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娟叹了一口气道:“唉!他老人家怎么那么心狠……”
突然个冷冰冰的声音接腔道:“心是太狠了,不过,我们雪飞山庄的人也不含糊,血债血还,你们就纳命来吧!”
三人惊愕的举目望去,就见身前七尺远近,一排站着十几名黑衣汉子蓄势以待。
何雯打量了对方一眼,悄声道:“看情形,他们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咱们可得小心点呀!”
商娟轻哼了一声,道:“任他龙潭虎穴,咱们也得闯闯,怕什么?”
何雯轻叱道:“你这丫头,总改不了火爆脾气,谁说怕了,只是不要粗心大意,中了敌人的圈套。”
商娟笑道:“我知道,雯姊,你瞧着他们怎么中我的圈套吧!”
她说着话,人已姗姗向前走去,面含微笑,玉犀轻启,隙道:“啊呀!是你们几位大哥呀,这么黑天半夜,合刀劫杖的,和谁打架呀?”
那十几名黑衣人闻言一怔,闹不清对方的来路,互视了一眼,其中一人喝问道:“喂!你是干什么的?”
商娟娇然一笑,漫声道:“我呀……一半来看热闹,一半儿也想……宰掉你们……”
她身随声走,突然间十指骄发,迳向临近身前的三个人点了过去。
舒丹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发难,扑向另外两名黑衣人,十指疾吐如矢,但听惨号之声连续响起,六七个黑衣汉子已是命归无常了。
商娟这丫头作怪得很,她在连杀四人之后,竟然无动于衷,却掏出手帕,抹了抹手,轻笑道“哎呀!我最怕杀人了,要是弄得满手血腥,那该多不舒服……”
何雯立把脸色一沉,叱道:“小妮子,怎么如此张狂!”
商娟一伸舌头,扮了个鬼脸,道:“是真的吗?但在眼前这情形之下,不杀人可也不成了呢!”
何雯不理商娟,转向舒丹把头一摆,轻喝一声道:“走,向后闯!”
于是,三人掩藏着身子,试探着前进,鹰飞鹞落,正当方踏进第二层院落的瞬间,突听一声叱喝道:“站住!”
随着喝声,从墙后又飞窜出七八名黑衣汉子,各抡手中兵刃围扑而来。
商娟娇笑一声道:“瞧!他们自愿送死,这还能说什么满手血腥不血腥吗?”
随着话声,已纵身而上,一柄剑似皎龙出水,舞起一团寒光,卷了上去。
何雯和舒丹也不怠慢,两柄剑分由两边围攻,只听那惨叫之声此起彼落,那八名汉子是会个三招两式,怎会是三人的敌手,转眼之间,就已横卧血泊之中了。
商娟吁了一口气,道:“吁!看来这雪飞山庄乃是卖野人头的,并不怎么厉害嘛!”
话音方落,突觉一股劲风起自身后,向自己“关直穴”撞到,不由大吃一惊,翻身外纵,险险避开了这一记突袭,回身一看,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位生相奇丑,白发如银的老太婆。
那老婆婆一招落空,并未跟踪出手,只是面含冷笑,目露精光,凝瞅着商娟,冷得使人心底生寒。
商娟这姑娘称得上是初生犊儿不畏虎,她外瞟了对方一眼,冷哼了一声,道:“哟!怎么?隐藏在雪飞山庄中的人物,就只会偷袭暗算呐,不觉得有欠光明么?”
老婆婆闻言,不怒反笑,道:“嘿嘿……小丫头,好利害的一张嘴。”
商娟嫣然一笑道:“不敢当,真利害的应该是我手中剑,如果不信,一试便知!”
那老婆婆又是一阵怪笑,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可知道我老人家是谁吗?”
商娟娇笑嫣然道:“我当然知道了。”
老婆婆神情一怔,愕然道:“你……你怎么认识我的?”
何雯近前消声道:“妹妹,你真的认识她吗?”
商娟笑道:“我再笨也不会把花狸猫看成黄鼠狼,你看她那付长相,不恰像一只花狸猫么?”
