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剑心魔》132
尉迟俊又是个不会抽烟的,给他迎面一喷,烟气一熏,不由得呛了一喉,眼泪鼻涕呛了出来。这样还不打紧,浓烟迷眼,敌人乘虚打来,如何抵挡?
尉迟俊连忙闭了双目,腾出左掌,使出劈空掌功夫,扫荡烟雾。但这么一来,他的这招“八方风雨”,威力可就大大减弱了,程德威喝道:“你也撒手吧!”
早烟袋一甩,就像刚才打那武士一样,滚热的烟锅打中了尉迟俊的手腕。尉迟俊大吼一声,钢鞭也果然撒手,但他的本领到底不是那武士可比。
程德威虽然打中了他,但在他鞭未脱手之前,也给他的鞭梢刮了一下,手背上起了一道伤痕。不过他练有铁布衫的功夫,受的只是皮肉之伤,而尉迟俊的一根腕骨,却给他打碎了!
穆安这一吓非同小可,情急之下,失声叫道:“程、程兄请、请手下……”
“手下留情”这四个字还未能完全说得出来,程德威冷峻的声音已经抢在他的前头说道:“怎么样?你是嫌我手底还不够狠辣么?好,我反正已经得罪了官老爷,坐牢也好,填命也好,我都豁出去了。穆庄主,你若嫌不够痛快,只要你出一句声,我替你杀了这狗官也行!”
穆安给他吓得面青唇白,心里想道:“这老混蛋的脾气又臭又硬,我若代为说情,只怕他越发要做了出来,当真在我家里做出杀官的命案!”
穆安的武功未必输给程德威,但他多少总还要顾着一点声誉,若果公然袒护官府与程德威为敌,他在武林中也势将没有立足之地,这后果可能比给官府抄家更坏。因此,他怕了程德威这又臭又硬的脾气,只好低下了头,不敢再出一声。
尉迟俊手腕碎了一根骨头,已是不堪再战。最初的一瞬间,他还动过念头,想压穆安助他阻吓程德威的,但听了程德威这番话,他已知道穆安阻吓不了程德威,生怕程德威真的赶来再下辣手,心想:“留得性命,那怕没机会报仇?”
于是也就不敢出声,慌忙便逃。
尉迟俊和他的一个手下受了伤,五人中已去其二。展、褚、刘三人对付对方三个武士,自是大占上风。就在程德威发话之时,展伯承和褚葆龄也各自打伤了对手。褚葆龄抢过去接战刘芒的对手,刘芒腾出身子便要去追赶尉迟俊。
程德威说是要杀尉迟俊,这是故意吓吓穆安的。他与穆安到底是数十年相识的朋友,虽然不值穆安所为,也还不想令他太难下场,是以尽管口里说了狠话,手下其实已是留情。尉迟俊逃跑,他也没有去追。
刘芒就不同了,刘芒少年气盛,他刚才给尉迟俊打了一鞭,痛入骨髓,如今未过。此时见尉迟俊扔下兵器,落荒而逃,禁不住怒火勃发,喝道:“你打了我一鞭就想跑了么?哼,你打我一鞭也该吃我一刀!”
追上前去,当真是想斩尉迟俊一刀。
穆安不敢阻拦程德威,对刘芒他却是无须顾忌的。他受了程德威的闷气正好发泄在刘芒身上。刘芒正在骂尉迟俊,穆安也跟着骂他,猛地喝道:“刘芒,你惹了事我不说你,你还想给我惹祸么?”
刘芒虽然早已知道姑父的态度,站父不愿意保护他,但穆安这一喝却还是他意想不到的。
刘芒呆了一呆,蓦地把刀一抛,向穆安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说道:“多蒙姑父收容,打扰了姑父一个多月,侄儿实是感激不尽!这次给姑父惹了麻烦,侄儿心里又是非常惶恐不安。但请姑父放心,从今之后,侄儿是决不会再上穆家之门,至令姑父添忧的了。”
刘芒说了这一番话,便即离开。
穆安面上一阵青一阵红,迭声说道:“好,你走!姑父说了你几句,你居然和姑父发起脾气来了!好哇,你以后就别再登门。”
穆安是一半生气,一半庆幸,他口里好像是在怪刘芒不该离开,心里其实却是巴不得他离开的。
刘芒一走,褚葆龄和展伯承当然也跟着走了。至于尉迟俊和他的手下,则在刘芒和穆安吵闹的时候,早已溜之大吉。园子时只留下一个程德威,拍拍穆安的肩膊,似笑非笑地说道:“老穆,你把亲内侄也赶跑了,要不要再赶我呢?”
穆安讷讷说道:“程兄,那里的话?”
内疚于心,满面通红。
程德威笑道:“好,你不赶我走,那我就叨扰你一杯寿酒吧,咱们回客厅去,你也该陪陪客人了。别担忧,有这许多武林朋友,还怕帮不了你的忙吗?”
程德威脾气臭硬,为人却很热心。
穆安大吃一惊,连忙说道:“程兄,你、你可别提刚才之事。”
要知穆安是既要身家又要面子的,他怎敢让程德威把他的丑事当众说出来?程德威的热心正正是他最最忌讳的事情。
按下穆安如何善后的事情不说,且说刘芒出了穆府,服侍他的那个小厮早已守在门口,给他牵来了一匹坐骑,说道:“刘相公,你多多保重。恕我不能伺候你了。”
这小厮已知他和姑父闹翻,不能再挽留的了。刘芒谢过了他,说道:“我不要穆家的东西!”
那小厮道:“这是我的坐骑,虽然这匹马原来也是穆家的,但却是扣了我的工钱才给我的。算不得是穆家的东西了!相公,你可别掏银子,你若要给我银子,就是看不起我!”
刘芒热泪盈眶,长叹一声道:“想不到姑父在武林中号称德高望重的大豪,却,却是……”
他想说的是“不如一个小厮!”
但话到口边,终于忍住,跨上了马便走,不再回头。
展伯承和褚葆龄也骑上了他们原来的坐骑同走。他们的坐骑当然不是小厮送给刘芒那匹坐骑可比,是以展、褚二人都放慢了马来迁就他。展伯承有意让他与褚葆龄并辔而行,可是刘芒却挨着他走。
刘芒也不知是因为受了穆家的气,余怒未消?还是因为另有心事?本来他与褚葆龄久别重逢,是应该有许多话要说的,但自从离开穆家之后,他却一直不发一言,甚至避免与褚葆龄并辔同行。
褚葆龄此时亦是心事如潮,万语千言,不知从何说起。刘芒不与她说话,她当然也不好意思与刘芒搭讪。
两人默默无言地走了一程,离开穆家已有十余里了。展伯承忍不住说道:“刘大哥,你不用伤心。穆安这样的亲戚,不认也罢。你还有许多好朋友啊!比如送马给你的小厮,不是对你很好么?还有龄姐,她走遍江湖,前来会你,对你更是一片真心。你失了一门亲戚,却得知己重逢,正该高兴才是。”