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铲天蝎》第二十一章 奇兵出 大旗险倾
骆忏不免别扭起来,他道:“为什么这样盯着我看?”
单晓仪笑笑:“是谁告诉你,孟问心说不说都得说这样的话?”
骆忏坦白地道:“奚老兄呀,这可不算泄漏机密吧?”
抿抿唇,唇角便形成一道优美的弧线,单晓仪并没有在唇上点染什么人工色彩,却呈现着自然的红润鲜亮,颇有令人咬上一口的冲动。
骆忏呆呆地望着对方的红唇,眼皮都忘了眨。
单晓仪柔柔地道:“骆忏,你的目光很具有侵略性。”
猛一机伶,骆忏才知道自己失态了——娘的,和漂亮女人谈正事,就得加倍集中精神,否则,心生意魔虽是天下臭男人的通性,却未免显示定力不足,“亡命三郎”的定力不足,传出去岂非一桩笑话?他连忙屏息静虑,陪笑道:“抱歉,单娘子,美人如名花,宜于观赏,名花艳丽多姿,观赏的时间就长了点,你得多包涵。”
一番话听得单晓仪巧笑不止:“好一副油嘴滑舌,不过,倒是中听——骆忏哪,我刚才是在想,你的人缘还真不错,奚行壮自来不多话,除非遇到他欣赏的人,绝少主动攀交,更休提深言了,由此可见,他对你相当一见如故呢。”
骆忏忙道:“交朋友嘛,彼此将心比心。”
单晓仪道:“明天提问孟问心,他为了凸显个人的风格节操,为了表示对组合的忠耿认同,必然不肯爽爽快快回答我们的问题,我若逼不出一个结果,卜大姐就要代我主事了,她的手段,不是没尝试过的人所能想像的,打个譬方,死亡是人们认为最大的痛苦,她就有本事叫你渴望死亡以求解脱,这样说,你明白了吧?”
骆忏点头:“我太明白了,卜宜娘号称‘彩虹’,其实应该改叫‘招魂幡’才对,多年以前,我就听闻过她的名声,却还不知道她的手段这般狠辣法!”
单晓仪佯愠道:“骆忏,不许你随意批评卜大姐。”
骆忏耸耸肩:“我只是实话实话,实话纵然不大好听。”
单晓仪又转回正题上:“你对孟问心印象不错,就冲着这一桩,我便会尽量开导他,也免得他多遭活罪,怕的是他死不开窍,但要卜大姐登场,孟问心笃定交心交肺都来不及了。”
骆忏沉吟着道:“那边的情况,指望孟问心招供,单娘子,你们的实力却又如何?可有把握压制对方?”
单晓仪道:“眼下不知‘天蝎会’到底有些什么上得了台盘的人物,所以还不好评估,要等摸清他们的底细之后才能衡量,我们这边大概就是你见到的这些个,世光身边还有几名好手,依我看,至少和他们实力相若,双方起落有限……”
骆忏审慎地道:“上阵交兵,不是单凭数人头便能决定输豪,武功造诣、军心士气、决战的意志,甚至于机运等等全都事关成败,你要一平估彼此的胜败面,这些因素皆须列入考虑——单娘子,我这叫班门弄斧,贻笑方家了。”
单晓仪秋波流轴,轻声道:“骆忏,我深深觉得,你能纵横江湖这许多年,不曾被人挖窝埋了,确实有你的特色和长处。”
骆忏嘿嘿笑道:“这是你过奖了。”
一扬脸,单晓仪道:“等世光赶来,我们再一起合计合计。”
骆忏问道:“祖大当家几时才能赶来?”
单晓仪柳眉微蹙:“大概就在这两三天吧,算时间,也该到了
搔搔头皮,骆忏小心地道:“单娘子,有件题外的事,我总想问问,又怕有所唐突——”
单晓仪落落大方:“没什么好唐突的,我单晓仪行得正、立得稳,阳光之下不愧天地,有话你无妨直说,我自信担得起!”
骆忏搓着手道:“为什么,呃,他们称呼你为二姐,你又呼卜宜娘为大姐?我至今搞不明白,你们之间是个什么关系?”