何雯听她这么一说,朝那老婆婆一打量,见她披用着头发,身上衣服却是花丽十分,忍不住失声笑了起来。
老婆婆一听,脸色都气白了,怪眼一翻,发出生硬的一声冷哼,沉重的前进两步,怒声道:“小丫头,凭你对我老婆子这两句话,就是个剐罪……”
商娟哟了一声道:“哎哟,你又不是皇上他姐,怎么可以随便制人于罪呢?”
老婆婆冷冷的道:“姑念你年幼无知,留你一个全尸,快说,是你自己了断,还是让老身动手?”
商娟“咯咯”一声娇笑道:“我自己的事,从来不假手他人。”
老婆婆道:“那你是要自己了断了?”
商娟道:“我今年才十六岁,女子二八一枝花,就这样死了岂不太可惜了么?而且,我很喜欢现在的花样年华,打算再活长远些……”
老婆婆嘿嘿冷笑道:“我看你活不长远了。”
商娟笑道:“最低限度会比你活得长久些。”
老婆婆冷哼了一声道:“哼,只怕由不得你……”
她话落杖出,其快如风,杖如一条乌龙摆尾,挟着一股劲风,疾卷而至。
就在她杖首将要触及商娟眉头的刹那间,商娟举剑上撩之际,突然斜刺里冲来一股劲风,荡偏了杖头,任是这样,那股劲风的余力,也几乎把商娟冲倒。
到这时候商娟才知道对方的厉害,禁不住由心底深处冒起一股凉气。
可是,那老婆婆也感到心头一凛,忙喝问道:“是什么人?胆敢插手老身的闲事?莫非是找死?”
远远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笑道:“老虔婆,你可是和阎王老官套上了交情,怎么张口闭口叫人死呢?”
老婆婆不理会对方的话,怒声问道:“你是谁?”
那人笑道:“三十三天的值日功曹,专管你们这些妖魔小丑。”
老婆婆气得头发怒张,目冒凶焰,哼了一声道:“是好的,你现身出来,给老娘看看,你是什么变的!”
那人笑道:“柳英英,我可不管你现在叫什么,少发横,我如现身出去,只怕你想跑都来不及了。”
老婆婆一听对方迅直呼自己的闺名,心头不由一震,神色微变之下,狂态稍敛,但一股凶狠戾气,由衷而生,咬牙舶的道:“你到底是什么变的,怎不现身出来,老娘还不会那样的胆小。”
那人笑道:“好吧!那你就先准备好,免得临时着惊。”
老婆婆怒道:“少放闲屁,你若是有脸见人就快出来。”
她话音方落,只见从斜对面一处房脊上,滚下来一团黑影,那个苍劲的声音又笑道:“我来了,可不准暗算偷袭……”
他话音未落,老婆婆的成名暗器黑盲针已然出手,眼看着一蓬毒针已完全打中对方,但却不听声息,也不见有一丝的动静。
老婆婆正然心中起疑,突听身后人有人笑道:“老虔婆,可惜了你那一蓬毒针,炼制起来可真不容易呀!”
柳英英闻言大吃一惊,疾忙转身,定晴一看,果然使她吃惊不小,就知道今日碰上了克星,干咽了一口唾味,强壮胆子,哼了一声道:“原来是你这个臭要饭的,听说你已死在关东,怎么你没有死呀?”
来人正是侠丐舒常,闻言哈哈笑道:“你可是因为我死了,所以才大胆出山为恶,告诉你,我老要饭的是出了名的九命怪猫,不过,你却违了誓言,还有话说么?”
老婆子柳英英闻言,面色惨变,紧咬着牙,注视着老丐舒常,渐渐的,从她那眼神之中透露出一股怨毒之色,越来越炽。
老丐舒常似如不见,一指何雯等三人,笑叱道:“你们这三个小丫头,真没用处,还没有走出长安地界,就招来了麻烦,还闯什么江湖呀!”
何雯等三人连忙施礼,方等说话,舒丹已抢着道:“爷爷,孙女可没给你丢人呀!”
