:“怎么这么久啊。”
鬼符道人先前有些心事沉沉的样子,可能是对文玉梅的问话有了疑惧之心,见了这两个女人,却眉开眼笑了,去那女人下巴捏了一下,道:“怎么,等急啊。”
“谁等急了。”那女人娇嗔,却直钻到鬼符道人怀里来,鬼符道人呵呵而笑,道:“不急不急,道爷呆会就叫你们满意。”搂了两女进宅,一路笑声不断,而战天风两个听左近群魔的院子里,都差不多,有几个院子里已是淫声一片。
“有宅子有女人,还有丫环服伺,小日子不错啊。”战天风啧啧两声。
“枯闻夫人要靠他们替她训练弟子呢,自然下足了本钱。”壶七公嘿的一声:“竟让这些老魔头来替她训练弟子,也算是敢想了,老夫倒还真有些佩服这枯木头了。”
“枯闻夫人野心勃勃,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战天风哼了一声:“而且在我云裳姐出山之前,七大玄门就她是老大,即便漏了风,她只要一口否认,以她的身份地位,谁还能把她怎么样。”
“这应该正是她敢冒天下之大不讳的原因。”壶七公点头:“如果没有切实的证据,谁也不敢来指认她,而且就算有了切实的证据,一般的人也不敢指认她,象上次你要对付花江那几只狗,那只狗名望地位可是远不如枯闻夫人了,可你要想他们身败名裂,还是要遍请花江名侠,然后再要设计让那只狗自己说出来,再让成至等人亲耳听到,这样他们才信,若就是你空口白牙去说,谁信啊。”
战天风点头,道:“七公,底摸得差不多了,汤力也差不多了,我们先出去再商议,万一惊动了群魔就划不来了,这事大,咱们得悄无声息的商量个主意出来才行。”
换平时战天风这么说,壶七公必定大怒,无论什么地方什么人,想发现他几乎都是没有可能的,但这会儿事大,不能有一点儿差错,并不反驳,只是哼了一声,当先掠出。
两个溜出庄去,这时从庄中看去,那高岭果然就象一条巨蚕卧在群山之间,不过两人也没什么心思看,一直掠出去,越过那些巡哨的警戒线,再远出数十里,才在一个山谷里落下,而这时差不多也就天亮了。
落下时,惊起一条大蛇,那蛇有儿臂粗细,长约丈余,遍体金环,乃是极毒的金环蛇,战天风一见大喜,这种蛇他以前吃过,不过这么大的却从没碰到过,扭头对壶七公道:“七公,你老敢不敢吃蛇。”
这话壶七公不爱听,翻起怪眼道:“你小子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战天风嘻嘻笑,一指那蛇:“你老要是敢吃蛇的话,今儿个的早餐就是它了。”
“把你小子活炖了老夫也敢吃。”壶七公哼了一声:“何况是条蛇。”
“吃我就免了吧,吃蛇就好。”战天风一掠向前,那蛇想溜呢,战天风脚快,倏地赶到后头,那蛇听风声不对,反头就咬,战天风左手一引,看蛇头往左,他右手疾伸,两指搭着蛇颈,上面大拇指一按,三指牢牢拿住了那蛇的七寸,那蛇一个身子绻到战天风臂上,垂死挣扎,但战天风三指就象把铁钳,如何挣得出去。
看他捉蛇的手法如此娴熟,壶七公也自点头:“你小子看来还真是吃过几条蛇了。”
“那不是吹。”战天风一脸自得:“蛇只要见了我,那就是个死,七公,你老等着,迟早我把那条化蛇捉了来给你老下酒。”
说着把那蛇钉在树上剥了皮,放进煮天锅里,放上香料,无时香气扑鼻,壶七公其实不大吃蛇,但一闻这香气,顿时就口水直流,这段时间他看战天风什么都不顺眼,无论什么都要挑一下,惟有战天风做菜的手艺他不挑,连赞两声:“好香,好香。”他豹皮囊里竟仍收得有酒,不要战天风催便自己掏了出来,一见有酒,战天风也是大喜。
两个吃着蛇肉,战天风道:“七公,你老说这次要如何下手?”
壶七公斜眼看他:“你是想把枯闻夫人也一次弄掉?”
“当然。”战天风点头:“这么好的机会不下手,更待何时?”
