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封建社会,拥有九五之尊的皇帝位处社会阶层的最高峰。他拥有无限的权力,可以不受任何律令的束缚,为所欲为;他拥有无限的财富,可以挥金如土、一掷千金;他拥有众多倾国倾城的佳丽,享尽齐人之福。正因为皇位具有如此“魔力”,遂成为众多权谋者梦寐以求的目标,甘愿为其赴汤蹈火。奇怪的是有宋一朝十八帝中,竟有三位皇帝拼死拒登皇位,让人倍感诧异。
宋英宗赵曙――藩王登基的惊悸
英宗赵曙,宋朝第五帝。明道元年(1032)正月生于宣平坊,为仁宗弟濮王赵允让第十三子。仁宗赵祯久未得子,遂于宗室内择选幼子以为建储之备。明道四年(1035),年仅四岁的赵曙入选,被仁宗养育皇宫之内。但宝元二年(1039),仁宗亲子豫王降生,已经九岁的赵曙失去价值,被遣返濮王府邸。从国家根基再次降为藩王,无疑给赵曙幼年的心灵留下了严重的创伤,使他多少了解了一些皇权的残酷性。
几年后,仁宗亲子病死,赵曙被再次立为皇储,似乎又看到了皇位的曙光。但康定年间仁宗又得二子,赵曙再次经历遣返的厄运。谁知造化弄人,庆历间仁宗二子相继夭折。七年(1047),赵曙再次被迎入皇宫,这次却未给予任何名份,充其量就是皇储的递补。
原因是仁宗自认为正当盛年,以后可能继续得子,不再急于建储;但拖延六年后,也没有得到儿子。可以想象,这是赵曙倍感煎熬的六年,他终日生活在惶恐不安中,随时担心皇帝得子,使自己第三次遭受遣返的折磨。仁宗后期常因疾病不能临朝听政,又没有皇储,这便激起许多大臣的议论。宰相韩琦揣知仁宗不愿以藩王立嗣之意,乃以《汉书·孔光传》进奏说:“汉成帝无嗣,立弟之子。彼中材之主,犹能如是,况陛下乎?愿以太祖之心为心,则无不可者。”又与曾公亮、欧阳修、司马光、吕诲等人一起劝说,终于打动仁宗。嘉祐七年(1063),赵曙再次被立为皇子。但仁宗却不愿扩大消息面,只想宫内发布,为以后有子再埋伏笔。又是韩琦力劝,终将消息公布天下。
宋英宗赵曙嘉祐八年(1064),仁宗因病驾崩,遗命赵曙登基。已被闲置十六年之久的赵曙闻诏后,惊恐不安,怀疑消息有假,况且出身藩王,稍有不慎便会成为皇位更替斗争的牺牲品,遂佯装称病,坚辞不出。仁宗皇后令同判大宗正事安国公从古等前往谕旨,赵曙死活不肯起床,以病推辞。大臣们无奈只好用担架将赵曙从卧室内抬往内廷。次日,在清居殿举行登基大典,赵曙拼命逃避,大臣们七手八脚将其推坐龙椅之上,山呼跪拜万岁。新皇帝终日哭哭啼啼,不发一言,直到韩琦再次宣布仁宗遗诏,尊皇后为皇太后,御小殿垂帘听政,共同临朝,方才作罢。
宋钦宗赵桓――替罪羊的恐惧
钦宗赵桓,宋朝第九帝,徽宗长子。元符三年(1101)四月生于坤宁殿,大观五年(1112)立为皇太子。徽宗是历史上有名的“花花太岁”,执政期间重用蔡京、童贯、王黼、梁师成、李邦彦、朱?为首的“六贼”,建造作局、运花石纲,为一己私欲不顾百姓死活。对外“联金灭辽”政策的失误,导致引狼入室,激发了女真贵族南下灭宋的贪欲。宣和七年(1126),金军分道南下,一路势如破竹,宋军腐化已久不能有效抵御,非溃即降,河北大片土地沦丧。徽宗见金军势强,为推卸河北沦陷的罪责,免受天下臣民的责骂,更重要的是避免背上“亡国之君”的万世骂名,他便急欲退位于太子,令其充当替罪羊。同年十二月,徽宗下诏令皇太子嗣位,自己改称“道君皇帝”,以示禅让之意;同时他命人备好车驾,随时打算南奔逃命。
赵桓闻诏,不啻晴天霹雳,一则他尚未有过登基准备,难以应付业已混乱不堪的局面;二则他深知自己替罪羊的角色,不过是代人受过,断然不肯从命;三则他并非雄才睿略之主,没有乱世中奋起国运的魄力,唯知保命要紧。徽宗令宦官催促太子入宣和殿登基,赵桓拼命拒绝,悲悲戚戚,不肯动身。与此同时,徽宗先是闻听金兵要渡江,连连哀叹:“完了!完了!”后又得知太子不肯继位,怒急攻心,“忽气塞不省,坠御床下”。左右急忙扶起,身体右侧却已瘫痪,遂以左手再写御旨:“皇太子可即皇帝位,予以教主道君退处龙德宫。”并设计假命太子前来看疾,至赵桓到来,立即令大臣宣读退位诏书,让宦官给太子穿戴龙袍。赵桓痛哭推辞,拼命挣扎,以致气塞昏厥过去;苏醒后,徽宗再命穿戴,仍然极力拒绝,跪地叩头如捣蒜,直言:“受则不孝矣。”