老丐舒常道:“我知道,但你们却给我找来了麻烦。”
商娟笑眸中翻了翻跟,道:“老爷子,找来了什么麻烦?没有呀!”
老丐舒常神色一整,肃然问道:“孩子们,我问你们,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何雯和商娟闻言,刹那间双颊飞红,呐呐的说不出话来,舒丹却插口道:“当然是去救秦哥哥了。”
老怪舒常沉声道:“小丫头,谁叫你多嘴,你又怎知道秦圣被人捉去了呢?”
商娟强辩道:“那个……那个……”
舒常哼了一声道:“那个什么?告诉你们秦圣已经回家了,等着你们去救人,连人影也看不到。”
何雯忙道:“前辈,他在什么地方?”
老丐舒常道:“我不是说过了么,他已回到家了,等你们回到家去就见到他了。”
商娟和舒丹一听,不遑他顾,翻身就待出庄。
就在这时,那魔太君柳英英突然发难,手挥处,汇成一股劲风,分袭何雯等三人。
须知魔太君柳英英这黑盲针毒辣异常,只要被一针射中,立即全身痉挛而死,但是它也有克制之物,那就是少阳真气。
在三十年前,老丐舒常曾为所伤,幸他练有三阳神功,又急救得宜,方始逃过一劫。
从那时起,老丐就发下洪誓,必为江湖除此大患,经三年寻访,始在北狼山麓找到了魔太君,经过一场恶战之后,论武功造诣,老丐当然高出甚多,魔太君施展出黑盲毒针来,以为必可转败为胜,哪知却正碰上了克星,她也伤在少阳掌下。
在当时,老丐本可将她毖于掌下,但他念在和魔太君之姊玄阴鬼母尚有一番交情,所以才命她立下重誓,永世不下狼山。
目前她以为老丐已死,克星已除,所以才受了罗刹王的邀请,重下狼山,可没料到冤家路窄,就在这雪飞山庄给遇上了。
柳英英这老婆子狠透了老丐,气愤之下,挥起手中钢拐,向老丐当头罩去,几乎同时,魔相公的金银网也挥手撤出。
上下夹攻,配合得妙到巅峰,老丐在心里毫无防备之下,足尖蹬地,身形疾退,可是他避过头顶的钢拐,却避不开正面撒下的金银网。
那网上像刀片的倒钩,挂在老丐的小腿裤管上。
老丐身形一迟滞,魔太君柳英英的杖风,第二次当头压到。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到轻叱一声:“打!”
突然间一道如匹练的寒光,迎向钢杖,“叮当”一声响,那道寒光被震开了,却向魔相公刺到。
这一剑双式,借力袭敌,没有招式可言,却迅若电光,恰到好处,竟是舒丹。
魔相公在求自保之下,只能躲避收网,身形斜闪,挡住剑光,与魔太君并肩而立。
老丐到这时才吐了一口气,道:“丫头,幸你赶来。”
魔太君已尖叱道:“小丫头,你插什么手,要你来管此闲事!”
舒丹道:“他是我爷爷,怎么说是管闲事,你们以二打一,为的是什么?”
魔相公道:“我是为了我姥姥,不应该吗?”
魔太君“呸”了一声,道:“好,连你也算上,一齐都得死!”
说话间,魔相公首先撤出金银网,金光闪烁之下,一口气攻出六招。
舒丹冷冷一笑道:“好哇!生死由命,谁也不怨。”
话声中,剑势横飞,专挑网缘。
魔太君柳英英铁拐疾如箭矢,奔刺老丐舒常,她一出手就是十八拐,每一拐都如乌龙飞舞,震得四周树叶“簌簌”
而落。
舒丹此刻气凝丹田,闪身游走,手执短剑,静觑空隙,无隙不进招,出招必杀,这正是她在南山别墅近一个月蒙何雯所传无影剑法中的绝招。
场中四人战成两堆,一方是以快攻快,硬兵器碰上了软兵器,一方是硬碰硬,钢拐遇上了打狗棒,魔太君迅若疾风,老乞丐是守若金汤。
转眼间百招过去,舒丹身形一变,身形贴地,犹若灵蛇,一剑向魔相公足踝削去。
原来她在急攻之下,未占得丝毫便宜,已看出了对方下盘空虚的弱点,这一招十四剑犹如神来之笔。
魔相公柳平一共撤出去了十八网,眼前人影俱无,突然间双足一痛,一声惨叫,翻身滚倒在地。
他的一双短足已被舒丹一剑齐膝斩断。
魔太君闻声心惊,铁拐发疯般劈出四十九拐,人已向魔相公柳平身畔掠去,口中急问道:“乖孙儿,你伤在哪里了?”