“只怕有些难。”壶七公摇了摇头:“枯闻夫人不是花江那几只狗,就拿今夜来说,便算听涛岩那几块木头以及鸿杳道人几个都在这里,也都亲耳听到了文玉梅和群魔的对话,即便那样,也不一定能扳倒枯闻夫人,了不起她一切推到文玉梅身上,一个教徒不严就挡过了。”
“没这么容易吧?”战天风不信。
“不肖之徒,哪派没有?徒弟瞒着师父做恶或打着师父的招牌横行,也绝不是什么新鲜事,无闻庄出个文玉梅又有什么稀奇?加上枯闻夫人的名望,她这话有人信的。”壶七公一停,又道:“而且古剑门和修竹院是枯闻夫人的死党,别人不信,他们也一定信,有他们一帮腔,不信的也要信了。”
战天风不吱声,慢慢的啃着蛇肉,壶七公知道他在想什么,道:“小叫鸡,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枯闻夫人的主意,你一时半会是打不了的,放着这个不说,最关健的,玄信在枯闻夫人手里,归燕王的女儿是枯闻夫人的关门弟子,那是一股极大的势力,真要扯破了脸,她手里掐着天子呢,便是白云裳也要投鼠忌器,你没见上次枯闻夫人明打明要除掉白云裳,白云裳为着天子,不但不能把枯闻夫人怎么样,还要跟去天安再跟回归燕,天子在枯闻夫人手里,归燕王手中有那么大力量,她也是没有办法啊。”
听了他这话,战天风终于彻底死心,是的,即便彻底揭露了枯闻夫人的假面目,玄信在枯闻夫人手里,他也是投鼠忌器,真要撕破了脸皮,反而让白云裳为难。
“真是不甘心啊。”战天风猛灌了两口酒,闷叫。
“这事急不得的,慢慢来吧。”壶七公劝他,停了一停,道:“现在只要想个主意,把这庄子彻底抄了,那就是给枯闻夫人的一个沉重打击。”
“有理。”战天风点头:“七公,你有什么好主意?”
“你小子平日不最是诡计多端吗?”壶七公哼了一声:“跟着老夫就想偷懒了?”
“这事要怎么才好玩呢?”战天风想了一想,猛一击掌,道:“有了,借他们七大玄门的力量,让他们狗咬狗,自己咬了自己还不能叫,咱们还不费力,只在边上看戏。”
“说说看。”壶七公眼睛一亮。
“灵棋木应的死,不都说象是中了鬼符吗?现在鬼符道人刚好活着,那就是最好的借口。”战天风一脸兴奋:“只要把鬼符道人四个字往三木四灵耳中一送,他们非跳起来不可,还怕他们不出死力来剿这庄子啊。”
“有道理。”壶七公点头,略略一想,道:“以三木四灵加道德观等三派,要灭了这庄子不难,不过事前不能让枯闻夫人听到消息,而四灵和枯闻夫人可是死党,难保他们不会兴匆匆去通知枯闻夫人,那时就麻烦了。”
“七公明见。”战天风点头:“这个有办法,咱们可以利用一下三木头,就借先前初一十六的名儿,让他把所有人带到地头再说要对付鬼符道人的事,那时四灵便想通知也来不及了,而且这么一来,顺便还成全了三木头,他立下这一大功,掌门是做定了,他带着听涛岩道德观等四派和枯闻夫人唱反调,对枯闻夫人又是一重打击,枯木头该有几晚上哭了。”
“这主意不错。”壶七公点头:“细节上还要筹划。”
“一切包在我身上。”战天风拍胸膛。
“看把你小叫鸡神气的。”壶七公怪眼一翻,把最后一块蛇肉吞进肚子里,跳起来:“那就走啊,还等什么。”两人当即往惊神庄来。
两人在离着惊神庄数十里便收术落地,离天黑还早,两人先走着进了白塔城,喝了小半日酒,到天黑下来才出城赶往惊神庄,离着惊神庄数里,壶七公老毛病又犯了,对战天风道:“老夫去叫三木头来,你小子呆在这里好了,省得跟了去碍手碍脚。”
战天风气结:“我什么时候碍手碍脚了?”