徽宗命大臣与宦官一起动手,并对他说:“我已经老了,我夫妇二人的身家性命此后就托付给你了,你怎么能推辞?”但赵桓始终推辞不受,无奈之下,众人只得强行给其穿戴完毕。次日,赵桓在垂拱殿接受群臣朝拜,又欲推辞下殿,被强行拉住,最终在众人三呼万岁的口号中,极不情愿地默认了既成事实。
赵桓继位后,改元靖康,以示安宁康泰之意。然而好景不长,1126年后金军攻陷汴京,父子二人皆被俘虏北上,后来死在异域苦寒之地,结局悲惨。
宋宁宗赵扩――封建伦理的羁绊
宁宗赵扩,宋朝第十三帝,光宗次子。乾道四年(1169)十月生于恭王府邸,绍熙元年(1190)封为嘉王。赵扩之父光宗为孝宗第三子,封恭王。淳熙十六年(1189),孝宗因长子病逝,以恭王“英武类己”,便越过次子禅位于光宗。光宗继位之初尚对父亲恪尽孝道,然而皇后李凤娘骄横跋扈,时时以挟制皇帝自命。
孝宗爱子心切,数加斥责,令“安守妇道”。李氏为此极端憎恶孝宗,并向光宗不断进谗言离间父子二人关系。光宗是有名的“惧内”皇帝,对李氏片面之辞言听计从,从此不再探视父亲,猜忌日深,嫌隙愈大,无论群臣如何劝解,患有精神病的光宗一概漠视不理,终致父子关系彻底破裂。
绍熙五年(1195),孝宗病逝,按照规定当由光宗亲自主持丧礼,但光宗对父亲的厌恨始终不能释怀,又因李氏挑唆,竟然借口有病加以推辞。皇帝带头不孝,以忠孝标榜的国家政权就难以正常运转,舆论大哗。宰相留正见局面有失控之危,自己无力扭转,竟然借病逃走。无奈之下群臣只得迎请太皇太后(高宗皇后)吴氏主持孝宗丧事。因光宗不孝已成天下之大垢,不能再表率天下臣民,又兼患有精神病时好时坏,群臣中的实力派便开始考虑拥立新皇,来挽救业已声名狼藉的皇室声望。
赵汝愚得到吴氏懿旨,劝进赵扩登基,括唯恐步其父不孝后尘,为天下唾骂,极力推辞道:“恐负不孝名。”七月五日,太皇太后命人宣嘉王进重华宫即皇帝位,不待其同意与否,强行拥入宫内,扩惊慌欲哭,想夺门而逃。韩侂胄紧紧拉住,使他不得出,扩连连对吴氏哭诉:“禀太奶奶,臣做不得!做不得!”吴氏对韩说:“取黄袍来,我自与他著。”赵扩闻听死命拉扯住韩的袖子,绕殿柱而走。吴氏见状怒呵一声,命他站立一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劝道:“我看到过你的太爷爷做皇帝,又看见过你的爷爷做皇帝,看见过你的爹爹做皇帝,今天也要看见你做皇帝。”
韩侂胄也从旁以“天命”相劝。赵汝愚更劝解道:“天子当以安社稷、定国家为孝,今中外忧乱,万一变生,置太上皇何地?”赵扩见太皇太后已决意让自己做皇帝,并且发怒,遂不敢再行挣扎,任由吴氏为其穿戴,但口中仍喃喃自语道:“臣做不得!臣做不得!”黄袍穿戴完,韩侂胄扶持赵扩登龙椅,传唤百官前来朝贺,同时宣谕皇城御前诸军“以嘉王嗣皇帝已即位,且朝贺”。文武百官见新皇登基,皆“欢声如雷,人心始安”。
赵汝愚率百官再拜,赵扩仍旧痛哭流涕,极尽哀戚,起坐都要内侍扶掖。
次日,韩侂胄护送赵扩前往光宗处问疾,光宗病情稍好,便问年少者为谁,韩侂胄代为回答是新皇帝。光宗闻听震惊不已,睁大眼睛怒视良久,问:“难道是我的儿子吗?”又问韩侂胄:“你是谁?”韩回答:“知阁门事臣韩侂胄。”光宗随即躺卧床上,面朝里不再理会。当时传国玉玺仍在光宗手中,拒不交出,韩侂胄将此事告诉李后,李后回答说:“既然是我的儿子做了皇帝,我自取来与他。”登时闯入光宗卧室用力将玉玺夺取过来,交与新皇。此刻,赵扩见玉玺得到,已经名正言顺,百官也都拥护,方才宽心。他下诏建泰安宫,以奉养太上皇、太上皇后,此后安然当了三十年的皇帝,直至嘉定十七年(1224)病逝,结局尚算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