魔相公痛得连连翻滚,舒丹却长身而起,笑道:“他已经没有脚走路了。”
话声甫落,剑化千锋,复向魔太君刺去。
魔太君突喝一声道:“臭丫头,老娘跟你拼了!”
喝声中,拐势疾转,挑向了舒丹的长剑,哪知一旁观占的商娟的剑,觑到空隙,已悄无声息掩至,直刺偏门,正插在魔太君的腰上。
一声痛呼,魔太君跌到地上,商娟上前又是一剑,插入魔相公的心脏。
魔相公双眼望天,不再滚动,他目光中充满了虚茫,渐渐的咽下最后一口气,闭上了双目。
魔太君跌倒地上,却强撑着站了起来,目注老丐道:“舒老五,算你有个好孙女,我的孙儿是个窝囊废。”
舒常拦住了舒丹,不要她追击,叹了一口气道:“英英,这又是何苦呢?”
魔太君道:“技不如人,我不怪你们,逞强出头,这就是报应。”
舒常道:“英英,你我都活了这把年纪了,总该明白道理呀!”
魔太君道:“我母子还居边疆,在中原无亲无友,小孙还要你好好的安葬,我就感激了。”
舒常闻言,不禁恻然,抱拳道:“英英,你安心吧!人死为大,我会厚殓令孙的。”
魔太君道:“老五,谢了,我走了。”话落,人已飞纵而走,疾驰而去。
就在魔太君刚刚离开,就见大厅中走出来一人,哈哈笑道:“老丐儿,好威风呀!”
老丐舒常循声看去,见是胖阎罗向天,三女方想迈过去迎敌,老丐伸手一拦道:“这里的事交给我了,你们快走广说着,自己向前迎了上去,距离三丈左右停身,向天又嘿嘿冷笑道:“神龙侠乞果然不凡,杀了魔相公,逼走魔太君,真是威震江湖。”
老丐笑道:“你看得这么清楚,似乎始终都在场。”
向天道:“不错,我从头到尾看得毫无遗漏。”
老丐一怔,道:“既然在场,为什么不出手?”
向天道:“我若出手,你们焉有命在!”
老丐道:“好大的口气!”
向天移动着他那胖身躯,上前两步,道:“若无这份傲气,我岂能袖手旁观,如今既敢现身挑战,自有毁了你们的把握。”
老丐笑道:“请问向兄在罗刹谷是什么身分?”
向天道:“飞刹七十二神卫之首,现任雪飞总坛主,不赖吧!”
老丐闻言之下,几乎失笑,心想:“原来只是个二百五的角色……”
心念转动间,笑道:“你可知罗刹王毕维扬囚兄杀弟,件件都令人痛心,我知道向兄和他并无深交,何若出手揽下这段是非!”
向天道:“我找的是你,休管他人是非,且谈你我二人。”
老丐笑道:“你我二人更无过节。”
向天道:“闻说你那打狗棒法打遍大江南北十三省,未逢敌手,本人的仙人掌自信也不含糊。”
老丐道:“可惜,老夫并无名利之心,也不想和人争雄。”
向天冷笑道:“我有。”
何雯手中剑一横,插口道:“我奉陪!”