沉静了一会,单晓仪缓缓地道:“这件事,讲起来很复杂,其实也很简单,就让我长话短说吧:许多年以前,世光与卜大姐好过一阵,那时的卜大姐,可不像现在的模样,虽比世光大上几岁,却无碍双方的情感。有一次,世光下山做一票大生意,由于得到的讯息不够正确,临场不久却陷入重围之中,敌对的一边很有几个高手,世光在拼杀的过程里负伤累累,一干手下亦都死亡殆尽,是卜大姐不顾本身安危,奋力替世光殿后,世光才得以突围身免,而卜大姐脸上的伤疤,就是那时留下的……”
骆忏喃喃地道:“这可是一段相当凄美的往事……”
双眼凝视天际,单晓仪语声幽远:“卜大姐从那次事之后,自认面相已破,难与世光匹配,就执意不肯再和世光延续前缘,世光求过她、盼过她,全被她峻拒了,她只答应同世光做一生一世的挚友,不愿羁情于男女之私,时间一久,形势就定了下来,直到世光遇到了我——”
骆忏道:“你就成为龙头夫人了?”
单晓仪微笑道:“但他从未瞒过我这段前情往事,对卜大姐而言,世光是有着极大的内疚的,我了解他的心情,体谅他的感受,因此,我虽是世光的结发妻子,仍然甘愿在名份上退让一步,尊卜宜娘为大姐,说起来,这并没有实质的意义,只是求个心安,也算向卜大姐表示一点虚浮的慰藉。”
骆忏十分感喟地道:“单娘子,你也称得上大度了,可是,卜宜娘接不接受呢?”
单晓仪道:“直到今天,她都没有表示接受或不接受,我在琢磨,她未曾断然回拒的原因,可能是不忍再次拂逆我们的善意。”
骆忏回思着道:“贤伉俪下面的人,一般皆以‘前辈’称呼卜宜娘,好像不大习惯叫她大姐?”
单晓仪道:“那是他们为了维护我的尊严,替我留面子,我可不介意,真的不介意。”
骆忏自言自语地道:“那,我该怎么称呼她呢?称前辈,资历年岁不相衬,叫大姐,未免拗口,直呼其名,又不够礼貌,可难了。”
单晓仪想了想,道:“我看,还是叫大姐比较恰当。”
骆忏笑道:“只能这样称呼了,两下朝面,总得有个说法。”
原本,他对卜宜娘的印象并不怎么样,卜宜娘外貌的丑陋狰狞不是唯一的因素,那份狠辣及凶悍才令人觉得不易亲近;见着这位“彩虹”多少有点怪异阴寒的感应,殊不知这么一个表相酷厉的女子,却也有一段血泪柔情,也有一段伤心往事,而躯壳之内含蕴着如此深沉的宽宏,如此无量的牺牲,现在的卜宜娘,令落实于骆忏心目中的形象,竟已这般美好。
天还不曾大亮,骆忏就打发萧才上路,赶着前去提取银两了,欠人的、人欠的,总得早早两下清楚才好,尤其是欠人的,迟还不如早偿。
来到这歇脚之处,已是第八天了,这些日里,肥头郎中跑了三趟,换药开方,十分殷勤,郎中的医术不错,骆忏的伤势恢复得很快,当然东家提供的丰美饮食,各项补品亦是他日有起色的原因之一,如今只等身子大好,便准备磨刀上阵了。
审讯孟问心的事有了结果,孟总教习仿佛突然间开了窍,未等卜宜娘上场,他已回答了单晓仪所有的间题,侃侃而一炎,诚足从容,供词中找不到破绽,却也没有比已知内幕更新更有价价值的消息;单晓仪差人去向金秀才印证,孟问心的话同现况颇为吻合,易言之,他并未说谎,但症结相关的是——他会不会隐瞒了什么?
另外,尚有个恼人的疑虑,“招魂旗”祖世光按说几天前就该赶来会合,可是迄今仍不见踪影,且无前报,在这多事之秋,单晓仪难免心神不宁,祖世光乃虎帐主帅,他一日不到,所有行动便不能启序;而且,单晓仪尤恐当家的发生意外,万一情况逆转,进退之间又如何决断?