“总之有你跟着,老夫心里就不舒服,就象身上沾了条毛毛虫似的。”壶七公怪眼一翻,飞掠出去,战天风急叫道:“就算你一个人去你也喝了隐身汤再去啊,否则怎么引三木头来。”
壶七公大大的哼了一声:“死了战屠户,就吃带毛猪?嘿,你小子瞧好吧。”更不回头,一溜烟去了。
战天风也相信,以壶七公的身手,自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木石引来,倒也不替他担心,跳到一个树杈上,一边等壶七公两个来,一边出神,想:“那引我们去枯闻夫人密窟的人,十九便是杀灵棋木应的人,这人当然不是枯闻夫人的人,敢对灵棋木应等两掌门下手,也证明他绝不是所谓的正教中人,这人到底是什么人呢?引我们对付枯闻夫人,又是什么个意思?晨姐会不会也是这人掳走的呢?他掳走晨姐又是为什么?若说是为了挟制我,不见他动作啊?若说掳走晨姐的不是这人,那又会是谁?为什么?”想破脑袋,想不明白。
不多会,壶七公如烟而来,道:“来了,装神弄鬼就看你小子的了。”
战天风一拍胸膛:“你老瞧好吧。”
壶七公闪去林中,战天风看远远的一个黑影飞掠而来,知道是木石,便煮一锅一叶障目汤喝了,迎出林子,隔着十余丈,战天风哼了一声,木石立时收术落下,趴下叩头:“弟子叩见初十六师祖。”
“你耳音倒灵啊。”战天风又哼了一声,道:“上次的事,没想到濯风那小兔崽子竟然偷绘了秘谱而且练成了天下无花,是老夫失算了,所以这事不怪你,你不必过于自责了。”
木石叩头:“是。”
后面的壶七公却是又笑又骂:“这事当然不怪他啊,人家凭什么要自责啊,先一盆子扣人家头上,臭小子,世上赖皮见多了,你这么赖皮的还真没见过。”
“不过这样也好。”战天风道:“你这一次立下大功,同样可以做掌门,更让所有人无话可说。”
“立下大功?”木石愣了一下,不过他也不是太傻,立即明白过来,道:“还请师祖指点迷津。”
“鬼符道人没有死,你可知道。”
“什么?”木石失声惊呼:“鬼符道人没死,难道大师兄和灵棋掌门真的都是他害死的。”
战天风不答他话,道:“不但鬼符道人没死,江湖上失踪很久了的大淫僧望犀和尚以及当年荼毒天下的狂魔蛇化都没死,而且勾搭到了一起,在一个密窟里秘密训练弟子,准备为祸江湖。”
“他们都没死,而且勾搭到了一起?”木石越发失惊。
“怎么,不信老夫的话吗?”战天风冷哼:“老夫七老八十岁,不对,七老八百岁,也不对,四老五百岁,跟你小子开玩笑吗?”
“弟子不敢怀疑师祖的话。”木石慌了,急忙叩头,后面的壶七公可就笑得打跌:“臭小子,什么七老八百岁四老五百岁,到底算不算得清楚啊。”
他猜得没错,战天风确实是搞不清初十六到底是多大年纪,怕说多了,所以从七老八百减到四老五百,他就没去想,这世上就没这么个说法。
“算你小子识相。”战天风点头:“行了,别叩了,鸡啄米一样,竖起耳朵听老夫说。”木石慌忙直起身子。
战天风道:“扫清魔窟,除掉群魔,你这掌门人再也跑不了,不过你一人没这个力量,要把鸿杳那几个小牛鼻子和古剑门那四块灵牌还有步惊神那嫩小子一起拉上。”
“是。”木石点头:“弟子明白了。”
“但你回去不能先露口风,你先悄悄去跟灵镜说,古剑门现在的掌门是灵镜吧?”战天风不太清楚,不过灵棋死后灵镜老大,该是他接掌古剑门,果然见木石点头:“是。”
“是他就好,这小牛鼻子老夫还算喜欢。”战天风其实只在归燕城里刺杀玄信见过古剑门五灵,却还没搞清哪个是灵镜,这话纯粹是鬼扯,道:“你悄悄去跟他说,就说你得到前辈高人神秘异人的暗中指点,发现了害死灵棋和戳心的嫌凶的密窟,不过你不要细说,只要他把所有会遁术的人手全召集起来,跟你走就行,你往正西走,大概三百里的样子会看到一座高山,老夫会在那儿等你们,然后如何行动,老夫再吩咐你。”
“弟子记下了。”木石复又叩头,随后兴匆匆回去了。
战天风两个远远在庄外看着,不到半个时辰,便见庄中出来大批道士和劲装汉子,四面撒出庄去,不用说,必是出去叫人的,古剑门和惊神庄大部份弟子都撒在外面布网搜索呢,这时当然先要叫回来才行。
战天风击掌:“成了,这三木头还不太笨,他们把人手全收来至少要明天了,看明天下午能动身不,时间倒是刚刚好。”
壶七公点头。战天风打了两只兔子烤了,就在庄外边喝酒边守着,这一夜便见无数道士和劲装汉子从四面八方赶回来,在夜色里远远的看去,乌压压的,就跟乌鸦归巢似的。
战天风料得没错,直到第二天近傍黑时分木石等人才动身,约摸有四百多人,绝大部份是道士,劲装汉子只有不到二十个。
群道一动身,战天风两个立即赶到前头去,一直到神蚕岭外三十里两个才停下,战天风想到一事,对壶七公道:“对了七公,你还记得那庄中地形吗?”
战天风道:“我在想,最好画了庄中图样,指出蛇化鬼符道人等群魔的住所,让三木头等格外留神,若不说清楚,乱哄哄地,走了魔头就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