向天道:“不过得等我斗过了这老要饭的,再轮到你不迟,如果你想一齐上也无所谓。”
说着,挥舞起手中仙人掌,纵身前扑,抡起手中仙人掌,搂头砸下。
须知他这件兵刃原名日月仙掌,又名恶鬼手,长有二尺五寸,前头像双人手,拇指、小指向下微勾,食指、无名指也弯曲如钩,只中指挺立,离手二尺,有一护手月环,手便握在其内,炳尖作三角形,精光耀眼,甚是锋利。
老丐见状,一点也不着急,掌中打狗棒一挺,施展开来。
向天见对方棒法精奇,知道遇见了对头劲敌,自己初时不该心存轻视,此时悔已无及,更不答话,也使出全身本领,拼命迎击,暂时打了一个平手。
就在这时,三个女娃儿已聚在了一起,低低商议了一阵,三人分向后院冲去。
这时的胜阎罗向天已和老丐拆换了五十招,在情急之下,施展了杀手“力劈华山”,一掌砍下,等敌人用打狗棒架起上当,等敌人往起一挡,他倏的攻招换式,将手中仙人掌往右一偏,横过柄尖三角钢锋,照准敌人右腕便扎,同时双手钢轮,又朝胸前推去。
他这一招名为“神仙三煞手”最是狠毒的绝招,说着没有什么希奇,手、眼、身、步法,一毫也差不得,动作尤极神速,不是功夫到了火候,遇见劲敌当前,逃敌两难,非拼命败中取胜不可,自从他出道以来,毁在他这招之下的,为数可不少,是以养成了他狂傲的习性。
无奈他今天找上的是神死侠丐舒常,他数十年江湖,经过了多阵仗,岂能糊涂上当。
向天寻思了一阵,觉得除了用这最后一招,拼个死活,孤注一掷之外,更无别法。
是以他口里说着话,想分敌人心神,一面猛施煞手,又将袖口里,几番想用未用的暗器,乘机扬手,连珠射出,以为任敌人武功多高,算能破了这一招,将自己拧倒,他至少也必中上了两支毒箭,受伤之下,自己就可胜券在握了。
谁知事太行险,未免有些心动气浮,老丐武功精纯,久经大敌,始终留意,并无一毫轻视,见他且斗且叫,眼珠略动,料定必有狠毒手法,也就加了防备,不但没有急进,反把攻势略缓,静以观变。
向天哪知厉害,以为可以乘虚而人,见敌人果然横拳来挡,心中大喜,自料必胜,仙人掌往右一横,往前一进身,口里刚说到一个“刹”字,老丐的身手真个神秘,竟似胸有成竹一般,那一挡也是个虚势。
仙人掌往右一偏,他的棒头也随着往下直着磕去,势子既急且准,其力更猛,反磕在护手上面。
向天发觉虎口一震,掌头被压,往上又重挑起,方喊道:“不好!”身已前进,与敌对面,闪躲不开,明知无功,右手一紧,仍打算施展未完的绝招,左手跟着扬箭。
说时迟,那时快,老丐左手打狗棒一磕,趁着他上路门户,没有封闭,竟不容他摇手进招,右手解下腰带,往他双腿绕去,又啐出了一口浓痰。
向天手中神箭尚未飞出袖口,猛觉左腿被一种东西缠住,上面又有暗器袭来,百忙中,方欲用千斤力法定在地上,冷不防有一股刚劲之气,夹着一丝寒光,迎面啐来,直似好几根钢针飞刺脸上,右眼上先挨了一下,奇痛攻心,眼睛不开,哪还站得住脚步,突觉腿上一紧,当时翻身栽倒。
当时他知觉未失,情知反正一死,随着倒地之势,不问能否射中与否袖中毒弩连珠射出,未射两支,老丐气他不过,上前一棒,将他左手骨齐腕打折,连受重伤之下,方始痛晕过去。
就在这时,庄中四面都冒起了浓烟,接下去是“劈啪劈啪”一阵响,浓烟之后,又冒起数尺高的火头。
老丐舒常望着那火头,就见何雯等三人从正厅中跑了出来,舒丹笑道:“爷爷,孙女这一把火烧得不错吧!”
老丐笑道:“好,好!咱们该回去了吧!”