表面上,单晓仪仍旧沉得住气,谈笑自若,挥洒无异,丝毫不露心中的焦切,骆忏却看得出来,她是在强颜欢笑、故持镇定,而能体会单晓仪心境的,当然不止骆忏一人,她身边的一干所属,亦都有着隐隐的忧惶,脸色就大多开朗不起来了。
骆忏独自逛到竹林子里,信步游步之余,却是越逛越闷,清晨的新鲜空气,同样起不了一点提振精神的作用,心情不旷达,人便更烦了。
这次林子里不见孟问心,却遇上了正在促膝对谈的奚行壮与金艳容。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奚行壮和金艳容既然合称“阴阳双使”,一阴一阳自属搭档,骆忏早就推测二人之间交情不凡,只是不便询问奚行壮是否有“得月”之想?眼下目睹“双使“亲昵之状,已知自己推断不差。
一见骆忏,奚行壮不免有点窘迫,他匆忙起立,讪讪地打着招呼:“骆兄,起得可早啊。”
骆忏笑道:“还有人比我更早呢。”
粗眉大眼的金艳容倒是毫不扭捏,她直视骆忏,露齿而笑:“来到这里七八天,咱们还是头一次朝面,骆忏,你气色不错,比我刚见你的那时要强多了。”
骆忏道:“全靠姑娘大力相帮,挽我于沉溺之顷,尚未谢过姑娘呢。”
金艳容连连摆手:“别给我戴高帽子,我不过是个搭配,跑跑龙套而已,卜前辈和老奚才算主角。”
骆忏忙道:“总之各位都是施以恩泽之人,哪一位我也铭感于心——”
奚行壮插嘴道:“骆兄,这大早不在铺上窝着敢情溜腿来了?”
昭忏一笑:“昨天不是向你求了匹坐骑么?缘是打发萧才提银子去的,天不亮替萧才送别,以壮他的行色。”
想是知道归还黄金之事,奚行壮“哦”了一声:“也不必这么急,有骆兄一句话就足够了。”
骆忏走来近前,背着手道":“早还早了,大家安心嘛。”
奚行壮观颜察色,放低了声音:“骆兄似乎心情不佳?”
骆忏道:“这两天我看谁也一样,祖大当家逾时未到,我们二姐表面不说,可急在心里,希望别出什么漏子才好。”
神情黯了黯,奚行壮道:“照说是不该有什么意外发生,当家的功力高绝,反应一向明快,何况身边尚有五名好手随护?但逾时未到却属事实,就怕江湖诡谲,有不测之变,那便难说了。”
金艳容闷着声道:“最奇怪的是前报也不见,依当家的习惯,若真半途中有事耽搁,他一定会派人先来通知,这一次倒反常了。”
骆忏道:“有没有遣人迎上去?”
金艳容摇头道:“根本不确定他们打哪条路上来,怎么迎法?”
骆忏思忖着道:“光是干耗下去不是办法,总得打听打听,看看是否出了什么差池——”
奚行壮接口道:“二姐已有决定,再等两天如果依然未见当家南驾临,就要派人出去探探消息了,唉,真叫急死人啊。”
像有传染性似的,金艳容跟着亦叹了口气:“我们还算熬得,二姐可难受了,整日价尚要强颜欢笑……”
奚行壮无奈地道:“这种事,谁都帮不上忙,夫妻之间的情义,什么也替换不了。”
骆忏忽道:“不会是,呃,‘天蝎会’又出了什么奇招吧?”
奚行壮与金艳容双双一怔,齐声急问:“此话怎说?”
骆忏慢吞吞地道:“二位其急,我只是这么猜想,祖大当家目前面对的仇家就是‘天蝎会’,若有差池,自属‘天蝎会’的嫌疑最大——”
奚行壮思量看道:“不过,他们即便想要下当家的毒手,却从何知晓当家的行踪?依我们所得的消息‘天蝎会’如今也抽不出这多的硬把子来,骆兄,你的推断不太可能成立。”
骆忏道:“希望不是这样,但总得有个道理来解释,祖大当家的为何逾期未至?”
金艳容刚待开口,竹林那头,已有一条人影急速奔近,骆忏眼尖,日光一闪,已看出来人正是“十八土行孙”之一,惯常侍候在单晓仪身边的曾贵。
不知怎的,曾贵才一出现,三个人的心腔子骤然抽紧,直觉里,就有种不祥的预感,好像什么祸事业已临头。
跑得气喘吁吁、满脑门汗水的曾贵,一见他们三个,立时直着嗓门嘶叫:“二姐有话,要列位马上回去议事;奚哥,出了大漏子啦!”
不期然地抖了一抖,奚行壮神色紧张地问:“别慌、别慌,曾贵,什么事慢慢说,出了什么大漏子啦?”
抹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曾贵呼吸急促地道:“大当家半路上遭人狙击,受伤不轻,跟随大当家左右的五位‘把头’也折了三员,大当家浑身是血,站都站不稳了!”
骆忏当机立断:“快,我们回去!”