四人连夜赶回了南山别墅后面石洞,果然秦圣人已回来,而且在洞中静坐,连一阵风谷半瓢和花驴西门静也全都在洞中。
老少七人围坐洞中商议着今后的行止,秦圣道:“各位老伯伯们及姊妹们,为了我秦圣的事,可说都已尽情尽力了,但我们不能老困在这山洞中苟延残喘,连商九叔的生意都做不成了,这是为什么呢?”
谷半瓢笑道:“因为我们人少力薄,不能和对方明着干,对方势力遍天下,连九大门派都不得不支持他,明着来行吗?”
秦圣道:“那么我们就这样龟缩在这里,能报得了仇吗?”
谷半瓢道:“报仇的事慢慢的来,最低限度保全自己,不能被他杀了,万事现在都得忍。”
秦圣突然大声叫道:“不,不,我忍不下去,我已经忍耐了十六年了,下苦功练功夫为什么?”
花驴西门静道:“对,我也忍不下去了。”
老丐舒常道:“三哥,你这是干什么?”
西门静道:“每想起大哥、六弟之死,我就寝食难安,为什么不和他拼一场,就算是死也死得汉子气,像这样被逼得住在这山洞中,不敢露面,还不如死的好。”
谷半瓢沉吟着道:“其实我也忍不下去了,只是老七、老八二人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消息,莫非他们……”
老丐舒常道:“什么?你是说他们遭了毒手……”
谷半瓢道:“我只是说可能,因为我们弟兄几个人在毕维扬的心目中,是肉中刺,眼中钉,一日不除,他是一日不得安宁。”
说话之间,进来了商九如,插口道:“二哥说对了,老七、老八可能已被害。”
西门静激昂的道:“那我们还等什么?等着毕维扬一个个的杀了我们!”
谷半瓢道:“要动手,我们要先有计划,然后再开始报复。”
老丐舒常点点头道:“二哥哥说得对,咱们必得有计划,否则乱冲乱撞的,岂不等于送死!”
于是谷半瓢等老少八个人,集中在一起,详细研究之下,决定先去攻击罗刹谷,然后再一个个消灭其卫星堡。
第二天,他们分批离开了山洞,齐向甘肃,目标就是靠近洮河的罗刹谷。
且说秦圣和何雯、商娟、舒丹等人走一路,沿着泾水直奔泾州。
此处乃泾河汇集之处,为陕甘交通要道,地势险要,为用兵之重地。由于气势高亢干旱,居民大多节俭敦仆。
秦圣领着这三个女娃儿,由于路径不熟,一直走到天黑还没百找到宿头,舒丹把小嘴一撇,娇唤道:“秦哥哥根本不会带路,一路行来,连个打尖的地方都没有。”
秦圣笑道:“我们走的是荒僻小路,又不是官绎大道,哪会有什么打尖的地方?”
何雯一皱眉道:“秦弟,我好饿啊!”
秦圣道:“喏!我这里有干粮。”
何雯一撇嘴道:“吃干粮,没有水怎么地!”
“水”这个问题,在这黄土高原上,确实是一件很珍贵的东西,但在泾河附近,并不是很困难的事,因为这里河道分支流,少有也有七八条。不过他们所行之处,找水可就十分不容易了。
秦圣闻言、摇了摇所带的羊皮水带,发觉果然没有水了。
于是他停下脚步,倾耳细听,仰头四顾,忽然一拉何雯道:“表姊,走,前面树林深处可能就有水。”
两人脚下一紧,也就是三五个起落,便纵人了一片密林之中。
人林数百步,有一片亩许大小的水湖,湖沿新草丛生,湖水清澈,人方走近,就已感觉到有一股清新的空气迎人。
何雯见状大喜,高兴得一蹦一跳,就要往前跑,忽然芦草丛中,一人喝道:“屈老七,你还走了么?”
跟着响起一阵惨号之声,又是蓬然一响重物坠地之声。
秦圣机警的一拉何雯,两个人伏下身去,慢慢的潜向那发声之处。从树隙之间向前看去,只见在荒地上躺着一个苍须白发的老者,另外有两个黑衣汉子,一人着一柄钢鞭,一人剑横胸前,似向老者夹攻。
那老者已是浑身血污,气喘吁吁的舞动手中一支玉笛,在拼命支持,无奈他已久战力疲了,喘着气道:“童立,你们仗着人多,就是现在把老夫击毖当场,也算不得是什么英雄。”
使钢鞭的那人摇了摇头道:“屈七侠,这就要请你原谅了,我们是不得已,奉人差遣,能不办事么?”
那老者道:“童立,毕维扬想杀死我,已是众所周知的事,可惜我屈老七不明真相,被他所骗,他这是嫁祸东吴之计,你如杀死我,我那些弟兄知道,岂能饶了你们么?”
那手持钢鞭之人乃是罗刹谷的飞刹神卫之一的虎兄鞭童立,他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屈七侠,老实说,咱们无仇无怨,如不是奉了罗刹王之命,谁敢染上血腥,我看你只有认命了吧!”
屈无心苦笑了一下道:“看样子你们是不杀老夫心不甘了,好吧!你们上吧,屈老七自认还接得下二位。”
童立嘿嘿一声冷笑,朝着旋风剑岳钦一使眼色,岳钦倏的一振腕,寒芒乍闪,刺向了屈老七,童立也一顺手中虎尾鞭,扑了上去。
这种情形看在秦圣眼中,忍不住怒火奋张,方待纵身出去。
就在这时,忽听头顶上“哗啦”一声响,一团寒光裹着一条小黑影,电闪一般滚了过去。
由于没有见他是怎样出手的,更没有看有那个人是个什么样的长相,只听惨哼一声,童立摔了的中虎尾鞭,岳钦也丢了手中剑,倒在了地上。
“哈哈……”
那人在未现身之前,先打了个哈哈,跟着就见寒光倏敛,现出一个灰衫老人,两眼望着天,完全是个庄稼汉的打扮,腰中束了根草绳,笑指着已然死去的两人笑道:“这毕维扬真有这么狠心呀!自己结义的兄弟,毫不留情,硬要杀光,当真要赶尽杀绝……”
他话音未落,林荫深处,突然发出一声怪笑,道:“好你个卖私盐的假瞎子,真不含糊,一出手就干掉两块废料。”
那庄稼老人正是假瞎子西门静,他闻言哈哈笑道:“我瞎子今天走了眼,想不到这里还藏着大人物呢!”
那人哼了一声道:“老夫虽然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但却不比你假瞎子小到哪里!”
西门静冷嘿了一声道:“阁下太看得起我假瞎子了,能否现身出来,让我拜识一下如何?”
那人笑道:“当然可以,不过别见我开溜哟!”
西门静笑道:“放心吧!朋友,西门静眼瞎心明白,还不会那么胆小。”
那人笑道:“那就瞪大你那两只瞎眼,我可出来了!”
随着话声,就见一阵枝叶晃动,走出一个高大的汉子来,他高有七尺,膀宽腰圆,浓眉大眼,但凭这一威势,就足以使人震慑。
西门静一见此人,翻了翻白多黑少的大眼,愕然道:“你……你是谁?”
那人道:“老头儿,你连我都不认识,还混个什么劲!”
西门静见对方乃是个粗鲁的汉子,为人十分爽直,没有一点儿假,坦坦率率,笑道:“行,就凭这个劲儿,也充得上大人物。”
楞小子龇牙一笑,道:“老头儿,你说得很对,咱爹就是这样说我的。”
西门静又翻了翻眼,道:“小子,那么你爹呢!”
楞小子闻言,转头嚷叫道:“爹,人家老头找你的,怎么见不得人呀,出来吧……”
话音未落,突见一位瘦小老头,头带方巾,身披蓝衫,从树林中走了出来,笑向西门静一揖到地,笑道:“三哥,可还认得司马青么?”
西门静笑道:“是老八呀!怎么和老哥闹起玄虚来了。”
“唉……”司马青长叹了一声道:“三哥,我这是两世为人了!”
西门静道:“出了什么事了?”