等他们几个人奔回三合院,场面已是一片混乱,但见人来人往,刀枪出鞘,正各自抢回战备岗位,虽非鸡飞狗跳,却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急迫景况,不过,好在还算肃静无哗。
骆忏不禁内心颇生感触——任是哪一个团体组合、帮口码头,都不能缺少首脑,主事的一旦出了问题,局面就非乱不可,差别只在大乱小乱而已,蛇无头难行,真是一点不错。
奚行壮带头,三个人匆忙进入正屋当中的厅房,只见卜宜娘、单晓仪二位娘子分坐上首两侧,两张美丑各异的脸庞上却有着相同的凝重神色,显得那么阴沉,那么悒郁;另二位虎背熊腰的大汉垂手肃立于旁,二人全身上下衣衫多处裂绽,血痕斑斑,仿若才从兽栏里跑出来一样,好不凄惨。
肥头郎中又在现场看到了,这次他还带了一员帮手,忙前忙后在为一位躺在软榻上的人物疗伤急救,郎中忙得一头大汗,满面油光,心力交瘁之情溢于言表,活脱躺在软塌上的人是他亲老子。
看到骆忏他们进来,单晓仪略略颔首示意,卜宜娘却神情木然,没有丝毫表示,骆忏一时不好开口,只能和大伙同样站着发愣。
站在那里,骆忏仍不忘打量软榻上的人物,不用引介,他也知道这位人物必是“招魂旗”祖世光无疑,这时的祖世光,一点也不像传闻中的祖世光那般威风八面,睥睨自雄,魁梧的躯体偶而痉挛抽搐,宽大的脸膛一片苍白,颔下森浓如戟的短须还沾着业已干涸的血块,双眼紧闭,呼吸微弱,贸然一望,倒令人有种“油枯灯尽”的感觉。
过了很久——久得连人的双腿都站酸了,肥头郎中才如释重负似的长长吁一口气,一边在白布上揩着双手,边转过身来对着二位娘子恭声开口:“二位夫人,大当家的真是福星高照,鸿福齐天,这一身伤虽说严重,但性命当可保全——”
卜宜娘抿着嘴唇不吭一声,眼下的肌肉却在连连跳动,双瞳中明显地增添了光彩。
单晓仪以手扶额,半晌,始嗓音喑哑的道:“确定无疑了?”
肥头郎中忙道:“回夫人的话,以眼前的情形看,应该是无疑了,可是往后的调理极端要紧,不能伤神,不能发力,不能动怒,不能生怨,饮食滋补尤须注意,当然治疗过程也不可中断,这些个,我自会仔细安排……”
单晓仪像是十分疲倦:“你估量着,得多久当家的才能痊愈?”
想了想,肥头郎中道:“这很难说,要看个人的体质和调养方面是否得法,用药也很重要,不管怎么着,恐怕至少亦须三两个月的功夫始能大好。”
单晓仪缓缓地道:“你把该安排的事情先安排好,只要大当家能尽快康复,花多少钱都不必顾虑,你也要多费心劳神了。”
肥头郎中诚惶诚恐地道:“夫人宽念,我便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想法子保住大当家,从现在开始,我就不回去了,日夜随侍大当家左右,务使大当家早早复原!”
单晓仪点头不语,那两名虎背熊腰的大汉随即走了过来,在郎中指点下抬起软榻,轻手轻脚地进入内室。
看了骆忏一眼,单晓仪道:“骆忏,请来见过卜大姐。”
上前两步,骆忏对着卜宜娘抱了抱拳:“在下骆忏,这厢有礼了。”
卜宜娘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却欠了欠身:“我们这算是第二次见面了。”
骆忏笑笑,道:“上次承大姐援手之际,未免狼狈,倒叫大姐见笑了。”
卜宜娘唇角勾动了一下:“人在落难的当口,自然潇洒不起来,祖世光不也一样?”
这倒不好接口了,骆忏除了打几声哈哈,啥都没说。
一侧的奚行壮忍不住启声道:“大姐,到底是谁下的毒手?”
卜宜娘咬咬牙,道:“这个人,只怕你做梦都想不到是何许人!”
金艳容吃惊地道:“什么?下手的仅有一个人?”
卜宜娘道:“不错,只有一个人。”
奚行壮抢着问:“是谁?”
骆忏亦伸长耳朵等着听——他实在想像不到,江湖上尚有哪一个天罡地煞具有如此能耐?竟然以一己之力重创了祖世光另还缀上祖世光身边的三员好手?
卜宜娘低沉地道:“西门蝶舞,‘一剑搏得千层浪’西门蝶舞。”
这个名,这个姓,不独奚行壮和金艳容没听过,就连一向自诩见多识广、耳目博杂的骆忏亦全然陌生。“一剑搏得千层浪”既有这大神通,怎的却如此默默无闻?
单晓仪瞧着骆忏,道:“你大概知道他是谁吧?”
骆忏摇头道:“不,我一点都不知道他是谁。”
单晓仪脸上掠过一抹诧异之色:“骆忏,以你的见闻,竟亦不知此人过往的赫赫声威?”
往椅背上一靠,卜宜娘道:“骆忏不晓得西门蝶舞乃何方神圣,当可理解;骆忏,恕我托大,你今年几岁啦?”
骆忏干笑道:“三十九,该叫四十岁了。”
卜宜娘道:“假设我记得不错,西门蝶舞今年应该有七十七岁了,早昔他在道上风光了二十年,盛名正炽却忽然归隐,那辰光,骆忏只怕还没入师门呢,又怎么会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
顿了顿,她又道:“就连你,晓仪,怕也是听世光说的吧?”
单晓仪道:“大姐说对了,我确是听世光提过,才知昔日江湖上曾有这么一号狠角。”
骆忏不解地道:“不管他算哪门子奇人异士,却与祖大当家有啥瓜葛?这姓西门的猛古丁横插一手进来又是个什么道理?”
卜宜娘答得简单明了:“西门蝶舞是‘天蝎会’瓢把子‘二龙袍’顾道钧的师叔!”
骆忏怔了片刻,呐呐地道:“顾道钧约摸六十好几了,上面居然还有师叔?这老家伙寿限可够长。”
卜宜娘道:“这类事一点都不奇怪,武林宗派脉脉相传,传到徒孙徒曾孙的都有,只是有的同门尊长老迈不堪,无能为晚辈为力,有的却老当益壮,神勇不减,像西门蝶舞就是此一型!”
骆忏道:“那,我们岂不中了大彩?”
眉头微皱,卜宜娘道:“中这个彩,可是血淋淋的。”
骆忏赶紧问道:“大姐,顾道钧还有其他师叔没有?”
卜宜娘道:“好像是没有了,单这一个已经够呛,莫非你尚希望多来几个?”
吁一口气,骆忏道:“幸亏只这一个,大姐,我担心他另外还备着几份长生牌位,那我们就吃不完、兜着走啦!”
奚行壮忽道:“二姐,孟问心显然没说实话!”
单晓仪平静地道:“他说的都是实话,只是有的事瞒着我们,不曾出口——像这一桩。”
奚行壮恨声道:“除了这一桩,不知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们?”
单晓仪眼神冷了下来:“我会再盘问他……”
这时,骆忏连忙发声道:“卜大姐,西门蝶舞既称‘一剑搏得千层浪’其人的剑上修养,必然可观?”
卜宜娘的唇角轻轻抽动:“不只是‘可观’而已,骆忏,我听说此人剑术之精、已达化境,平昔根本剑不出鞘,随手折枝摘叶;皆可当剑使用,以意驭剑的层次就是如此了。”
单晓仪亦道:“要不,凭他一个人,岂能伤得世光?据他们回来说,若非世光身边的几名把头拼死相护,世光的情形更将不堪设想!”
骆忏苦笑道:“可得好生防着这老小子,我知道‘以意驭剑’是个什么光景,那玩意委实厉害,心念甫动,剑锋已随其心念而至,千变万化,诡幻莫测,多少有名有姓的人物都搪不住三两下!”
卜宜娘沉声道:“世光手下生还回来的两位把头已描述过西门蝶舞的长相,别看他年高七十有七,却满头浓密黑发,不见一丝花白,而眉目秀朗;肌肤细润,望之几若四十许人,照他们形容的听来,大概此人看上去比你犹要年轻!”
骆忏有些吃惊:“难不成这老小子服食过什么仙丹灵药,竟能返璞归真、青春永驻?天下居然有这等不可思议之事?”
卜宜娘道:“西门蝶舞如何返老还童,不是重要的事,我们该深切留意的是他的貌相,千万莫受到蒙混,面对面的吃眼前亏。”
骆忏来回踱了几步,清清喉咙开口:“大姐,二姐,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
卜宜娘道:“你也算自己人了,有什么话,何妨直言?”
骆忏正色道:“二位可曾想过,西门蝶舞如何能够预先知悉祖大当家的行踪路线?从而加以拦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