司马青接着就把自己招祸之由说了出来。
原来这司马青人称诡计无双,为人最是机智,他本来隐居在华家岭下,多少年来,不问江湖中事,可惜他太精明了,生了个浑拙的儿子,于是他就把全付心思放在了儿子的身上。
后来不知怎么却被毕维扬找到了他的住处,先是以厚币结纳,后来又邀请其至罗刹谷,共图大业。
司马青当然是不肯答应,接着毕维扬就是威逼,差下了神刹八刀不断相逼,使得司马青不得不弃家而走,到处躲藏,才在这里遇上了西门静。
老弟兄二人抱头一阵喝嘘之后,西门静叹了一口气道:“八弟,我最担心的就是你被他掳去,最后像你六哥一样,死不见尸。”
司马青吃惊的道:“六哥真是他害死的么!”
西门静道:“连余大哥也是被他以桃花瘴所害,现在老七也去了半条命。”
司马青吃惊的道:“他为十么这样的狠心?”
西门静道:“因为他想独霸天下,我们岂不成了他的绊脚石了么,所以他决心要除掉我们。”
司马青摇了摇头,叹息道:“太可怕了,他独霸他的天下,我们又没碍着他,何以如此狠心。”
西门静道:“所以,我和老二、老五全都住在老九那里,为比他派人烧了得意楼,逼我们蛰伏山涧石洞,细思之下,才决定还以颜色。”
语气顾了一下,接着又道:“我们去看看你九哥去吧!”接着忽然转身问秦圣藏身之处招呼道:“出来吧!围已解了,以后的事看你们的了。”
秦圣拉住何雯潜伏了一阵,一听招呼,方始现身出来,迅忙走近屈无心跟前看时,见这位屈老七已是气息奄奄了。
秦圣连忙伏下身来,先探指点了他几处穴道,然后以推脉过穴的手法一阵推拿,方从黄泉路上把屈老七给拉了回来。
但伤势过重,须服药方可,众人商议之后,先安顿屈老七,后由秦圣及西门静出去找药。
一条大道直通罗刹谷,道旁的一家酒楼之上,坐满食客,其中一穿红衣少女,默默地吃着酒菜。忽然,其旁边桌上的一醉汉,提着桑门对另一位叫道:“师弟,此去罗刹谷,我们一定要找罗刹王,拿回我们武当派的东西。此话一出,所有的食客不约而同的都把眼光投了过来。
其中那沙哑口音的人道:“小声点,师兄……”
“怕什么?”那醉汉嚎叫道:“就让罗刹王那老小子在这里,又能把咱们怎么样?”
那红衣少女突然道:“毕福,他们是来找我爹的?”
那叫毕福的人连忙躬身道:“小姐,你爹的事,咱们管不着,还是少管为妙,快些吃吧,咱们该走了!”
经此一来,那沙哑汉子的汉子已吓得脸色苍白,喊过店小二,打算结帐而去。
就在此际,忽然出现了一个矮小老头儿,走了过来,笑嘻嘻的道:“二位,你们是武当派的么?”
那沙哑嗓子的人连忙一抱拳道:“在下朱永昌。”一指那醉汉,接着道:“他是我师兄秦永太,我们正是武当派第十八代弟子。”
小老头点头道:“听说你们武当不是已封剑了么?”
二人闻言,不由神情一怔,朱永昌站起身来,把胸脯一挺,礼貌地一拱手,道:“怨我弟兄眼拙,前辈是怎么个称呼?”
小老头笑道:“兄弟许扬,匪号乾坤一指,大家都叫我一声神指许扬,听说武当遵从罗刹王的指示,封剑二十年,不准踏入江湖,怎么你们竟来了罗刹谷呢,难道武当派打算毁约不成?”
朱永昌笑道:“我们哪里敢毁罗刹王之约,我们只是去天山有事,路经此地而已。”
神指许扬道:“我方才明明听你们说要去罗刹谷的呀!”
朱永昌道:“不错,我们是说过,只是想去看个热闹而已。”
神指针杨道:“有什么好看的。”
朱永昌道:“闻说罗刹谷召开英雄大会,我们想去见识一下,难道不行吗?”
神指许扬嘿嘿一声冷笑,道:“你们真的是来赴英雄大会的么?只怕别有用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